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这儿的酒早已被备好恭候多时,还望先生赏光,多饮几杯,楼上请。”张籍边说着边将周学正迎上三楼雅间。
再次回来迎客时,正见到袁永、赵时春等同窗好友。
只见袁永上前笑道:“恭喜贤弟喜结良缘,此真乃缘定三生,情定三世是也。”同窗们随之同样恭喜张籍。
同窗几人又说了数句,当下宾客又至,张籍让五叔领着众人至楼上就坐。
之后毛知州,王同知、衙门中相熟的官吏和书院的讲郎们也接连而至。
宴席开后,张籍四处敬酒,用着后世酒场学来的花枪功夫,看似酒醉其实并无大碍。
宴席结束,张成送张籍回家,到了院门处鞭炮声又是响起。入得府内,一众同窗、玩伴都吵着要闹洞房,不肯离去,抬腿就要向后院走去。
但张籍早料到有此节,借着醉意忽的从后院影壁墙处抽出一条长木棍,立在庭中好似耍酒疯一般大喝一声:“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十六岁的张籍正处于变声期,此刻眉头一竖、怒目圆睁、声如雷鸣,效那戏台上当阳桥上横矛立马的张飞。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酒醉的众人惊得一愣,以为解元郎是喝多了酒在发癔症说胡话,不禁停住了脚步。
就趁着众人停住的这一刻机会,张籍撒腿就跑。
瞬间好友们也反应了过来,只听方毕大声道:“不好,新郎官要跑!”
众少年们都是一并道:“别让新郎官跑了,快追!快追!”
此处离房门已是很近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张籍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房门,随即关门插上门栓,又推了一个准备好的大衣橱堵在了门口,须臾之间就把所有人都堵在了外面。这里是一个套间,新房还在里面,不经过外间就无法进入新房。
“好你个张籍,原来是在装醉!”
“快开门,快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就要砸门了。”
这时候只听得外头捶门声似山响。
张籍把身子靠在衣橱上大声道:“放心吧,这门可结实着呢,诸位同窗还是速速散去吧!”
众人哪会听这些,依旧捶门声不断道:
“张兄,还不快开门让我等见见新娘子。”
“原来,你早有准备!”
张籍背靠在衣橱上乐着回道:“不开!不开!”
如此众人敲了好一阵,见实在无法入内方才散去。
听到屋外的声音小了,张籍透过窗缝向外瞄了瞄,见到好友们确是散了,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险,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移开堵门的衣柜,反倒是又用棍子顶在好窗户,张籍拍拍手觉得甚为满意,这才向新房走去。
掀开红色的门帘,进了婚房,桌上立着一双红烛,还有酒水点心杯盏等物。张籍走到床边,但见杜十娘一身喜服披着红罗盖头和凤冠,坐在床头一句话不说,只有反绞的双手透露了她的紧张。
拿起桌上放着的秤杆将盖头挑起,张籍但听嘤咛一阵响动,只见彩饰凤冠垂下,红色丝穗以遮面,杜十娘轻咬着朱唇,一双眼睛似喜似痴似怨似嗔地看着自己,灯下红妆看美人,娇俏非常。
“十娘,我回来了。”
“相公。”
四目相对,浓情蜜意自不消说。
“来,咱们喝了这合卺酒。”张籍扶着杜十娘手臂一同来到桌前。
桌上有用两盏酒杯以彩结连之,张籍和杜十娘各持一杯,相对而饮,这就是后世交杯酒的由来;喝完酒,二人同食盘中点心,此称之为同牢合卺,是为了体现夫妻同心,互敬、互爱、寓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之意。
“相公,你走之后,喜婆给了十娘一个册子,说是等你来了一起看。”两人重回到床边,杜十娘从枕下拿出一本没名字的册子好奇的说道。
“哦?”张籍一听心中就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接过一看果然如此。
只见上面绘着不着衣物的男女——这是古代版的性启蒙小黄书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院外的宾客早已是散去了,冬日里也无鸟虫鸣叫,万籁俱寂,张府一片寂静。
婚房之内,全屋的箱笼上或贴着喜字,或贴着剪纸。其剪纸有鸳鸯戏水、双兔卧叶、鱼水秋千等,各有寓意。室门上除了双喜字还有两幅剪纸,其
床前挂着的是红色龙凤呈祥百子帐,铺着的是绣鸳鸯的大红被子和绣了一百个神态各异小孩子的百子被。
此刻龙凤红烛高燃,把新房照得如梦似幻,一对璧人身处其中。
张籍接过杜十娘递过来的小册子,翻开来打趣着拿给杜十娘看。
“呀!”杜十娘拿过一看丢在了一边,捂住羞红的小脸,啐了一声,“这喜婆婆好不正经……”
张籍后世见过的小皇叔、骑兵***子可比这个劲爆多了,对这粗粗制成堪称写意的古代绘本可不感兴趣,但是他喜欢看杜十娘害羞的样子,故而故作严肃一板正经的道:“这怎么不正经了,夫妻之事,人伦之道也,不可不看,来,娘子,你我共同研习一番……哈哈。”一个没忍住,张籍笑了出声。
“相公,你故意的……”杜十娘粉拳不依的捶在张籍身上。
“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为夫来也……”张籍笑着不顾杜十娘的粉拳,为她除下了凤冠头饰。
霎时间青丝如瀑般落下,衬着肌肤如雪,白嫩如玉,脸蛋娇媚似月,眼神流盼生光,撩人心怀。如此佳人在怀,张籍看得一呆,杜十娘也是仰面看着张籍。
四目相对,但听彼此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张籍情不自禁的向着杜十娘的朱唇低头吻了上去,两人的呼吸瞬时急促起来。
一吻之后,张籍但见杜十娘的脸颊羞得通红,再吻下去,佳人已是星眸半闭,身子媚若无骨。
“娘子,安歇了吧!”许久唇分,张籍轻声道。
“嗯……”杜十娘的声音如猫儿一般嘤咛着应了一声。
说完话后,张籍就将身上的新郎喜服除了下来,放在了床边的架子上,里面还有一身白色的里衣,是单件的长衣长裤,这样穿着上床也不至于唐突。
杜十娘的衣服就有些繁琐了,有扣有结有带,佳人羞媚无力任由张籍施为,好一番功夫才除去喜服。
但见玉体横陈,张籍顿觉血脉上涌,未满十八,放到后世还是未成年,但到此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他凑在佳人耳边轻道一声“娘子”,随后身子抵近。
“相公,等等……”声音微不可闻,只见杜十娘从枕下取出一块洁白方巾垫在身下,随后美目微闭,腮若红霞。
张籍再也不忍不住,顿时满室生香,娇喘声声,如泣如诉。
红摇花烛二更过,妆就风流体态多。织女莫教郎待久,速乘鹤驾渡银河。
红烛摇曳,灯火朦胧。双兔交颈卧叶,叶与夜,缠眠与缠绵,一夜缠绵,大约是取得一夜夫妻百日恩之意;鱼水伴随秋千,鱼水之欢,秋秋,寓意鱼水千秋。此刻那箱笼上的剪纸也映的褶褶生辉,似是也在祝福着一对新人。
一时间二人沉醉在云中雾里,不知外物。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初始为君开。
待到云消雾散,杜十娘面色潮红,眼角微湿,小鸟依人满心幸福地靠在张籍的胸膛上,外面已不知是几更天,婚礼折腾了一天都是累得不行,不知不觉中两人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大早便听到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籍,阿籍。”这是张母的声音。
张籍醒来,杜十娘也随之起身,不慎锦被滑落,露出香肩椒乳,惊呼一声以被遮掩。
见此张籍调笑道:“娘子,为夫昨日已看过了。”
杜十娘顿时不依,笑闹一阵。此刻门外敲门声又起,张籍笑道:“起床吧,别让娘等急了。”
“嗯。”杜十娘应声后便要起身。
“啊……”佳人忽的眉头一皱轻叫一声。
张籍急忙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你……”杜十娘低头娇嗔道。
张籍顿时恍然大悟,随后他取来杜十娘的衣物,先帮她穿戴起来。
杜十娘在张籍的帮衬下忍着身子不适穿好衣服后,张籍才去取自己的衣衫。
昨夜风不定,又有人初静,今时落红应满径。
张籍收拾完毕,转头看到佳人正珍而重之的将那方染血的白帕收好放在床头。
古人对于女儿家的贞操的重视程度远胜今日,新娘一定要是处子才可以,这块白色方巾便是对女生的检验,也是以身与郎的证明,落红染巾,此为落红巾。
张籍前去开门,张母笑着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入内。杜十娘见到张母,唤了一声娘就要下拜。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娘放下面就走,你们小两口趁热喝。”张母看着两人笑孜孜的道。
虽是说放下就走,但是张母看着两人却没有出去的意思,像是要看着两人吃完,见此张籍二人只得道了声谢,并肩坐到了桌边,执起碗筷吃起面来。
这也是时下的习俗,新婚第二天早上,婆婆要早起给新人送碗鸡蛋面。鸡蛋,下蛋,喻指新婚夫妻早生贵子。
当然,这还有另一层目的,督查新婚夫妻昨晚的成果。
这不,趁着张籍两人吃面没注意到的功夫,张母走到床头,看到那块染血的白色方巾,随后看向杜十娘的目光更是满意了,看向朱平安的目光也带着嘉奖。
“好了,你们趁热吃啊,娘先走了。”说着,张母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转身走人,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两人。
两人吃完面后,张籍带杜十娘去堂前给张父张母敬了茶。
刚才的面条鸡蛋不过是小小一碗,并不是早饭,敬茶完毕,张父、张母、张卫、小妹和张籍杜十娘合计六人共进早餐。
“这菜是……”张籍一看桌上的菜肴,面色格外尴尬。
“怎么,不合胃口吗,娘也不懂,这都是刘妈说的,今天早上就应该吃这些,好些食材还是从福来酒楼整来的。”张母问道,张卫和小妹也好奇的看向张籍。
“没事,没事,吃吧吃吧。”张籍连忙道。
桌上的菜肴有滋补羊肉羹,爆炒猪腰花,卤雏鸽,韭菜炒鸡蛋、炒贝肉、白灼大虾,还有羊奶茶等,这明明就是一桌子壮阳补肾菜。
第二百四十章 婚后祭祖、再返社学()
吃完这餐颇为尴尬的早饭后,张籍吩咐张成备好骡车下乡祭祖,因着有张父张母人数不少,张籍又雇了一辆骡车。
一行人到达仓村时已是中午。
时以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河水环绕的仓村风景秀美,张五叔的茶铺也开门迎客了。
穿过解元牌坊,走到入村小路进了村子,乡人就多了起来。先到了老宅,众人在张父的带领下,下车步行至祠堂。
一路不时遇到村里的乡亲,张籍每每都停下脚步与对方寒暄两句,夫唱妇随,杜十娘也都跟着张籍向他们打招呼,这让乡亲们对杜十娘夸赞不已,皆赞杜十娘既漂亮又懂事,这样的媳妇去哪找啊。
新人过门拜祭祖先,意为昭告祖先新人入门,祈求庇佑。
今天的祠堂内人不少,都是来看新娘子的。
张籍和杜十娘跪在祖宗牌位前行礼后,便是宣读祭文。
“今后辈张籍及妻杜氏拜曰,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父母之命,通媒妁之言,秦晋已成,合为一家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生儿育女,承续家命繁荣家门,光宗耀祖。天地其佑,祖先其知。”
宣读完毕,张籍和杜十娘起身,分别从在张父张母手中接过点燃的香插到了祠堂牌位前的香炉内,复又后退三步站定,再次跪地行礼参拜祖宗牌位。
礼毕之后不忙返城,一行人回老宅后。张籍带着礼品去拜见张老夫子,恩师之情不可忘,今后张籍回乡的次数可能不会多,故而他每次到老家都要去看望。
张籍还未到达社学,远远地便听到了讲堂中传来的琅琅读书声,一种久违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及的近前,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格外熟悉。
张老夫子正在讲堂课。张籍先将礼物放在夫子家中,由师母收好,再来到讲堂门外。
“在外面做什么,来了就进屋。”张老夫子透过窗户看到张籍,高声说道。
张籍闻声入内,如今再次进入社学讲堂,一眼看去现在的社学蒙童多了不少,其中张老夫子的继子承宣也在此发蒙,但堂中学子几乎全都换了个遍,,原来的同窗或是外出求学,或是不再进学。
此刻只见儒童们一个个背着双手,听着胸膛,满是稚气的脸,认真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
“弟子张籍拜见夫子。”张籍进门后躬身行礼。
张老夫子面喜色一抹而过,沉着脸道:“你堂堂解元郎,还朝我一个老秀才行弟子礼做什么?受不起。”
夫子还是那样面冷心热的性子,张籍当下正色道:“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张老夫子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算你什么老师了,以后休要提起!好了,今日你来此作甚?”
张籍权当没有听见,仍执弟子礼道:“弟子婚后返乡祭祖,特来拜见夫子。”
张老夫子还没接话,便听到一个大胆的蒙童惊讶问道:“先生,这位大哥哥是解元郎?原来也是咱们社学的吗?”
“不错,他就是去岁山东乡试解元,原来也在这里进学。”张老夫子说这话时语气之中不觉间带了点自豪之意。
张籍也点头道:“嗯,是啊,我也是你们夫子的弟子,算得你们前辈。”
蒙童们一片惊讶羡慕之色,向张籍投来崇拜的目光。这个场景就如同考入清华北大的学子回母校作报告时的情形一般,议论赞叹声也随之响起。
“原来是举人老爷!”
“我原本以为咱们社学能出一个秀才已经是顶天了,没想到出了一位举人,还是解元老爷。”
“咱社学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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