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哭嚎,无数手臂从木桩缝隙伸出来的廊道中,簇拥着司马季的一众晋卫深以为然,似乎燕王说的这一番话,又给他们打开了人生的新方向。
“其实要说现在的问题,就是镣铐和刑具太少了!”前面领路的晋卫适时的开口抱怨道,“现在大牢当中已经人满为患,每一个牢房都挤满了人,小人也是没有办法。”
“这一点不用担心,吕和已经让部分船队返回邺城去取了,幽州就不缺乏这些破铜烂铁,工具不够,就靠你们多多费心了,不要枉费在燕山大营的光阴。”司马季一脸的郑重,颇有当仁不让的气概,“对了,本王的叔王和族弟,在哪里?”
“最里面的牢房,小人怎敢把藩王关和等闲犯人关押?里面还算宽敞,还留了一个夜壶。”晋卫小心翼翼的回答,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意思。
“不错,还算是优待,哈哈!”司马季放肆的大笑一阵,冷着脸道,“让大牢安静一点。”
很快在晋卫的亲切问候之下,整个大牢就为之一静,让人搬过来一张椅子,司马季就坐在了牢房面前,隔着木桩的缝隙看着里面背对着自己的犯人,这就是数月之前,还准备对京师发难,占据邺城聚兵二十万的河间王司马颙。
而现在一身泥污,发髻散开的司马颙,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个重镇藩王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叔王还真是气定神闲啊?不知道在牢中可还习惯?”司马季轻飘飘的开口,在一片安静的大牢当中,声音清晰的传了出去,不光是他们两人,就是整个大牢都在凝神屏息,听着两人的对话,都到了这种程度,变成阶下之囚,人类还是改变不了好信的毛病。
司马颙的身体微微一僵,这个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却被一直盯着他后背的司马季看到了,噗嗤一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王侯风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叱咤风云的气概么?数月之前是不是在畅想过,把幽州打下来,横行天下再无对手?”
“司马季?”随着一声带着狠色的咆哮,卷缩着身体的司马颙转过身来,没完全消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双眼死死盯着牢房之外气定神闲的司马季,“你是在羞辱本王么?”
“是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司马季痛快的点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他固然是很尊敬刘备这种人,可这种尊敬从来都是建立在他本人做不到的基础上,人人都是刘备那刘备就不突出了,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轻视,司马季慢吞吞的道,“本王?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现在哪里像是一个藩王?再者么?”
司马季掏出来一张圣旨,一抖落在司马颙面前展开,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大印,冷声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早在你和本王决战之前,天子就已经下诏免除了河间王的王位,撤掉了你的大晋太尉,驱除出宗室,现在你我算算这笔账,你一介平民裹挟邺城二十万大军,擅自和一个藩王开战,邺城大军灰飞烟灭,本王是将你五马分尸呢?还是凌迟处死?这还没算你用计齐王和长沙王。”
不管司马颙的表情,司马季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头道,“你狼子野心对京师不轨,离间宗亲,导致齐王身死。在此之后毫不悔改,还想联合各镇威逼京师,因为本王不屈服于你,你还想鲸吞幽州,进而控制河北,在这之后是什么?整合山东各州和司马颖决战?本王只是随意一算,你的脑袋有点不够砍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司马季你不要得意,京师兵力薄弱,一旦司马颖和司马虓攻克京师,人们只会换一种说法。你要是敢杀了本王,他们也会杀了你。”司马颙伸出手指,色厉内荏的指着司马季威胁道,“本王是宗室,你不能杀我。”
“异地相处?你会绕我一命么?”司马季对司马颙的指责充耳不闻,嚣张的声音在整个大牢当中回响,“你手握冀、兖、青、并四州,囤积三十余万兵力都奈何本王不得?现在本王收拢了整个邺城大军,你还指望司马颖两人为你报仇?哦,对了,你还藏了一个儿子在地窖当中是吧,躲了好几天了,来人,让河间王见见他的子嗣。”
细碎的脚步声从牢外由远及近,两名内宦端着一只匣子侯在一侧,这两个内宦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司马颙一下子炸了,“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背叛了本王?世子在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匣子就被打开,一个人头出现在了司马颙面前,这颗人头自然就是河间王的世子,凄厉的哭嚎在牢房当中传出很远,在寂静的大牢当中,简直令闻者落泪。
司马季挥手让内宦把匣子盖上,就见到司马颙一下子冲到牢房门口,一只手从木桩的缝隙当中伸出来,咬着牙道,“你们两个贱婢,为何要背叛本王,枉费本王的信任。”
“河间王?我们几个人一直都对燕王忠心耿耿,你这样谗言诬告,是和燕王作对,不怕掉脑袋么?”两个从前在司马颙面前卑躬屈膝的内宦,此时却站的笔直,再无一丝谄媚之色。
“本王的三位族弟已经先行上路了,至于叔王你么,看在相识一场,本王让你多活几天,时间不多,好好活着!”司马季说罢就站起来,拍了拍灰大步流星的朝着牢外走去。
“是司马颙隐瞒了自己被削出宗籍的事情,他兵马在手,我们不敢不从。”
“燕王,我等不知天子下诏讨贼,是被司马颙欺骗了,燕王明鉴啊。”两边牢房伸出无数的手臂,就好像丧尸群一样光怪陆离。
“嗯,会明鉴的。”司马季目不斜视继续前行,对这一幕充耳不闻,明鉴总得拿出来点交换吧,总不能白明鉴不是么。
当初开出条件只是让你们把地契交出来,换成租聘契约,你们不干,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司马季可要再次提价了,因为指望他吃饭的人,可不再是十万幽州军了。
第五百五十章 冤狱()
人毕竟是要恰饭的,多了十万邺城军,现在司马季身上的压力有加大了很多,而且众所周知,燕王没钱,这笔军饷必须要有人出,大牢当中的邺城官员想要活命不出点血是不行的。
“不管如何说,燕王以一州敌四州大获全胜,相信足够令天下人侧目。”钱明感同身受的开口恭维,司马季的话固然没有文采,可却令人很是羡慕,无处不体现着本身的强大。
“其实以战前的对比,四州在手的司马颙的确比本王稍微强大了一点点,不过要是算上了支持他的四州高门官员之后么?本王就比他稍微强了这么一点点,正是因为士族支持他,本王才比他强了这么一点,你可明白其中的道理?”走出大牢的司马季看着钱明发问道。
“末将愿闻其详!”钱明跟在司马季身侧,这种言传身教的机会可并不多见。
“司马颙在邺城控制四州,可哪有本王在幽州只手遮天啊?他不过是依靠各大高门士族控制四州,本王控制幽州全屏自己养大的学生,他如何能和我相提并论,各家高门利益不同,大难来临团结起来殊为不易,哪有本王如指臂使。”司马季很不雅的紧了紧裤腰带,意味深长的道,“这种大杂碎一样的集合体,从来都不放在本王的眼里。”
这样助力越多,司马颙只会有种我和科比合砍八十一份的错觉,那根本就不是助力。在用数码圈的例子比喻,世界手机市场的老大名为三星,实为苹果。不会因为三星销量比苹果高,三星就真是老大。同样司马颙比他兵力多,可具体领兵的将领士族占了大半。
如同三星集团当中只有三星电子真的有竞争力,能够在世界上拿得出手。其他什么三星人寿、三星保险、这哪的部门职能从韩国称霸,在世界上毫无影响力一样。这一次的决战,司马季只要抓住邺城主力狂揍,就能起到树倒猢狲散的效果。
“末将茅塞顿开,仔细想想确实如燕王所说,此战的过程差不多。”钱明微微点头,请示道,“那么具体的刑罚,还要燕王示下,光是大牢里面就有二十一名太守,一个刺史,从内史之下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那就要看他们是不是明白舍得的含义了。斩首、徭役、流放这么多办法,给他们选择空间,本王不是说过么,不要像是秦法这么严格,人和人又不一样,要根据不同的人制定不同的应对之策,你才投军没多久就忘了?”司马季置身于阳光之下良久,才感觉身上有些暖意,大牢里面确实有点冷飕飕的感觉,可能就是人们印象当中的晦气缠身吧。
“罪大恶极者,也要让他们死的有价值,一定要公开斩首,至于围观的百姓自然是越多越好,这些百姓心中仇富,到时候一定是手舞足蹈的,你们晋卫在说上两句话,便可起到安定民心的效果。”司马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钱明一眼,“本王在你面前掩饰一次,以后你就知道怎么做了,以后也要独当一面。”
“还有一点就是,在审案的时候不要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牢中每一个人都给我按照谋反审理,但到了斩首的时候,宣读罪状则是什么抢占民田、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宣读完罪状立刻在邺城百姓面前斩首。这样活下来的官员,不但不敢再找本王的麻烦,相反还会心有余悸,不敢再起毛扎刺。”
“记着,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只要那些官员还想活着,谋反大罪必须认,签字画押必不可少,认罪书都给我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司马季在钱明面前絮絮叨叨,每说出来一句话,钱明都感觉似乎身上的温度有降低了少许,“到时候本王会在斩首的时候亲临,你到时候可以在一边看着。”
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人真的用钱买罪,侥幸生还,也会有把柄留在晋卫手中。以后面对司马季逆来顺受也就算了,只不过丢掉了大半产业,在百姓面前仍然是生活富足,要是还不老实,韭菜这个东西一直都应该是涨一点割一点。
面授机宜之后,若有所悟的钱明躬身告退,决定马上实践一下最新的燕王指示。士族到底是不是像他们自称的那样士可杀不可辱,还是果断低头,就看接下来的两天。
就在钱明都会牢中官员的认罪表现大吃一惊,认罪伏法,痛哭流涕者前赴后继,只求司马季能够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些在外面眼高于顶的官员,从来不把百姓当回事,而在这大牢之中,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猫。
审案的晋卫本来还以为缺少刑具,想要让这些忠君爱国之士低头颇为费劲,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是这样,因为他们不少人都听到司马颙的下场是什么。只是在签字画押的时候,才遭到了第一次的抵抗,要知道燕王定的是谋反大罪,作为我大晋的中间阶层,他们是知道谋反的下场是什么。
早已经手痒的晋卫马上变开始动手,谋反大罪是必须要认的,这是燕王的严令。整个监牢当中立刻进入下一个阶段,“只要你们乖乖认罪,还不一定死,可以用钱赎买自己的罪行,冥顽不灵者,有死无生。”
“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们晋卫的手段硬,所有不认罪的统统倒吊起来,咱们幽州晋卫是文明人,先来一套水刑,给诸公洗洗肠子。”
文攻武吓之下,听到交钱保命不少人立刻就表示愿意认罪,不过鉴于燕王本身名声太臭,仍然有很多人不相信司马季的保证,认为这只是缓兵之计,认罪之后他们就完蛋了。
这种不合作的态度,立刻就引起了反效果,钱明已经告诉晋卫了,这一次绝对不能是冤狱,既然不能成为冤狱,所有人就必须认罪。
“原则上晋卫不应该太过于使用肉刑,但是谋反大罪非同小可,燕王名声是大,使用小小的手段也没什么。”听了牢中晋卫禀报的钱明,十分为难的吩咐道,“打死勿论,活着的人认罪就行了。”
“所有关押犯人必须认罪,不认罪者,打死勿论。所有人听着,任何一个人不认罪活着出去就是冤狱,都别给燕王添麻烦,动手……”因为不能制造冤狱,他们只能把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随着晋卫完全放开手脚,结案的进度也有了火箭一般的提升,盖棺定论全体谋反,现在就是谈谈真正的军饷问题,到底如何实施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百姓的胜利()
已经搬到内城王宫的司马季,必须要承认他现在最喜欢的声音就是算盘声,在别人耳中吵闹的噪音,在他的耳中则是美妙的交响乐,甚至可以用天籁之声来形容。这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感觉,他又一次光明正大的对士族进行抢劫。
这是一种颇为上瘾的行为,司马季自我评估是意志力很薄弱,现在还真怕以后抢上瘾怎么办?世界上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此。
“所获得的田产,全部分给大军士卒,也包括青州军的兵马,地契的问题本王没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给夫人传信让她操心一下。至于铜钱,每个士卒一百,包括并州拓跋氏的兵马也在之内,剩下的送回幽州,本王还正缺钱呢。”
司马季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开口,并不觉得这是不义之财,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身为藩王忠君爱国,目前为止听从朝廷号令,心中也没有造反的想法,不该奖赏么?
在上百名拨拉着算盘的晋卫当中穿行,对于邺城大牢里面满是血腥的晋卫,司马季首先不知道这事,知道也不会处理他们,什么是内什么是外,燕王从来分的很明白。
乖乖上供就是我大晋的国之栋梁,不上供就是欺压百姓的混蛋,百姓也是一样,交税就是百姓,不交税就是刁民。老实守法司马季管你胡人晋人,民族在燕王眼中从来都没区别,谁造反他作为皇族存活几率都等于没有,该交税的时候一个子别想少拿,不服就造反。
砰砰砰……在此起彼伏的算盘声当中,还有一名仅为比较特殊,拿着圆头公章不断的在公文上盖章,骑年盖月丝毫不差,公章每一次落下,都代表一颗人头落地,这就算是结案了。挑一个日子拉出去斩首,还能收获一波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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