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司马虓大惑不解,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叔王也是为了我着想。”司马季打了一个哈哈,收回了我全都要的手势,“这批侍女是哪来的?”
“去年关中大灾,不少人成了流民,这些可都是自卖民,不少士族都买了。”司马虓轻描淡写的道。
“这么说还得感谢那些士族了?”司马季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只有一瞬间就换了一副平淡之色,“也是,为国分忧嘛。”自卖民?不过是一种好听的说法而已。
第十六章 崇文观激辩()
崇文观是魏明帝曹睿所建,征善属文者以充之。同时也是王朝藏书之重地。这一天司马季从内宫出来之后,在得到了皇后贾南风的首肯下,来到了崇文观当中。
太康二年出土的竹书纪年,在太康年间属于重大发现,国家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晋武帝命令中书监荀勖、中书令和峤负责翻译竹简,最为原始的竹简就在崇文观当中。司马季的目的并不是原始竹简,原始竹简为魏国文字,他看不懂也不会学一种死文字,他的目的是竹书纪年的原始翻译。
把从司马衷那里请来的手谕在崇文观的老头子面前晃了晃,司马季施施然的借调了竹书纪年的原始翻译,事实上直到现在,竹书纪年仍然没有翻译完毕,这不由得让司马季大为不满,出土都十年了,竟然还没完事。
崇文观文士众多,就算是藏书之地人也不少,司马季一直以来有一个好习惯,看书之时只要安静就好,找了一个僻静之地就翻看起来。
“卫恒,今日有什么事情么?”此时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健烁的老者,身着常服走了进来,颇有些仙风道骨之风,站在原地矗立片刻对着秘书丞卫恒道,“老朽近来闲来无事,来崇文观找几本古籍观阅一番,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是少傅,大人博闻强记,文章绘画、道德学识皆为我辈典范,满朝文武皆知,何必如此客气呢?”卫恒赶紧躬身作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前面领路笑道,“这崇文观往日都是文人前来,今日竟来了一个宗室,一呆就是一个时辰,你说奇怪不奇怪?”
“哦,倒是比较少见!”老人轻浮三寸胡须,笑道,“此时闲来无事,正好容我一观!”
“少傅请!”卫恒带着一丝尊敬让开了去路,任由老人在崇文观内自由行走。
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夏启杀伯益,太甲杀伊尹!这些司马家的诸侯王是不是都被出土的竹书纪年影响过,才在八王之乱当中全恨不得除掉对方而后快,司马季默不作声的翻阅着原始翻译,文言文对他来说还是挑战难度颇大。
同时在旁边的文案上,还摆放着《管子》、《商君书》、《申子》、《慎子》、《韩非子》、《新书》,通通都是法家著作,这一幕正好落在了从司马季身后而来的老人眼中。
“法家讲究严刑峻法,在实行的过程当中往往出现偏移,历代酷吏都源于此,观公子年龄不大,应将就君子藏器于内蓄势待发,追求洒脱乃至英姿勃发,法家注重耕战,国家犹如奔流之水,席卷天下时虽有排山倒海之势,但一旦战乱将息变回暴露无力的一面,难道永远耕战下去么?”
司马季白眼一翻,虽说没回头但也能听出来,不知道从拿出来一个老头子过来指点江山,继续翻阅手中书籍道,“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
司马季用法家韩非子当中的一句话作为回应,意思是泰山不以自我的好恶来选取土石,因此成就了它自身的高大;江海不分大小来容纳河流,因此成就了它的广博。各种学说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应该因势利导选择不同的思想应对事情,何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呢。
说完话司马季继续翻阅,他觉得就算是老头有管闲事的毛病也该适可而止了,读书的时候本就喜欢安静,实在没时间和一个老头磨嘴皮子。
司马季还是天真了,老头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味他的回应,随后赞许的点点头又道,“既然公子知道因势利导的道理,就不应该拘泥于法家思想,万物相生相克,并非一家之言能够解决!”
啪!司马季将手中的竹书纪年文本重重合上,慢慢的回身盯着老头,片刻之后道,“在下所学不多,但也远非一般人可比,拘泥于一家之言,在我这里并不存在。”
“哦?公子似乎对自己学识十分自信,不知可否让老夫考校一番?”老人轻轻一笑,身体微微前倾,手缕三寸白须就这么看着司马季。
“在下对书籍所载不求甚解!”司马季有些自嘲,自己跟一个老头子叫什么劲,到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不过相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身常服也没看出来什么,估计也就是一个崇文观的老学究。
这么想着就要回身把这些法家著作收起来,准备回去好好阅读。就听到背后道,“既然公子自负博学,那老夫不烤焦你诸子典籍,这样总可以了吧。”
哼!司马季气笑了,这老头还真是没完没了,昂然道,“那你还能考出来什么?”
“天下之大,包罗万象,并非诸子典籍就能囊括所有学识。”老头腰杆笔直,破有些自得的道,“一花一草一木,皆蕴含着世间道理。”
“请出题!”废话不多说,司马季直接作出请的姿势道,“看来老夫子身兼杂学,倒不是很常见,本人要请教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在此类研究上比我了解的更多?这是司马季和老头的共同想法。
“好,漠北广远,中国人鲜有至北海者。汉使骠骑将军霍去病北伐单于,至瀚海而还,有北海明矣。”老头微微一笑随口捏来,“汉使张骞渡西海,至大秦……”
地理?司马季嘴巴呈o型,这你可真的撞枪口上了,说什么不好说地理?
“北海存在当然无疑,北海之北、千里针林、千里冻土、千里冰原、直至海边。”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西方大秦、古安息之西、其族群高鼻深目,男人皆短发、其国内气候温暖,所以其人大多穿着简单。”
“高山水泽气流相通,自然就会产生雷云。云气接触到山石,渐渐聚合到一起,过不了一会儿就会降雨。”老头不慌不忙的道,“所谓天理循环往来不息,就是此理。”
司马季有些惊讶,这古人懂得还不少啊,即刻回答道,“烈日当空,蒸干地上之水,水变成气,升到高空、越积越多便重新为水,反哺大地。所谓天理循环也有道理。”
第十七章 少傅张华()
“东海里有一种东西,形状像凝固的血块,长宽好几尺,有方有圆,名叫鲜鱼。它没头也没眼,腹腔里没有肠子内脏,它所居处的地方,许多虾儿附着它,跟着它四处游动。越地的人把它煮来吃。”老头面带惊讶之色,再次提出问题。
这个老头竟然深通转进大法,相信常凯申同志肯定不会寂寞,不过古人就是在博学多才,见过的东西毕竟不多,怎么可能扯过自己?竟然对方转进,那自己也转进,同样提出不搭茬直接道,“深海有鱼、黑白相间、乃是深海霸主,以大鱼为食、所有大鱼见之莫不远蹲、但其性情温和,却不伤及人类,所谓万物有灵就是如此。”
“据魏文帝记载,众物中相似而可以假乱真的有:荠苨地参同人参相混;杜衡同细辛相混;雄黄像石流黄;不同品类的鳊鱼相混淆,是由于大小不一样,敌休同门冬相混,百部也像门冬;房葵像狼毒草;钩吻草与乌头草相似;菝葜与草萆薢相似,萆薢又名狗脊。”
“大千世界,千姿百态,不要说自然存在的动物,家猪和野猪、狼和狗、山羊和绵羊、经过百姓驯化,当中区别也甚大。就算是人也不能做到完全一致。谦谦君子有之、包藏祸心有之、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相似而以假乱真又有何奇怪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既不对对方的话进行反驳,也不暗含讥讽。而是对对方的话语做出自己的解释,渐渐地不只是卫恒,周围还云集了不少崇文观的文人。对两人所说之处认可的,频频点头。就算不认可,也不会在面色上表露出来。
所说之事,都是天马行空,但仔细一听都蕴含一定道理在其中。虽然并不在文人的谈论当中,但在此时一听颇有一番茅塞顿开之感。
“三苗国,先前帝尧把天下礼让给虞舜,三苗的部族首领对尧提出了反对意见。帝尧杀了他,于是三苗的人民就反叛了,后来他们乘船漂流到南海定居下来,建立了三苗国。”
“能把吞并说的这么合乎天道,老夫子果然大才。”司马季轻笑调侃,回首抓住竹书纪年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说?帝尧把天下礼让给虞舜?不是舜把他打败了,然后流放了么?从感情上我愿意相信禅让,不过似乎从人心上来说,似乎竹书纪年上记载的更加真实。”
“这个么?”老头一时语塞,他不能说竹书纪年是假的,但上面记载的尧舜之事与其他古籍相差甚远。
“停!老夫子,在下还有事情,不可能一天都待在崇文观当中。有空的时候在请赐教。”司马季伸手阻止对方继续发话,然后作揖道,“能各种杂学信手捏来,相信老夫子并非泛泛之辈,不知道高姓大名。”
“老夫张华!”张华捏着三寸白须点头道,带着一丝认可的目光看着司马季。
“哦,那有空赐教!”可司马季没给张华这个机会,直接回头把法家著作收起来,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中带走,他还没看完呢,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和一个老头子扯淡。迅速就抱着一堆法家著作离开,前恭后倨的硬转折,差点闪了张华的腰。
这种干净利索的态度,令在场所有文士大为侧目,一众人面面相视,气氛略有一丝尴尬。
“大人,此为燕王世子司马季,你观此子学识如何?”良久,卫恒打破了这种沉默问道。
“思维敏捷,身兼杂学不在我之下,不过对各家典籍不求甚解。”张华皱眉沉默一下道,“是否有大才,还要来日慢慢观察。”
“世子,在崇文观这么长时间,真是刻苦读书。”司马季刚刚出来,一直等候在这里的护卫便上前接过了他手中书籍,不忘记恭维道。
“李山,等急了吧。”司马季轻哼一声上了马车自语道,“本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不过碰到一个自负博学多才的老头,耽搁了一点时间。”
“世子出马,相信那些文士一定惊掉了下巴。”李山将书籍搬到马车上,策马扬鞭,马匹嘶鸣缓缓拖着马车起步。
“也不一定这么说,那老头的见识还算凑合。”司马季直接把这些法家著作当成靠枕,一点没谦虚,给刚刚评价司马季不在自己之下的张华,撂下一句凑合的评语。
那也难怪对方懂得这么多,张华写过博物志,天文地理、飞禽走兽,甚至神话故事都被记录在其内,镜花缘当中的两面国、女儿国的故事也在其中。司马季也暗道侥幸,对方要是和自己聊聊帝俊、河图什么的,今天就露馅了。
司马季从来到洛阳之后,隔三差五就进入内宫当中,这当然不是闲的够呛。自从和崇文观的张华一别之后,他在洛阳也有了一点名声。张华是什么人?太子少傅,虽然出身于寒门,但其个人操守和学识令满朝文武所敬佩。
一个幽州来的燕王世子,能和张华比试杂学而不落下风,这种结果令所有人侧目。张华费时良久著成博物志,学识之渊博令所有人认可。如果不是当天崇文观有不少文士在场,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从幽州过来的世子,能和太子少傅比试不落下风。
不过司马季当时当场离开也让一些人颇有微词,晋朝儒家虽然比不上玄学声势大,但尊师重道这种美德没有被落下,司马季在部分人眼中,成了恃才傲物的典型。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何况燕王世子未必比得上孔融,幽州地处边疆,可能是从鲜卑人口中听了一些东西,做不得数。”有人这么说道。
“听闻燕王世子拿走了不少法家著作,法家严刑峻法,治国必不得长治久安。只有一些酷吏才会采用,希望只是一时兴起,不然以后封国的百姓可倒霉了。”
“有理有理!”众人一片赞同之色,“法家终究是小道,治国还是要秉承天意顺势而为。”
第十八章 太尉杨骏()
司马季还在隔三差五的进内宫,不要说董猛、孙虑、就是现在的贾南风都是被杨氏压得喘不过气,所以在有意的交好之下,他成功的在两个宦官面前刷了不少好感度。其实他什么都没做,不过就是给两个还没发迹的宦官,一个平等的态度而已。自然没空理会这些名士的言论,何况这非常符合他心中魏晋名士的刻板印象,嘴强王者。
拿着猪鬃牙刷一顿捣鼓的司马季,暗叹自己眼光独到,买的几个侍女都算上是心灵手巧,这牙刷肯定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这几次内宫不是白进的。主要不是和两个宦官交好,主要目的仍然是贾南风,他一直在想,如何帮助贾南风的大腿又不至于太过于明显,甚至以后权势滔天的贾后回想起来,也感觉不出来唐突。
这就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事情了,司马季想要一定的好感度,但不想要太高的存在感,这就非一般手段能够达成,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太多的政治才能,不要说在年龄上本来就很显眼,就算是年龄合适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还真的就发现了,一直以来因为贾南风杀太子的事情,给司马季造成了灯下黑一般的效果,总是把贾南风和武则天划等号。而这几次进内宫之后的收获就是,他想起来了贾南风和武则天并不一样。
武则天可是为了皇后的位置,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就算这件事有争议,后来杀儿子可是板上钉钉的。可贾南风不是这样,她虽然杀了太子司马遹,可司马遹不是他的亲儿子。
上次入宫送人参,司马季亲眼见到了年仅六岁的司马宣华,也亲眼见到了贾南风对女儿的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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