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灵堂之内,韩熙载一边在火盆中烧着纸钱,一边则打量着那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梓宫,梓宫内躺着的并不是李煜,韩熙载心知肚明。今日,他并无随行出殡,他借口要为国主守灵,便一直待在皇宫中,接下来有事情要办。
韩熙载烧完纸钱过后,便有一个女官赶了过来,她身边带了不少宫女,她走到韩熙载身旁,然hòu低头在韩熙载耳边说了几句。韩熙载两眼放光,随即点点头,他当即起身,快步离开灵堂,他得看看人来了没。
屋外的雪还在下着,皇宫四角的禁军依旧守护皇城,只要有人靠近十步之内,便立即用弓弩射杀,只是眼下已经到了轮岗戍守之时,忽然间从皇宫侧门出现一队禁军将士,立即赶去皇宫东南西北四门。
依旧戍守的将士原本打着哈欠,在雪夜中缩着脖子站着岗,此刻见到那队替换的军士,立即眉开眼笑,恨不得马上各自回家,与自家婆娘儿子在一起。而新来的禁军也已经替换了这队禁军,在皇城跟上站着。
韩熙载走得急,而韩府的仆役韩四则在皇城外等着自家主人。韩四,三十多岁上下,这一年才跟了韩熙载,先前乃是赵徳昭派去监视韩熙载的长春堂密探,现如今韩熙载也已经默认了他的存在。
韩四一张老脸在风雪中张望着,雪花在他脸上划来划去,他看着那些刚来的禁军,一张脸绷得紧紧地,他上下打量着那些禁军的脸庞,忽而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而在禁军中也有几人意味深长地看着韩四。
韩熙载终于出来了,韩四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了半日,韩熙载则又看了看新来的禁军,心里倒是放心不少,只是他不知道赵徳昭为何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
“老夫老了。”韩熙载喃喃自语,坐上车子回了韩府。
……
千金一笑楼后院的灯火已然点燃,赵徳昭等人便通过密道,一起便去了城北外的圆寂寺中。
圆寂寺白莲阁外,五十个武僧已经久侯在此地,风雪飘着,圆寂寺禅院内,火把已经照亮了半边院子,那些武僧浑然铁人一般,笔直站着静候赵徳昭的佳音。
赵徳昭打量着这些人,朗声道:“今夜,多谢诸位配合了。”
“但听魏王千岁吩咐。”
风雪小了不少,却断断续续下着,人高举火把,出了圆寂寺便往钟山那边赶去……
在雪中运送物事儿是件极其痛苦之事,从城南出来的那几辆车马已经陷入了泥沼中,好些人在泥地里拖着走了好远,走走停停,一刻都不敢停歇,生怕出现今日马夫得罪监国齐王那件事情。人都不明白生性柔弱的齐王居然也有这么嗜血残酷的一面,他们一想到此处,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
风雪在他们的脸上刮着,这些人则死命拖着马车,运送着沉重的棺材,车轱辘在泥水地里拖出长长的痕迹。
一个半时辰后,棺木等物已经送到了钟山。
城外钟山,几座宫殿在山上发出亮亮的烛火,却不失寂寞。李从庆左等右等,被耽搁在了钟山北宫一处佛香阁中,陈乔等人站在一旁,默然不语。李从庆那张脸上低沉地可怕,陈乔等人也为那些人说着话。李从庆这心里头只好忍受,一口气始zhōng在胸中憋着。
偏殿之内停放着李景达死尸,今日若无意外,下葬之事也已经完成,李从庆也不必在钟山皇陵这等鬼地方多待一夜。陈乔等人无计可施,寿材已经运送到钟山了,那些个下人则在为尸体穿戴起寿衣来。
今夜是不可能了,要等明日一早棺材才能在墓穴里下葬,李从庆一想起这些,他就极其愤怒,父亲的尸体被辱,他就怒骂打了不少下人在场的不少人顿觉李从庆是个难以相处之人,搞得整个出殡鸡飞狗跳。
死尸已经盛装打扮好,此刻只得让尸体入敛。……一切准备好后,盖上了棺木,用竹钉子丝丝地封住了棺木,李从庆生怕再出个幺蛾子。
李从庆这才安心地去休息去了,陈乔等人也遂退下。
李从庆回到一座宫殿内,早有服侍的丫鬟为他暖床了,李从庆不知道的是这个暖床的丫鬟就是那日宫中的那个将水倒在他大腿上的宫女,只是李从庆一见这丫鬟的姣好面容,他估计此女的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他一见便顿时起了色心,一把咸猪手以及自个儿贴着身子往那个丫鬟那头凑去。
“监国不要啊,奴婢最近身子不好,怕是服侍不了监国了,奴婢还是改日吧。”丫鬟避开了李从庆的攻击,侧身一闪就躲过了一劫李从庆扑了一个空。
李从庆一双眼睛如饥似渴地看着那个丫鬟,恨不得立即上去一番虎狼,只是,“今夜本王这心中虚火旺盛,早就寂寞难耐了,何不顺应本……”李从庆一下子扯开自己胸口那件素衣,笑道,“不,你该叫朕陛下了。”
丫鬟装作一副恐惧的表情,忽而又露出一脸笑意,“监,陛下。待奴婢为你先宽衣再说。”
李从庆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快了,丫鬟已经帮忙脱下了最外面的那一件孝服,放在了架子后面,此刻丫鬟背过身去,偷偷地从绑腿之内夹层中掏出一根银针,这根银针上涂抹了一些**的药物。丫鬟已经将此刻银针捏在手心,之后她便转回身子,一副笑脸相迎,帮李从庆宽衣。
最外面的衣服已经除去了,李从庆忽然感到那个丫鬟的手已经按在自己肩膀上,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接着他忽然间感到背后被什么物事刺了一下,旋即李从庆便如一滩烂泥倒了下去。
“哼,要不是魏王有命,千次万次都要杀了你。”紧接着丫鬟蹲下身去,从李从庆的胸口摸了半日,捞出一块腰牌,收进了自己袖口中,然hòu将死沉昏迷的李从庆拖到床上,蒙上被子,一切准备就绪后,丫鬟迈出房间,穿着斗篷出去了。
半夜之时,钟山上响起了钟声,这是哀悼之声,只是在雪夜中声响减轻了不少,并不那么响亮,李从庆如同一只死猪般睡得死沉死沉的。
……
钟山,苍茫起伏的群山,一片静谧,雪花已经小了。
在雪夜之中,赵徳昭所派之人已经摸入了钟山附近一里之内。那些随从武士到了此处官道,此刻一阵窸窸窣窣响声,便见一个娇小玲珑的黑影出现在道旁的一棵大树背后,不小心抖落了树上雪花。
赵徳昭见到此人,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玖姊姊,是你么?”赵徳昭低声唤了一声,此刻便见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女从树后面窜了出来,一身斗篷显得十分拉风。
她迈开步子,一下子小跑到赵徳昭的身旁,身上带过来一股淡淡的花香。
“玖月见过千岁。”张玖月施了一礼,礼仪虽然看上去十分到位,可是动作却显得急躁,施完礼后,张玖月嘟哝一句道,“昭哥儿怎么现在才到,害得人家在树后面躲了很长时间。”
“玖姐儿,你还好吧?”赵徳昭苦笑一声。
“多谢昭哥儿关心,李从庆的令牌已经到手,没想到我在唐宫扮了这么久的宫女,这只色*狼终于上钩了。”张玖月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这一切都是极其顺利。
可是赵徳昭却不说话了,他忽然记起上元节那件事情,张玖月,也就是那个女汉子,如今出现在了钟山前面。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赵徳昭当即下令众人往钟山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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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编自演的剧本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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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huì来了,赵徳昭等人便脱下最外面的那件衣服,然hòu露出与禁军一模一样的盔甲等物,在黑夜中清一色地站着。
张玖月抬头望去,抿嘴一笑,“你们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今夜不过是吓吓他们,混淆一下他们的视听罢了。”
“千岁这计策根本就动不了他们啊?”张玖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直在赵徳昭耳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幸而天xià了雪,声音也传不到多远。
“嘘,姊姊看了便是,今夜这不过是一道上桌前的开胃菜,后面还有许多菜肴还没上呢?”赵徳昭抬头看去远方等建筑,两目在烛火仅存的寝殿内打探,心里头则在暗自思忖该如何行事,想完之后便从背后解下一个包袱,递给张玖月,“便宜行事,姊姊将着装换成与我们一样的吧。”
“果然周全。”张玖月接过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去换衣服去了。
片刻之后,张玖月也换上一身一模一样的禁军将士装束,原本凹凸有致的身姿穿上军装之后更加英气逼人赵徳昭看了也是大加惊yà。
“对了,这是李从庆腰牌。”张玖月将手上腰牌立即扔到赵徳昭手上,“有这个就可以混进里面去了。”
“唔。”赵徳昭接过腰牌一看,已经确定这就是李从庆随身携带之物,在必要时刻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多谢姊姊了,姊姊得到此物想必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吧。”
“那是。”张玖月转过头不再言语。
风雪已经停了,赵徳昭等人也到了钟山皇陵附近。远处的建筑物如同一串白色的珍珠链一般,串联在一起,呈现在众人面前。
檐牙高啄,各抱地势。
南唐的皇陵如此奢侈,赵徳昭心中一阵鄙夷,不过这也让赵徳昭想起了历史上的北宋、南宋两宋皇陵,到最后不过是消失在历史的岁月中,化作瓦砾尘土,帝后皇族尸骨不存,他也是自嘲自讽一番。
风呼呼地吹过,冰冷刺骨的天气一下子将赵徳昭拉回现实中,只见张玖月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一只手不停地在赵徳昭的面前晃来晃去的,“一座坟墓,有甚的可看?”
“哈哈,这不是一座简单的坟墓,这是一座奢华的坟墓,只是越奢华,越被人盗。不好意思姊姊,是我出神了。”赵徳昭猛吸一口,他不好意思道。
身旁的武士们已经准备妥当,现已全部伏在雪堆后面,屏气凝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只待他们少主一声令下,就全部这座奢华陵寝。
过了子夜这个时辰,是人最容易放松的时刻,也是最容易下手之时。
“差不多了。”
“出发吧。”在张玖月的带领下,赵徳昭等人伪装成禁军在里面肆无忌惮地行走。
他们已经到达门口。
就在此刻,前方的禁军将士忽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为何深夜进来,不知道没有监国的命令,是不可以随便擅自在皇陵内走动的么?”
赵徳昭立即取出李从庆腰牌,在那个禁军将士面前亮了出来,道:“监国有令,命我们陵寝附近,以防歹人再次破坏。”
那个禁军将士见了后,便闪开一条道,“卑职遵命。”其余将士看到了,也立马让开。
赵徳昭带着自己的人马心满意足地进qù了。
此刻,赵徳昭与手下等人正位于一座陵寝前的一座祭祀宫殿,在这座宫殿中,停放地就是李景达的棺木,一口乌黑沉重的寿材摆放在灵堂正中,看起来十分诡异,周围则少量地守候着禁军将士。
“监国有令我们来守灵。”赵徳昭亮出腰牌,在一个都虞侯面前道,“你们下去吧。”
那个都虞侯看到李从庆腰牌便全部退了下去。
等那些人退走之后,赵徳昭便令人在灵堂附近放上不少引火的火药等物,此刻他摸了摸那口寿材,道:“可惜了这口好棺材。”
张玖月眼睛白了一下赵徳昭,道:“不就是一口棺材么,怎么又甚么好可惜了么?”
“很快就有好戏看了。”赵徳昭神秘一笑。
此刻张玖月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赵徳昭转手拿起灵堂前桌子上供奉的水果糕点,然hòu扔给张玖月,“知道你肚子饿了,这个就拿着吧。”
张玖月鄙夷不屑道:“这是给死人的?我才不要吃。”
赵徳昭好气又好笑道:“在这种乱世中,有甚么区别,人是铁饭是钢,吃了才有力气。”
张玖月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接下一个,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赵徳昭也在此刻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部分给了众人,众人也只得头皮发麻,待在灵堂内看着棺材吃着。
接着赵徳昭便将一面刻有林字的腰牌扔在一张祭祀台面的桌子底下,等一切布置好后,赵徳昭便让众人退出灵堂。
“为甚么不杀了李从庆?”张玖月一直追问着。
赵徳昭回答道:“一个李从庆不值得我动手,杀了之后这盘棋就废了好几步,我苦心经营这么久,可不想白白错失这个机huì。”
张玖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们男人事情真多。”
赵徳昭喃喃道:“也不知道宫中的禁军替换地怎么样了?”
就在此刻,钟山东南方向的天际下,一道火焰冲天直上,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流星呢。
“那是我们的人马,我得赶紧去告诉少主。”一个长春堂武士名叫王崇明,即刻匆匆跑到赵徳昭面前,禀告道,“少主,金陵准备好了。”
“唔。”赵徳昭接着问王崇明道,“蒙汗药准备地怎么样了?”
王崇明道:“禀告少主,已经下在他们的饭菜中,水井中。小玉、阿呆他们也已经准备了迷药。”
小玉、阿呆他们回来了,赵徳昭立即问道:“那些人呢?”
小玉、阿呆一同道:“属下确认之后,这里的人基本上已经被迷晕了,少主可放心大胆地实施计划啊。”
“晕了好。”
这时候杨光也带着另外一部分鬼见愁来了,同样穿着禁军的衣物。
“见过殿下。”
“城内如何了?”
“李从庆离开金陵后,按照殿下吩咐,在那些禁军将领见到国主李煜的信函后,一些禁军将领因为当年受李璟父子礼遇,为旧主不平,便也答应下来。”
“那好。”
杨光凑近了那口棺材,拍了拍乌沉沉的棺木道:“殿下,这口棺材里装了不少好物事,可不能便宜了死人。”
“杨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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