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牢房内只要关上一日,莫说轰破牢门,就是走动得稍多一些,都会觉得费力。
今日的地牢内,很冷清,十间牢房只有三间住着人,三个尽皆沉默,目光呆滞的人。
郭传宗、凌尉、管平。
几日不见,除了郭传宗一如既往地保持丐帮弟子的风貌之外,凌尉与管平两人衣衫褴褛,眼瞧着,就得也叫郭传宗一声小帮主。
“喂,我说你们两个……”
凌尉满脸污糟,呆坐了半晌,木讷地扭着僵硬的脖子,冲另外两人嘶哑地喊道:“有反应了没?”
这句话一出,郭传宗与管平同样呆坐的身子,顿时就是一抖。
管平呆滞的双目中突然闪出一抹恐惧,颤抖道:“你……你有了?”
若是以前的凌尉,定然一个爆栗就赏在管平油光水亮的额头上,怒骂一句:“你才有了!”
可是现在,他竟然很认真地闭上了眼睛,凝神感受了半晌,再睁开眼时,已带着恐惧的颤抖,缓缓道:“好像……有一点了。”
话音刚落,郭传宗呼得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地牢顶部破口大骂:“老妖婆,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好死……”
无数回音在寂静无声的地牢里循环往复,却也仅限于此。
“你嚎个屁,老实呆着吧,一会有你撕心裂肺的时候!”
凌尉在此种境况下,却还保留了一丝与郭传宗斗嘴的力气,可见其修为也是不弱。
“我嚎怎么啦?再不骂那死妖婆就没机会了,呆会蛊发,小爷直接一头就撞死,省得受罪!”
郭传宗在死志萌发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体最后一分体力都被用来与凌尉斗那最后一次嘴。
“兄弟,都是大哥不好,害你受苦了……”
陡然,阴暗难明的地牢内,有人幽幽叹息着道。
郭传宗怔了怔,不由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道:“他…妈…的,这鬼地方每日就给三碗比水也清不了多少的粥喝,饿得小爷头昏眼花,都有幻听了!”
“没错!”管平也叹息着,深有同感地道:“莫说小帮主你,就是俺老管,也好像听到剑少侠的声音呢。”
“唉……”又哀怨道:“恐怕此生,是见不着他啦!”
凌尉却突然蹭了起来,嘲笑道:“你们两个是有病么?这声音哪里是幻听了?”
一只手已从那透气的孔洞里伸了出去,喊道:“剑晨,我在这里!”
剑晨?
郭传宗愣着,用力甩了甩头,顿时头昏眼花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却顾不得,连惊喜大喊道:“大哥,真的是你吗?”
突然说话的,正是剑晨。
他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此处,待小二开启假山上的机关之后,便留了他在外面等候,自己一猫腰,钻了进来。
有蛇牙令牌的存在,倒也不怕小二直接闭了机关将他也关在此处。
进了假山内之后,一路往下,走了没一会,便听到了郭传宗的破口大骂,心中不由一酸,三人这般境况,多数却是被自己害的。
“郭兄弟,是我!”
他勉强挤了个笑脸,柔声回应道。
这才想起,三人被关得严严实实,地牢内又阴暗,这副笑脸,谁看得到?
又叹了口气,剑晨直接无视凌尉伸出牢门晃来晃去的手臂,一侧身,直接走到传出郭传宗声音的牢房门口,往内一探,顿时差点掉下泪来。
原来郭传宗惊喜之下,第一反应就想往牢房门口跑,却不想,那死意勃发的最后一嗓子,实在已经将他最后的体力消耗殆尽。
其结果,便是郭传宗刚迈开腿,便一个跟头栽了下去,身躯在地上蠕动半晌,愣是没力气爬起来。
“郭兄弟……”
剑晨哽咽着,连忙往怀里掏了掏。
当日初去万药谷时,萧莫何曾给过安安十粒其亲手炼制的九转定魂丹,后来剑晨要出谷,安安怕他不测,硬是塞了五粒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不得不说,安安的预感挺准,剑晨这一去,果然受了重伤,只是,他昏迷得太快,来不及给郭传宗等人交待一声,是以,倒害得郭传宗三人不知灵药在身,白白担心受怕了大半月。
九转定魂丹不仅可保人性命,其本身也是一味温润的补气活血之灵药,此刻郭传宗气虚力弱,剑晨焦急之下,却将之拿来给郭传宗当作补充体力的寻常补药。
可惜,郭传宗并不知道剑晨抛给他的是如此珍贵之物,他在颤抖着勉强捡起药丸之后,只是听到剑晨焦急地说了声:吃下去!
出于对剑晨的信任,他想也不想,一口便将药丸吞下了肚。
立时一股温和的暖意自口腔中顺流而下,咽喉、胃、四肢百骸,渐渐都有了力气。
郭传宗眨巴下眼,还没能从这变化中回过味来,陡然一声凄厉的狂吼自管平那间牢房里传了出来。
“痛,痛死老子啦!”
管平那间牢房,精铁制成的房门被他撞得咣咣作响,那狂吼的音量,也一声不如一声响亮,只是转瞬间,便听出了虚弱的迹象。
剑晨面色一变,立时知晓,天龙蛊,发作了!
第295章 深海沉钢()
管平那头还正嚎着,突然眼角余光却见凌尉伸出房门外的手又缩了回去。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陡然震得凌尉的牢门一颤。
“死光头……别……嚎了!”
“啊!”
凌尉压着嗓音,一句话没说完,顿时也嚎叫得比之管平丝毫不弱。
蛊发!
剑晨大惊间,不敢怠慢,连又往怀里掏了掏,丢出一小小一包黄油纸包裹的东西在郭传宗身前,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吃”字,身形一转,已疾速窜向管平那面。
不是他对管平与凌尉亲疏有别,而是听管平那面牢房内传来的动静已逐渐微弱,怕是倾刻间就有性命之危。
“管兄,坚持住!”
剑晨一闪而至,连又是一扬手,另一包黄油纸已甩了进去,正巧落在管平蜷曲在地的身前,急切道:“管兄快吃,吃了就不疼了!”
一句话说完,身形又是一闪,终于来到凌尉门口。
“凌兄……”
才刚又摸出一包黄油纸来,凌尉狰狞的面目突然出现在眼前,手臂骤然又从孔洞里突了出来,直接一抓,将黄油纸包抓在手里,连打开的功夫也没有,直接往嘴里塞。
见他吃了,剑晨一刻不停,身躯如陀螺般连转,一会出现在郭传宗这边,一会又到了管平门口,待见得三人都将黄油纸包内的物什吃下肚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抹了把冷汗,突然只觉身心俱疲。
为了这三包溶血散,他实在是历尽磨难,好歹在三人蛊发的最后一刻赶了过来。
若是再晚上片刻……
想起先前郭传宗萌生的死意,他不禁一阵后怕,天龙蛊如此霸道,令人痛不欲生,剑晨相信,郭传宗并不是说说而已。
在心下大松之后,一股浓重的杀意,自他冷汗连连的脸庞上汹涌澎湃。
艾长老,老妖婆!
拳头突得紧紧一握,剑晨猛咬着牙,暗恨道:“我不杀你,如何对得起这三个替我受难的兄弟!”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那霸剑山庄一役,如今的剑晨再也不是当年在剑冢上天生侠义的剑晨,一颗侠义之心在尘世的历练下,已渐渐被杀意缓缓包裹笼罩。
过了片刻,地牢内的哀嚎声渐渐弱了下去,急促的呼吸也慢慢显得平稳,剑晨知道,那溶血散的功效算是开始生效了。
如此,他便又有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替郭传宗三人解蛊。
解铃还需系铃人,而若想解蛊,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找到那下蛊之人,五毒教,艾长老!
“大哥!”
剑晨正自立在地牢通道上杀意凛然,郭传宗的脑袋已凑到牢门孔洞边上,惊喜不已地喊道。
他们三人被下蛊的时辰都一样,管平与凌尉毒发时,郭传宗本也离得不远,不过当日剑晨正巧让他吃了一粒九转还魂丹。
也不知是此丹竟也有着压制蛊毒的功效,还是郭传宗运气不错,反正,这时隔一月后再次天龙蛊发作的滋味,他是幸运逃了过去。
剑晨怔了下,心中却是一动。
冲郭传宗摆了下手,道:“你等会。”
又朝管平与凌尉的牢房走了一遭,还剩四粒的九转定魂丹又被他各自递上一粒,待嘱咐两人立即吃下后,方才回到郭传宗这里。
如此毫不吝啬送出珍贵无比的九转定魂丹,剑晨却是抱了万一的希望,说不定……这萧莫何亲手炼制的奇药,当真有压制天龙蛊的功效也说不定。
如此让三人一人吃了一粒,若下月他出了意外,没能即时送回溶血散,好歹也有着不令蛊毒发作的机会。
来到郭传宗门前,剑晨低头看看,不禁悚然变色。
他本想着若有机会,便将牢门打开,放三人出来,可是,这一看之下,才惊然发现……
精铁制成的牢门,浑然一体,并没有可供打开的地方,不仅如此,这牢门冲外的一面,竟然光滑无比,料想中的什么铜头大锁,什么特制门栓,如此种种,在这门上,全然没有!
看来,这牢门也与假山上那处开启地牢的地方一样,须得知晓机关的开启方法,方才有可能将门打开。
提起机关,没来由的,剑晨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抹倩影。
若是安安在的话……他不禁一阵苦笑。
甩了甩头,将神智拉回现实,冲郭传宗道:“郭兄弟,你让开一点。”
不能开启机关,那便试试,硬开!
他的背后,可是有着一柄削金断铁的利器。
以前不敢运用,可在半日前,这份不敢,已然烟消云散。
剑冢镇派之宝,逐风!
啪嚓!
银光自阴暗的地牢中突然乍闪,光芒自上而下,劈在牢门上,随即,一串炫目的火光仿佛跟在银光后面的小尾巴,随着银光的逝去,紧追不舍。
一剑即出,剑晨连定睛往牢门上看去。
这一看,立时一阵泄气。
这制作牢门的材质,看起来就是精铁而已,但当中却又不知渗杂了何物,除了极端光滑之外,竟然坚不可摧。
以逐风剑之利,居然都不能在牢门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大哥,别白费力气了……”
郭传宗压根就没听剑晨的话,仍然站在牢门后面一步未动,叹息道:“这牢门乃是以深海沉钢制成。”
“那深海沉钢隐于海底不知多少年,在海水的腐蚀与冲刷之下,内里的杂质早就半点也不剩,其坚固程度堪称天下第一。”
郭传宗看着剑晨的惊讶,苦笑道:“若不是深海沉钢太过坚固,无法精细打磨,早就被狼牙军拿去炼制成神兵利器,怎么可能如此屈才,变成了一扇门……”
“这么说……”剑晨紧皱着眉头,道:“除了知晓机关开启之法,便无法放你们出来了?”
“应该……”
郭传宗苦笑连连,摇头道:“就是这样了。”
“哼!”
剑晨的面色阴沉无比,陡然重重一哼,转身便走。
“大哥!”
“剑少侠!”
郭传宗与管平一惊,不禁冲口喊道。
“你去哪里?”
倒是凌尉最为直接了当,直接问出了三人共同的疑惑。
“你们等着!”
剑晨头也不回,杀气凛然的声音回荡在地牢:
“我去杀了那老妖婆!”
第296章 戾气()
“大哥,大哥!”
七个醉汉子挤在一间客房内,其中六个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大哥自进房间之后,便忙不迭地收拾着东西,不禁疑惑连喊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跑路了!”
那大哥忙忙碌碌地,一刻也不停,一边收拾着包裹,一边怒声回道。@樂@文@小@说
“可是……咱们不是打算呆在雄武城一段时日吗?怎么就要走了?”
闻听此问,那众人的大哥终于停了停手里的动作,转头怒道:“他…妈…的,本想着来雄武城这边好好的混吃混喝几日再走,谁曾想,竟然碰到了他!”
他?
六个汉子面面相觑,他,是谁?
没有人问,但那大哥却已知六人心中疑惑,双目里一阵痛苦不堪的回忆,呐呐道:“你们可还记得……步云亭?”
步云亭三字一出,六人皆惊。
“大哥你说的他,难道是剑冢那小子?”
悚然动容间,有人震惊出声问道。
“不错!”大哥点点头,肯定道:“刚才老子虽然喝了点酒,但绝对不会认错,正是那个下山数月,便搅得江湖风起云涌的小子剑晨!”
剑晨二字,对于其余六人来说,绝对如雷贯耳,当下立即被震得傻立当场。
过了片刻,沉默了一会的客房里突然有人呆呆地说了一句:“收拾东西。”
轰有一下,六人立即作鸟兽散,各自回房急急收拾不已。
这七个腰挂鬼头刀的醉汉子,竟然便是当日在步云亭前首先窜出阻截剑晨与安安两人的岭山七狼!
客房内,除了岭山七狼的大哥之外,走了五个,还留下一个。
岭山七狼,各自有着名号,那老大叫做摧山狼,而留在房内的,却是岭山第二狼,在七狼中最是心思活络,称作灵硝狼。
其余五狼一走,灵硝狼便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大哥,你说剑晨这小子,怎么也到雄武城了?”
“难道……他也加入了狼牙军?”
摧山狼哼道:“我哪里知道他来干什么,或许与咱们一般想法,只想着来混吃混喝,占占安禄山的便宜?”
“不会……”灵硝狼沉吟着摇了摇头,道:“剑冢虽然早已没落,但曾经的千年大派,自有一份骄傲在心底,不会如咱们这般作这无聊之事,可是也更加不可能甘心受安禄山摆布才对……”
“你想那么多干嘛,早点走了,不就什么事儿都了了?”
摧山狼却没他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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