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滔神情严肃,“我要是贪图个人利益,就不会在白区参加被国民党当局视为土匪的**了。”
梁永泉心头一颤,没有说话,钦佩地点点头。
这时,高哲走进来。梁永泉随即上前敬礼,笑着说,“教导员,你还认得我吗?”
“梁子,是你呀!”高哲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高兴地说:“几年不见,当上解放军了。”接着高哲面向大家,“这是我当年的老房东梁大爷的儿子梁永泉,那时我是八路军独立第一团的排长。梁子,告诉你,我们这个师的前身就是当年从这里南下江淮的独立一团。”
随后大家坐到炕沿上。高哲望着梁永泉,感叹地晃了晃脑袋,“小梁,你们来了好哇!在长江南北经过六年艰苦转战,老一团老骨干牺牲了不少,但是我们又不断地补充了很多新鲜血液。所以我们这个部队不仅没有垮,相反还发展壮大起来。原先的一团先后发展成新四军独立第一旅,江淮解放军第一师。现在,我们又回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败类煽起的阴风()
陇海路以北,由徒步步兵、摩托化步兵、骑兵、骡马炮兵、摩托化炮兵、装甲兵组成的国民党大队人马正沿公路向北开进。皮鞋、马蹄、汽车车轮、坦克履带轧在干硬的路面上,发出杂乱的噪声,扬起一阵阵淡黄色的灰尘,飘散在空旷的空中。
头戴大沿帽的唐金山敞着黄呢子大衣站在路边土坡上,背着手注视着部队从他面前经过。一阵风吹来,大衣领子、衣襟、下摆被吹得一掀一掀的。
“****逃得真快,我们紧撵慢撵,还是没追上。”他旁边的刘雁开口道,她头戴美式船形帽,身穿黄呢子大衣,脚蹬黑色长统高跟皮靴,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一直沉默的唐金山突然看见徐励拿着照相机要对他拍照,赶紧挺直腰杆。只见亮光一闪,咔嚓一响,徐励在那边说:“好,棒极了!”
这时一辆三轮摩托车从后边开到土坡前停下,陈书香从挎斗上下来,夹着公文包走到刘雁跟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封电报交给刘雁,刘雁看过电报,高兴地把电报交给唐金山,“军座,好消息。”
唐金山接过电报,见上面写着:“前线各军长官钧鉴:共匪胡腾霄部已经反正,此举表明共匪已山穷水尽。望各部趁此良机断然进击,聚歼匪军主力于鲁河两岸。此令。陈墨山。”
“很好!”唐金山脸上露出笑容,得意地摆摆手,“命令部队,加速前进!”
“是!”离他不太远的杜松敬个军礼,转身走了。
“军座,这胡腾霄是个什么人?”刘雁把电报收进自己拎的皮包后,问道。
唐金山两手叉着腰,十分得意地说起胡腾霄的来历。此人原来是冯玉祥西北军的一个旅长,当年冯玉祥跟苏联走得近,他还被冯玉祥作为骨干派到苏联学习军事,啃过苏联黑面包。冯玉祥在中原大战失败后,胡腾霄就投靠了******。******先后委任他当第一军参谋长,西安军官教导总队中将总队长。抗战时期,因为违反军纪怕受处罚,他就带了几个部下投靠了日本鬼子,被鬼子委任为伪和平军陇海路保安司令。抗战胜利后,他率领手下伪军又投靠了国民党。国民党想利用他打**,就委任他是陇海路先遣军第六路军总指挥。可是他带着队伍一到剿共前线却又投靠了**,被**委任为路北民众自卫军总司令。现在他看**垮啦又回心转意了。
刘雁嘴巴一撇,厌恶地说:“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政府不宜重用。”
“言之有理,不过我们现在需要利用这件事扰乱**军心,瓦解**的队伍。还有,这家伙再次归降,说明**也确实垮了。”
陈书香向三轮摩托车走去时,徐励过来拉住了她,笑眯眯地说:“陈小姐,你辛苦了。哟,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份内工作,谈不上辛苦。”陈书香淡淡地说,“徐小姐,你今天也很漂亮。”
“噢?”徐励眨巴了一下眼睛,她这才注意,今天她和刘雁、陈书香的穿戴是一样的。
“敌机,敌机三架。”随着哨兵大声呼喊,一营指战员纷纷跑出村子,跑到田野、树林里隐蔽起来。
冯滔趴在路边大柳树下,警惕地注视着从南边天际飞来的敌机。
敌机拖着刺耳的噪音窜到杏花村上空,然后开始转圈。突然,机腹舱门大开,从机身上落下许多雪片似的东西,纷纷扬扬地飘浮在空中。
“哦,是传单。”冯滔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鬓角上的汗珠,随手接住落下来的几张传单,把它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冯滔回头瞅了一眼村子,皱起了眉头,“乡亲们怎么没跑出来,要是敌机刚才不扔传单扔炸弹,怎么办?”
“乡亲们钻地道了。”蹲在旁边的梁永泉说,随后,他把捡到的几张传单往冯滔跟前一摆,“营长,你看敌人传单内容还不太一样。”
冯滔低头一瞅,几张传单的醒目标题分别是“新任****42集团军总司令胡腾霄将军呼吁****官兵放下武器的******”、“敦促****官兵效仿胡腾霄将军的呼吁书”、“致****第一师官兵的******”。
“咦,营长,敌人说这话是啥意思?”梁永泉指了一下“致****第一师官兵的******”,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师官兵弟兄们:
胡腾霄将军已经率部反正,共匪已经分崩离析,行将覆灭。你们若执迷不悟,唯有死路一条。本长官仁爱为怀,不忍见诸君自取灭亡,遂向诸君指引一条生路。****第一师前身乃****独立第一团,依****沿革,诸君乃****独立第一团之新传人。贵部过去虽受共党盅惑,误入歧途,但诸君今日只要幡然悔悟,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过去旧账一概勾销,决不清算。胡腾霄将军所部响应政府感召,翩然归来即是明证。本长官以独立第一团首任团长之人格诚恳向诸君承诺,只要弃暗投明,政府一定从优奖赏,决不失信。诸君乃本长官老部队之新传人,本长官特略备薄酒,敬候与归来诸君举杯畅饮,共叙旧情新谊。
望诸君接此信后速脱藩篱,早日归来。言不尽意,惟有早盼佳音。陈墨山。”
冯滔看完传单后哈哈一笑,向周围的战士摆摆手,“同志们,都过来,听我给你们讲讲咱们师的历史。”
战士们纷纷靠近围拢冯滔,听他慢慢道来——
原来,陈墨在******说起江淮第一师的前身也确有其事。过去**的有关文件提到第一师的历史,只说是诞生于南昌起义时的起义军独立第一团,但这独立一团又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就不说了。冯滔参加新四军以后,有一次听罗政委讲过,独立一团是1926年4月成立的,这独立一团第一任团长就是陈墨山。******为了让这个团成为名副其实的蒋家军,规定陈墨山不准招一个**员和共青团员,陈墨山还真做到了。一团成立后不久参加了北伐,在战斗中也立过几次战功,陈墨山也因此被******提升为师长。1927年4月12日,******在上海屠杀**人和革命群众,公开背叛革命。当时,独立一团驻扎在被国民党****控制的湖北省,不在******控制区。******叛变后,曾叫已经是师长的陈墨山写信给一团团长王锦,要他把队伍拉到******控制区,还许愿给王锦少将官衔。可王锦拒绝了,还带领全团发表通电,谴责******背叛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反革命行为,并将继续拥护三大政策。后来,王锦带领独立一团参加了南昌起义。
“那个王团长为什么不跟******走?”梁永泉插话,“难道他不是老蒋的人?再说,他一个人要跟**走,那全团官兵都愿意吗?”
冯滔笑了,“******一直兼任黄埔军校的校长,所有的黄埔学生都是他的学生。包括王锦同志在内的一团全体军官跟******都是这个关系。因此,王锦他们原来也是拥护******的。那么王团长和一团的军官们为什么不跟******走呢?因为人总是在变化的。北伐期间,工农群众给予独立一团很多支持帮助,一些工农群众在火线上为抢救伤员还英勇牺牲了,这些都深深地感动了包括王锦在内的广大官兵。”
这时候,冯滔看见那三架敌机又飞到友邻部队驻地上空抛撒传单,就轻蔑地撇撇嘴,接着说,“一团在北伐中战斗减员不小,在转到湖北休整期间,******同志通过国民党****领袖、当时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的邓演达先生给一团补充了一批**员和工农运动积极分子。陈墨山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因邓先生是他老师,部队又不在******控制区,就没敢拒绝。不久,陈墨山去老蒋那里上任,带走了十二名军官和三十名军士,这些人都是拥蒋的****。他们走后,咱们的石川同志又被派来当党代表。这样,部队就成了****的天下。所以,******公开叛变革命之后,独立一团立即与老蒋公开决裂。后来,武汉汪精卫一伙也背叛革命后,独立一团随即离开湖北,赶到江西,参加我党领导的八一南昌起义。”
“那独立一团官兵都跟着**走了吗?”小蒋插话
“当然不是,”冯滔爽朗地笑了,“陈墨山去当******那里当师长时,特意从独立一团带了一些人。南昌起义失败以后,独立一团遭受很大损失。部分官兵对前途悲观绝望,跑掉了,有的人还跑到******那里去了。当然,大多数官兵是跟党走的,由于当时环境险恶,独立一团曾三次缩编成独立第一营。第一次是在1927年10月南昌起义失败后,起义军余部转移到江西湖南边界的大庾地区。1928年1月湘南暴动以后,因部队发展壮大很快,又恢复独立一团番号。第二次是1928年8月,由于井冈山斗争形势严峻,部队再次缩编成独立一营。1930年3月,形势好转后再次恢复为独立一团。第三次是1935年8月由于长征路上减员太大,部队又缩编成独立一营,直到1938年3月才又恢复独立一团。”
说到这里,冯滔注意到战士们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显然都对部队三下三上的奇特经历惊讶不已。他随后豪迈地挥了一下手,“虽说我们部队三下三上,但是,不管怎样,独立一团的队伍始终没有垮,旗子始终没有倒。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咱们一团和一营被称为老一团和老一营了吧?”
“那王锦同志现在怎么样了?”梁永泉问。
“他在南昌起义之后加入了中国**,1929年他、他牺牲了!”冯滔说到这,脸色阴沉下来。“原独立一团老战士,除去叛变的、逃跑的,大多数同志都为革命事业牺牲了,现在活着的不到十人,包括谷司令员、常师长,另外几个在兄弟部队现在也负责领导工作。”
小毛插了一句,“那现在还活着的老一团老人有没有一直没当上官的?”
冯滔笑了,“当然有了,老一团当时有个三十岁的伙夫,参加革命后也一直管做饭,虽说以后当过班长,但也是炊事班长。抗战初期,他在战场上负了重伤被送回延安治疗,伤好以后就被留在中央机关当炊事员。他是个老革命了,大家就都喊他老班长。当年不少红小鬼刚入伍时都是先被安排在老班长手下打杂,如今这些人除了牺牲的,活着的都当了干部,有的都是团长、师长了,而我们这位受人尊敬的老班长却还是个战士!”
小蒋问道,“那、那国民党那边现在有没有老一团的?”
“有哇,陈墨山的参谋长文达、74军军长唐金山,11军军长钟立夫,哦,还有73军军长鲁文才。”
“妈哟!”小蒋惊叫道,“这么说,咱们跟陈墨山、唐金山既是老冤家,又、又是老战友喽?”
冯滔哈哈一笑,他拍拍小蒋肩膀,“咱中国人的事,就是这么复杂微妙,比如你小蒋,既是******的铁杆皇侄,同时又是解放军战士。”
大家哄笑起来,小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时候梁永泉故意推了小毛一下,“老弟,你也不简单。你既是******国舅,又是**一家子。”
“你胡扯什么?”小毛瞪大了眼睛,“我跟**连老乡都不是,我怎能是他一家子?”
“你以为你跟**叙不上吗?”小蒋挤挤眼睛,“你还记得教咱们国文的毛老师吗?他是浙江江山县清漾村毛氏家族的。据他考证,清漾毛氏从前有过几次外迁,一支迁往奉化,另一支迁往江西湖南。你能说你跟**叙不上吗?”
梁永泉打趣说:“还是小毛厉害,不管是**胜利还是国民党胜利,他都吃得开!”
“哈哈!”战士们也哄笑起来。这会儿,那三架敌机撒完传单,掉头往南边飞去了。
黄淮海地区最大城市金堰市中心区矗立着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四层西式大楼,穹窿形屋顶,拱形窗户,一楼中间是六根灰色花岗岩圆柱支撑顶盖的拱券门廊。跟四周低矮的楼房相比,这幢大楼显得巍峨气派。大楼原属一家在金堰投资的德国公司,后几易其主,现在是国民党江北行营办公楼。楼顶竖着一面国民党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大楼周围布满了端冲锋枪的哨兵。
二楼第三间是行营司令长官办公室,青色大理石地板上铺着红色羊毛地毯,白色大理石墙壁上挂着******画像和军用地图,下方镶着柞木墙裙,松木天花板中央安装一盏枝形吊灯,天花板东头安装一台法国吊扇,吊扇下面是一张紫檀木写字台。写字台对面是一张深绿色呢绒长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乌木茶几,茶几上放这一只紫砂茶壶和四个紫砂茶碗,以及一台收音机,茶几两面各放一张单人深绿色呢绒沙发。这套沙发两边靠墙分别放着一张同样结构的长沙发,西边是一张铺着深蓝色呢绒台布的红木长方桌,桌上摊着军用地图,长方桌西边的墙上也挂着军用地图。东墙南侧是一扇小门,门里是一个套间,放有一张带弧形雕花床屏、罗马式立柱床腿的红木西式床,以及床头柜、衣柜、衣架、脸盆架等。
陈墨山此刻坐在舒适的真皮高背椅上,正跟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蒋安邦唏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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