美妇将一枚玉佩递给身旁老仆,向勒达蒙阿示意,“妾身多在后宅。老爷……”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愿让妾身露面。”
第七百三十二章 行险()
美妇将一枚玉佩递给身旁老仆,向勒达蒙阿示意,“妾身多在后宅。老爷……”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愿让妾身露面。”
勒达蒙阿接过玉佩细看,果然是卓博喇的贴身之物,又看那妇人的绝色容貌,当即便信了九成——若是自己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妾,恐怕便是亲兄弟也得防着。
他仍是谨慎道:“大哥人在京中,嫂夫人为何却来了山东?”
美妇眼中流出一抹哀色,“回将军。恰逢妾身老父离世三载。妾身寻思近来南人闹得极凶,怕以后没机会再回家里看一眼,便央求老爷……”
勒达蒙阿这才注意到她和那老仆手臂上都有黑纱,忙道“嫂夫人节哀。”
他此时已再无怀疑,转头看了眼驿站,却有些为难。卓博喇曾救过他的命,从这位大哥能将贴身玉佩给这小妾,足以看出对她极为宠溺,若是赶她走,这日后怕要生出嫌隙。
他遂问道:“你们随行几人?”
一旁的老仆忙道:“老奴和几名侍卫在外面就能对付,只要夫人和小凤有个地方住便好。”
勒达蒙阿看了眼搀扶美妇的丫鬟,心中倒是一跳,娘的,也美得不像话,自己这位大哥倒是好艳福。
他心中暗忖,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而已,当无大碍。
于是他对美妇拱手道:“嫂夫人见谅,您和贴身下人便在厢房住下,只是其他人……”
“多谢将军,不敢再有奢求。”
勒达蒙阿亲自引两名女子进了驿站,安排在东侧角落的房间里,见两人只拿了个食盒,更是放下心来
那美妇自是千恩万谢。勒达蒙阿又转身招来两名巴牙喇护军,吩咐他们随时盯着屋里,这才放心离开。
丑时。
那名叫小凤的丫鬟小心推开午门,立刻有披甲挎刀的巴牙喇沉声道:“小娘子是有何事?”
“我……”丫鬟羞得脸色通红,“我想,出恭。”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细不可闻。
那虏兵被她娇羞之态搞得心旗摇曳,忙指向茅厕所在,却又想到自己将军吩咐,又远远跟了过去。
屋中,会雯娇呼一声,“有老鼠!”而后打开房门,将剩下那个虏兵拽了进去,“军爷救我……”
随后屋门关闭,屋中灯光一晃,便再无动静。
随后会雯脱去外衫,露出里面黑色夜行衣,再从食盒底层翻出两颗震天雷踹在腰间,手扣钢钉闪身跃出窗户。
另一边,“小凤”上完厕所出来,像是着了风寒,夸张地咳嗽几声。待她走到自己屋门口出,便忽闻驿站外面一声巨响,像是有大量火药爆炸。
数百虏兵立刻鸣锣示警,勒达蒙阿提刀冲了出来,一指最中间的一间屋子,喝道:“守好那儿!”又吩咐身旁几名军官,“去,带人守住前后大门,有擅自出入者立毙!”
“嗻!”
勒达蒙阿只当敌人来自驿站外,故而大部分兵力都去守门,院中间的那间屋子倒只分了四五十人把守。
躲在马厩旁的会雯看到他所指之处,心中了然。
她几个起落跃上了房顶,猫腰快步走到驿站正中的屋子东侧。
旋即驿站外又是几声轰鸣。伴随着虏兵惨叫之声,北面的树梢、土丘后面射出密集的铳弹,守在驿站门口的巴牙喇翻倒一片。
“在那!”有建虏军官认准火铳射来之处,立刻有上百虏兵从四周围了过去,另有百余支火铳朝那里猛烈射击。
会雯则趁机取出怀里火折,先点燃一颗震天雷丢向屋顶,手里稍顿,又点燃了另一颗。
只听一声巨响,茅草屋顶上当即被炸出一个六尺见方的破洞,她毫不迟疑地将手里正在嗤嗤冒烟的另一颗震天雷从那破口处丢了进去。
旋即又是一声巨响,就连屋外的虏兵都有数人被炸伤,更多人捂着耳朵四下寻找袭击之人。
“刺客要跑!”有人指向几辆疾驰而去的马车,又有上百骑兵跟着冲了上去。
此时勒达蒙阿气急败坏地带人围住被震天雷炸过的屋子,却不敢贸然冲进去,急得额头青筋直冒。
而驿站里面其他地方却没多少虏兵把守,会雯先跳上东侧墙头,又将卞玉京也拉了上来,却见墙外还有二十来个虏兵把守。
卞玉京摸出所携震天雷,点燃轻抛在那些虏兵脚下。
震天雷炸响,八九人当即毙命,数人受伤倒地,余者只当敌人有大炮,吓得四散逃开。
会雯带卞玉京跃下墙头,甩手用钢钉射翻挡在面前的两人,紧跑一阵,跳上早已备在此处的马匹之上。
身后刹那间弓铳齐鸣,两匹战马飞一般钻入夜色之中。
直到了一个多月后,卞玉京才终于得知,那晚自己刺杀的的确是皇帝,却不是顺治,而是多尔衮打算当做筹码的弘光帝和潞王。
第七百三十三章 立功()
会雯与卞玉京一路向南,沿途又多次换上早已备好的马匹,间或驾船沿水路而行,速度倒是极快。
而她们身后的追兵每人却只带了两匹马,遇河还得绕行,故而未过卯时便被二人甩脱。
直到天色微亮,她们逃到和其他锦衣卫约定的碰头之处,却只见到柳晖和一名浑身浴血的年轻人在此。
会雯将卞玉京扶下了马,上前问柳晖道:“老柳,其他人呢?”
柳晖满眼悲痛,声音沙哑道:“就我们两个得脱……”
四人皆低头沉默起来,过了好一阵,会雯抬头道:“我们先将此事回禀朝廷,旁的等到了南京再说吧。”
几人简单处理了伤势,换过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向南直隶方向赶去。
路上,卞玉京听柳晖所说,才知道昨晚若非余学之驾着装满火药的马车冲入大队建虏当中引燃,造成敌人陷入惊恐混乱,他们或许都没有脱身的可能。
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自不敢走大路,沿着汤河又行了半日,会雯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停住,沉声道:“南面有二三十骑朝我们这儿来了。”
他们不敢大意,忙钻入旁边一片密林中藏好。
不多时,果有二十多名披挂精良的虏骑从他们东侧半里外呼啸而过。
“难道是来阻截我们的?”
柳晖却皱眉道:“不对,这些人的装扮像是虏贼的探路斥候。”
“二十多人一队的斥候?”会雯诧异道,“难道附近有大股鞑子?”
通常只有人数超过五六千的建州兵,才会派出这种结队打探的骑兵,这是由他们边侦查便劫掠的“传统”演变而来的。若是绿营兵,斥候通常是三到五人一组。
柳晖当机立断,将马匹带到河边宰杀,将尸体推入汤河——若是有建虏主力部队经过,四周必然会有极多侦查骑兵,覆盖沿途十多里范围,贸然纵马奔逃却极易和敌军撞上。
处理完马匹,他们仔细寻了处长满灌木的土丘,小心隐蔽起来。
果然,仅过了一顿饭工夫,又有几拨建虏斥候经过。会雯等人死死趴在灌木丛中,大气都不敢出。
又一个时辰左右,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与隆隆马蹄声混在一起,如海浪翻涌,一直延伸出数里开外。
除了没有行伍经验的卞玉京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大惊,这动静,至少是上万人的大军。
一直到天黑了下来,建虏的队尾才堪堪从他们身侧经过。
柳晖借着夜色抬头去看,就见一条“火龙”向北蜿蜒而去,竟是不知多少人马正持火把夜行。
他慌忙缩了回来,低声道:“少说也有两万贼兵。”
卞玉京疑道:“听闻虏贼正在淮河一带与大军对峙,为何山东会有这么多兵马,且是朝北赶去?”
“这其中必有古怪。”会雯沉思道,“等天亮之后,我们分开走,定要将此间所见传回朝廷!”
……
山阳城外。
明军大营。
朱琳渼看着尘土遮面的卞玉京道:“卞姑娘确定有两万以上虏贼往北去?”
“回陛下,就柳旗总所说,贼军火把绵延十里开外,或许三四万亦有可能。”
一旁张家玉立刻拱手道:“陛下,北岸虏贼一共不过六万,眼下竟有过半在山东境,其必是在北撤!”
卞玉京点头道:“那日已是戊时,建虏仍持火把而行,显是走得甚急。”
朱琳渼又问了她诸多细节,吩咐石霖带她去休息,而后对帐中诸将肃然道:“此番幸有北镇途遇虏贼大军,多尔衮多半已逃。
“不能等重炮了。传令,大军即刻渡江,开始强攻!”
“是!”众将齐齐敬礼应道,而后各自出帐而去。
作战预案是早已备好的,此时也不需朱琳渼多做吩咐,整个明军主力便迅速而有序地动了起来。
朱琳渼驱马从正在岸边集结准备登船的明军队伍前驰过,高声鼓舞着士气,所到之处皆是士兵们中气十足的呼喝回应,“吾皇万岁!”
“誓灭虏贼!”
“杀!”
实际上朱琳渼此时的位置已经几乎在敌军重炮的射程边缘了,但他仍是毫无惧色,在明军阵前走了两个来回。
直到确定所有将士都看到了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他方才停了下来,立于主帅张家玉的将旗之下,凝视着近十里宽的正面战场。
先前明军一直处在备战状态,故而接到总攻命令仅半个多时辰后,第一批渡江船便已经朝北岸驶去。
十七世纪中叶时分,黄河经由泗水和淮河入海。由于黄河流量极大,导致相对狭窄的淮河下游泥沙淤积,形成地上河。
故而淮河水流甚急且极易搁浅,水师大船根本无法进入,只能用平底沙船和仅能运五六个人的小舟横渡。
此外,淮河河堤高于两岸地表,士兵们登船、下船都要经过十来丈高的堤坝,极为费事。
这也是淮河历来易守难攻的原因所在。中国历史上无论南征还是北伐,淮河都是绝对绕不过去的坎。
当年南宋就是因为尽心经营襄阳和淮河防线,才得以力据北方入侵,保国祚百余年之久。
也只有弘光朝时,四镇军阀各怀鬼胎,朝中又是不懂用兵的史可法统筹大军,这才导致淮河一线根本没有打一场像样的仗,就拱手送给建虏了。否则仅仅淮河一地,就够拖住清军几十年的。
是以朱琳渼对这次渡江战役也是极为揪心,若建虏疯狂抵抗,虽以龙卫军的战斗力,面对数量接近的敌人几乎不可能打输,但势必会有极大的伤亡。
然而淮河却是极为关键的战略要地,纵然代价再大,也必须咬牙拿下。
夺取淮河之后,攻,乃是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可以一路杀到北京。守,能够据守淮河,只要运营得当,便是百万大军也难以攻破。当然,以目前的形式,守的意义暂时是不存在的。
与朱琳渼和参谋司所有将官当初预想的极为相去甚远,北岸没有出现猛烈的炮火,倒是渡船上的明军士兵不断向建虏所筑的土墙上发铳,压得敌军根本抬不起头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逃遁()
仅一刻钟上下,速度最快的几十条轻舟便已抵达淮河北岸。
先头部队的龙卫军士兵从船上搬下半人高包着铁皮的木盾,在河堤上架起整齐的一排,而后在“盾墙”后面朝建虏防御工事发起齐射。
随之靠岸的一条沙船上,十门一号佛郎机炮被炮手拖出,加入压制齐射当中。
等到第一拨登陆士兵全部上岸,极为高效地在堤坝及建虏防线前的空地上建起滩头阵地,近三十门佛朗机炮和四千多支线膛铳朝建虏倾泻弹药。
同时,八百多名负责夺城的龙卫军士兵身穿半身板甲,抬着云梯跑步靠近渡口前的第一道土墙。
片刻间,几十部云梯便搭上了四丈高的墙头。
随着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升空,这八百勇士飞身踏上云梯,身手极为矫健,十多个起落便纵上了土墙。
而后他们动作娴熟地蹲下,举铳瞄准,向四周打了一轮齐射。
当士兵们迅速完成装弹,却没听到军官下达再次射击的命令。他们不由疑惑地举目望去,却发现土墙上竟空无一人!
“有埋伏!”
负责强攻指挥的黄奇寿心中一缩,当即大喝一声,“五营掩护,其他人有序撤退。
“传讯,让城下面的各营留意两翼,谨防埋伏!”
“是!”
待刘长带着第二拨明军登上淮河北岸时,当即便是一愣——面前狭长的土墙上尽是蓝色的明军军旗,不时有龙卫军士兵押着一队队俘囚经过。
他远远看到黄奇寿的指挥旗,快步跑了过去,疑道:“你,你们打完了?”
“完了。”黄奇寿意兴阑珊,“俘毙七千余,还有数千朝西北方向逃了。娘的,大炮一响,这些没种的就全都缩在胸墙下不敢动弹。二营的一个连上去,就生擒了七百多人。”
当日申时,明军便彻底控制了淮河两岸。
此时多尔衮所建的两道土墙中间已被各自挖开了一个缺口,御辇在御营簇拥下向沐阳城而去。
“这么说,不是多尔衮主力了?”朱琳渼望向张家玉道。
“回陛下,经俘囚供述,他们多是之前助虏为虐,驱赶扬州百姓的奸贼。”张家玉拱手道,“数日前被多尔衮编入绿营,换了衣服,赶去守那两道土墙。
“而虏贼主力从八九天前便开始陆续离开,最后一队两万五千余人是四天前走的。所有粮草、军器、辎重之类皆未留下。”
“多尔衮竟会放弃淮河?”朱琳渼甚是诧异,“难道是有什么诡计?”
他此时怎么也没想到,建虏经历多铎十五万大军溃败之后,已是草木皆兵。
是以他投在辽东、徐州、山西等地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多尔衮却哪一处都不敢大意,只能分兵以御,剩下的兵力根本无法保证能守住淮河。
加上他刚刚收拾了豪格,但对其所部人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