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倍感压力地咽了口唾沫。
“大人,白沙跑得很快,仅次于陛下的黑风。”巴德尔对盛夏友好地笑着,“您这么晚出去办事,定是十分紧急的。”
……确实,骑着快马她逃跑成功的几率也高。
盛夏沉默着拍了拍白沙的脑袋,然后动作潇洒的翻身上马。出乎意料,白沙只是不爽地哼哼了两声,却没有表示更多的排斥。
“大人,这边请。”巴德尔牵着白沙将盛夏带出府邸。
夜晚的巴格达万籁俱静,盛夏并没有和巴德尔有更多的语言交流。两人摸着小巷子,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巡逻的士兵,不多时便已行至城门口。
看着门口站岗的士兵,巴德尔正打算上前直接用萨利赫的信物让盛夏出门,盛夏忙一把拉住了他,“别闹事。”
真是大意了,如果自己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跑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放陛下的密使出城,岂不是坏了陛下的大事?
巴德尔忙退回来,身上已经落了汗,忙连声道歉:“抱歉大人,是小的疏忽。”
盛夏伸出手止住他下面的话,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解下,连着萨利赫的匕首一起抛还给了巴德尔,“将东西都拿回去吧。”
给陛下做事的密使……竟然是个少女?!
天空中的乌云散开,巴德尔惊讶地看着这个被自己认为是个男人的密使大人,在一瞬间变成一个娇弱的,穿着单薄白色长袍的少女。月光下,轻薄的衣袂和棕色的发丝在夜风中飘扬起优美的弧度,仿佛黑夜中的白蝴蝶,随时随刻都会挣脱黑暗,飞入皎洁的月光中。
看着巴德尔呆呆的样子盛夏不由抿唇一笑,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鲁肯丁蠢蠢呆呆的样子。离开大马士革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那里?
希望拜巴尔和鲁肯丁还在大马士革吧,这样的话……就算不能回去,至少,身边也有可以信任的人。盛夏垂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步伐坚定地牵着白沙,走向了城门口。
“什么人!”守门的侍卫见到盛夏忙站出来呵斥,“已经过了宵禁,要出城的明早再来!”
盛夏眯起了眼睛,丝毫不退却地站在侍卫面前,高傲地扬起自己的下巴,“你知道我是谁么!”
第三十七章逃离与欺骗(四)()
看着盛夏一脸的傲气,再看看她身上的长袍确实也是贵族用的衣料,侍卫心中稍微有些退缩,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那他可就很难在巴格达继续混下去了。
这年头,有稳定收入的工作实在是少得可怜,就算是拿到这份守门的工作,他也是拖了不少关系呢。
“这……不知您是哪位?”侍卫小心翼翼地赔笑问着,与此同时在脑中快速搜索着相关信息。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我是阿尔卡米大人手下的阿萨辛,奉大人之命出城办事。速速开门,不得耽误!”盛夏掷地有声地说道,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桀骜的光芒,让侍卫莫名的颤了一下。
她是宰相大人暗中培养的阿萨辛(刺客)?这……之前就有传言说宰相大人手下有一批女刺客,如今一看倒似乎是真的……
盛夏见侍卫迟疑,瞪了他一眼,“埃及王即将离开巴格达,时间紧迫,再作耽搁小心你的脑袋!”
若说之前侍卫还有怀疑,此刻一听就全都信了。阿拔斯和埃及不合简直人尽皆知,宰相大人若是不赶在这关头做些暗中的动作那才奇怪!
“是!”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对自己的同伴打招呼,“快开门让大人出城!”
巴格达高大的城门隆隆开启,盛夏骑上白沙绝尘而去。
看着盛夏的身影消失在了城门的夹缝中,巴德尔这才松了口气。低下头理了理自己怀中的黑斗篷和匕首,正想回府,巴德尔忽然看见了黑斗篷上暗藏的字符,不由得脸色煞白。
这是陛下的斗篷!
这是——陛下御用的斗篷!
难道那个女人刚才骗了他?!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是阿尔卡米的刺客?
……该死!得快去府中看看陛下是否安全!
巴德尔急冲冲地想要折返,刚转过身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竟然就是萨利赫!
夜风扬起他乌黑的发丝,子夜般的眼吸入所有的光线,暗沉如同无底深渊。注意到巴德尔惊讶的凝视,萨利赫漆黑的眼眸才静静的从城门处移到他的身上。
巴德尔匆忙跪下,急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陛下!”
他放走了犯人,而且还全被陛下看到了!
周围安静得几乎让他窒息,年轻的王沉默着没有说话。
良久,萨利赫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陛下,请您惩治巴德尔吧!”巴德尔狠下心闭着眼睛主动请罪。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认为陛下会饶过他一命……
“不怪你。”
华丽低沉的嗓音响起,巴德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陛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太狡猾了。”萨利赫低低一笑,然而笑意却未入眼中。
盛夏,你倒底是谁的人?你匆匆赶去大马士革,到底是想找他们,还是想在那儿来一个与我的“意外的重逢”,然后在我放下警惕的时候……
指尖轻轻拂过那柄匕首的刀刃,凉薄的唇轻轻抿起。
萨利赫漆黑的眼,印入一片清冷的月光。
第三十八章回忆与心动(一)()
炙热的太阳终于自西边缓缓沉入金色的沙海。
盛夏无力地匍匐在白沙身上,拧开水囊将最后一小口水倒入干渴的喉咙。
沙子、沙子、沙子……
到处都是沙子。
在茫茫的叙利亚沙漠已经奔驰了整整一天,她太小看了沙漠的恐怖,也太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这幅身体刚刚才被严刑折磨过,现在又被她自己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到极限。手上一软,盛夏从白沙身上翻了下来,倒在沙漠中。
白沙停下脚步,担忧地看着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看着白沙泛着血色的马蹄,盛夏苦笑起来。在滚烫的沙中走了一天,雪白的蹄子也被灼热的沙烫破了皮毛,自己也真是死都带个垫背的啊……
“好白沙,走吧……”盛夏用尽力气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长脸,“是我害苦了你,你快些走,也许今晚还能逃出这里……”
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白沙在她怀中沉默了几秒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盛夏疲倦地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时,无穷无尽的蓝天已经被夕阳染红。
叙利亚沙漠……
明明出了巴格达一路向西,只要穿过这片沙漠,她就能到大马士革……
她就能找到拜巴尔和鲁肯丁……
也许……就能回家……
可惜,她迷路了。
在沙漠中迷途的人的下场——也许也只有死亡了。
盛夏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背后的沙子传来的温度渐渐变凉。也许不久之后,她也会和这沙子一样逐渐变得冰凉吧……
脑中开始嗡鸣,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沙漠中的夜风呼呼响了起来,唤醒了昏迷的盛夏。躺在沙上,即使看到黑风卷起的黄沙铺天盖地的往自己袭来,她也没有一点想要挪动的意思。
太累了……
如果在这里死了,能回去吗?
狂风的呼啸将周围的声音全部吞噬,盛夏认命地闭上双眼。忽然整个人都被什么抓了起来,然后她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中,颠簸着,离风声越来越远。
意识在飘忽着,盛夏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只望见一抹线条优美的下巴。
“哒——”
咸湿的汗水落在眼上,刺痛了干涩的眼球,盛夏再次闭上了眼睛。
是谁……救了她?
……
梳着简单的马尾,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盛夏在站在公交车站,时不时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像是在等什么人。
“都这个点了,娜娜真是……又迟到了啊。”盛夏不耐烦地小声嘟囔着,虽然不满,对自己这个向来不靠谱的闺蜜也实在没辙。
不是塞车就是闹钟坏了,要么就是根本忘了闹闹钟……每次都能从娜娜嘴里听到绝不重复的迟到理由。
“啊!抱歉抱歉!我又来晚了!”
紧张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几乎让盛夏听到耳朵生茧的内容。
盛夏转过身双手环胸,挑着眉毛看着那个小跑过来的女孩,“难得你这么主动道歉,我都不好意思责怪你了。”
娜娜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拉过盛夏的手拽着她就走,“哎呀我错了,走吧走吧,去博物馆。”
第三十九章回忆与心动(二)()
沿着公交车站边的人行道再走几百米便是H市的博物馆。看着苍穹下雪白的玻璃建筑,盛夏微微有些失神。
博物馆啊……
无数文明和历史的坟茔。
过去的辉煌也好,爱恨也好,到了如今也不过是博物馆里的几张照片,书籍上的几行墨字,或者土壤中卑微的几颗尘埃。
记载或者遗忘,往往后者居多。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突然约我来博物馆?”盛夏看着身边一蹦一跳,看起来心情极佳的娜娜问道。
“哎呀,叫你出来还需要问理由吗?当然是想你啦!至于地点是博物馆还是饭馆那都是次要啦,次要!”说着娜娜已经腆着脸凑了过来。
眼见娜娜又要化身树懒缠上来,盛夏不慌不忙的伸出手一指点在她的额心,止住了她的行动。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这种对历史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会想来这里?”盛夏白了她一眼,“老实交代是不是这次的埃及展来了什么帅哥?”
刚才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不少博物馆的特别展宣传,似乎说是什么埃及文化全球巡回展览。
娜娜脸上的表情却是犹豫,而不是本该有的尴尬。
踌躇片刻,似乎是在挑选合适的用语,娜娜终于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我和学长来博物馆的时候,在埃及展馆里发现了一个东西……”
她还真来博物馆?好吧,果然是有帅哥陪着才来的。
为自己二十年单身狗的人生默默叹口气,盛夏斜眼看着娜娜,“好吧,是什么东西让你都感兴趣到要来看第二次,而且还拉着我来?”
“……”娜娜沉默着没有马上回答,眼神飘离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娜娜?”盛夏伸手戳了戳她,皱起了眉头。与往日相比今天的娜娜真的有些异常。
娜娜仿佛恍然惊醒一般,忙扭过头对盛夏仓促一笑,“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说罢便不再多做解释,抓着盛夏的手将她拉入了博物馆中。
……
滚烫的液体流入口腔,盛夏猛地咳嗽起来,挣扎着翻起厚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直射眼瞳。
原来……刚才那些都是她的梦吗?不过都是她在现代时候的回忆啊……
喉部又痛又痒,盛夏止不住咳嗽着,口中翻涌的血腥味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喉咙恐怕是又一次干裂出血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
忽然身边传来一华丽低沉的嗓音,“真浪费啊。”
一双微凉的手抚上她的唇角,揩去她唇角的血渍,“现在我们这么缺水,你竟然还舍得吐几口出来浪费?”
疲惫地转过眼,身边是萨利赫肆意的笑容,盛夏艰难地看着他,想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但是浓重的晕眩感却又一次重重袭来。
……
来自埃及的文物琳琅满目,木乃伊,壁画,陶罐,盛夏对这些神秘的东西都很感兴趣,然而拉着她的手的娜娜却并没有给她机会在那些展柜前多作停留。
第四十章回忆与心动(三)()
“娜娜等下,我鞋带散了。”
走得急了难免踩到自己的鞋子,现在盛夏只能庆幸自己穿的不是高跟鞋,不然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娜娜终于松开了手,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等她的意思,“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儿了呢……嗯,那我先到前面去找找。”
博物馆里前来看展览的人很多,解说员带着游客们穿梭在一排排展柜之间。盛夏半蹲着系着鞋带,解说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大厅中回荡。
“这些是来自古代埃及的面具,在埃及,面具是一种王族之中比较常见陪葬品……在众多面具之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图坦卡蒙的‘黄金面具’。这位年轻的王19岁时便因为未知的原因死亡,后被制成了木乃伊置入墓室,并且从陪葬品到木乃伊的制作都十分粗糙……”
盛夏系完鞋带正要站起来,却被倒着走的解说员给撞了一下,幸好她及时扶住了一边的展柜才没有摔倒。
解说员忙着解说嘴里根本没空,只能冲着盛夏歉意地笑了笑,盛夏点点头当是受了她的歉意。
站起身,盛夏发现自己扶住的展柜中也摆着一个黄金面具。并不是古埃及特有的风格,简简单单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装饰和表情,但从轮廓上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属于男性的面具。展柜边没有任何说明,反倒让盛夏有些好奇了起来。
看到盛夏对这面具产生兴趣,当是表达歉意的礼物一般,解说员干脆对这无名面具进行了一番解说:“这面具并不是古埃及的文物,而是属于十三世纪埃及被伊斯兰统治时期阿尤布王朝的古物。关于这个朝代的历史记载并不详细,自然这个黄金面具的主人也很难确认……总之,之前因为工作人员失误才将它带了过来,明天它就会被送返开罗博物馆继续进行研究。”
冷冷的光华照在孤寂的黄金面具上,不知道为什么盛夏心中莫名有些惆怅起来。
多可怜啊,只有它一个,在这个不属于它的时代的展馆里……
——那么,来陪我吧,盛夏……
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声音,明明是听不懂的语言却能听懂意思。盛夏抬起头左右张望,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
忽然传来的坠落感让盛夏猛地惊醒,睁开眼只见萨利赫正半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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