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山继续说:“20军、59军、64军、77军部署在南线兵团后方,作为预备队,听候调遣。”
“是!”四个军长同时起立回答。
陈墨山接着说:“参谋长,作战处长,”
文达和坐在会议桌西侧座位的严光喜慌忙起立,“有!”
“参谋部根据今天会议精神,尽快起草作战计划,总部五份,各军军长人手一份,行动开始时间统一定在三天后即一月十二号七点整。”
文达和严光喜说声“是!”坐下了。
陈墨山最后说:“诸位,此次鲁河会战,事关党国命运前途之安危,只许成功,不行失败。各位要奋勇当先,争立头功,不负总裁厚望,大家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军官们一起站起来,齐声回答:“愿为党国尽忠,杀身成仁!”
位于二楼西头的作战室里,几十个参谋趴在各自的桌子上分头描图、画线、敲击打字机键盘,开始忙碌起来。
等会议全部内容都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了。依照行营安排,与会人员先在金堰住一夜,白天看过南京一个慰劳团慰问****的演出后,再返回各自驻地。
军官们走出会议室,他们的随员也拎着公文包跟在后面。女随员高跟皮鞋和男随员的圆头皮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又有节奏的响声,“咚咚咚”。在走廊里雪亮的灯光照耀下,跟着随员们的手臂摆动也来回晃荡的美式皮包反射出一丝亮光,皮包上的椭圆形不锈钢按扣像镜子似的,居然闪着人影。
刘雁、陈书香、徐励、金玉淑、白露、田小珍走在最后头,在走到楼梯口卫生间跟前时,白露把手里皮包递给徐励,“徐小姐,替我拿下包,我要方便一下。”
卫生间门口这会只有徐励一个人,皮包里装着刚制定的作战计划。
黑夜,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还散落一些细碎的云彩。月亮露出半张脸,把她冷淡的目光投向大地,给冬夜更增添了一层寒气。
鲁河,龙头镇,穿灰色棉大衣的罗正平拎着一个美式公文包,快步往司令部大院走去,高帮厚底的圆口黑布鞋走在干硬的土地上,没有一丝声响。随着他的手臂来回摆动,手上拎的皮包也来回晃荡。他走进院子,径直进了堂屋。
披着灰色棉大衣的石川和谷雨、常戈站在屋里,见他进来后关上门,就齐声问:“老罗,有情况吗?”
罗正平没有马上说话,他走到亮着马灯的八仙桌跟前,打开皮包,抽出一份文件,递给石川,轻声说:“这是敌人刚刚制定的鲁河会战作战计划。”
两人马上凑到马灯跟前仔细看了起来,过了一会,谷雨抬起头冲着罗正平打趣道:“喂,特务头子同志,这是你手下哪一位的杰作?南天竹还是北极星,或者是你联系的王先生?”
“什么?你说什么?”石川吃惊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瞅着谷雨,“谷雨,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老罗呢?”
“哎,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说的。”谷雨得意地晃晃脑袋,“司令员,你还不知道呢。去年四月,我和政委到延安向党中央汇报工作。在谈完正事以后,主席突然问我,谷雨,你和这个特务头子合作得怎么样啊?我当时也楞了,问主席怎么这么说老罗呢?主席就指着老罗笑着说,老罗负责江淮地区的情报工作,不就是特务头子吗?主席还说,国民党的特务头子戴笠是人见人怕,老罗作为**的特务头子是不是也人见人怕呀?我就对主席说,老罗为人正派,办事公道,不仅跟我合作得很好,跟下面的干部战士和驻地群众也都合得来,就是被俘的日本兵、国民党官兵也都愿意跟老罗交心。”
“行了,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罗正平把皮包丢到桌上,赶紧摆摆手。
“我说的可是实话哟!”谷雨俏皮地挤挤眼睛,“你这特务头子就是厉害,那些蒋军军长吃过了中午饭才开始坐飞机或汽车离开金堰,师长们还没见到这个计划,我们先见了。”
石川看完计划,递给谷雨,皱起了眉头,“不好办呐,我们预定的诱敌深入,伏击突出冒进之敌计划可能要泡汤。敌人现在是稳步推进,步步为营,整个战线上都没有突出部,这可怎么打呢?”
“是呀,敌情变了,我们的作战部署也得跟着改变。怎么改变,咱们得合计一下。”罗正平突然发现了什么,“哎?我怎么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赵容同志?”
石川摆了摆手,“哦,赵容同志今天下午到天海区去了。”
“什么?”罗正平脸色一沉,“丁亿成同志到东岳军区指挥北线阻击战、于辉同志到天海军区主持后方支前工作都是前线党委的决定,赵容同志到天海军区是谁的决定?”
“赵容同志说,隐藏在天海地区的反革命企图发动武装暴乱。他决定亲自去处理。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告辞就走了。噢,不过,他特意委托中央局的秘书小吴向我说明了原因。”
罗正平很不高兴,“他说天海发生暴乱有何凭据吗?”
石川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打开,递给罗正平,“这是天海军区保卫部门送来的通报,敌人在天海空投了许多传单,这还附有传单内容,上面说天海的所谓**义士已经组成了地下军,准备揭竿而起,敌人还号召天海老百姓都来参加地下军。”
“哼!”罗正平把通报扔到桌子上,两手叉起腰,来回走了几步,“我们在江淮解放区的时候,这种传单满天飞,我们的战士都拿它当擦屁股纸!”
“算了,他不在这里,以后写战史也就省得提他了。”谷雨看完文件后放到桌上,转了转眼珠子,“既然这样,我们就改变原定计划,像飞鱼一样,跃出水面主动攻击敌人。”他弯腰瞅着桌上地图,分析着说:“北线敌人比较谨慎,况且我主力离该部较远,不好打。西线敌人没有攻击任务,对我军可能发起进攻已有戒备,也不好打。相比之下,南线敌人正踌躇满志地准备进攻我们。这时我军断然出击,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石川也低头瞅了瞅地图,一手敲打着桌面,一手托着下巴,“南线敌人有三个兵团,靠我们现有条件是不能将其全歼的。现在我们只能集中力量打掉其中一个兵团。”
一直低头沉思的谷雨这时一拍桌子,“那就先打第一兵团的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
“什么?”石川和罗正平吃了一惊,一起低头瞅着地图,然后抬头瞅着谷雨,“你的理由是什么?”
谷雨直起腰,脸上浮起笑容,“二兵团的74军和三兵团的11军在江淮战场上跟我们都较量过,吃过我们的亏,到了鲁河地区以后,一直行动谨慎。现在这两个兵团所属各军彼此靠得都很近,按我们现有条件是不能一战消灭敌军一个兵团的,所以我们不能打二、三兵团的主意。那么第一兵团是什么情况呢?51军驻守瑶湾县县城一带,26军、第一快速纵队布防于县城东面的太子庙一带,两地相距三十多公里。特别是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自内战爆发以来,跟我们较量过几次,一直没吃过亏。”
石川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这股敌人一直很骄横,对我们没什么戒备,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给他一个突然袭击!”说到这里,谷雨眼睛放出亮光,“这些天我们一直组织部队练习打坦克,本来是准备对付冒进突出之敌的,这下可以用到26军头上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六点多,从我军阵地到太子庙,有两个小时。兵贵神速,我建议我军立即出发,急行军赶到太子庙,包围敌人,十点发起攻击,争取快速歼灭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
石川没有怎么兴奋,他低头瞅了瞅地图,冷静地说:“谷雨啊,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是国民党精锐,装备好,战斗力强,消灭他们恐怕有些困难。我看,还是先打驻守在马家窑一带的59军,该部属于国民党杂牌军,装备和战斗力都很差,又位于太子庙东南三十多公里,我军攻击该敌,26军是不会支援他们的,而我们要是攻击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陈墨山会严令51军、59军和太子庙后面的77军全力增援。我看还是保险一点好。”
“石司令说得对,还是先打59军吧。”罗正平插话说,“太子庙一带虽然没有多层城防工事,但是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进驻该地以后,以太子庙为中心紧急修筑了东西长十公里的野战工事。我军目前还没有攻坚经验,攻击强敌,要是有什么闪失”
谷雨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攥紧拳头捶了一下桌面,抬起头说:“司令员、政委,你们说得都在理,困难和风险确实存在,但是我认为这些是可以克服的。打59军虽然风险很小,可对国民党方面来说没什么震慑意义,但是我们打了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不仅对国民党,就是对我方也会产生重要的战略影响。当然,对于风险,我们也不可大意。”
谷雨说完话,皱起眉头,背着手,缓步走到窗前。显然,他要权衡利弊后才能下决定。
“唔?下雪了?”谷雨突然发现窗外飞起了细碎的雪花,他眼睛一亮,马上转过身,快步走到桌子前,指着地图说:“那我们就打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这会儿,谷雨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浮起笑容,“快速纵队是******大太子******招募组建,二太子蒋纬国(国民党装甲兵参谋长)训练指挥的部队,好,我们就让这个蒋家太子苦心经营的太子军覆灭在太子庙!”说着,他狠狠地一拍桌子,旁边的马灯颤了一下,灯罩里的火苗也跟着忽闪忽闪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0,南天竹的影子()
黄昏,往西山沉下去的太阳还不肯隐退,还在想要极力地把仅剩的阳光留在世间大地上。但是黑夜已经在冷漠地开始抢占太阳的势力范围了。此时,大地处于朦朦胧胧的昏暗状态。
金堰,江北行营。在陈墨山办公室,他坐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正在听取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蒋安邦的专题汇报。
蒋安邦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陈墨山,“这是我们政工处的政治训导大队从一个投诚的**县委通讯员那里得到的,据这人说,笔记本的主人是他们的********,去年十一月被我军飞机炸死了。这个书记在笔记本里把他参加**江淮分局历次会议的经过都做了记录。鉴于这个笔记本对我军了解****的意图很有帮助,我就指示政工处翻印了二十份,发给我军军长以上的军官。”
“很好!”陈墨山一边翻着笔记本,一边得意地点点头。
“不过这一段我没叫翻印。”蒋安邦指了一下页码,眼里闪出一丝神秘的亮光。“人家都把手伸到我军内部来了!这个罗正平不仅号召他的部下扩大对我军策反的范围,还洋洋得意地吹嘘他正在策反我军73军军长鲁文才中将和江北行营参谋长文达中将。您看,他还特意向参加会议的**干部介绍鲁军长和文参谋长过去的经历。”
陈墨山看着笔记本,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这能说明什么呢?**挖我们墙脚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拉我们的人下水和我们的人愿意下水并不是一回事。”
蒋安邦嘿嘿一笑,“当然,单凭姓罗的一面之词还不能怀疑他们二位。问题是,他俩过去的经历太复杂了。我曾在中央党部档案室看见过一张出版日期是1927年4月30日的武汉国民政府官方报纸,上面登有独立一团全体军官署名的独立一团讨蒋通电。过去我一直以为这个通电是哪个**员写的,但是现在这个笔记本却说是当时任该团三营营长的鲁文才写的。姓罗的还拿出当时是鲁文才手下排长的谷雨作证,说谷雨亲眼看见鲁文才起草通电,谷雨还说他和鲁文才有生死之交。”
说到这里,蒋安邦瞅着陈墨山,狡黠地挤挤眼睛,“陈长官,姓罗的是**江淮分局书记,江淮****政委,您看他会在**干部会议上故意造谣吗?或者说这个笔记本其实就是**的离间计?”
陈墨山眼睛注视着笔记本,没有看蒋安邦,脸色依然平静。“这不能说明什么,当时老头子清党,武汉那边好多国民党员都骂他,武汉方面还宣布开除老头子党籍,下令讨伐他。噢,**就是利用东征讨蒋的机会,把武汉的亲共部队拉到南昌,搞了个南昌暴动。”
“是的,武汉方面讨蒋不过是装装样子,可鲁文才参加南昌暴动却是来真格的!”蒋安邦翻一下眼皮,耸一下肩膀,“暴动失败后,鲁文才的部队被打散,他一个人跑到上海,联络了一帮人,继续进行反蒋活动。1929年以后,他们的组织散伙,鲁文才又一次成了光棍汉,连吃饭都没着落。所以,姓罗的说鲁文才,噢,还有那个文达,他们投奔老头子,等于是为了吃饭。”
“不过文达的经历比鲁文才还复杂,他原先就是红脑壳。”蒋安邦指着笔记本,上面写着潦草的钢笔字——
他先入共青团,后入**。他和**母亲文夫人还是亲戚,管文夫人叫姑妈。他也参加了南昌起义,起义后他被党先后派到湖南、四川做地下工作。1931年8月,文达因为对他上级的一些政策持反对意见,受到上级处分。他不服处分,就离开四川到上海找******同志申诉。因为没找到周,他就这样脱党了。据罗书记说,******知道这件事以后,认为这个处分不公平,下令撤消处分,只是文达没有接到这个通知。此后,他在湖南靠写新闻通讯谋生。1936年,在脱党五年之后,他在上海参加了国民党。罗书记还说,鲁文才在搞反蒋活动时,认识了他们几个地下党,文达认识的更多。后来他们投奔老蒋以后,都没有告发那些**。所以,罗书记说,就凭他们当初对**讲义气,**现在都应该向他们敞开大门
这会儿,蒋安邦又从皮包里掏出一份卷宗,递给陈墨山,“这是那个汪静方的供词。”陈墨山接过来,打开,上面是工整的钢笔行书字迹——
去年十一月在林河前线,我和另一名匪军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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