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要他们为李瑛和李倧进行“调停”,避免刀兵,实际上主要任务是监督朝鲜人对皮岛的补给输送。毕竟总是从崇明运粮草去皮岛,这耗费实在太大了。
不多时,黄宗羲通传入殿,上前向朱琳渼施礼,“微臣拜见吾皇万岁。”
“啊,黄阁部请起,”朱琳渼抬手示意,又问道,“远洋商队的收益可妥为分配?运回来的那些货多久能售出?”
黄宗羲忙道:“回皇上,商队此番获利现银七十三万两。其中给大小股东分红需九万六千三百两。余者有二十二万两入圣上内帑,四十一万两归国库。
“至于从倭国运回的货物,下官还未及分理,不过其中多为军器局所需铜矿、硫磺等物,只有少量漆器、药材、金器等,十数日便可卖尽。”
朱琳渼点头道:“远洋商队最快多久可以再次出海?”
黄宗羲略做思索,道:“回皇上,水手、船只修整,加上进货,最快也要近一个月工夫。”
“倒是有些慢了……”
黄宗羲闻言,忽而想起了什么,揖道:“陛下,此番水师俘获了几条水寇船,其中一大一小两条并未受炮火,只用换上水手,立刻便能启程。”
“两条船有多大?”
“大的近四百吨,小的二百吨出头。”
“足够了。”朱琳渼眉头一松,吩咐道,“你立刻将这两条船扮作商船。我会让兵部调一万支鸟铳,以及火药、铅弹、甲胄等物给你,将其藏于船内。速往倭国而去。”
黄宗羲虽不明所以,但心知必军国大事,忙躬身应道:“臣,领旨。”
朱琳渼接道:“近来和兰人应该缩在岛上积蓄力量,故而派两条轻护卫舰护航足够了。”
他向日本方向望去,轻声道:“戴修远那边可以开始动手了。日本这个华夏身侧的毒瘤,这次我就给他彻底剜去!”
……
扬州城外。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张家玉轻吟诗句,望着眼前景象,却不由哀叹一声。
此时的扬州城外已尽成白地,只留下大片被焚毁的村落,便是干草枯枝都不见一根。
在灰蒙蒙的城头上,蓝色的镶边龙旗没精打采地垂着,而旁边的虏兵却是紧握着火铳,死死盯着城下。
由于道路被毁,重炮走得极慢,故而张家玉虽率部将扬州城围住,但在缺乏重炮的情况下,一时却也难以攻破。
他正思忖着是否要搞一场奇袭,忽闻有骠骑兵疾驰而来,高声禀道:“报!将军,圣驾已经渡江,正朝扬州而来。”
圣上到底还是坐不住啊。张家玉却未觉奇怪,以他对当今天子的了解,能安坐紫禁城中等待捷报,那才叫怪事。
他忙吩咐手下军官和侍卫整队,准备随他去迎驾,却又有太监匆忙赶来传旨,令他们严守战阵,不得擅离。
张家玉心中又是感叹,圣上虽已御极,这内里却还是先前叱咤疆场的龙卫军指挥啊。
于是他大声吩咐诸将,“好了,都没听到吗?各回己营,不得懈怠!”而后又亲自视察攻城土墙的建造情况去了。
长江北岸距离扬州城不过三十里,但由于没有道路,直到次日正午朱琳渼才终于走到了扬州城下。
他皱眉环视扬州附近的景象,不由心中震怒,这大片残垣断壁之间,不知有多少大明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建虏,罪不可赦!
迎面一队军官快步而来,等到了近前,为首的张家玉恭敬敬礼道:“末将军务在身,未能赴远迎驾,还请陛下恕罪。”
“沙场之上哪儿这么多虚礼。”朱琳渼跳下马来,拍了拍张家玉的肩膀,又指向扬州城,“我听说大军被阻在此地,说说具体什么情形。”
“是。”张家玉忙拱手道,“守城的当是建虏镶蓝旗鄂拜所部。
“据近日拼死逃出城的人所说,建州兵大概千五百上下,另有山东、北直等地的虏兵两千余人。城中百姓此时仅剩了五万来人,以供虏贼驱使。”
朱琳渼点了点头,心知这是多尔衮留下殿后的人马,又问张家玉道:“元子觉得,须多久能攻下扬州?”
“回皇上,末将昨日刚使人去问了炮营。此时重炮还在旧江口,恐需四五日后才能运抵。眼下仅凭一些六磅炮,却绝难破开城墙。
“末将已做了部署,准备今晚强袭城北,若顺利……”
“不宜在此折损将士。”朱琳渼却打断了他。没有大炮掩护,以血肉之躯攻城,这伤亡必定不小。
“可是,这再拖下去……”
张家玉还欲再说,就见朱琳渼向石霖挥手,“带上来。”
“是!”
随即,御营押了三十多辆囚车上前。张家玉立刻从中辨认出几张面孔——硕塞、苏克萨哈、阿山、张洪谟,皆是前番俘获的建虏重将。
第七百二十六章 比狠()
张家玉望着那些囚车,不禁疑惑道:“陛下携这些虏贼前来,不知是何用意?”
朱琳渼却不答反问,“元子,你可知建虏为何极好屠戮?”
张家玉想都没想便拱手道:“回陛下,蛮夷素性恶,兼不习教化,故……”
“不,”朱琳渼抬手打断了他,沉声道,“只因为他们胆怯。”
“胆怯?”张家玉何等聪明之人,也是一点即透,颔首赞服道,“陛下高见!鞑虏素畏大明如龙虎,不想竟遇大明生乱,令其得以染指中原,内心却始终惧我重振旗鼓。是以虏只得挖空心思地疲我、弱我、屠我,以期永使华夏为奴,不得翻身!”
“没错。”朱琳渼指向扬州城,声音冰冷,“你看城中虏贼似凶神恶煞,实则无不噤若寒蝉,不知我们何时会杀进城取他们人头。
“而建虏用来对付我们的手段,也正是他们自己最为惧怕的。”
张家玉再次望向那些囚车,“陛下的意思是?”
“这些建虏高官的脑袋,比几十门重炮还管用。你只需如此行事……”
很快,扬州城东门外搭起了一座灵堂,其中立起数十面三丈高的大幡,上面浓墨书写着一个个名字:焦琏、李英,牛同祭、丁志、石玉书……皆是在与建虏作战中殉国的明军将领。
城中建虏皆是时分诧异,聚在了东面城头向下探头探脑观望。
不多时,一辆囚车被拖至灵堂西侧,距离城头不过一里之遥,有数十明军士兵高声呐喊,“虏贼硕塞,十恶不赦,明刑示众。”
城上立刻有建虏军官用望远镜观看,当下大惊,城下绑缚之人果然是皇太极第五子,承泽郡王硕塞!
随后有刽子手将硕塞按在断头台上,向手心啐了两口吐沫,干脆利落地举刀高喝一声,“杀!”
刀光闪过,这刽子手的刀法却一点儿都不干脆利落,竟似砍歪了。
硕塞小半个脖子和整个右肩顿时血啦啦的一大片,惨叫声登时冲天而起,扬州城头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刽子手愣了愣,忙作势瞄了瞄,鬼头刀高高举起骤然落下。
又是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呼传出,这次是左肩和另半边脖子……
扬州城上的虏兵无不看得脖颈发寒,那可是往日高高在上的大清贝勒爷,就这么像只待下锅的鸡一般,被人左一刀右一刀砍得血肉模糊。
腿软的十有七八,甚至胆子小的已经尿了裤子。
直到第五刀,那刽子手终于蒙对了,硕塞一颗人头咕噜落地。城头上的清军士卒都不由地跟着咽了口吐沫。
一旁有明军士兵将那人头捡起,装入一只木匣,毫不畏惧地大步走到城门外,放下人头,云淡风轻地离开。
整个过程中,竟没有一个虏兵有放箭发铳的想法。
城上有人坐在一个箩筐里用绳子吊下,捡了装人头的木匣,又慌忙返回城中。
鄂拜早已闻讯赶来,打开匣子观看,虽早已知道这是硕塞人头,但真正看到的刹那仍是心中一抽。
“将军,好像还有张纸。”一旁虏将指着木匣提醒。
鄂拜展开那纸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尔等已被围死,断无援兵可至。令尔等速开城乞降,或可得活。否则两日后重炮即到,城中所有魑魅魍魉皆如硕塞!
他慌忙将那纸张撕碎,却忽闻城外明军高声将纸上内容高喊出来。
他抬眼望去,就见手下士卒无不面色煞白,惊惧不已。
“混账!”他强撑着吼道,“畏战者,杀无赦!”
虏兵们唯唯诺诺地散去。不料半个时辰后,同样的一幕又在扬州城南门上演,这次用来祭刀的是苏克萨哈。
鄂拜怕明军趁机袭城,故而又不敢撤去城头士卒,只能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城下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被人不紧不慢地砍了六刀,在渗人的哀嚎中断了气。
随后有人将血淋淋的人头送上。
又半个时辰后,扬州西门开剁满清固山额真伊尔根觉罗?阿山。
就这样,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前后十二名建虏高官被当中行刑。
那些满清宗室,或是久闻大名的将领就这么被人一刀刀宰了,而后人头送进城里。扬州城中守军早已是哀鸿遍野,人心惶惶了。
“大哥,我们好歹是汉人,若是献城有功,或许还能换个后半生自在。”
旁边有山东绿营军官点头道:“李旗总言之有理!连硕塞、阿山这等人都被杀了,等城破之时,我们断不能活……”
“大哥,扬州附近已烧成白地,多尔衮主力都撤到了淮河以北,绝不会来增援我等!”
“对啊,大哥,咱们犯不着为鄂拜这厮陪葬。”
“大哥,别犹豫了,几百弟兄的命可就全在您了。”
为首一名姓郑的百总沉思良久,白天城下血腥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他终是用力按住刀柄站了起来,“娘的,干了!”
子时刚过,二百多名鲁军士卒在郑氏带领下,杀了监军的满人,一路火把都没打,摸黑来到扬州东门。
郑氏刚要下令袭击守门的建州兵,却忽闻一旁杀声响起,一群人猛地冲入瓮城,与镶蓝旗士卒战在一处。
有手下认出了那队人马,“大哥,好像是张百总的人。”
郑氏眼前一亮,招呼一声,“弟兄们,上!”
他自己却带了二十多个心腹,趁乱摸到城门旁,迅速摘下门杠,推开条缝隙,玩命朝明军大营奔去。
是夜,扬州四门皆开,逃出城的清军足有两千多人,其中甚至不乏建州兵。
张家玉早已依旨在各门埋伏了人马,当即以南门为主,迅速突入城中,一阵大炮轰过之后,守城的虏兵便作鸟兽散,毫无抵抗之志。
寅时,马文虎部在布政使司衙门外与鄂拜的亲兵交战片刻,阵斩包括鄂拜在内的一百三十名虏兵。这也是整个扬州城中最为激烈的一场交锋。
至此,收复扬州的战斗结束,距离硕塞被斩才刚刚过去了不到七个时辰。
谁言建虏悍勇善战?那只不过是没有遇到比他们更狠的而已!
第七百二十七章 多点开花()
次日清晨。
朱琳渼在御营簇拥下,从北门进入扬州城。
他抬眼四下观望,虽然街道上人迹罕至,显得极为荒凉,但建筑基本都还保存了下来。
张家玉纵马跟在圣驾侧后,见圣上神色,忙上前道:“陛下,据俘囚供述,虏贼本欲在撤离前放火焚城,却因城破得太快未及动手,倒是万幸。”
朱琳渼闻言微微点头,扬州府被破坏得太严重了,有了扬州城这颗种子,以后以此为核心,才有了重建的希望。
张家玉接续道:“陛下,所俘虏官还提到,多尔衮当初是要鄂拜坚守一个月的。城中两处粮仓里果然寻到近万石粮米,亦安然无恙。”
“分给城里百姓吧。”朱琳渼吩咐道,“大军在城中修整半日,而后即刻继续北上。”
由于昨天的战斗强度实在太低,甚至连龙卫军日常训练都有不如,故而稍微修整一下即可。
说到进兵的事儿,朱琳渼又问道:“对了,眼下补给线铺到哪儿了?”
“回陛下,昨夜送来的消息,宝应南面已筑好了营寨,正在向那儿输运粮草。”
“宝应?”朱琳渼慎重道,“此地距淮河仅有七八十里之遥,要谨防虏贼袭我粮草。”
张家玉忙应道:“末将谨记。实则前队有李将军率迅捷营一部,还有三个龙骑兵连从旁护持。末将会再加派人手的。”
“虏贼那边情况如何?”
“回陛下,据闻淮河南岸的山阳、苏咀等地还聚集了十多万百姓。虏贼舟船不多,正日夜不息,将他们驱赶过河。”
朱琳渼不由一收马缰,回望向张家玉,“既然李定国他们距离这些百姓不过七八十里,却应前往相助才是。”
张家玉有些为难道:“陛下,淮河南岸尚有虏贼陈邦选部四千余人。李将军手下暂时只有一千人马,还要负责守御粮草……”
因为补给线还未完全铺好,故而前锋暂时只能维持一千四五百人的规模,已是有些吃力。
朱琳渼笑而摇头,“不用多少人马,有四百人足矣。”
“陛下,四百人马恐怕难以……”
“元子忘了,那儿还有十几万大明百姓!”朱琳渼道,“传令,让宣部速遣应策官赶往山阳等地。还有,从昨日缴获建虏的军器中挑些好的,也一同送去。”
张家玉闻言眼前一亮,忙敬礼道:“是!”
很快,御营行至扬州府衙所在,这里为遭丝毫炮火,张家玉便选定这里让天子歇脚。
朱琳渼却抓紧时间召来了一众军官,开了个简单的参谋会议,理了理明军主力北上的具体安排。
“炮营这速度太慢了。”朱琳渼敲着地图道,“给炮营多调拨些民夫吧,切不可因他们误了决战……”
他正说着,石霖进屋快步走来,将一封漆封的信筒呈了上了,低声道:“陛下,北镇刚从北岸送来的。”
朱琳渼拆开来看,乃是锦衣卫送来的密报。
他只看了两行,便不禁微微皱眉,“锦衣卫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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