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
流星与桶桶猛然撞击在一起的那一刻,包括剑晨在内,所有人的眼皮狠狠一跳,紧接着便见,狭裹着雷电的流星锤陡然上天。
铁桶依旧,流星却飞。
这一次毫无花巧的硬碰,高下立判。
“好!”
纯阳弟子中,立时高声叫好。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岂知力到极处,破无可破!”
当中有人摇头晃脑,卖弄着从师长处学来的见识,顿时惹人附和不已。
“对,以费师兄的神力,哪是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可破得了的?”
“就是就是,哼,若非那小子兵器诡异,那些修罗殿的师兄弟们又何至于吃了大亏!”
“小子,大话谁不会说,你倒是来破了费师兄的森罗万象呀,哈哈哈!”
一顿嘲笑讽刺,未令剑晨有半点动容,倒是令玉虚与破月二位脸色不愉。
破月真人狠狠瞪了嘲笑声最大的弟子一眼,顿时令全场噤若寒蝉,不敢再取笑下去。
周遭的一切,并未放入剑晨眼中,他此时全部的注意力,只在费仲旋转不休的剑影上。
雷动九天,已是他此刻能运用的硬撼最强招式,可惜,比之费仲的森罗万象依有不如。
硬碰不行,巧取也不行,如何才能破?
他的脑袋,疼痛不已。
费仲挡下飞火流星之后,剑影陀螺又转换到最初时那般模样,依然在每一圈旋转之下,拉扯出道道吸力卷向剑晨。
看起来,他已站尽上风,胜负只在刹那之间。
然而他的内心,却远不如卖力叫好的纯阳弟子那般兴高采烈。
这小子,有古怪!
初时挡下八龙银镖,因那镖头极小,是以附着其上的内力也不多,他还不太肯定。
但当飞火流星撞上古霆重剑时,这股奇怪的感觉便已清晰不已。
他的内力,在流星锤撞上时,停滞了片刻!
两兵相接之处,他的内力,一碰上流星锤,便停了!
所以,费仲敢百分百肯定,虽然震散了银镖,撞飞了流星锤,但剑晨的身体,几乎连一丝震颤也不会有。
如此一想,他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森罗万象的吸力虽猛,但吸了这么久,对方不仅不曾离他更近,反而借着攻击时的剑势变换,吸力减弱之机,离得更加远了。
森罗万象本是一攻防一体的招式,防御回若金汤不说,那旋转时所产生的吸力,就是攻击手段之一。
而之二,便是敌人不甘束手待毙,展起攻击打在古霆重剑之时。
重剑无锋,舍了锋锐,倚靠的便是重之一字。
巨剑本身的重量,再加上他附着在剑身的内力,最后,以旋转之力加成。
敌人若强行攻来,不说剑毁人亡,就是这三者相加的反震力,也得震得他吐血不止。
可是剑晨,偏偏使得尽是远距离攻击兵器,那反震力被削到了极致不说,还有古怪的劲力加持其上,令自己的内力传递不过。
如此下去,自己这舞成铁桶的剑势,不是变成乌龟壳般,成为对方试招的大好靶子?
他能成为下一任修罗殿主的热门人选,心智自有其过人之处,发现端倪,立即变招。
你的功夫,能抵消我的内力,那么……能不能抗得住重剑之威?
借着旋转之力,费仲的双腿微微弯曲,重剑在身后一甩之后,人随剑走,巨大的重剑带着同样巨大的身躯,飞跃而起。
恍惚中,费仲连人带剑的身形已然化作厉面魔神,狭着满天威压,悍然降临。
没有剑尖的重剑,直朝剑晨砸至。
森罗万象之……修罗降世!
这是要……杀人?!
玉虚真人的眼角狠狠一抽,古霆重剑的重量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单看剑晨略显单薄的身子,恐怕就是随手抛给他,他也不见得能接得住。
何况此时剑身上那股开山裂石的劲道?
他不忍剑晨变成肉沫,身形一晃,就要拦下费仲。
岂知脚尖才一滑,眼前已飘出一个人来。
正是破月。
她说过,待此间事了,如今此间之事并未了,于是,就算费仲一剑将剑晨砸成肉沫,该拦的,还得拦!
“你!”
玉虚终究不愿同门相残,只是这一犹豫间,便已失了救人之机。
费仲带人带剑,刹那间已横跨两丈距离。
而剑晨与他的距离,只有两丈半。
所有人,都以为剑晨的生命,只剩最后半丈。
却没人看到,修罗威压下,他的脸上,竟然勾起了微微喜色。
森罗万象,他破解不了。
那是因为古霆重剑实在太重,旋转起来之后,任他以何种兵器打在其中,都会被那狂猛的旋力甩飞出去。
是以飞火流星锤才只在一撞之后,便即斜飞上天。
如何令费仲停下来,这是他思虑再三,也无法可想的难题。
谁知他正头痛不已,却不想,费仲倒自动停了下来。
没了那道猛烈的旋力,那么,归一剑法中倒有一招,专破重型兵器!
第146章 自杀不成功()
千锋的棍端,冒出短的而尖的一小截。
这同样银芒不止的一小截才一冒出,便自动往中间合拢,使得整根千锋短棍看起来,倒像是一根放大了数倍的毛笔。
只不过,笔锋不是柔软的狼毫,而是无数尖锐细密的银针。
千锋百变,此笔谓之落尘钻!
归一剑法第四层剑荡八荒第七式,剑出无定。
尚在剑冢时,伍元道人曾将归一剑法全部招式教与剑晨,只待他内力提升,便可按图所骥,修练出下一层剑法。
而每每剑晨在看到此招时,心中总有着疑惑。
剑出无定,除了内力运转不同之外,流形于外的剑式,与第一层的仙人指路几乎全无区别。
同样的突刺极快,同样的险中求胜,这两招,区别在哪里?
直到,有了千锋。
原来,剑出无定,无定之意,是在此处!
他的双目精光大现,落尘钻被他双手用力一搓。
吱!
尖锐刺耳的磨擦声立时从尖锐处传来,激得人耳膜生疼。
棍端那一小截汇聚了无数银针似笔锋处,微微有着震颤。
若此刻不是生死关头,凑近细看的话,便可发现,这微微的震颤,却是笔锋上所有银针,都在做着超高速度的旋转!
每一根银针看似不动,实则每一下呼吸间,早已不知旋转了有多少圈,如此,才是无定。
说时迟那时快,落尘钻一出,费仲与古霆重剑,已在眼前。
刷!
黑白虚影晃动,剑晨双手持笔,疾速往前一探!
锵!
吱吱吱吱吱吱!
落法钻尖端高速旋转的一头,准确无比的刺在重剑没有剑尖的顶端!
巨剑厚重,即便只是横切面,也得有两指来宽,落尘钻点在上面,自然一钻生根。
尖锐破耳的钻音传进每个人的脑海,刺激的众人脸色痛苦不堪,便是紧紧捂住耳朵,也丝毫阻挡不了脑中嗡嗡作响。
这声响,比以长指甲一下一下刮在铜镜时的声音还要难听无数倍,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同时,心浮气燥不已。
就连一直冷面以对的破月真人,此刻也是深深皱着眉头,狠不得一剑而出,斩了剑晨那两只持笔的手!
费仲的身躯,已经落回了地面,只是那冲势仍在,连人带剑,顶着阻在他正面的剑晨,生生又冲了五六步。
剑晨脚下的青石板上,顿时留下两道虽浅,却长的痕迹。
他拼命咬着牙,咬得牙根处已有丝丝血迹浸透而出,费仲的力道,比他以往遇见的所有外家高手,还要大上数倍。
当日他对上雷虎,猝不及防之下被啸天拳一拳轰破混沌内力防御。
但剑晨也有着自信,若是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雷虎再来一拳,他必定不会如此狼狈。
而费仲又不同,他就是明明白白以力来压你,而你却又毫无办法。
若非落尘钻尖锐之端飞速旋转中不停分化了费仲的力道,说不定,他的攻势早已溃不成军。
但是,只要能顶住最初,也是最强的一刻,越往后,剑出无定的优势,便越能显现!
同样是旋转,费仲以大气力扯动全身,作了最强的防御,而他却以一股巧劲,形成最强的破盾之击。
当两人一冲一退之势缓缓而止时,剑晨即刻感知到,攻防转换,便在此刻!
“啊!”
他猛然一声大吼,心中被玉虚真人暂时压下的戾气再度浮上双目。
只是此时此刻,戾气不再是戾气,而是一股悍勇血气!
鼓起全身所有内力,一股脑全往双臂中冲去,顿时猛力一推。
吱!
落尘钻的旋转更速,令人心中发狂的破耳之音前所未有的高亢起来。
费仲的面色突然一变。
因为他陡然发觉,他与剑晨的距离,缩短了半尺!
剑晨身子未动,他也未动,两人一直僵持着,但是距离却突然短了半尺。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手中那古怪的钻笔,已然钻入了自己古霆重剑之中!
古霆重剑跟随他半生,更是已故去的师父焚魂真人所赠,平日里爱惜不已。
如今受创,令他心中陡然一痛。
顾不得再逼压剑晨,他手臂回缩,便要撤剑。
便在此时,剑晨陡觉全身压力一轻,想也不想,面容扭曲到极致,双手一松,第一次在战斗中弃千锋于不顾,合身扑上。
锵!
费仲回撤时,立觉脖颈处一片冰凉。
剑晨冷厉凶煞的面容,已然近在咫尺。
同样近在咫尺的,还有架在他脖颈上的寒锋。
他这才想起,这人背上,除了一根短棍,还背着一把长剑。
剑冢千年镇派之物,真银剑逐风!
“费师兄!”
“费仲!”
“……”
四面八方,惊呼声潮水般涌来。
任谁也没想到,一直稳站上风的费仲,竟然在转瞬之间,被人以剑架上了脖子。
“剑少侠,切莫动手!”
费仲到底是纯阳中人,玉虚见了剑晨此刻面容,立时便是一惊,生怕他架不住心中戾气,急忙出声喝道。
“剑晨,你若杀了费仲,便是与我纯阳剑宫结了死仇!”
破月真人的面色也不见得好看到哪去,费仲是她师兄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师兄已去,费仲的生死,她哪能不理。
“呵,呵呵呵。”
剑晨的目光,从费仲惊讶的脸上垂下,头微微地低着,令人看不清他神色。
只有冷然的话语,从他口中缓缓而出:“死仇么?真是说得我……想下杀手啊。”
“你……!”
破月一愣,顿时气冲云鬓,无奈费仲在人手,一时发作不得。
“师叔,你莫忍他!”
倒是费仲,在惊讶之后,恢复了一贯的霸气,喝道:“今日我费仲技不如人,死了也是自找的!”
他的脾气向来刚烈,如今又在众多同门面前丢了脸面,正是气愤不堪之时,此刻心情激荡间,竟然把眼一闭,头一歪,自行往薄如蝉翼的逐风上撞去。
“不要!”
“费师兄!”
四面八方,惊呼再度传来。
铛啷!
哪知费仲这一撞,不仅没有自杀成功,反而脆弱的脖颈处刚刚碰上逐风,便将剑身撞歪,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费仲耳朵。
这自杀一撞,反倒将架在脖子上的剑给撞掉了?
一时间,费仲的神情从悲愤,转化成迷茫
第147章 徒劳(十更完成!)()
这是……怎么回事?
莫说费仲,就是玉虚与破月,也是神色发怔。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自费仲脸上响起,打得他一个踉跄,怔愣之余,又有些发懵。
出手之人,正是破月
“没出息!”
她袖袍一挥,隔空甩了费仲一耳光之后,面罩寒霜,喝骂道:“输了一阵就要寻死,你有几条命?”
费仲的脑袋,深深地低了下来。
一时间,破月一怒,纯阳弟子个个身体后缩,不敢有半分言语。
“不好意思……”
正在此时,剑晨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面上竟然笑嘻嘻地,道:“这是我第一次使剑,不是太会拿……”
不是……太会拿?
所有人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是想要跳脚的冲动,什么叫不是太会拿?
你大爷的,你是剑冢的弟子好吗?
剑冢的人,说他不太会拿剑?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时间,这股怪异的情绪蔓延开来,倒是将原本肃杀沉寂的气氛冲淡不少。
只是,没有人见到,当剑晨再度低下头,弯腰去拾逐风剑时,强装出的笑脸已然消失。
他的一张脸,已经皱成了苦瓜。
几乎是闭着眼睛,好不容易才鼓气勇气将散发着淡淡银光的逐风倒插入背,他这才轻轻出了口长气。
先前战至极处,他的心中万念俱空,只余一道信念灌满心胸。
那便是,打败费仲,取剑,救人!
当费仲撤剑时,恐怕连他自己也未曾感觉到,身周那股霸道至极的气势,随着那一退,已然弱了半分。
心神全在费仲身上的剑晨,立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心中明白,这一刻,也只有这一刻,是他唯一有机会欺近费仲身前的良机。
如若错过,待费仲回过一口气来,那么败的,便将是自己!
于是在心无旁鹜下,又凭着那股悍勇血气尚在,他想也不想,在舍弃千锋的同时,背后逐风已然出鞘。
在什么情况下,最适合自己的是什么招式,这是他自从遇上疑似靳冲的大叔后,刻意养成的习惯。
于是在心无杂念,暂且忘却血剑之凶的刹那,这种习惯,顿时放大到极致,成为他身体的本能动作。
然而,当逐风剑架上费仲脖子的那一刻,当他的眼角作光撇向寒芒四射,已然出鞘的逐风时,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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