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参加完他的大婚,还没这么快忘掉。
“可曾进入京师到处走走?”司马季示意免礼直接朝着里面走去,边走边问道,“对我大晋的京师有什么评价。”
毕竟是整个帝国能拿得出手的城市,司马季也想听听胡人的评价。心中也未尝没有想听听恭维之言的意思。
“城池很大,但是似乎比蓟城少了一点什么东西。”大野盛憨厚的面孔上有些疑虑,但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汇说出来,最后放弃道,“不过皇宫真的很宏伟,看起来很磅礴大气。大晋的禁军看起来很强大,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中央禁军么?不知道在战场上是什么样。”
“正常,蓟城是军镇,当然要兼顾战事,这里是京师,自是表现出来不同的一面。”司马季微微一笑看着大野盛,拉长声音道,“至于中央禁军的战斗力么,一般情况下你们这些人是见不到的,当然这也不一定。”
大野盛还想见识中央禁军的战斗力,仔细想想胡人应该确实是没见过的,最早参与八王之乱的段氏鲜卑,都已经是很靠后的时间,那个时候中央禁军早就在司马伦和司马乂的指挥下,和其他军镇厮杀两场,几乎已经耗尽了元气。
如果大野盛想要见识一下,司马季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因为从本质上来说,最有技术含量的战争,往往都是内战。内战的惨烈程度是远远超过对外攻伐,那是真正你死我活的战斗,而对于外敌么,也不能说不尽全力,但绝对不会像是打内战那样心狠手辣。
这并不是中国独有的毛病,对于君主而言,通常外敌没有灭了自己的能力,农民造反却实在的伤害了国家稳定,外敌就是外敌,那是一眼能看见的,内部的敌人是看不到的,所以皇帝认真起来的力度完全不一样。
秦国对同为周天子分封的其他国家,那是一点不手下留情,以灭国为目的。对北方匈奴当然也没有手下留情,但目的也仅仅是驱除,从来没有想过要灭了匈奴。
有时候被视为自己人也是很倒霉的事情,大野盛想要自己人的待遇,司马季可以给,就看对方能不能接住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司马季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问道,“大野氏?在拓跋氏部众当中,算是大家族么?”
“不算的,拓跋氏的几个大家族,独孤氏、尉迟氏、步六孤还有……”大野盛张嘴还想要说,两人已经到了地方。
“下次再说吧,复姓倒是还可以,可三个字的复姓不太好记。”司马季伸手拍了拍大野盛的肩膀,他现在要亲自看看自己的部下准备的怎么样了。
当然是自己的部下,虽然出来之前他已经通过严令,禁止说中原话,所有交流全部用鲜卑语,但鲜卑四部的使团当中,属于鲜卑人带来的人数寥寥无几。都是他塞进来的沙子,要么是懂鲜卑语的中原人,要么是幽平境内已经常住的鲜卑人,这些鲜卑人属于幽平,不属于鲜卑四部。
“刀枪弓弩全部备齐,把战马给我喂好,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离开驻地,擅自离开者杀无赦!”司马季用熟练的鲜卑语下令,“最后一点,所有人交流不许说中原话,你们现在是鲜卑人,如若有事,本王会派人放河灯顺流而下,或是放孔明灯,你们留意一下。”
“明白!”十几名将校单膝跪地用鲜卑语喊道,“愿为燕王效死。”
“有三千骑兵足够本王横行天下!”司马季站起来吩咐道,“挑选二百弓马娴熟的女真人分批入城。”永安里已经备好了女真重弓,就等着人去用了。先把自己这边安排妥当,他才开始想办法入宫。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与民同乐()
“该你们死的时候,会让你们死的,可现在还没这么严重。”起了高调之后司马季便往下压压火气,是否需要动刀兵还在两可之间,现在把气氛弄的这么凝重并不好,“小心戒备就是了,君子藏于内蓄势待发,弓箭最吓人的时候并不是飞出去之后,而是引而不发。”
司马季还没狂妄到凭借三千人就能里应外合拿下洛阳,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指望慕容恪那种人比较好,不过话说回来,慕容恪他爹才刚刚出生,这个南北朝第一名将很可能不会出现了。
想来也是比较可惜的事情,八王之乱之后的名将,往往都残暴嗜血,能被敌我双方都评价高风亮节的将领少之又少,治军严谨,一生没有吃过败仗的慕容恪甚至被评价,能和诸葛亮相提并论,不论是东晋的桓温还是前秦的王猛都评价很高。
先把带来的力量稳固好,这才到了入宫的时候,司马季自我评价和贾后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甚至入宫都更容易了。现在京师一切权利都出自赵王府,实际上政令都是孙秀制定的,这也引起了司马伦儿子的不满。皇宫的禁卫也变的百无聊赖起来,赵王府才是真正的皇宫。
赵王世子司马荂就看孙秀很不顺眼,并不是谁都像是司马伦那样,过于倚重一个谋臣。换句话说孙秀和司马伦的关系很不正常,现在司马伦正在篡位的过程当中,尚且需要团结一致奔向胜利,所以还好说。一旦赵王登基,司马伦的几个儿子和孙秀的关系会更差。
在皇宫门前,司马季遇见了太子党的司马雅,都是宗室远亲便寒暄片刻,现在的司马雅也算是春风得意,见到司马季前来便问好道,“燕王殿下,是过来拜见陛下的么?”
“拜见陛下是必须的,当然还有别的事情,皇宫对本王来说倒是不陌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司马季张嘴回应,也算是问司马雅现在皇宫的情况如何。
“燕王说的是哪里话,当然一如往常,只不过奸佞没有了。”司马雅口中的奸佞自然是贾氏一党,铲除了贾南风之后,作为太子一党的司马雅算是得偿所愿。
“这就好!”司马季无所谓的笑笑,有时候不知道内情也算是好事,司马雅要是知道司马伦和孙秀才是太子死因的始作俑者,说不定会活得很累。
拜见了皇帝司马衷,司马季就转而进入后宫,毕竟赵王不是什么德才兼备之人,皇宫还是有不少人对司马季网开一面,再者财可通神,这方面燕王从来不抠,自然起到了无往不利的效果。
让内宦领路,司马季进入了后宫,一双贼眼四处乱看,倒不是对皇宫的宫娥有非分之想,而是做贼心虚怕有细作出现,直到进入司马宣华的寝宫。
司马宣华一身淡雅的宫装,眉宇间有些愁苦之色,很有一种令人怜爱的感觉,见到司马季进来双眸闪过一丝希望,但转眼间就暗淡了,她已经听说司马季是过来参加婚礼的。
“黄门郎辛苦了,本王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河东公主承蒙照顾,区区小钱不成敬意。”司马季从袖口掏出一块金子,顿时令领路的内宦眉开眼笑,练练开口道,“燕王真是太客气了,早就听说燕王每次来皇宫都给奴婢们赏赐,感谢燕王,有什么吩咐喊奴婢一声就是了。”
“到时候本王绝不客气。”司马季微微点头,为了入宫他都换了衣服,不然平时一身紧身装哪有袖子带黄金进来?
“以前你都叫我叔王的!”司马季负手而立,心里也是感叹,看来贾南风死后,这位公主过的并不好,一旦身后的力量被铲除,堂堂一个公主也成了无垠之水,竟然被一个新贵逼婚,这在贾南风活着的时候绝不可能。
司马宣华一听到这句话,心中的酸楚就怎么也忍不住,诺诺的道,“叔王……”
“给我把眼泪憋回去,皇后固然做事太过,但那种刚强的性格公主还要多学习一下。叔王并不是过来看你抹泪的。”司马季冷下声音,在泰山郡他已经被羊献容这么弄过一次,现在已经不想配合任何人演偶像剧。
司马宣华闻言赶紧把眼泪擦干,连日巨变她已经成长了很多,只是见到司马季没忍住一下子失控了而已,脸上闪过一丝刚强之色,声音却很是不确定道,“叔王此来是?”
司马宣华当然心中是期望司马季能阻止这场婚姻,可也知道现在京师内孙秀权势滔天,很多宗室都不愿意得罪这个新贵,更加没有人为她一个失去靠山的公主说话,从宗室诸王那里失望而归的司马宣华,也不敢肯定司马季就能帮助自己。
“自然是过来履行诺言!”司马季眼皮一翻压低声音问道,“公主身边人是否可靠?”
“宣华身边自然有几个可靠的人,相信不会背叛。”司马宣华心中升起了希望,果然比羊献容转变的快得多,有些急切的低声道,“叔王想要怎么做?”
“只要相信叔王,叔王自然不会让公主失望。”司马季说完话抬起头道,“出去聊,在寝宫当中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天子立后之前,就如同平时的样子即可。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叔王去做,不管出现什么事情,宣华只需要记着叔王不会丢下你不管。”
两人从寝宫出来,进入了一片皇家园林,此处开始开阔可以把各处来人都尽收眼底,有了这个距离产生美的条件,司马季就像是看望晚辈的样子,交换对京师局势的了解。
一个藩王一个公主,搞得像是地下党交换情报一样,只能说形势比人强。
“自从淮南叔王身死之后,赵王已经控制了京师的局势,可能是觉得大局已定,孙秀倒是没有在宣华身边安插细作。”司马宣华把自己的处境娓娓道来。
“这种事不能以你感觉做准,想要安排的话你也看不出来。”司马季不由得感叹自己大侄女还是比较天真,开口问道,“你和彦女两人是天子的血脉,本王自然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们两个,孙秀之子孙会并非良配。形貌短陋,奴仆之下者,孙秀此举明显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而且是在故意侮辱皇室,本昂不会置之不理。”
“宣华感谢叔王的搭救,一切听从叔王安排。”司马宣华低头见礼道,“自从母后死后,我和小妹在皇宫当中就无所依靠,给叔王写信也是不得已的举动。现在京师尽在赵王掌控当中,叔王此次前来是以身犯险,宣华惴惴不安之心情无以言表,也不知道如何报答叔王的搭救之恩。”
“要说恩惠,皇后待本王不薄。”司马季洒然一笑道,“千里迢迢而来当然是一时冲动,可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做完。宣华只要带上彦女即可,记住,谁都不要相信,除了本王。最近几天会去中书令的府上做客,宣华不要心里多想,到时候自然见分晓,立后当天,本王会再入皇宫。”
“宣华等着叔王的好消息。”司马宣华轻轻点头,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有疑虑的,只希望早日摆脱被逼婚的处境。
一番深谈让司马宣华安心之后,司马季便离开了皇宫,约定了动手的时间。要不是怕陷在洛阳出不去,司马季恨不得直接杀到中书令的府邸,把孙秀一刀宰了。
两人看起来没有仇恨,实际上是孙秀不知道,孙秀没收石崇的产业里面,有一部分其实是他燕王的,孙秀倒是来者不拒也不怕撑死自己。
现在把公主劫走,只是让孙秀丢一把人而已,已经算是足够宽容。孙秀本身出身不高,被笑话了这么多年,在被传为笑柄一次也没什么。
当然其实这两条理由都不成立,之所以非要来京师得罪孙秀,还有一个真正的原因。司马季想要看看,到底有多少宗室是对司马伦不满的。现在都一个个躲在暗处一点动静没有的装死,司马季出来让池塘里面扔一枚石子把水搅浑,看看到底藏了多少王八。
司马季频频出现在孙秀面前,一副本王看着河东公主长大的,令郎一定要好好对待公主之类的话把孙秀管的五迷三道,连连表示一定会好好对待。大权在握的孙秀做梦也不会想到,燕王早已经在孙秀既定的路线前面,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他跳。
“不知道大喜之日定在什么时候?”司马季端着酒盏开口试探道。
“就在新立皇后之后,燕王也要参加么?”孙秀醉眼朦胧的开口相问道。
“当然!”司马季仰脖将酒盏一饮而尽,斩钉截铁的答应道,“本王就等着这一天呢。”
三天后立后大典开始,由于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司马衷本人显然不太适合太繁琐的仪式,所以一切仪式从简,也不能让百姓见到天子的真容,就算是从洛阳走一圈也不行,从简的仪式也要从皇宫当中举行,只不过是名义上与民同乐而已。
第四百一十三章 立后大典()
永安里燕王府,起了一个大早的司马季,换上朝服带着贴身护卫离府,府中的晋卫死士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准备接应,路过白马寺的时候,司马季驻足片刻,抬腿便走了进去。
今天是天子立后的大喜日子,京师百姓纷纷出门,但却慌而不乱,大街上禁军数量为数不少,可终归主要仪式都在皇宫举行,倒也没有想象当中的戒备森严。
“如若今天一切顺利,本王便觉得你还算还有点用?如若事败,如若本王侥幸不死,脱困定然要灭佛!这里面孰轻孰重,你个外来传销头子自己衡量。”白马寺的主持满怀喜悦的迎接司马季进来拜佛,肯定想不到一个王侯,表面上大礼参拜,嘴上却嘟哝着大逆不道之语。
就算是事败,仅仅凭借一个偷公主的罪名,想要司马季死也不容易。何况这在出镇在外的藩王眼中截然不同,时局本就波澜诡谲,谁知道是不是赵王要清除异己,故意给燕王来了一招瓮中捉鳖?
出镇在外的藩王可能会相信孙秀的说辞,也可能不会相信,因为首先就没有人会相信司马季会千里迢迢把公主救走,除非司马季带着公主已经出了洛阳,事成定局,不然他们宁可相信司马季疯了,也想不出燕王这么做的原因。
司马氏这个宗室,最大的特征就是经过的政变反政变太多了,阴谋论在宗室内大行其道,没事都要分析出来个一二三四五,更何况现在局势本就微妙。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会按照聪明人的角度分析,赵王就是要对宗室大动干戈。
洛阳禁军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强军,可再强也有个限度,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