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中伤中方将领,离间分化宋、张、秦诸人之间的关系。
就像刚才明目张胆的拉拢,张自忠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行。拒绝,人家说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答应,再被“有心人”一宣传,张自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因为谣言本身是越辩驳越坏的,很多时候根本说不清楚,只能被动的时间才能慢慢消失。
“造谣中伤、恶意宣传、无法辩驳…”,许鸣的脑中霎时间充满了这些词语。突然,他的脑中又涌过一阵更大的激流,一记狠招想了出来。
许鸣笑吟吟地朝山下奉文走了过去,笑得比刚才的松、井更灿烂。
“山下将军,在下当年在欧美游历,听闻报界盛赞阁下大力明证国体,清君侧、交政天皇,深得荒木大将赏识。不如我与张将军同阁下和松、井大佐共同一叙。”
“许先生注意你的言辞!”对面的日本各代表纷纷出言,一个个满脸怒色。
“什么,我只是表达对山下将军的仰慕!有什么问题吗?”许鸣装作一脸无辜,还抽空看了山下奉文一下。
山下奉文脸色铁青,不久又发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脸颊上、鼻梁上布满。“啪“的一声轻响,寂静一片的房间里传来了汗珠滴在地下的声音。
山下奉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事态,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没想到手一颤抖,手帕居然没拿稳,掉在地下。
山下奉文作为皇道派干将,对明证国体,清君侧、交政天皇这些话语再熟悉不过,这正是皇道派的三大主张。
明证国体,指的是日本的国体应该按照他们皇道派的极端民族主义主张进行;清君侧,指的是铲除一切反对他们皇道派的势力;交政天皇,仅仅以天皇的名义,实质是将他们的死对头统制派的权力剥夺。
中方众人只有许鸣知道他的这些话杀伤力有多大,最残酷的杀戮往往不是外敌,而是内部的争斗。皇道派和统制派之争,皇道派将称“日本第一大脑”,天皇的心腹爱将永田铁山斩杀。统制派缓过劲来后,寺内寿一在肃军行动中一口气处理了近3000名现役军官!而那时的日本陆军,总兵力不过20余万。
二二六事变后的日本,只要敢或者同情上面的三大主张,无论你是天皇的侍从长,还是关东、军司令官,轻则退出现役,重则处决性命!
山下奉文作为皇道派干将,之所以逃过一死,还能降职混个旅团长当当,是凭借寺内寿一和他的岳父永幽元彦的交情。但不管怎么说,一旦自己传出仍旧对皇道派有旧情,或者对现实不满的话,东条英机、衫山元绝不会再放过他。
许鸣看着已经失态,但还竭力装着镇定的山下奉文,心中大起鄙夷之心。还称马来之虎,策划新加坡大屠杀。在“造谣中伤、恶意宣传、无法辩驳…”的威胁下,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许鸣洋洋得意,狂笑而去。
……
天津英租界,利顺德饭店。豪华典雅的客房内,地下铺着柔软奢华的波斯地毯,顶上亮晶晶手工吹制的穆拉诺玻璃吊灯发出五彩的光芒,维多利亚式的四柱床给人以尊贵的感觉,英式的屏风和墙壁连为一体。窗户边,金色的丝绸窗帘被束在一旁。
许鸣在窗户边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看着天津城内的夜景,旁边的留声机的金色大喇叭里放出了韩筱雨的《世上只有妈妈好》。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从节奏和强度来看,不像是侍者,更像是军人。
“砰砰砰。”三声有力的敲门声。
“进来”,许鸣仍然背对着房门,看着窗外,头也不回地说道。
山下奉文推开门,走了进来。
许鸣这才转过身,轻侧着头,用散漫的语气,说道:“原来是山下将军,不邀自来,恕无招待。”说完,扬起了下巴,指向桌上的水壶,“饮料我喝完了,只剩下半瓶白开水,阁下请慢用。”
山下奉文大老远跑来,还通过天津特务机关才找到许鸣的住处,绝对不是来喝这半瓶白开水的。
山下奉文一脸严肃,和许鸣的懒散轻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声地说道:“许鸣先生,阁下今天在谈判中是什么意思。”
许鸣心中暗笑,但脸上神情不变,说道:“荒木大将荒木贞夫、真崎大将真崎甚三郎、本庄大将本庄繁已经转入预备役,皇道派只剩阁下在现役,我愿意助将军你一臂之力,在海外各处报纸媒介上宣传阁下的皇道理念。”
山下奉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了这话还是心中大急。他恨恨一拍桌子,“噗通”一声,半瓶白开水被吓得掉在地上。
“许鸣,我皇国内部八纮一宇,万众一心,绝不会被你这种卑劣的谣言所欺骗。”
“哦,好像八纮一宇是北一辉先生的主张,不知道他在你们‘万众一心’的皇国怎么样了?”许鸣语带讽刺。
山下奉文一时语塞,北一辉是皇道派的理论家,已经被统制派当众处决!
但山下奉文还没有放弃治疗,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许鸣,说道:“许鸣,你待怎样!不要以为你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山下家族在帝国的报界和通讯社也是有势力的!”
山下奉文神态凶狠,但许鸣在他的脸上分明看到了色厉内荏四个大字。
许鸣轻蔑的一笑。道:“我待怎样?我‘帮助‘将军自然不会亲自出马,也不会蠢到和你们在报上打笔架。贵国在美国、巴西和欧洲有移民。他们中的许多人对你们皇道派可是充满了同情。”
许鸣也不和他兜圈子,扳着手指头,将他的计划一一说出。
“我只要略施小计,像《罗府新报》美国最大的日文报纸等就会充满同情阁下的文章。比如,像衫山元之流的笨蛋居然能位居高位,而像阁下这样的虎将仅仅是个不入流的少将;只能管20条机关枪的东条上等兵凭什么当关东、军参谋长,成为你的上级,而份量很重的步兵炮怎么能才是个小小的旅团长;浜田国松议员不是刚刚让你们寺内寿一大将颜面扫地1,貌似他和你的堂兄山下奉表将军关系匪浅……。”
许鸣刚刚把指头扳到第八个,山下奉文再也忍不住。此时的山下奉文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强硬,高大的身躯,和他像受气小媳妇的神情极不协调。
许鸣所说的八条一条实施,他山下奉文能留下一条小命就算老天开眼,更不用想着跑来中国建立战功。而且,许鸣的宣传有真有假,即便是深入内幕的人也搞不清楚实情。
统制派和皇道派的斗争可从来不讲究什么对错和道理,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统制派在处理的3000名军官中,恐怕不到十分之一算得上是真正的皇道派,有的人不过是发句牢骚,就丢了性命!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到:“许先生,我和您无冤无仇,何苦这样害我。”
许鸣冷笑一声,拍上了桌子,“和我无冤无仇?那我们中国人和你们有冤有仇?你们带着这么多士兵来杀人放火,还说和我们无冤无仇!”
山下奉文不敢言语。过了半响才说道:“如果阁下要求我撤兵,这不是我能办到的事,我无法用撤兵和阁下来交换。“
许鸣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突然一回头对山下奉文道:“那么你们的作战计划呢?“
山下奉文嗫嚅道:“我刚来天津,还不知道具体的计划。“此刻的他连否认也不敢。
许鸣“哼“的一声,山下奉文作为日本的高级将领,南苑之战的实际指挥者,怎么可能不知道具体的作战计划?他没有揭穿,而是直视着山下奉文的眼睛,说道:”既然你这个指挥官都不知道,我告诉你算了。“
他将后世在平津发生的战例结合中日军队的部署,说出了一通日本的计划出来。山下奉文越听越吃惊,有的计划是绝密的,只有少数参谋和主官等人知晓,眼前这个中国人怎么知道?
比如,日军近期要通过策略抢占廊坊等要地,首先攻击第37师,作战范围在永定河以北等等。
许鸣看着呆着的山下奉文,解开了他的疑团,说道:“潘毓桂不仅将我军的部署和计划告知了你们,也将你们的部署和计划透露了出来。“
说完这句后,许鸣心里暗笑,“潘毓桂,既然你当汉奸,可怪不得我用反间计了!”
潘毓桂当然没有透露日军的计划,这个铁杆汉奸恐怕不会想到,他的性命就断送在这个房间的谈话里。
山下奉文已经彻底没了脾气,今天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许鸣手中,他说道:“许先生,如果您能报纸上陷害我,您将能得到我山下家族永远的友谊!“
你山下的友谊值根毛线!许鸣看着山下奉文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出他的条件:“你山下奉文的友谊我不稀罕,你的第40旅团不允许参与对我军的进攻!“
山下奉文哀求,可怜兮兮地说道:“许先生,作为帝**人,上级的命令,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许鸣脸露狰狞,朝山下奉文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山下一步一步地后退,最终他退到墙壁,许鸣的鼻子还是贴上了他的脸。
许鸣狂喷到:“那么,我就说下最后的条件,你的部队,只允许对天上放枪,并且还要预先将进攻的具体时间透露出来!”
山下奉文硕大的脑门上又是一头汗,好半天才小声地说道:“下级的具体行动,我这样的部队长是没有办法制止的。“
许鸣大怒,大声痛斥道:“蠢货!上面的命令你不敢不听,下面的人不听你的话,你还当个什么旅团长!我再说一次,你的部队绝对不允许对第29军采取军事行动!”
山下奉文已经被许鸣喷糊涂了,昏了头的他终于说出了令他后悔不已的话:“我部的行动已经确定,无法避免!”
突然,房间里一片寂静,寂静得山下奉文能听到房间里有三个人的心跳!
“噗嗤”一身,屏风被扯开,转出了一人。
宋zy脸上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直避免事态扩大,指望和平解决,但此刻,亲耳听到山下奉文的话“我部的行动已经确定,无法避免”。
果然被日本人骗了,日本人一直在玩弄缓兵之计;多年的世交潘毓桂也背叛了他,居然将作战部署告诉日本人!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幻想,而是充满了决绝!
说错了话的山下奉文像个呆子一样站在房间里,耳边还回响起刚才许鸣的话:“步兵炮先生,只要你以后不要乱杀中国人,比如不搞什么新加波大屠杀,我就不会对你……”。
备注:1指寺内寿一剖腹问答,此事影响极大,曾导致日本内阁倒台。
第三十七章 汉奸末日()
许鸣非常得意,设了个陷阱,果然山下奉文这个傻叉钻了进去。自己做不到的事,他帮自己“说服”了宋zy。心中高兴的许鸣,决定好好在天津租界游玩一通。
天津确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城市。树木的绿化,各国风情的建筑,繁荣的商业。许鸣刚从彰德道上的安里甘教堂出来,朝五大道走去,浑然没有想到危险已经降临。
“卧倒!”耳旁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
许鸣毕竟是受过军事训练的,立即一个侧卧动作,朝地下扑去。只见一阵热风从脑门旁穿过。
一发子弹从许鸣的右太阳穴险险掠过,带走头上一小蓬毛发。
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两个人,将许鸣护在中间,另外2个人朝不远处一幢建筑物包抄而去。刚才,狙击许鸣的杀手就是在那开的枪。
电光火石间,许鸣已经一身是汗。如果那个杀手用的是步枪,如果狙击距离再近一点,如果自己运气差一点,自己的穿越之路恐怕就到此为止!
是谁?山下奉文?松、井久太郎?齐燮元?还是在湖南得罪的土匪?不一会,完成任务的两人回来在许鸣的耳边说道:“许先生,是黑龙会的人。”
黑龙会是日本的一个组织,受到日本军国政府的大力,当时在中国主要进行间谍等工作。
“那就是日本人干的了?”许鸣问道。
“应该是。”一个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说道。
许鸣这才发现刚才没有问他们的姓名,也没有致谢。他赶快补上:“多谢各位救命之恩问各位尊姓大名?”
那个领头的年轻人叫黄天越,是军统驻天津的特务人员。
许鸣这些天在天津一通搅合,却没想到早就引起了中日双方特务机关的主意。黄天越就接到通知,要求保护好这位财神爷。事实上,双方为此展开了一番暗战。只有许鸣这个当事人还懵然不知。
黄天越说完后,许鸣满脸通红,自己的警惕性也太差了,得罪了日本人,还敢在风雨飘摇的天津到处乱晃。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决心利用这次事件做些什么。
他眼睛看着黄天越,做了个眼色,手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万元的支票。说道:“齐燮元在天津和黑龙会往来密切,应该是他。”
黄天越会意,与许鸣心有灵犀地一笑,接过了支票。
天津显然不能呆了,许鸣原计划回到上海,雨鸣公司的一些事物还未完全了结。
但还没上火车,就得到了通知他即刻赶赴江西。原来,“老头子”要见他。
在许鸣看来,这次是立下大功,老蒋就是不给他升个官啥的,比如给个师长当当,也要赞扬吹捧他一通。没想到刚觐见,就被骂得狗血喷头。
“胡闹!胡闹!完全是胡闹!你跑天津干什么!还嫌那里不够乱吗……。”
房间里,许鸣被骂的找不到北,站立一旁的戴笠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动不动,仿佛像个雕塑。
这几天,老蒋的心情极糟,就在许鸣路上的两天里,平津的局势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宋zy宣布坚决拥护国家主权,并且主动电请中央军北上,历史在这里已经转了个弯。汤恩伯第89师和第4师正在沿平绥线通过刘汝明的辖区,赶赴南口,高桂滋、孙连仲所部也沿平汉线北上,在天津附近的良乡、马厂等地集结。
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