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刺史赵廞被伏击,连同自己七十余口被诛杀,连同一众官吏被处死、罢免。一朝天子一朝臣,益州现在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再次证明了这句话的道理。
城中再次被杀的血流成河,寻常百姓在家瑟瑟发抖,只不过是又一次朝堂火并的副产品而已,京师百姓肯定不会大惊小怪,都已经见过两次了。益州以后也会慢慢习惯的。
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城中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司马颖昂首阔步一副胜利者的做派,进入了陈总的府邸,里面参与这次行动的,内史耿滕、西夷校尉陈总、还有文山太守霍固、犍为太守李密,以及赵廞的尸体。
“将赵廞首级送至洛阳,传首千里,彰显朝廷威仪。”司马颖负手而立,眼睛没有看向赵廞的尸体,而是对着一众参与者开口道,“赵廞为贾后逆党,联络流民想要割据自立,造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然朝廷宽宏大量,并不会株连,益州的安定还要仰望诸公了。”
“殿下仁慈!”陈总带头对司马颖见礼,反正赵廞全家都已经被满门抄斩,现在司马颖怎么说都行,死人是不会开口反对的。
“殿下,赵廞联络的流民首领如何的处理?”李密开口请示,赵廞来到益州之后收买人心,开仓放粮,在流民群体当中算是很有威望。
“流民虽然人数不少,但和益州本地人相比还是少数。至于太守说的流民首领,相信说的是李特兄弟吧?”司马颖嘴角微翘,悠悠的道,“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众人面面相视,似乎事情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除了他们这些人,看来司马颖这位王侯,还有底牌?把这些人的疑惑尽收眼底,司马颖不动神色腹诽,“政变这种东西,我们司马氏是行家,轮得到你们教本王么?”
被赶出洛阳的司马颖,对益州上心的时间比只剩下尸体的赵廞早多了。甚至还没有进入益州,还在梁州的时候,李特兄弟就进入了司马颖的视线之内。
“殿下,流民当中赵廞的党羽已经全部诛灭。”过了一会儿,身上带着血迹的李特兄弟三人便来到了陈总的府邸,也不管他人,直接向司马颖行跪拜礼。
“李特兄弟的小妹,是本王的爱妾。”司马颖不慌不忙对着错愕的众人开口道,“赵廞还想要联络流民造反,只能说是打错了主意。”
赵廞能够想到聚拢流民造反,他司马颖就不会以夷制夷么?要知道,司马氏是怎么起家的,关中、雍凉可是当初司马氏对抗蜀国北伐的前线。这些从关中过来的流民,很早就在司马氏的统治之下,怎么可能是赵廞短短一年半载就能收买的。
流民首领又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他们就不会体察大势,会和赵廞造反?那不是嫌命长了?就算是对流民群体同时拉拢,司马颖也比赵廞有优势。
悄然间,李特兄弟已经站在了司马颖的背后,现在轮不到他们说话,可在行动上他们已经表明了立场,陈总等人暗叹,赵廞死的不怨。
贾后死后,赵廞本身就没有来自京师的支持,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流民上面,却不知道连这个群体他都无法争取,还有坐拥益州十万户食邑的司马颖在,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一众官吏也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被赵廞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事已至此,赵廞罪有应得,诸公随同本王铲除奸佞,足见一片忠君爱国之心。现在最要紧的当然是休养生息,相信在新刺史的治理之下,益州百姓会丰衣足食。”司马颖说了一圈场面话,终于把事情拉回到了重要事情上,那就是谁是新刺史。
这一点司马颖克制了心中的贪婪,内心深处他当然是认为自己兼任益州刺史是最好的,本身就统领封国十万户百姓,如果担任益州刺史的位置,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向南可以插手宁州事物,向北可以和梁州联络。
并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几乎就可以让刘备的蜀国重现人间,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目前还没有出镇的藩王,直接兼任一州刺史。就连处在北方边界的燕王司马季,幽州刺史也是许猛不是他,虽说出镇的宗室权重,可也没有把刺史一并拿过来的,有些规矩还不到打破的时候。
现在京师形势尚不明朗,司马颖也无意做一个出头鸟,不但显得吃相难看,而且万一让人联想到图谋不轨,非常不明智。
“上一道圣旨,本身就是让内史耿滕暂领益州事物,本王觉得很好。身为宗室,本王镇守一方,也希望自己的封国安定,内史忠君爱国,世人皆知。本王愿意带头上疏举荐内史为新的益州刺史,就是不知道洛阳是不是能够认可了。”司马颖慢慢的开口,既给了耿滕一个期望,又没有把话说死,随后看向其他人,“诸公认为如何?”
“我等也是这个想法。”陈总、李密等人心里略有失落,但转眼间就释然了,本来以为司马颖要兼任益州刺史,人家王侯都没说什么,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感谢殿下,感谢诸公,滕才疏学浅,承蒙殿下和诸公的期望,真是惭愧。”耿滕一听心中大喜,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这股喜悦,朝着在场的所有人感谢,然后脸色就是一遍,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对着一边的士卒喊道,“赶紧把赵廞的尸体抬出去,扫了殿下的雅兴。”
“没关系,还希望刺史和本王荣辱与共。”司马颖一语双关的开口道,“本王希望赵廞的首级尽快送到京师,朝廷已经等了很久了。”
。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冰火两重天()
“一个卓越的情报机关是多么重要!”司马季并非感叹宗室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而是晋卫益州统领和司隶统领的情报,只差了一天的时间。要知道益州和洛阳的距离可是很远的,能够几乎前后脚把司马颖的事情传来,真挺不容易。
当然也也得益于大运河的开通,事实证明大兴土木还是有好处的。感叹之余,司马季也不禁心里泛酸水,他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充满了嫉妒。
司马颖这是什么待遇,出生多长时间就封王,封地在益州,食邑十万户。被贾南风赶出了洛阳回到封地,现在局势大变,直接收拾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在益州那块地方,几乎可以确定将会成为司马颖的根据地。
而司马季就苦多了,劳心劳力开发幽州,没有劳动力还要撺掇朝廷打仗,连妖星起于东北这种借口都用上了,前后将近十年,终于把幽州弄的像回事,结果回头一看,司马颖刚到益州没多长时间,现在基本盘和自己差不多,这要是能平衡心里就鬼了。
人家是武帝的亲儿子,自己只是一个宗室远亲,有个面积不小的封国就不错了。
司马季这么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司马颖的待遇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么?再说蓟城地理位置重要,又在心里念叨了一番,蓟城是多种文化的交汇处此类的话,司马季才算平复心情。
每过七天,司马季就会抽出一天时间,专门看晋卫传来的情报。虽然送到蓟城已经早就过了有效时间,但还是能从上面推断出来有些蛛丝马迹。
司马颖杀益州刺史,其实可以算是在司马伦或者是孙秀的默许之下,这是清除贾氏一党的后续,在当天将不少依附于贾氏的朝臣格杀之后,之后宗室并没有继续在京师动手,而是停了下来,目的自然是防止地方贾南风提拔的官吏反扑。
把这些地方的官吏都换掉之后,才会在京师再进行一次清算。赵廞应该算是很有实力的贾氏一党了,连他都被杀了,相信司马伦一旦觉得,地方州郡的贾氏一党翻不起来风浪,就会继续在京师挥起屠刀。
“金谷二十四友,肯定会出现几个倒霉蛋的,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不趁着这段时间跑路是多么愚蠢。”司马季想到自己的朋友,名义上的大晋首富石崇,据他所知石崇还在洛阳,看来是躲不过这一刀了。
不过这一切和司马季无关,也没有要救石崇一命的想法,石崇这种人明显的死有余辜。
“殿下,是那些穿着黑衣的人送来的。”绿珠端着几支竹筒进来,她并不知道晋卫的正式名字,府中的侍女大多只知道,司马季手下有一批黄牛腰带黑披风的人,不少人还以为那是王府护卫的一部分呢。
“竹筒啊,江南送过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州。”司马季见到绿珠进来,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坐下!”传递情报使用的器具,其实长江以南和中原并不一样,这是司马季故意这么命令的,江南是竹筒,长江以北则是布袋。
到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事情有轻重缓急,方便司马季自己辨别情报是哪来的,决定是否马上就翻越,毕竟有些地方风调雨顺,轮不到他操心。
“是占州、广州和交州,交州有当地土人造反,已经被刺史陶璜平定,斩首千余人。”司马季旁若无人的翻看,只找到了这么一条算是大事的情报。
剩下广州和占州的情报,其实是一篇马屁文,向燕王问好的,顺便说一下本地风调雨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属于一点价值都没有的东西。
至于为何要上报这种东西,这其实很好理解,广州和交州的晋卫,是借此来刷存在感。表示自己还在,并没有偷懒。
要知道这个时代,这么大一个王朝,只能用驿站上传递消息,而且治安绝对称不上好,山贼流寇是家常便饭,造反也并不稀奇,时间长没有声音,谁知道你是不是死了。
并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值得上报的大事,各地晋卫还在到日子上报情报,并不仅仅是当地又出了什么大事,而是证明自己没死,还在为燕王工作,情报网依然健全,燕王请放心。
于是司马季收到的情报大部分都是马屁文,他还必须要看,证明自己也在干活。
“剩下这批待会抬出去,上面写个阅字就行了。”司马季看完了三州晋卫的情报,便把绿珠拉入怀中低声询问道,“似乎你就是石崇从交州买回来的吧?有时间的话,本王可以陪你回去一趟。”
“真的么?殿下?殿下是要去南方么,奴婢不是做梦吧?”绿珠双眸一亮,抓住司马季的衣袖询问道。虽然一直没表现出来,她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做过这样的梦。
“只要条件允许,本王一定带你去一趟。”司马季认真的点头,他还准备南征呢,只不过现在先要应对其他军镇,当然如果要是成为了军镇混战当中的炮灰,那就没有办法了。
向北扩张固然好,但不代表南征就不行,说什么气候都是找借口,东南亚的气候再恶劣,也恶劣不过人口爆炸全国混战,这么大的人口基数放开生,一二百年就能把江南填满,填满中南半岛也不会比这个时间更长。
晋朝要是能把向南扩张当成一个长期国策的话,以后就算是灭亡了,风评也绝对不会差。
“对了,石崇那里和本王这里,哪里你呆着比较习惯。”司马季端详着绿珠漂亮的脸蛋问道,“谁对你比较好?”
“当然是殿下对奴婢比较好,石崇这个人太狠了。”绿珠有些后怕的道,“很多姐姐虽然都生活的很好,但心里都很怕他,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石崇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马季感叹了一声,贴着绿珠的耳垂低声道,“待会去洗澡,晚上本王好好疼爱你。”
“奴婢,奴婢知道了。”绿珠抿着嘴,俏脸满是红霞,扭捏道,“就是有点怕……”
“哈哈……”司马季畅快的笑声传出很远,让路过的侍女都满是惊异,一脸的问号。
和蓟城相比,洛阳的某些人已经没有当初的快意人生,政治上有胜利者就有失败者,往往还会出现赢家通吃,胜利者人生得意须尽欢,失败者这一方就满是愁云惨雾了,心中惶恐,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出路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的火并当中,宗室当然是大获全胜的一方,掌控晋朝九年的贾氏一党,则是彻头彻尾的输家,现在还要面临着胜利者的清算。
很不幸的是,金谷二十四友有不少人就是失败者那一方,不少人都和贾谧过从甚密,对着贾谧的马车行拜见礼,可不是只有一个人这么做了。
金谷二十四友者,其实是贾谧之友也。这些人出生背景相似,人生态度一致。他们攀附贾谧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追求政治上的发达。为了讨贾谧的欢心,集体著文章称美谧,以方贾谊。称颂贾谧还嫌不够,又将贾谧的外祖父贾充也狠狠地歌颂了一番。潘岳、石崇做得更绝,这俩人抓住一切机会巴结贾谧,就连贾谧乘着马车外出,他们都不忘对着车轮扬起的尘土膜拜。
金谷园当中,曾经在这里玩乐的贾谧已经身死,可他死了并不是结束,兔死狐悲的情绪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潘岳就躲入金谷园当中借酒消愁,十年前他依附于杨骏,不久杨氏就被宗室和贾氏联手诛灭,跟随杨骏不但没有飞黄腾达,还差点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搭上了贾谧这条线,甚至每每对着贾谧的马车灰尘行礼,可才有了效果,还没有到达人生巅峰,贾氏也倒了,现在回想不由得长吁短叹。
“赵廞已经被司马颖诛杀了,赵王还是不准备放过我们,潘兄,你怎么还在喝啊?”欧阳建一进来就见到潘岳借酒浇愁,恨铁不成钢的道,“现在屠刀都快落到我们的脖子上了,你从前是的罪过孙秀的,他难道能放过你?”
潘岳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抖,里面的酒撒出来少许,潘岳不但认识孙秀,还是老熟人。潘岳的父亲担任过琅琊内史,当时孙秀是他手下的小吏,服侍过潘岳,潘岳那时少年气盛,屡次因为过错而鞭挞孙秀。
谁能想到世事变化,当初一只手都能捏死的小吏,后来竟然成了赵王司马伦的重要幕僚,现在还成了中书令,这个可是他一辈子钻营而得不到的位置,当日的小吏却一步登天,成了权倾天下的中书令,自己成了被随时捏死的那个人。
想到这潘岳更是苦涩,感叹命运不公,仰脖把盏中酒喝尽,带着醉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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