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教师在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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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教师在大明-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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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不是张籍自己临时所想所做的,说来也好巧,张百万出的这题和清初著名文人翰林学士尤侗戏作而成的八股文类似,原文名叫《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都是以回眸破题,这篇游戏之作张籍前世在网络上恰好看过,此时正好修改下用在这里。

    张籍整理了下思路,按照八股制艺格式继续落笔承题。

    “盖秋波非能转,情转之也。然则双文虽去,其犹有未去者存哉……”张籍近期才开始和陈教习学习作八股时文的方法,一直没有真的动笔写过,此刻回忆着后世看到过的著名文章,结合今生书院中学到的八股制艺技巧,两相印证之下,发现了许多原来不曾注意到的妙处,对古人的文学功底更加佩服了。

    都说写八股文是戴着镣铐跳舞,这可真不是说说而已,能写主题完整,表达贴切的普通文章已是不易,而能把一篇八股文写出花来的皆绝非常人,更让读书人钦佩尊敬。后世新文化运动发起者,五四运动旗手陈独秀和同在北大任教的蒋梦麟在一次谈话中就曾以自己是八股文出身的秀才而自豪,蒋梦麟得知后连连作揖行礼称陈独秀为先辈老先生,甘拜下风,这足见八股制艺在文人圈中的重要性。

    “张生若曰:世之好色者,吾知之矣。来相怜,去相捐也。此无他,情动而来,情静而去耳。钟情者正于将尽之时,露其微动之色,故足致于思焉。”

    “有如双文者乎?”

    起讲、出题,这两句倒是平平,随着笔尖在纸面上的跳动,张籍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对八股文的写作也越来越熟稔。

    “最可念者,啭莺声于花外,半晌方言,而今余音歇矣。乃口不能传者,目若传之。”

    “更可恋者,衬玉趾于残红,一步渐远,而今香尘灭矣。乃足不能停者,目若停之。”

    此第一股、第二股娓娓道来,两人于花园相会辞别可恋可念、欲言无语、口不能言、足不能停,皆已目光传之,温婉情深的崔莺莺,重情难舍的张君瑞,此情此景写于纸上却犹在目前。

    “惟见盈盈者波也,脉脉者秋波也,乍离乍合者,秋波之一转也。吾未之见也,不意于临去时遇之。”盈盈秋波相逢于临别之时,情深深意绵绵,张籍写到此处时,清渊和东林两大书院的学子都围在两人的身边。有一东林学子见到张籍所书语句精妙,不禁喃喃读了出声,全然忘了自己出自东林书院。

    闻声后,高子扬抬头看向这边还是不屑的说道:“一两句写的好有什么大不了的,文章是要整体的看,可别虎头蛇尾了。”说完继续执笔向下写。

    “就是、就是,谁不能写上一两个好句子。”一个一直站在高子扬身边的学子恭维道。

    张籍听到了,抬头一笑并不理会,继续向下写。

    等到写完,定要让你好看!

第六十四章 张园夜宴(下)() 
身体中住着一个三十岁业务员和教师灵魂的张籍并不理会高子扬的挑衅,此时还击徒增烦恼一点用也没有,到底还是要在文章中见高下。

    张籍手中的笔在砚台中一点继续在这上好洒金檀皮宣纸上写道:“吾不知未去之前,秋波何属。或者垂眺于庭轩,纵观于花柳,不过良辰美景,偶尔相遭耳。犹是庭轩已隔,花柳方移,而婉兮清扬,忽徘徊其如送者奚为乎?所云含睇宜笑,转正有转于笑之中者。虽使觏修矑于觌面,不若此际之销魂矣。”

    “吾不知既去之后,秋波何往。意者凝眸于深院,掩泪于珠帘,不过怨粉愁香,凄其独对耳。惟是深院将归,珠帘半闭,而嫣然美盼,似恍惚其欲接者奚为乎?所云渺渺愁余,转正有转于愁之中者。虽使关羞目于灯前,不若此时之心荡矣。”

    一会儿功夫,第三股第四股相继写完,这两股叙秋波何属,讲秋波何往,把两人此刻的难舍难分,销魂动荡之心思写的淋漓尽致,更难得的是其所书既言之有物,又对偶成韵,文法精妙,全然不似一名四书不通未下科场的蒙童所著。

    “此一转也,以为无情耶?转之不能忘情可知也。以为有情耶?转之不为情滞又可知也。人见为秋波转,而不见彼之心思有与为之转者。吾即欲流睐相迎,其如一转之不易受何!”

    “此一转也,以为情多耶?吾惜其止此一转也。以为情少耶?吾有恨其余此一转也。彼知为秋波一转,而不知吾之魂梦有与为千万转者。吾即欲闭目不窥,其如一转之不可却何!”

    张籍略一停顿,笔锋一转,几行小字跃然纸上,第五股、第六股中以旁观者角度,点评张崔二人的回眸一顾,无情有情似是一眼万年,分析精辟,解读入里,写到这里八股文就完成一半多了。

    “噫嘻!”以语气词做感叹转接,张籍写得兴起,脑中文思泉涌,佳句信手拈来,笔尖轻触纸面做了两句骈文。

    “招楚客于三年,似曾相识;”

    “倾汉宫于一顾,无可奈何。”

    忆战国离乡楚人,念汉宫昔时飞燕,借古论今,感慨实多,至此第七股第八股已然完成,

    “有双文之秋波一转,宜小生之眼花缭乱也哉!今中秋共聚,吾友见女乐之回眸而论西厢之再顾,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盖一转者,不过情深尔,不过意切尔,下笔数语此成文以论之。”此八股文游戏之作不在四书中,不在五经内,张籍以此时中秋夜宴的场景做结,应情应景恰到好处。

    就在张籍写完最后这个“之”字,早有一个清渊学子奉上一杯美酒道:“张朋友此文扬葩振藻、蹙金结绣、璧坐玑驰、神完气足、读之如流水行云,当浮一大白,请满饮此杯。”张籍写完此文辞兴正热,状态甚佳,脑海中无数名言佳句不时闪过眼前,熏熏然似有醉意,古人曾言文章亦可醉人,飘飘乎恰如其分。张籍神采飞扬掷笔与案上,接过酒杯到了一声“谢朋友赞”便一饮而尽。

    坐在北边的高子扬文章也到了收尾处,见张籍搁笔饮酒,讽了一声:“张朋友已然辞穷乎?”手下却加快了速度,片刻之后也是停笔完结。

    张百万作为此间主人将两人的文章收齐,在众人之中互换传阅,一旁是东林来人,一旁是清渊学子,高子扬初时得意洋洋,对张籍的文章不甚在意,见到众人看到张籍文章难以置信的脸色,又忽然听到自己东林同窗的一声惊呼,“这、这怎么可能!”高子扬心下一紧,怎么这个蒙童还写的不错?

    “宏之兄,为何发声。”高子扬一皱眉头道,被称作宏之的东林学子似是难以解释也不言语,直将张籍的文章递给了高子扬,脸上犹显不信之色。

    高子扬接过书卷仔细一看,一如刚才他的东林同窗,看向张籍不禁出声惊呼:“这怎么可能,你、你不过是一个不通四书的、未涉文章制艺的蒙童……”

    “高兄,你错了,我并非未涉文章制艺,我今已入清渊六日,在第四日上书院教习就将文章制艺教授与我,古人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已六日又有什么不可能?”张籍大声回道。此刻高子扬的文章也传到了张籍手中,略略一看,其文章以“双目四对互视,为离别之意尔。”开头,从离别上破题中规中矩,行文格式严谨,不愧是秀才功名也是有几分才学,但是常言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比之张籍的文章,单论其立意就差了好远。

    要知道张籍的文章仿照的是清初著名文人尤侗所作的,尤侗幼年被人称为神童,长大后通过博学鸿词科得授翰林学士,修《明史》,被顺治、康熙两朝皇帝看重,被时人比之为当世李白,若是文章笔力也有等级划分,高子扬的秀才文笔就是初窥门径而尤侗的文章经义就是融会贯通,登峰造极了,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如此样人所作的文章用在这里,如同杀鸡用牛刀灭了高子扬的威风自是不在话下。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如何评判文章好坏心下都是门清儿,也抹不开脸面胡说,他们或是读过话本,或是听过戏剧,对西厢记并不陌生,两篇文章放在一起高下立判,只是碍于主人面子和高子扬的身份都没有下结论。根据评判流程,传阅完毕后,张百万将张籍的文章先交于东林书院的一名学子宣读。

    “想双文之目成,情以转而通焉……”随着张籍的文章被一字一句的读出,东林来人的脸色都如丧考批,高子扬的也脸色越来越差,他是知道自己的文章如何的,若放在平时,在书院中怎么也得评为中上,自己寒窗苦读十余载也不是白读的,但是相比之下这文章和张籍的相差甚远。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张籍的这篇文章就读完了,接下类就轮到清渊书院这边读高子扬的文章。“双目四对互视,为离别之意尔……”

    “不必读了,是张朋友赢了。”刚一开头就听高子扬打断了诵读,只见他又顿了顿极是不愿的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张朋友的鳌头矶赋并非假作他人之手,乃是真才实学,是子扬误判了。”和自己的同窗刘元珍一样,高子扬在张籍面前装那啥不成反被那啥了,不过好歹是年长几岁,不像刘元珍少年心性,高子扬拿得起放得下,痛快的认输了。

    清渊书院的学子此刻尽皆欢呼,东林来人都是沉默站在这里如遇针毡,随后只听高子扬对张百万道:“张兄,今天前来叨扰天色已是不早,我等还是回去休息。”张百万再三挽留不得只得吩咐下人去安排住宿,东林一行人,都是忙不迭的跟在高子扬的身后出了这处花厅,继续待在这里好不尴尬啊。

    一场中秋夜宴,只剩下张百万、张籍和几个被黄山长差遣过来的清渊学子,今次张籍作文章再次胜过了东林来人,文章佐酒,观星赏月,众人兴致极高,推杯换盏之间,张百万又叫来了女乐助兴,丝竹声、呼喝声、赞美声,厅中气氛更加热烈。

第六十五章 微言以大义() 
自那日张园夜宴至今已有五日,张籍戏作的八股文《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先是在书院中小范围流传,又在城中渐渐传开,最终随着运河上南来北往的船只像更广的地方传去,成为清渊书院和东林书院在士林中的一段逸事。

    文章传播虽远,但张籍名字并未传开,许是离开的东林士子认为输给一个蒙童太丢人,所以人们只是听说是此文由一清渊学子所著。

    张籍的书院日常生活还如往常一样,不过书院中的同窗们再看到张籍时,不会再把他当做单纯的蒙童对待了。张籍每日按部就班的上课陈教习依旧每天早晚教授张籍四书及八股文的写法。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是个晴朗怡人的秋日。

    还是在外院竹林的那块太湖石旁,张籍朗声读完一遍四书,再次默诵过后,放下书本准备去藏书楼借书,这些日子张籍已然把四书和四书章句读的不能再熟了,是时候进行下一环节了。这也是陈教习留给他的任务,先大略的看一下五经,再从五经中选一本作为本经,毕竟张籍之前并未研读过五经,选本经是件大事,不得不慎重。

    每月二十日是清渊藏书楼开放借阅的日子,错过这一天,就要等上一个月了。张籍沿着熟悉的石板小路再次来到第五进院子的门前,不禁想起了张义先,上一次到这里还是两个人一起,这次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发小在社学学的怎么样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难得,不可荒废,院门处不时有学院士子匆匆走过,张籍不再驻足于此,晃晃头似是要清除杂念,整顿精神向院中走去,对于拥有过人记忆力的张籍而言,那高大的藏书楼仿佛一座宝库等着他前去发掘。

    过石桥,踏台阶到了藏书楼们前,有两名内院学子在一张案几后端坐,在此处检验号牌。张籍认得其中一人,那身着月白色长衫,头带唐巾飘带的正是方清之,见到张籍到此,方清之笑着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对身边另一士子道:“周兄且看,这是谁,咱们书院的小神童来了,不知小神童是当哪位佳人临去秋波那一转的?”方清之还是那活泼性子,出言打趣张籍。

    “见过方兄,不过游戏之作,方兄莫要再笑小弟了。”张籍也是前行几步到了案几跟前行礼道。

    “我身边这位周兄和我同在内院学习,早些日子就对你的鳌头矶赋佩服不已,过来认识下。”方清之向张籍介绍身边的另一位士子。

    “见过周兄,幸会幸会。”张籍拱手作揖行礼道。

    “在下名坊字铭正,见过张小友,小友的鳌头矶赋和中秋那日的秋波一转两篇文章,我已是读过,文辞华美,结构严谨,实乃佳作。”周坊周铭正也是起身回礼。就这么一来一往之间,身边已有两个士子再等候检验号牌了。

    “小神童你先入内借书,咱闲暇时再聊,今天我和铭正兄当值脱不开身,否则倒是可带你去楼中查找。”方清之接过张籍的身份牌查验记录后,又递还给张籍嘱咐道:“楼中读书时间不限,下午酉时闭楼清人,若是看不完最多可借三本书出来,看书时注意不要污损折页……”

    “谢过方兄、周兄,他日再聊。”行礼辞过方清之、周铭正两人,张籍相前走去,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眼前忽然一暗,已是到了藏书楼内。

    藏书楼中虽不似外面阳光明媚,但是四周的墙壁上的窗户都打开了,光线充足且不刺眼,正好读书。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有的放着新刊刻的线装书,有的放着年代久远的古籍,有的放着卷轴,还有的放着竹简,无论新书旧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保存的非常完好,书上几乎一尘不染,这全靠书院内斋夫和藏书楼值日士子的日日打扫。

    天文、地理、山河、州志、逸事、见闻录……书架上写着每个架上书籍的主题,张籍甚至还看到了放着《永乐大典》的几排书架,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版本的,清渊藏书楼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再往前行,张籍终于找到了摆放经史子集的书架,这边学子相当多,但都是在安静的阅读,只有书页的翻动声,其余噪杂半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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