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太谨慎了,燕王妃杨馨,乃是我弘农杨氏之女,燕王对她宠爱非常,就凭借这层关系,此次定能助秦王一臂之力,燕王久经战阵,所辖边军常年备战,一旦南下洛阳唾手可得。”说话的男子比司马柬自信的多,一片长篇大论之后,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弘农杨氏的复兴就在今朝。
“希望如同诸位所言一般顺利,但还是小心为好。咳咳……”司马柬无悲无喜的开口道,显然和现在乐观的态度格格不入,到了后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司马柬还是得到了非常大的助力,因为潼关东进直面的第一个郡,就是弘农郡,而这里的望族就是弘农杨氏,司马柬的母亲杨艳的家族。弘农杨氏原来的租地其实在华阴,华阴在潼关以西,慢慢从华阴发展成了整个弘农郡的望族,家族的重心渐渐迁徙到了弘农,司马柬刚一出潼关便直扑弘农郡,一路上兵不血刃,将弘农城团团围住,里面又有弘农杨氏的部曲家丁做内应,里应外合之下一战而下。
从攻城到坐在这里,不足两个时辰,他司马柬已经坐在这里,并且被弘农杨氏的重要成员请到了家中,秦王不但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同样也是他们弘农杨氏的血脉。一夕之间整个弘农杨氏就决定倒戈,杀了弘农太守迎接秦王入城。
洛阳的禁军刚刚西进,司马柬都已经占据了整个弘农郡,而此时司马柬决定分兵攻取北面的河东郡和南面的上洛郡,三郡在手关中大军就不会再有后路被断的危险,身后的潼关作为后盾,便进可攻退可守。
就连还在路上的洛阳禁军,也做梦都不会想到司马柬的动作这么快,甚至忘记了他这个秦王和弘农杨氏的关系,这也正常,弘农杨氏自从十年前被贾后株连数千人,已经从大晋朝堂上面消失了,仅存的杨珧闭门不出,朝堂这么现实的地方,甚至都忘了弘农杨氏的存在。
可弘农杨氏被清除出朝堂,并不代表在弘农郡一手遮天的家族就没了,现在有了机会,倒戈相向的弘农杨氏,一下子就告诉洛阳,老子的尸体还没凉呢。
南面,领秦王令的建武将军杜剑,率领三万军队奔袭上洛郡,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一路上遇到的散兵游勇一扫而空,派出斥候探马传檄各城,命令各地县尉放弃抵抗,自己亲率大军则毫不停歇直奔上洛郡城而去。
杜剑已经在司马柬手下多年,甚至司马季来关中的时候都见过他,他还以为关中大军的将校配合司马季镇压齐万年之乱,能在那个时候被司马柬派出来,可想而知司马柬对杜剑的重视。杜剑也深知扫并后方的重要性,后方不稳,面对洛阳禁军的关中大军心有顾忌,必不能尽全力。
关中大军刚出潼关,正是求战心切的时候,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把阻拦的军队一一击溃连战连捷,进入上洛的战斗伊始,两军便是短兵相接,毫无花俏的碰撞在一起。真正的战斗容不得太多阴谋诡计,和关中大军气势如虹不同,上洛军队没有这股心气。
关中步卒长枪坚挺,一往无前突进而去,敌军阵中不少人还未及反应,身躯或是被长枪逼退,或是被枪身扎透!血浆漫天挥洒,尸体重重落地死于非命,
作为退避一方,士气本就低迷,几战之后,上洛太守就明白自己指望挫一锉对方锐气的想法是多么天真,除了换来伤兵满营的后果之外,没有一点收获。
追击而来的杜剑迅速指挥所部大军把上洛城团团围住,各部开始打造攻城军械准备攻城,还没有付之于行动,城中便有人出来,面见进行战前动员的杜剑,“将军不用耗费士卒的生命,上洛也是大晋子民,愿意投降。”
“嗯!好!”杜剑张了张嘴,他毕竟是出身京兆杜氏的子弟,还做不出来为了战功,就过分杀戮的事情,心中虽有遗憾,却允许了上洛太守的投降,命人将上洛被攻克的消息传达给司马柬。
两日后河东郡也被攻克,洛阳禁军抵达函谷关之时,司马柬已经将三郡收入囊中。
第四百二十九章 略施惩戒()
巍峨的函谷关前,两支大军杀声震天,箭矢泼洒如雨,不断有人自云梯、箭塔上翻滚而下,厮杀声一时间响透云霄,一些燃烧的拒马弄着浓烟,散发着零星鬼火,时不时的蹦出一两颗火星,作为一个障碍物它已经尽力了。
城头上的禁军弓手,不断轮换的搭弓引弦,对准关隘之下那些来犯之敌射出箭矢。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考虑准头问题,考验的反而是臂力,即便不能射中目标,也能压制对方的进攻势头,最终在一个时辰之后,关中大军才散下去,留给一地的尸体。
见到此景,站在城头上的禁军士卒才放松了心态,不少人直接瘫软在原地,窜着粗气休息发软的手臂,这是第几波了?
只有亲眼目睹才知道关中军的悍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一边拼命厮杀,一边有意识的自发靠拢。寻找重点地段尝试攻破函谷关。
所幸终于是顶住了,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函谷关外传来悠扬的号角声,战鼓隆隆响彻大地,让刚刚放松了神经的弓手们又是心神一紧,果然,伴随着战鼓声,地平线上又出现了人头涌动的关中军士卒,越来越多由点成面,汇聚成一道洪流出现在关下。
才刚刚放松酸软肩膀的弓手,不得不再次站在墙垛之后,一些士卒气急败坏的冲着后面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呢?把箭搬上来。”
“这司马柬是不是疯了,连同关中大军也疯了么?”函谷关内,总领三军的东平王司马破口大骂道,刚刚来到函谷关,洛阳禁军还没有喘口气,迅速就迎来了关中大军狂风暴雨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这些关中的士卒不要命了?
“秦王、啊,司马柬此人镇守长安十年,威仪甚重,部下悍不畏死也属于正常。”杨威将军莫原本想说秦王殿下,一见到东平王司马面色不愉,便临时改口道,“此次关中大军出潼关,瞬息之间便连克三郡,正是士气正旺之时,暂时避其锋芒并非坏事。”
“是啊是啊!不是坏事。”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也纷纷开口,打着死守函谷关的主意,现在司马柬大军压境,防守尚且要被压着打,何必出去玩命呢?
就算洛阳禁军的战斗力更高,可这次来到函谷关的禁军人数只有五万,关外可是司马柬的十万大军,谁愿意出拼一个你死我活?
没错,只有五万人,防守函谷关绰绰有余,但想要主动攻击击退司马柬,这些兵力就有所不足了,洛阳禁军确实有十几万人。但其中有两万人是皇宫的守备力量,赵王加九锡的时候,鉴于被司马允用七百人围着揍的前车之鉴,又调派了三万人防守自己的相国府,加上东宫的一万军队,各处城门的守备,等等等等……
现在能够用来对抗司马柬的兵力只有五万人,想要加兵力最大的难关并非是别人,首先司马伦自己就不会同意,只能指望他们这些出战的将军,同仇敌忾,三军用命了。
这是很尴尬的事实,洛阳周围一共有重要关隘,其中包括了西面的函谷关,但八处重要关隘并非是全部,这八处还只是比较大的关隘,扼守的是进出洛阳的八条主干道,还有四处小关隘扼守的是小路,至于披荆斩棘,绕过关隘的险路,就不可查了。
光是前面的十二处关隘,每一个都需要分兵防守,天下无事的时候,洛阳四通八达政令行通全国,一点有人对洛阳心怀叵测,洛阳这种挨揍的地理环境都发挥了作用,每一处关隘都不能放弃,都需要分兵驻守,十几万洛阳禁军甚至有些不够用。
就像是这次秦王司马柬的发难,司马伦一番盘算之下,只能调拨出来五万人西进作战,剩下的军队除了防守洛阳之外,还要驻守其他的关隘,人数还略在关中大军之上的洛阳禁军,因为要分兵保护其他关隘,能用的兵力只有司马柬的一半,兵力捉襟见肘起来。
正在众人争论的时候,外面的斥候来报,关中大军再次退去,才让凝重的气氛稍微有些缓解,“赵王让我们立刻击退司马柬,不然可能有变,这样一味的防守是不行的。”东平王司马有些心急的开口道。
此话一落,整个营帐鸦雀无声,气氛属实有些尴尬。兵力占劣势还这么不安分?你司马是宗室王侯,吃了败仗拍拍屁股走人了,扔下我们一群人擦屁股?
司马气急,本王总领三军,这些下属的将军们为何如此不上道?应该主动请命才是!只能开口道,“今日一天司马柬强攻函谷关损失惨重,夜晚来临必然疏于防范,如若潜一支精兵偷营,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嗯!”几个将军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意思就是我不去。
最终司马不得不亲自开口点将,来完成他设想当中的偷营计划,从中指派了左军将军卞粹的一名校尉,准备给司马柬一个厉害看看,算是略施惩戒。
夜晚的司马柬大营,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整个大营瞬间灯火通明,喊杀叫喝声不绝于耳,乱糟糟的战斗在半个时辰内结束。
建武将军杜剑喜形于色的前来复命,报喜道,“秦王殿下,来偷营的有近千人,我们杀了六百多人,为首的校尉已经被抓获。”随后一挥手,几个军士压着身上残破不堪,手臂流血的校尉进来,其中一名军士一脚把他踹趴下。
“咳咳!”司马柬咳嗽了几声,感觉胸口感觉好了一些,喝了一口水才把目光放在被五花大绑的校尉身上,“领兵的是谁?能做出来偷营这么笨的决策?本王略施惩戒,让他涨涨记性。”
“大军统帅为东平王司马。”跪在下方的校尉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他啊,不好好做他的大鸿胪,迎接小国的使团,怎么想起来领兵作战了?”司马柬一听领兵的是东平王司马,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司马柬还在洛阳的时候,东平王司马正在做大鸿胪,每天就迎接一下藩属国朝贡的使团,没想到他都能领兵作战了?
要是东平王司马能异想开天的偷营也就不奇怪了,但就算是换一个人做主帅,想偷司马柬的营也是不可能的。司马柬年少之时就能把整个禁军的将校记在脑海中,虽然没什么卓越的进攻才能,但从军之后态度良好,知道自己中庸但勤能补拙,大军出征攻城略地办法不多,要防守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第四百三十章 诸王百态()
“现在可以休息了,让人小心一点就可以了,经此一站之后,估计大鸿胪也不会过来偷营。”司马柬清了清嗓子,找了一间熊皮披在身上,夜幕降临他的身体有些发寒,孙秀想的没错,他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太激烈的战场。
首先得知司马柬大军东征,片刻之间就横扫三郡的,仍然是一直关注战事进展的司马颖,他都不在蜀郡待着,快跑到进入益州的栈道等待消息了。
“我这个兄长竟然这么厉害?”这已经不知道是司马颖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他对司马柬的印象不深,作为武帝的第十六个儿子,司马颖的年龄很小,甚至比已经死去的太子司马遹还小一岁,根本对已经年近四旬的秦王没什么印象。
今年司马颖不过二十一岁,足足小了司马柬十七岁,所以他对这个除了皇帝之外年龄最大的藩王哥哥,和其他王侯差不多,都是听别人口中谈及的,自己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栈道往来的密探,几乎都是司马颖派出去的,一开始是一天一报,后来司马颖一天派出两批密探打听消息,这是因为关中大军已出潼关,距离有些远了。
得知司马柬连战连胜,河东、弘农、上洛三郡接连被占领,司马颖惊讶之后便是思讨,这一场秦王对抗赵王的战事里面,司马颖倾向于谁还用说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是司马炎的儿子,司马伦明显是要篡位,作为武帝亲子立场还是很稳的。
当初司马伦株连淮南王司马允一党的时候,连同石崇、潘岳、欧阳建全部满门抄斩。不过石崇、潘岳还有子侄没有被诛灭,这个年代的士族并不同于宋代之后的大臣,想要满门抄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子侄都留在家乡,一旦出现大难,很难被一网打尽。
石崇、潘岳被诛灭之后,他们子侄身背血海深仇,就想到了投奔司马伦不睦的对头上,石超先去了河间王的邺城,后来辗转到了司马季的蓟城。
而潘尼就投奔了司马颖,一则司马颖这里安全,第二司马颖是武帝的儿子,和一般人一样,潘尼也认为司马柬太中庸了,才选择当初为司马遹仗义执言的司马颖作为投奔对象。
潘尼此时正在司马颖的身边,最近他一直都在跟着司马颖,在栈道进入益州的地方等候消息,听闻司马柬如此厉害,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殿下是要聚兵响应秦王大军么?”见到司马颖面露犹豫之色,潘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然的话,司马颖好好地蜀中不呆,千里迢迢跑到栈道这边等着干什么?
“本王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但你也知道,益州出兵路上重要的通道已经被挡住了,梁州刺史罗尚这个人,他是一个大臣,本王和秦王是兄弟,是天子的弟弟,宗室远亲对司马伦的反感就没有这么激烈,而大臣们,他们的心里对我们家事是没有明显倾向的。本王一旦出兵,凉州刺史罗尚很可能会锁住栈道,不让本王北上。”司马颖扼腕而叹,满是无奈的把武帝亲子、宗室远亲和封疆大吏,对司马伦的态度说出来。
司马伦想要篡位,反对最激烈的当然是他们这些天子的兄弟,当初楚王司马炜和淮南王司马允都在的时候,连同秦王司马柬一起,分别镇守关中、荆襄和淮南,从三个方面包围住京师,难道只是震慑士族么?震慑的势力当中,也包括宗室当中的远亲。
但十年过去,楚王、淮南王先后殒命,手上还有大军的只剩下秦王司马柬。就连司马颖现在想要响应秦王尚且需要一番操作。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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