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罗对着使臣说了两句,玄林开口说道,“大王说,一眼望去就深深被燕王的风姿所折服,燕王于寒冬当中攻灭高句丽,四夷慑服,上国之威势令人侧目。我家大王这次是专门来到大晋,仰赖上国天威庇佑小邦。”
这一套半文不白的说辞让司马季心中笑开了花,他就喜欢简单易懂的说辞,真来士族那套高深莫测的对话,燕王不学无术那能听懂啊。
“嗯!”杨馨轻声的清理嗓子提醒着司马季,互相加深了解之后,她可太明白司马季的缺点了,大势上做事十分坚定,但细节从来都看不到,一见到司马季眉头舒展杨馨就明白,这又是拍马屁拍的燕王舒服了,需要赶紧提醒一下。
可惜晚了,司马季已经开口什么都是小道,明显一副我还能承受的住,不要停的样子。
什么扶余向来恭顺,乃是我大晋的忠实小弟这类的话张口就来,然后话锋一转转到他本人身上,司马季有一点是人所不能的,在没有人吹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自己吹捧自己,如果不是对玄学实在不感兴趣,给他时间的话,他也不是没有成为玄学大家的可能。
然后就让使团的人落座,酒宴就给开起来,杨馨轻轻叹气,是自己家接待客人的时候讲究太多,还是幽州这里的风俗不同?
“你不懂,告诉你,这些生在严寒地带的人,说什么都没有喝酒有用!”见到了杨馨好像被礼教规范束缚起来的样子,司马季一副听本王的没错的样子感同身受道,“环境不同,难道和对方在酒宴之前先谈一段诗经么?你没问题,本王不会!”
杨馨一阵气结,身为一个王侯,连诗经都记不住也就算了,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玄林显然已经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一张嘴从燕王威震塞外,一直到我大晋上国威仪,从群体到个人,从文化到军威滴水不漏的进行吹捧,司马季差点以为坐在下面的,是已经升官封侯的原宣威将军唐沈。
“我大晋百万大军枕戈待旦,区区高句丽小国,弹指间便可灰飞烟灭。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洛阳乃是天下的中心,扶余王定然不虚此行。”司马季自吹自擂的时候同样不遑多让,面色严肃而且一本正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分合合()
目前燕王需要的是周边稳定,谁让幽州本身就是边陲呢,和中原大州无法相比。就算参与到八王之乱当中,别的王侯敢率领大军倾巢出动,他燕王就不敢。
地缘优势这个东西就看是怎么用了,同样一个幽州,塞外是晋朝的幽州就是天下咽喉,塞外不是晋朝的,幽州就是一个普通的军事重地。要是几年内塞外和平,对司马季是十分有利的,他可以专心致志的发挥幽州的潜力。
如果北方不宁,到时候必然南方不利,南北纠缠就会陷入顾头不顾尾的恶性循环当中。那么只能暂避锋芒,韬光养晦,择时而起,这样外部环境就变得无比重要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并非在外部,而是如何在不死不休的八王之乱当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什么匡扶天下,执掌大权,首先需要活着,不能死在胡人手中的前提是他不能首先死在晋人的手中,不然一切都是空。
“夫君对一个小邦竟然如此尊重!”安排扶余使团在驿馆住下,杨馨搀扶着几乎要上天的司马季回到后殿当中,刚刚燕王明显又贪杯了。
“尊重?是可怜!在绝对强势的时候怀柔,这并不是尊重。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可惜啊,现在大晋没有这个环境。”司马季打了一个酒嗝,微微摇头道,“士族越是表现出来对胡人的蔑视,越是能证明,他们也知道自己本身并不是非常强大的,强大不用在嘴上侮辱胡人,不用以用多少胡人奴婢为光荣,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胡人就知道你不好惹,前汉不就是这样么,现在的朝堂可不是这样。”
司马季口中对现在的士族很不屑一顾,连带着汉末的大规模自杀也没好感。反正胡人内迁并不是晋朝做的,源头算东汉、算魏国,就是算不到晋朝身上。
“夫君怎么看待士族?”杨馨沉默不语,斟酌了一番轻声问道。
“呵呵!”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杨馨,然后脑袋一歪哼哼唧唧道,“喝多了,想睡觉!”
士族有人才,不过整体上是什么德行,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司马季一直都不怎么对白人种群感冒,尤其是那些老欧洲。从古到今欧洲白人平民从来没翻身过,真敢说把普通人能力发挥出来的白人群体,一个是移民到北美去的那批,一个是东欧的斯拉夫人。
冷战时期美国苏联对垒是有原因的,至于老欧洲那批一脑子封建思想的群体,慢慢腐烂就是他们的下场,都这样了,欧洲还敢说斯拉夫人是奴隶,说美利坚是暴发户,真不知道哪来的脸。
“夫君?”司马季的睡眠质量很高,杨馨一副委屈的神色自语道,“妾还拉拢平州以北的部落,有些不顺利的事情想要问问夫君呢。”
话音刚落司马季又醒了过来,一副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开口道,“什么地方不顺利?”
杨馨的困难无非就是千头万绪不好下手,这个问题目前最棘手的还不是塞外,而是宁州,毕竟宁州五十八路夷帅不是什么好特色。后世中国不但少数民族最多是云贵,而且绝大多数的未识别民族也在那里,要是全承认可不止五十六朵花,还牵扯到跨境问题。
司马季女人的困难类似,想要捏合成一个可以使用的整体并不容易。既然是偷偷去做,就不能使用大晋的名义强行捏合,那怎么做呢?
司马季听完女人的抱怨,微微想了一下道,“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种是合,另一种是分,不过怎么合怎么分这是有讲究的。”
“请夫君指教妾!”坐在床边的杨馨微微见礼,少见的露出了一副小女儿姿态。
“可知匈奴人的起源?”司马季转过身子,一只手杵着床榻对着杨馨询问道。
“匈奴,其先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允、薰粥,居于北边,随草畜牧而转移”。犬戎与夏人同祖,皆出于黄帝。”杨馨不是司马季那样不学无术的人,挺严立刻就引据经典回答起来。
“匈奴没有文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这些都是中原的说法。所以对于同样没有文字的部落,还不是我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么?”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用手指点着杨馨的额头道,“大可以从山海经里面找点线索,往上一按。这就是合!”
“至于分么?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用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司马季慢吞吞的道,“合是让这些部落都和我们有关系,分,就是让他们认为自己互相之间没关系。”
现代中国的历史教科书,里面其实就隐晦的表明了这个论据,就是把蒙古高原的众多不同时间段的民族割裂开来,匈奴和柔然、突厥无关,至于突厥是匈奴别种的这种说法绝对不能采信,哪怕俄罗斯曾经在蒙古挖过匈奴时期和突厥时期的大墓,检验出来其实大多数墓主的基因没有变化,我们也不承认,匈奴就是和突厥无关。
“妾明白了!”杨馨一听到司马季这么说,脸上露出喜色。
“没人的时候别自称妾,是不是馨儿!”司马季伸手摸了一下杨馨的脸蛋调笑道。
燕王好打猎,或者说是借着打猎的名义在封国到处乱串,就差牵两只大狼狗,对着妇孺的夫君说,让你娘子过来陪本王赏月。等到扶余使团离开幽州之后,司马季又失联了,连燕王府的众人都找不到他。
司马季当然是到处巡视,表现一下自己爱民如子的作风。虽然他总是征徭役,似乎不应该爱民如子,不过一码归一码,该表演的时候一定要表演,哪怕只是表面工程,那也是工程,总比没有工程要好。
主要的目的是进入基层,看看保甲制度把村落大姓打散的怎么样,幽州人口不是中原大州的对手,既然在数量上没有办法追上那些大州,那就只能发掘一下内部潜力了,减少封国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好让自己做到一言九鼎的地位。
皇权不下县,燕王不但要下县,还要下到村寨,不过保甲制度已经实行了有一段时间,他想要偷偷的观摩一下,实行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变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事燕王可是知道的,当时没问题,现在也有几年了,没准就出现了问题。
第二百一十九章 武乡羯室()
上谷居庸,其地北以燕山屏障沙漠,南拥军都俯视中原,东扼居庸锁钥之险,西有小五台山与代郡毗邻,汇桑干、洋河、永定、妫河四河之水,踞桑洋盆地之川。
司马季站在半山腰巨石之上,俯视山下郡城,烟雾渺渺,将老郡城笼罩在其中。上谷郡的郡城有两座,分别在两个县当中,这是因为魏国时期郡城在居庸,到了晋朝又迁徙到了沮阳县,隔了好久他才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放下,递给了后面跟着的张达。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看着张达爱不释手的把玩,司马季不在意的开口道。
“此物有登高望远的功效,臣下怎敢要殿下之物?”张达虽然喜欢,却赶忙告罪不敢张口相要,显然他知道望远镜的珍贵。
“现在珍贵不代表以后珍贵,而且你总是在外,比本王更加用得上。”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珍贵么,目前倒还算是珍贵,目前琉璃还达不到他希望的强度,这个望远镜是用他在南征时期抢夺的水晶制作而成,最后达到晶莹剔透的程度,是工匠不间断用了鹿皮摩擦半年方告完成。
司马季记得中国国土之内没有储量巨大的水晶矿,在地理大发现之前,印度坐拥已知世界当中存在的钻石和水晶产地,印度珠宝已经很早就文明古代。
很多后世技术含量不高的东西,在古代并非制造不出来。很小的时候司马季看了一部港剧,里面的方德为了战胜外商,找到了天下第一针做双面刺绣,然而天下第一针的出马也不敌外商手中的织布机,这就是效率的差别了。
只不过处在漩涡当中的人们一般看不到,就像女人喜欢钻石一样,却不知道钻石人工合成的技术已经成熟,中国本身就是最大的人工钻石产地。男人喜欢机械手表,却不知道机械手表早在精细度上败给了石英表,这两种产品分别对男女进行了智商嘲讽,绝大多数人还没有方德聪明,被嘲讽了也不知道。
“殿下,要不要下去老郡城去看看?”李山像是没看见张达手中的望远镜一样,而是转而提议要不要进去郡城看看,燕王不正好是出来私访的么?
“本王刚刚已经看到了!”司马季微微摇头道,“没有看到衣不遮体的人群,这就很好。我们人和牲口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要穿衣服!”
身后百名护卫都认可的点头,似乎燕王说的没什么不对,牲口要吃东西人也要吃,似乎人和牲口最大的区别,还真就只是穿衣服。衣食住行当中,衣排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布帛在货币没有公信力的时候代替货币作用,不就是如此么。
燕王府最早的护卫,早就被司马季洗脑了。不要以为东北只出黑社会和朝九晚五的国企工人,东北还有一批小品演员和改开早期的传销大师、邪教头子、那些人可都是玩嘴的。所以讲理的东北人比动手的厉害多了,很不巧,燕王就是讲理的。
“去周边村寨,城中我们是不去的,村寨的佃户才是真正的幽州。”司马季一挥手让护卫们上马,消失在郡城之外,朝着野外进发。
司马季最关心的还是村寨层次上,到底有没有拆掉形成大户的土壤。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防止造反。他要是一个草莽英雄,当然也希望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可身为一个反动封建主的代言人,这个前景就不是这么美妙了,要从根源上让民间没有反抗朝廷的能力,这么一想,士族显得更加的讨厌,他们有能力造反。
索性幽州没什么强大的士族,而且还都在范阳国境内,司马季的封国距离鲜卑太近,士族也是趋利避害的,就像是平州自从公孙氏之后不再存在士族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燕王并不反感乾纲独断的独裁集权,后世言及民主似乎已成为政治正确的选择,但集权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那就是高效。乱世之中,谁能更快更有效的调动力量,谁就是王者。
此时天色渐暗,张达带着几个护卫从村寨中走出,来到燕王车驾面前下马禀报道,“启禀殿下,两个保长都识字,我分别拿出了蓟城的两张告示,他们全不能看明白。今天一天没有碰到不识字的保长。”
“嗯,还不错!”说话间司马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这个村寨的位置已经十分接近边界,几十里外就是长城所在,只不过修缮长城的工作是从东面开始,目前还没有到这里。这个村寨和封国的村寨没有明显不同,毕竟经过燕王一顿疯狂操作之后,整个封国的村寨大体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样子了。
村寨户数略微过百,对这支超过百人的队伍来说显得有些渺小,如果此时司马季想要体会一下暴君的感觉,今天晚上过后这个村寨必定会消失。
稍微近了一点,村头已经呼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对这些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自己所在的土地是燕王,哪知道燕王到底是谁,更不要提亲眼见到燕王。
“起来吧,今日多有打扰,和平时一样即可!都是封国百姓,难道还怕本王对你们怎么样呢?”司马季探出头瞄了一眼村寨众人,用手指一指道,“本王的护卫带来了肉食,你们可以一起享用!”
这倒不是非要来一个与民同乐,毕竟这个季节没有好的保存办法,肉食坏的非常快,与其这样还不如分给别人一些,明天他离开还可以去县城买,幽州所有县城都有燕王府的产业,司马季在幽州是绝不会饿死的。
封国法令,并不限制村寨的农户猎户进山打猎,但是绝对不能砍山林。这个村寨的人比司马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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