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微微点头:“是自杀这次攻下咯卫什王城你功不可没,虽然还没有启奏皇上,但你有任何要求只要本帅能够办到,一定满足。”
古尼金沉默半响,请求道:“小的可以送扎卡亲王一程吗?”
萧启深深动容,点头道:“扎卡是大英雄,本帅自然会厚葬,届时,本帅与你一同送他。”
古尼金叩首,没有为自己再提出任何要求。
两日后,扎卡亲王下葬于咯卫什王城外早就盖好的王陵。
是日,淫雨霏霏。
萧启只穿长衫与古尼金站在前排,衣衫浸湿。在他们身侧,是五花大绑的乞布依
古尼金一个铁血汉子竟然不顾身边全是齐人,大声嚎哭,以头抢地,萧启的眼前也一片模糊。
“叛徒!现在还猫哭耗子!”乞布依冷冷扫了古尼金一眼,不屑道。( 棉花糖)
古尼金抬起头:“我虽然是大齐人,但我在亲王身边八年,是真心敬佩王爷的忠勇。”
“那你不是一样害死了他?”乞布依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恨。
“害死亲王的不是我,而是你,咯卫什王,乞布依,如果你对亲王深信不疑,亲王也不会死,王城也不会丢,只要你放亲王进来,和我对峙就会真相大白。我可以告诉你,做火头军是我自己请求的,我以死相挟,说没有保护好亲王,亲王念在我伴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才勉强同意我做火头军的。”
乞布依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被绑着,恨不得上前将古尼金撕碎:“卑鄙,小人!”
萧启让人死死按住乞布依,淡淡道:“一切都是本帅设计。”
“好你个七将军!”乞布依转向萧启,狠声道:“今日你如此设计本王和扎卡,不怕日后应验到你身上吗?本王和扎卡是亲兄弟尚且如此,你保证你以后不会走扎卡的老路吗?”
萧启不言,挺直身体静静的看着扎卡的棺椁降入宽敞的墓室,继而封门,撒土。
萧启亲自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洒在扎卡的陵墓上,轻声道:“扎卡,你也是一代名将,倘若你我没有处在敌对阵营,我愿与你成为朋友,只是今生,我注定亏欠与你。”
古尼金也抓起一把土,嚎哭道:“亲王,亲王!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你救过我的命,替我娶妻,可我是齐人,不得不如此啊亲王!”
古尼金将手中的土洒下,用满是污泥的袖子擦了擦眼泪不顾满脸的污泥,转身向萧启走来,忽然,他猛地转身,一头撞在扎卡的墓碑上,萧启想阻止已然来不及,只见古尼金头上鲜血直冒,与污泥掺杂在一起,和着雨水顺着脸颊流到地上。
萧启上前扶起古尼金,古尼金艰难道:“将军,是我对不起亲王我不能背叛大齐但我终究终究对不起将军所以”古尼金的声音慢慢弱下去,萧启只觉手臂一沉,再看古尼金,已经再无气息。
萧启叹口气,眼神扫向一脸错愕的众人和呆滞的乞布依,将古尼金的尸体抱起来,道:“厚葬古尼金吧”
乞布依也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谩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但看向萧启的眼神依然是愤愤的。
萧启知道他恨自己,也并不和他多言,只是等扎卡的葬礼结束后,命人把他押往大齐和咯卫什边界,一再强调要好好照顾,严禁虐待,同时上书齐煜,请他派人解决此事。
然后,便将所有精力放在接管王城和处理北方各部上。
咯卫什王城建立于大景中期,至今已有五百年历史,虽然地处荒凉,建筑简朴粗糙,但毕竟也是一方诸侯王的地盘,百年来积累了不少奇珍异宝。
萧启让细心的张樵将所有宝物一一登记造册,封到仓库,未动一丝一毫,同时安抚城中百姓,让投诚部落现身说法,托黎子建带商队互通有无,不出一月,咯卫什王城便已经恢复曾经的平静,腐熟繁盛甚至更胜往日。
然而,降服王城北方部落却没有这样顺利,这些部落远离中原,对萧启带兵入侵很是反感,也深深鄙视向萧启投诚的部落,收服不成只得一一围剿,因此也少不了数十场恶战,每打一仗,萧启便都让那二十一男童制定战策,然后一一点评,择优使用,看似轻松,其实更加费神,可这些男童也因此进步不少,其中黄〇六,黄〇七以及寡言的黄二十尤为出众,黄〇三虽然主张以力服人,萧启虽不赞同,但念及自己所作所为有时也异常残忍,便也没有与他辩论,但也相信他也是可造之材。至于瑞成,幼时的苦难经历让他性格比同龄人更加冷漠残忍,但考虑问题也异常周全,萧启对他很是喜爱,有时也暗地里多指点他几句,但还是不敢直视这个孩子闪亮的眼睛。
就这样,萧启在咯卫什有呆了一年,期间齐煜多次写信请萧启回去,可都被萧启以咯卫什未完全解决为由驳回,齐煜知道萧启心系战场,也就没有再过多坚持,只是每月都派人送信来请他注意身体。
乞布依被齐煜派人押往上京,封为哀王,在上京建立府邸,而萧启攻下的每一座部落,都由大齐派汉人官僚参与接管,咯卫什渐渐归于平静。
转眼又快到天降神节,萧启帐中暖意融融,叶雨轩怀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坐在洛烟雨身侧,小男孩儿容貌与洛烟雨有八分相似,眉毛和嘴巴像叶雨轩多些,此时,小男孩儿手里抓着一只布老虎,留着口水在叶雨轩怀里扭来扭去。
嫁给洛烟雨后,叶雨轩的身体稍见丰腴,美貌更胜从前,一举一动中带着少妇特有的风韵。
洛烟雨拉着萧启的手,道:“哥,终于又见到你了,前一段时间你一直在忙,我和雨轩也不方便来打扰你,这下可好了,咯卫什的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我和烟雨正好回来参加天降神节,这是我们的儿子,云起。”
一面说,一面从叶雨轩怀里抱起洛云起,萧启知道烟雨给孩子起这个名字也是为了纪念他们携手江湖的那段时光,心中感动,淡笑着接过道:“孩子像你多一些。”
洛烟雨笑道:“可不,我儿子嘛!云起,叫七伯。”
洛云起哼哼了几声,紧紧抱住萧启的脖子。
叶雨轩看了看洛烟雨,道:“这孩子很喜欢表哥呢,在家的时候我哥哥想抱他,他还哭着不肯呢!”
洛烟雨笑道:“那是因为我和哥长得像啊,小孩子估计把七哥当做父亲了呢!”
叶雨轩脸色微红,低头不语,萧启又抱了洛云起一会儿,把他还给洛烟雨,道:“你们过完天降神节就回去吗?”
洛烟雨点点头:“是啊,北方太冷,小孩子受不了。”说完,又凑到萧启耳边,低声道:“回去的话还可以让雨轩再给云起添一个小妹妹呢!”
可还是被叶雨轩听到,俏脸顿时通红,一手抱着洛云起,一手在洛烟雨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洛烟雨夸张的惨叫一声,道:“雨轩啊!你还想要儿子啊?好办好办,我们完颜家有秘法,想得儿就得儿,想得女就得女呢!”
叶雨轩的脸更红,几乎将脸埋在洛云起的怀里,洛烟雨还是不肯放过她,追问道:“有女儿的话,叫云英好不好?”
叶雨轩气的站起身道:“洛郎!都当爹了还没个正行,你再说我就回去了!”
洛烟雨这才讪笑着拉叶雨轩坐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好不好。”然后转向萧启道:“哥,这次来我也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萧启点点头,坐正身子,只听洛烟雨说道:“哥,就在你进攻咯卫什王城之前,乞布依曾经派人打听你出现前江湖是否有什么人物出现,还向百越请教用声音制造幻境之事,你攻下咯卫什后,派出打探消息的人被乌萨扎部人收留,我们完颜部与乌萨扎部虽不敌对,但也不算交好,所以他们对于你知道了多少,我们不好也不便打听,而缇娜部落的人也一直对这批人虎视眈眈,于是乌萨扎部便将他们藏起来,我们本想派人暗杀,可族长说此时不便与其他部落为敌,哥,对不起,你可要小心啊!”
萧启笑道:“无妨,只要能解决百越”
“你就安心了对不对?你什么时候和我回风云山庄做风起云涌?前几天路过秦岭,笛风前辈还问起你呢!”
萧启不语,静静看向跳动的火盆,心下雪亮,既然决定回去,就再也不可能回到江湖,做回风起,自己脱离朝堂的唯一办法,只有战死
第二十章 回京()
又一月,咯卫什各部基本降服,北地冬日奇寒,又普降大雪,萧启又不忍占用太多炭火棉被,加上身体旧伤,每日都是手脚冰凉,即使每日在安平等人的强烈要求下用热水沐浴,身体泡在热水里,嘴唇依然是青白的。
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也不知道如何去劝。
这日,萧启刚刚睡下,便听外面隐隐有争执声,便起身到掌门前,还未掀起门帘,就听安平道:“必须如此!”
赵开疆道:“七郎知道会生气的”
“是七郎生气重要,还是七郎的身子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七郎的身体也容不得你可是。”
赵开疆无奈道:“好吧,我们再等十日,倘若十日内那个人再无圣旨,我们就按你说的做。”
萧启隐隐能够猜到他们想要做什么,感动之余也有些无奈,终究是自己不争气罢了。
这时,萧启又听到一人的脚步声,应该是静松。
“静松,将军已经睡了。”
静松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萧启忙走出大帐,道:“静松,说吧。”然后眼神轻飘飘的扫过安平与赵开疆,然后又看向静松。 '棉花糖'
安平和赵开疆心虚的转身准备离去只听静松道:“将军,外面有一群咯卫什商人,遇到大雪,难以前进,想请求军队庇护。”
“商人”萧启身体轻轻一颤,里面会有伊娜的丈夫吗?稳了稳神,萧启下令道:“在军营外为他们搭帐篷,命伙房准备饭菜热水告诉他们,军营重地不得擅入,也不要妄图窥视,我大齐军人会保护他们免遭雪灾野兽,但若行奸细之事,本帅必不轻饶!”
静松点点头,下去领命,萧启又看向安平等人,深吸一口气道:“谢谢你们,我无妨”
赵开疆还想开口劝萧启,却被安平拉住,赵开疆这才发现萧启刚刚并未严词拒绝,也松了一口气,目送着萧启进去。
又两日,终于有圣旨传来。
看来这次齐煜是铁了心要萧启回去,圣旨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只是命令萧启交接完咯卫什之事后十二月二十日之前返回上京。
萧启感动之余,也只得领旨谢恩。
第二日,萧启召集所有兄弟和孩童,商量回京之事。大部分兄弟对齐煜心存怨怼,不愿回京与他相见,萧启也没有勉强,最后商定由江映月,曲径幽,百兽声,安平,拓跋广增,赵开疆六人随萧启回上京,其他人留守边境,剿灭不安分的部落,维护咯卫什稳定。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萧启与安平等人只带一百人轻车简从快马加鞭从边境赶回上京,即使有意封锁消息,但还是有部落首领在路上等候提出设宴款待,萧启等人推辞不过,只得一一与他们辞别。
这样一来,回到月城已经是腊月上旬,而本来在后面的十万大军竟然比萧启等人抢先一步到达。
派人回上京报信后,萧启与安平等人决定在月城稍作休整再回上京。
是夜,萧启久久不能入眠,便起身出帐。只见安平也从他帐中走了出来,便向他点点头。
安平施礼道:“将军,你”
“我”萧启轻轻叹了口气,道:“咱们走走吧。”
“七郎,百越投降,咯卫什已经平定,你不回去也是可以的。”
萧启摇摇头:“还没有结束,百越根本没有安分下来,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搜集大齐情报,找出我的真实身份,只等给大齐致命一击,咯卫什虽然解决,可还有景北诸部,咯卫什亡国,景北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只不过是因为完颜家一直不发话,而缇娜部落刚刚受到重创,暂时不宜起兵,可那些部落,没有一个是真正安分的,就连完颜家也不能说是毫无野心。”
“七郎你总是把自己的担子想的太重,其实你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兄弟们的愿望以及那个人的江山,还因为不忍看百姓受战火之苦,想获得力量守卫自己亲人,对不对?”
萧启沉默半响道:“如果我那时勤练武艺,刺杀各国所有首领,会不会同样阻止这一切?”
安平轻声道:“七郎,你后悔吗?”
“怎容得我后悔”萧启浅笑道:“我只是不知如何去面对他”
“不仅仅是七郎你,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只不过,我们能回避,你不能”
萧启侧脸望向夜空,轻声道:“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我们回头了,只是,安平,你讨厌我吗?”
“七郎何出此言呢?”
萧启拉安平坐下,低头叹息道:“我讨厌我自己。”
“七郎”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可以毫不心软的杀戮敌人,可以用任何手段求的胜利,我觉得这不像我自己,可我却忍不住也不得不这样做,甚至连怜悯之心都没有”
“敌人不需要怜悯,这是属下从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萧启低下头,将双手埋进头发里,摇摇头:“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我不想这样,可又不得不如此,我”
安平叹道:“七郎,其实你不适合战场,也不适合江湖”
萧启不语,不适合吗?他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本来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守护自己的亲人,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和最初卑微的愿望背道而驰,再也回不到最初。
“神尊,安平大人。”
萧启回头,江映月抱琴站在两人身后:“神尊似乎心神不宁,可愿听映月一曲?”
萧启看了看安平,微微颔首:“有劳。”
江映月摸索着坐下,将手放在琴弦上, 又道:“映月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映月知道,神尊当日做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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