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老大早有安排,你莫要生事,看好家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
东平府,盐铁司。
一路泥泞,武大等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北宋是以盐铁、户部、度支为三司,掌管统筹国家财政之事,成为仅次于中书﹑枢密院的重要机构,号称“计省”,三司的长官三司使被称为“计相”,地位略低于参知政事,权柄极大。
推官虽然只是从六品官职,但推官的行取首先需要推荐,推荐人还必须是真正的朝廷大员,如此一来,世人皆知推官是有大背景的,一般也无人敢小瞧这些个从六品的匈。
推官需要听审的案件一共分三种,一种是百姓递交,第二种是上级机构****下来的案件,第三种则是州县案件的复审。由于各县都设有知县,一般情况下推官是不负责百姓递交的案件的,此次武大被抓,知县大人之前并不知情,这也就意味着,是上级机构直接下的命令。
武大从来没有得罪过朝廷官员,各方打点的都极其到位,但做生意嘛,要想做大做强,必然会得罪一批商人,这些商人或许是朝廷命官的远亲开设,也就间接得罪了他们
想明白这些关节,便解了武大心里的困惑,罪魁祸首,应该是那名在怡翠楼要买走秀红的王家。
负责审问武大的是盐铁司推官梁守业,方子脸,三角眼,满脸“正气”,不苟言笑。
“武植,你可知罪!?”
武大亦亦然,“草民不知大人所谓何事,请大人名言。”
“大胆!”
梁守业三角眼一瞪,佯做怒不可赦状,“你私制并贩卖官盐,牟取不义之财;贪花**,为了一名娼**一掷千金,可见你平时定没少祸害街中女子;勾结小吏,为祸乡里,鱼肉百姓,致使阳谷县城民不聊生,还不认罪!?”
武大目瞪口呆。
不愧是北宋朝廷能臣,巧舌如簧,这些罪名,武大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啥时候干过。
“启禀大人,草民惶恐。您嘴中所说的那名娼**,的确是草民替她赎身,但草民并非贪恋其美色,只是仗义相助而已。如今那位秀红姑娘,草民已帮她在阳谷县县衙脱离贱籍,现在草民酿酒坊内担任大掌柜,如若大人不信,不妨差人查看,一探便知。”
梁守业一窒,漫不经心的自圆其说道:“如若不是贪恋美色,谁会让一名娼**担任大掌柜?简直不知所谓!再有,即使这件事你能掩?*去,其他的罪名铁证如山,你又如何能自圆其说??br》
武大拂袖,淡淡说道:“那些都是莫须有的污蔑,草民无须辩解。”
梁守业三角眼微咪,沉声道:“我看你是无从辩解吧!只私制贩卖官盐这一条,本官便可以将你先斩后奏!来人,给我打!”
“喏!”
四名官差把武大摁在一根长长的板凳上,可怜武大那徐膊小腿,根本挣扎不了。
不过他也没有大声呼救,只是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笑意,冷着脸对梁守业说道:
“梁大人,打了我,日后你可不要后悔!”
梁守业闻言顿时就怒了,“给我打,狠狠的打!”
“嘭!”
“啊!”
武大“嗷”的一嗓子就喊出来了,这与骨气无关,实在是那粗长的杀威棒落在屁股上太疼。
便在此时,一名小吏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大叫道:
“大人,不好了!”
与此同时,一大队身披甲胄的军士横冲直撞,闯了进来。
一名年轻骑尉,手持****,马踏中门!
第17章 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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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守业的脸都绿了,怒火中烧,气急败坏道:“反了,反了!你是何人,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冲击盐铁司!”
年轻骑尉并未下马,手中长**一指,“军器少监,飞骑尉,童英!”
唐置勋官十二转,其三转为飞骑尉,宋沿置,与军器少监一样,都是从六品官阶。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他姓童,童贯的童!
童贯,西北监军,领枢密院事,掌兵权二十年,与太师蔡京狼狈为奸,权倾内外;而童英,则是他的第四子。
梁守业脸色大变,童贯之子在附近就职一事他以前也略有耳闻,但他一直对此嗤之以鼻,童大将军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扔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废之地,直至今日,他才明白原来那不是空穴来风。
梁守业的脸上迅速换上谄媚的微笑,“原来是童大人,下官梁守业,有失远迎。只是,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这就是不要脸了,梁守业与童英的官阶相同,却自称下官,从这里倒是也能看出童贯在朝廷中的势力到底是有多少恐怖。
童英板着脸,冷笑道:“你把我的人抓了,把我的作坊也封了,未免梁大人辛劳,我特意主动前来归案。”
梁守业懵了,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童英是谁?童英可是童贯大人的儿子,难道那制盐坊是童家开设的?梁守业额头上的汗水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不是倒霉催的么,梁守业哀怨的看了武大一眼,怪不得您老人家有恃无恐,原来您是童家的人,您早说您是童家的人谁敢得罪您老人家?
梁守业赶紧差人扶起武大,惶恐道:“童大人,那作坊是您家开的?”
童英冷哼一声,讥讽道:“不是我,难道是你家开的?”
梁守业冷汗直流,唯唯诺诺不敢接话,屁颠屁颠前去给武大陪礼,而武大也在这时候火上浇油,他看都没看这位梁大人,一跛一跛的走到童英身旁,理了理衣衫,漠然说道:“梁大人,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
说罢,武大不再多做停留,由刚刚跑进盐铁司的西门庆搀扶着,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童英骑马走到门口,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翻手一**就把门口匾额上“盐铁司”三个大字直接劈成了两段,对身旁一直弓着身不停赔礼的梁守业视而不见。
……
马车取道阳谷,走了三里地后,童英上车,西门庆很自觉的下车离去。
童英坐定,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挑中了我?要知道,无论你把制盐坊交给谁,都一定是大功一件。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还有,何必非要等到盐铁司查封才来找我?”
武大笑了笑,直言不讳道:“只有把事情闹大,我们才能真正绑在一条船上不是吗?你借我之手获圈勋,我借你之手赚取钱财,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童英两眼微缩,“可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该选择我
。我,只是庶出子弟,给不了你太多的帮助。”
“就是因为你是庶出,在童家不受重视,甚至还受到排挤,我才会选择你。锦上添花的事情我很少去做,雪中送炭才是正理。有朝一日,你功成名就,也不会忘了我的好,卸磨杀驴,不是么?”
童英沉默了一会儿,抱拳一礼,留下几名军士护送,自己骑快马飞奔而去。
武大松了口气,闭目仔细斟酌得失。
这次童英之所以会来救武大,是武大早就预谋好了的。武大早就知晓制盐坊一事会横生祸端,所以他很早就在想对策。后来西门庆的人偶尔打听到童英在附近驻扎,武大初闻此事有些不明觉厉,历史上传闻童贯乃是太监出身,一介宦官也能有子嗣传承?但多方打听后,发现童英的确是童贯的儿子,而且童贯还不止一个儿子,子嗣很多,武大便动了心思。
直到盐铁司来人带走武大,西门庆便按照武大之前的交待,很自觉的前去寻童英。
西门庆见到童英后就说了一句话,“我家哥哥武植希望把制盐之法全套送给大人”。
制盐之法,于百姓而言是大祸,于勋贵而言则是大功,童英本是童贯第四子,由于他是小妾生的,在童家备受排挤,如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扔到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听到制盐之法,童英如何能不心动?这才连夜带兵,直接闯进了盐铁司。
如今,童英快马加鞭,直奔西北,便是要去与他那父亲童贯禀告此事,想毕,很快就会有封赏下来。
而武大从中获取的,则是在官面上的“许可”。
毕竟,经过童英马踏盐铁司一事后,朝廷命官都会认为武大是童家的人。日后,想来武大的生意会少一些阻碍。
车子一路前行,年二十九,武大终于回到了阳谷。
一番鸡飞狗跳自然是免不了的,为了安抚街坊们,武大并没有悄悄回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军士的保护下回到了家里。
迎来送往的一阵闹腾之后,清静了,武大对西门庆点了点头,“辛苦了。”
西门庆一咧嘴,带着武松找地方饮酒作乐去了。
秀红与金莲耳语了一番,也悄然退下。
只剩下小两口,金莲立马变得泪眼婆娑起来。
这件事情武大做的的确欠考虑了一些,虽然结果是喜人的,但过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让关心自己的人操碎了心,比如金莲。
虽然之前武大大昌一次,但那次武大是活生生的近在眼前,而这次,却是被官差抓走的,金莲岂会不着急?
武大安慰了许久,金莲紧紧的抱着武大,终究还是因为这几天身心疲惫,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年三十到了。
便在这一天,武大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请帖,具名居然是怡翠楼。
第18章 李师师()
这份请帖依旧是猥琐的西门庆偷偷摸摸送来的,没让金莲知晓武大狐疑道,“这大过年,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西门庆嘴角一抽,“你可冤死我了,这请帖我都没有,听说怡翠楼只发出了不到十张这样的请帖
。”
上次在怡翠楼就惹了一身麻烦,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不能说盐铁司不会查到自己头上,起码不会这么快就临门,武大本就对怡翠楼缺乏好感,如今对怡翠楼更是兴趣缺缺。他本来不打算去,但随手打开请柬看了一眼,目光却是一凝。
“奴家前日新谱一曲‘断桥残雪’,邀君共赏。”
断桥残雪?
武大的心思有些活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桥头的那位“伊一”姑娘。
不过,这与怡翠楼有何关联?武大有些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私心作祟,武大终究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带着西门庆鬼鬼祟祟的从****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金莲的脸色变幻的厉害,“啐”了一声说道,“西门庆你个杀千刀的,头一回就引我家官人去**,结果带回来秀红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这次如若说不出个好歹,我定要让你好看!”
马车上的西门庆打了喷嚏,差点喷到武大脸上,尴尬说道:“昨夜受了风寒,呵呵,哈哈……嗯……”
武大翻了个白眼,竖起了中指。
……
今日怡翠楼极为安静,武大被人直接带到了一间小院,而西门庆则被带到了花厅听曲。
说到底,西门庆还是嫉妒的,小院乃怡翠楼各大头牌闺房,轻易不会待客,起码他还没有去过,而毫不知情的武大则没有当回事,亦亦然欣赏着这清幽的小院。
小院极为雅致,收拾的极为干净,没有太多的奢华,也没有侍奉的丫鬟,屋内倒是有一壶冲好的清茶,武大也不生分,很自然的坐在那里饮茶赏景。
不多时,一阵悦耳的古筝突然响起,声音如烟波流散,如东风抚兰,钻入耳中,沉入心底,的确是不可多得之佳品。
不过,在武大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猜到了这弹奏古筝的必然是那位怡翠姑娘。
前文就说过,武大极其讨厌这些所谓的“清倌人”,不是说她们的职业低贱,武大从来没有看不起**这一行当,他只是单纯看不惯这些清倌人既要当**还要立牌坊的德行。
这位素未谋面的怡翠姑娘,整这些景,还不都是因为自己如今是阳谷县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了?如若不然,您倒是找个乞丐来给他弹奏一曲啊?武大如是想到。
半晌后,古筝声止,一名女子躲在帘后问道:“此曲名‘断桥残雪’,本是哀怨曲调,但奴家为了心境而特意弹奏成了欢快,不知官人以为如何?”
武大嗤之以鼻,心想,您广发请柬,却把其他人都安排在了怡翠楼,唯独把我独自一人带进了这小院,是何企图已经昭然若揭,何必还要躲在帘后装腔作势?
于是武大漫不经心的回道:“曲是好曲,但未见姑娘真容,终究还是缺了些韵味。”
帘后那女子似乎迟疑了片刻,才回道:“哦?难道官人也是以貌取人的吗?”
“食****也,这本就无可厚非,古人常说红袖添香,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
这次帘后的女子沉默了更久,但武大却有些不耐烦了。
他本来就是看到“断桥残雪”这四个字之后才起了心思,这会儿不由又有些后悔了,大过年的,背着金莲来****作乐,委实有些不是人了。
于是他起身说道:“既然姑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多谢姑娘款待,只是今天这个日子过于特殊,家中还有许多事,改日再来拜访,武某告辞。”
说罢,武大转身就走,帘后那女子却急了:“你这人,好生无礼!”
武大没有出言讥讽,他还没有小气到与一名**女子斤斤计较,但却有另外一名女子插话道:“绿珠,不得无礼!”
武大一愣。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隐隐听过。
武大转过身来,便见一名面带薄纱的女子,带着一名撅着小嘴的绿衣丫鬟走了出来。
那女子摘取面纱,眉眼弯弯,笑意吟吟。
武大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伊一?”
这名女子,正是武大那日在桥下遇到的伊一姑娘。
伊一微微一福,“小女子李师师,见过武大官人。”
如果说先前武大发现这女子是伊一很吃惊,那么现在他的心中就已经是刮起了滔天巨浪!
李师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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