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范阳王有何时?”浑身僵硬的司马季对着这些护卫扫视了一圈,称呼也从叔王变成了范阳王,更远处张达已经领着燕王府的护卫过来,他才放下了心。
司马虓左右扫视了一眼,屏退了手下护卫。司马季也心领神会让厅堂侍女下去。
司马虓默然不语等着其他人都下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陛下驾崩了,新君登基。”
“什么?”司马季惊骇的看着司马虓,司马炎死了?可他死了你带着这么多护卫来到蓟城,好像我谋反一样是什么道理。
司马季深呼吸了两下,连平复心中的紧张感。这让司马虓很感怀,轻声安慰道,“青玄,此时天地同悲,你也不要太过于悲伤了。”
我特么是被你吓的!司马季瞪着眼睛就听到对方道,“青玄,为今之计,我们都要赶往洛阳,新君登基对整个大晋都是一件大事,只有洛阳才有最新的消息。”
“好!”司马季狠狠点头,事不宜迟,新君登基必然会带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古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就算已经准备躲远点,可该出手还是要出手的。纯粹的避世和那些魏晋玄学就没有一点区别了。
再者大晋以孝治天下,皇帝驾崩了,谁敢不去奔丧。说句难听的,燕王就算是病成这样,不去奔丧都可能会被问罪。
两人三拐两拐,来到燕王司马机的床榻,司马机脸色灰白,完全符合苟延残喘的定义,头发披散双目无神,听到了这个消息,终于此生罕见的表现出另一面喊着司马虓的字道,“武会,我久病在床不能远行,但此时重大,青玄就交给你照顾了。”
司马机发誓,这是十六年来他头一次觉得这个便宜父亲略有一点担当。
“太玄好好养病,洛阳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带着青玄绝无问题。”司马虓连连保证,同时心中也感叹,两人封国紧挨着,在司马机身体好的时候常常互相走访,只是这几年才生疏下来,心中未免有些愧疚。
“孩儿办完事情,一定会很快归来。”司马季躬身作揖,只见到燕王司马机已经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点头,显然刚刚的话已经让他耗了不少体力。
王府外,已经有五十名护卫身着甲胄,牵马等候,这些燕王府的护卫将在路上护卫司马季的安全,就算关系不错,身家性命也不会交到范阳王府的手里。还有四个侍女在等待,照顾一路上的饮食起居。
快马扬鞭,连同范阳王的队伍直接出城,消失在蓟城百姓的视线当中。一路颠簸前进,不敢说风驰电掣,却也达到了马车的最大速度。
伴随着颠簸马车上下起伏,忍耐着胃肠翻腾,司马季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晋朝可以说是唐朝的缩影,只不过太浓缩了。唐朝两百多年所发生的事情,晋朝在短短二十多年统统演示了一遍。
晋朝的诸侯王权利并不在于封国的力量,就算是燕国这种一等封国,用五千藩兵和中央作对难度也太高。事实上八王之乱的几个著名藩王,都是出镇地方掌控了晋朝的地方镇守军队,就如同唐朝中期之后的节度使。
而司马炎死后的晋朝,就如同李世民死后的唐朝一样。司马炎让外戚和宗室共同辅政,李世民也是这么安排的后事。最开始是外戚杨骏,驱赶了辅政大臣司马亮独揽朝纲,而且开始打压宗室,第一个阶段外戚取得胜利。
唐朝是长孙无忌陷害李宗道、李恪、同样是外戚取得了胜利。晋朝第二阶段,贾南风灭杨俊,唐朝第二阶段,武则天干掉长孙无忌,皇后取得胜利。双双进入一定的平稳期,第三个阶段,宗室卷土重来,晋朝直接酿成八王之乱,唐朝李隆基年老之后藩镇做大,酿成安史之乱。
这种模式也是晋朝到唐朝之间所有大小王国的历史,宗室外戚相互制衡的模式,根本就是司马炎发明的,前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没有太大不同,就是司马炎用一个宗室制衡杨俊没成功,李世民修改了一下用两个宗室来制衡长孙无忌,结果一样第一波就被清扫出去。
第十章 九州之首()
后来发展的不同,武则天毕竟有几个儿子可以登基。而贾南风无子,太子不是她亲生的,最终贾南风也是因为诛杀太子,导致晋朝强大的宗室力量反击。
摇晃的马车当中,司马季闭目凝思,漩涡已经酝酿,到了洛阳还是要小心谨慎,司马家可能别的方面不行,阴谋家是一点都不缺乏的,而且都有实施阴谋的自信。
“八王之乱还是要尝试阻止一下,尽人事听天命吧。”随着天色转暗,一行人也到了今晚的歇息之处,他们已经进入冀州境内,速度不可谓不快。
冀州为天下九州之首,《谷梁传?杨士勋疏》云:“冀州者,天下之中州,自唐虞及夏殷皆都焉,则冀州是天子之常居。卢植的《冀州风土记》中称:“唐虞以来,冀州为圣贤之泉薮,帝王之旧地。
袁绍也是占据冀州之后,令天下侧目。这么重要的地方,司马炎当然不能遗忘,所以冀州是分封的重要区域,为了避免汉朝七王之乱的封国实力过大。司马炎分封明显是扎堆封国,封国不涉及吴蜀旧地,吴蜀旧地主要是郡县制,封国寥寥无几。
封国主要在魏国的地盘,而且封国群集,一个冀州分封了十几个封国,但在晋朝庞大的领土面前,冀州的封国又显得很小,再者冀州十几个封国,封国之间有各自的利益,封国如此之多便不能照顾到所有封国的利益,如果有藩王造反,想要同时联络十几个藩王同时造反才能汲取出足够的力量,可同时摆平十几个藩王又是不可能的。
封国扎堆拱卫洛阳,又因为封国太多太集中,想要造反难度极大。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宗室出镇地方这个问题就大了。最近司马季也观察了晋朝的军队,发现晋朝军队理论上都是中央禁军,只不过并不都在洛阳。
“到了什么地方!”司马季有些头昏脑涨,下了马车定了定神对着护卫问道。
“青玄,此乃河间!”另一驾马车上,司马虓也走下来对着驿站端详片刻微微皱眉,显然对这里的环境不是很满意,但事急从权也只能将就一下。
河间!?司马季点点头,这是河间王司马颙的封国,不过对方肯定不在这里,司马颙已经出镇地方,河间国应该很少回来。
两人要赶往洛阳,不能在河间国过多停留,就在驿站对付一晚明早起程。在驿站小吏引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驿站,将这个驿站挤得满满登登。
“让女人先去休息,你们就挤一挤吧。”司马季对着众多护卫吩咐道,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就好像一切理所应当一样。世子本就对女人有宽容心,多年以来王府护卫已经见怪不怪。
“青玄,还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司马虓一声轻笑拉低声音道,“虽说国丧期间,但本王体会少年心性,本王会当做没看见。待会我还有事情要和青玄商议。”
“原听叔王教诲!”司马季躬身作揖,心中想着对方心里买什么药。
一路马不停蹄,司马虓也十分疲惫,但仍然按耐住睡意招来司马季谈谈。所处房间不大,房内更和王府的奢华无法相提并论,两人就在这种环境中对坐。
司马虓拿出一壶酒询问,见到司马季推辞也不强求,自顾自的倒满,虽然是出行,但随时享用之物一应俱全,可见平时生活状态。慢慢饮下一杯道,“青玄,你对冀州怎么看?”
“九州之首,半数藩王都在此地就藩。”司马季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话一出口则是肯定句,对方肯定是有话说。
“是啊,咱们宗室半数藩王都在此地,可以说如果有人对朝廷不满,冀州就是咱们宗室反扑的地方。”司马虓点点头拐弯抹角的进入正题道,“青玄,王兄病中已久,燕国都是你在打理,你我同属幽州,新君登基,此去洛阳勿要小心谨慎。”
这司马家的宗室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远在幽州的司马虓都想要从中取利,那驻京诸王、冀州诸王、以及封地距离洛阳都不愿的司马炎亲子们,现在可能个个都在暗处衡量局势,司马季从出生就没出过燕国境内,这第一次出来就被上了一课。
以两人封国所在的地方,得知司马炎病逝就算是赶到洛阳也来不及,错过国丧是肯定的事情,所以两人现在使劲赶往洛阳,与其说是参加国丧,不如说是拜见新君。
“听从叔王吩咐!”司马季表明自己的态度,当然态度完全不是真心。距离八王之乱爆发还有十年,有十年时间做准备,很多事情就都会不一样。
首先杨骏肯定是无法依靠的,不说他肯定不是贾南风的对手。就他开始辅政后,便开始对晋朝宗室打压,就算贾南风不杀他,诸王迟早也会杀他。不是每个人都是司马亮,司马家就不缺乏敢发动政变的人。
司马季什么都不需要,他不像是一般藩王对洛阳有这么强的执念。留在京师夺权风险性太高了,还是回到幽州远离权力中枢安全一些。
政治这种东西,司马炎这算是尸骨未寒吧?必须要靠拢贾南风,司马季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这样至少能保证十年之内的安全。这虽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在短期内却是最合适的选择。
要不是贾南风和太子不睦,他一辈子在幽州做做生意,普及一下知识都行。洛阳各大势力纠缠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没有弱点。宗室的弱点就在于藩王太多,一旦太子出事这些藩王全部都要起来夺权。可以说贾南风因为太子不是亲生而诛杀的时候,她就完了。
这就像是一个解锁任务,宗室诸王不一定全部都野心勃勃,胸无大志的说不定还是多数,可是人的贪欲随着地位的升高是会发生变化的,司马季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妖魔鬼怪,当成整曰想着害人的歼佞,可是也没有高估他们的品质和德姓。
第十一章 帝都洛阳()
太子一旦出事,皇帝没有直系后人,机会就均等的落在宗室诸王身上。谁还会把贾南风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汉朝诸吕、唐朝诸武,在宗室反扑之时一样顶不住,更何况晋朝宗室力量不次于两朝,贾南风却远没有两朝的外戚强大。
撩下本就疲惫又喝了一点酒的司马虓,思前想后的司马季出了房间,院子很安静。但正是这种安静下,出现一点点声音都让人警戒万分。
“马蹄磨损严重,是不是咱们跑的太快了?”两个护卫蹲在马厩掰开马蹄观察。
“问题不大,赶到洛阳不成问题,到了之后让马休养一段时间,不然瘸了就麻烦了!”对着朝夕相伴的马匹,两个护卫窃窃私语,心疼之心不下于对待女子。
在马厩之外驻足偷墙根的司马季,双手交叉抬起头思讨片刻,轻手轻脚的迈步离开,自始至终没有打扰到两个爱马如命的护卫。
马掌!这个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在这个时候马掌应该在在罗马出现数百年了。诸多马具当中马镫往往是人首先想到的东西。但实际上最能发挥骑兵的马具,从来都不是马镫,而是马掌。
这个道理简单的很,就算是再厉害的马拉松选手,只要不穿鞋,司马季只要穿鞋就能战胜它,但司马季穿鞋也无法战胜百米冠军一样。马掌的作用越长的路程越能显示出来。
马镫只是让人感觉到方便,对马匹本身的作用并不大。在马镫发明之前,欧亚大陆上的众多民族一样可以发展骑兵,在西亚各时代的王国当中,重骑兵也曾经出现过。
马掌才是真正能将马匹发挥出来潜力的马具,马蹄就相当于人的指甲,跑多了就会磨损,跑少了就会变长,野马马蹄的生长速度适应自然。但是马匹负重之后就不同了,长途奔袭之后马蹄就会磨损过重。
汉武帝北伐匈奴,一场仗下来马匹死了十几万匹,远远超过士兵死亡的人数,这一点都不合理。马匹体格这么巨大抵抗力肯定比人类要强很多,原因就在于长途奔袭之时,马蹄磨损严重导致马匹瘸腿,造成马匹大批量死亡。
罗马帝国同样是以步兵为主,却没有遇到这种问题,马掌很早就出现功不可没。骑兵本就消耗巨大,在中国历朝历代都是沉重的包袱,在因为马蹄磨损导致马匹大批死亡,在重新圈养如此反复,更加让朝廷不堪重负。
不管是骏马还是劣马,或者才能配种育马,死了才恢复就千难万难了。
马掌一旦出现还会提高骑兵的作战范围,奔袭路程会变得更远。
“这也是一柄双刃剑!”司马季暗讨,马掌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自己学会别人也能学会。所以马掌出现的时间一定要弄好,如果自己摆不平八王之乱,但马掌却让骑兵更加强大,最坏的结果,连东晋都不会存在,整个天下都会被横扫。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事关未来走向他必须多想一点。马掌在西方有一个谚语,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位国王。失去一位国王,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这句谚语完全可以诠释蝴蝶效应,由不得他不谨慎。
离开冀州之后,队伍西进上谷郡然后一路南下,目的地正是晋朝首都洛阳。幽州距离洛阳遥远,两人还在半路上的时候,司马炎入殡盖棺,六宫人员、百官哭灵、守灵都出来举行告别仪式,灵柩已经起运,运往北邙山当中的峻阳陵。
从这一刻,争夺中央权力的斗争已经开始,司马炎本来要安排汝南王司马亮和杨骏辅政,杨骏扣留遗诏不发,将司马亮排挤出辅政。杨骏也知道害怕,在给司马炎举办丧事的过程中,天天带着几百个护卫,身上披着战甲。
司马亮得知杨骏已经牢牢的掌控了朝中的形势,便向幕僚问计,幕僚建议起兵诛杀杨骏,生死存亡之际,司马亮当机立断决定逃跑。
杨骏得知司马亮畏惧自己跑了之后,同样当机立断,让司马亮跑了。就在这种环境当中,司马炎灵柩起运,连亘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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