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小郎君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听到赵旭这话,三人终于是变了颜色。
今年天气干旱,清溪水也是稀少。今年的溪水,即便是共分他们也不够用。仅仅让出两成来,对他们一乡之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小郎君,你莫要欺人太甚。我马泉乡虽是穷乡,可乡中百余儿郎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从座位上蹭的一下站起,那看上去有几分勇力的中年游缴怒瞪着赵旭,仿佛接下里立即就会对赵旭动手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赵旭的脸上却依旧没有露出什么波澜。
他甚至都没有将自己的屁股从座位上抬起,只是扫了一眼这面前的三人,便就道:“我说过不给你们其他出路吗?”
“嗯!”
“三郎,坐下。听听小郎君怎么说。”
“老人家就是沉得住气,小子佩服。”玩味的说了一句恭维的话,看着这乡中三老,赵旭抿了一口面前的清水,便也就不由看着三人言道:“相比诸位也都知道我们赵家是做什么的吧。”
“呵,鄣县赵氏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哈”轻轻一笑,没理会马泉乡乡老的冷嘲热讽,看着对面年龄要比自己大得多的三个老家伙,赵旭索性也就开门见山道:“五日后,我家准备去汉阳那边走趟生意,正好需要一些人手。一个人一个月四百钱,我家会支付一个月薪水,诸位以为如何?”
“走生意,哼!”中年游缴闻言冷哼一声。
向赵氏这样的盐枭,所说的生意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买卖。可不得不说,赵旭开出的条件的确很有诱惑力。
虽说一个月四百钱,算是整个陇西郡最低的薪资了。但对于马泉乡的乡民们来说,四百钱却是足够他们生活很长时间了。
毕竟一石粟米,才不过七八十钱。而乡民们吃饭,野菜炖粥,一月绝对也是吃不了一石粟米的。
故而那位乡老和乡中的那位老薔夫在相视一顾之后,年纪最大的乡老便也不由对赵旭问道:“那么,却是不知小郎君需要多少人手?为期有是多长时间呢?”
“恩,六十人吧,前后为期差不多三个月。”
“好,那五日之后,小郎君前来选人便是。”
乡老想要故作冷静,可脸上却还是不由露出了一抹欢喜。
他们马泉乡,全乡加起来才不过四百余口,甚至还不到一百户。六十人,一户出一人,一个得钱一千二,却是足以勉勉强强的应付过去这个难关了。
而至于赵旭,眼见那乡老答应下来,他的嘴角却也是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前面说了,为了扩宽自家贩盐的商路渠道,他的仲父带人去了州治狄道。所以这些天来,他家走汉阳这条固有商路的人手一下子便就缺失了不少。
因而就在昨天吃饭的时候,他的父亲还起来要从县中雇人的想法。可从县中雇人,一人一月可绝对下不来五百钱。
如今,以便宜两成的价格雇佣到这么多人,而且还是比县中那群闲汉更为踏实肯干的乡民,赵旭心中自然也是满意的。
……
“好了,事情解决了,回去吧。”
“什么,这么快。这群彘子竟然真的同意只要两成溪水!”
院落中,还一直想着要和马泉乡的人打一场,然后以少胜多突出重围的赵晆,忽的听到赵旭的话,反而不相信了。
不过看着周遭马泉乡人那越来越仇视的目光,赵旭也不禁坚信,如果自己再让这个莽撞族兄说下去,想来马泉乡的乡人们肯定是不介意和他打一场的。
所以瞪了其一眼,是以其闭嘴后。赵旭便也就让家仆赵骐牵上他的战马,一行十余人就在一众马泉乡人的注视之下走出了庭院。
“循兄,希望几日之后咱们可再相见。告辞了。”
来到乡门,笑着和哪位名叫马循的年轻人打了一个招呼,赵旭随即便也就带着人离去。
而那立于人群之中的马循,看着轻描淡写就将这件自己颇感棘手的事情给解决了的赵旭,眼中却也不禁露出了一抹强烈的向往和羡慕。
……
“小郎君,此番可真的是多谢小郎君了。乡亲们有了溪水,能够灌溉,算是避免了挨饿了。”
不多时,回到桦林乡,乡中乡老在知道此事已经被赵旭妥善的解决之后,却也不由欢欢喜喜的向赵旭道了声谢。
“老大人,言重了,言重了。”见到这个辈分足足比自己大两辈的老人家向自己道谢,想要在乡人中树立一个好名声的赵旭,自然也不会坦然受之。
赶忙对着乡老深深揖了一礼,赵旭便也不由将老人扶在座位上,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都是一家人,老大人您又对小子客气个什么。”
“好啊,好啊。小郎君这话说的真的是令老朽心中舒坦。不过此番,老朽却真的是要厚颜,在求小郎君一件事了。”
“老大人既然有事,便就尽管告知小子。只要小子能做到的,定不敢推辞。”
“这,说来惭愧。别晆(赵晆表字)那孩子小郎君也认得,这孩子从小丧父,母亲也在他小的时候改嫁了。可谓从小便就和我这个做阿翁的相依为命。
故而因此,老朽对他也是有些疏于管教。使得这孩子年已及冠,每日还只知道和乡间恶少年干一些鸡鸣狗盗的下贱差事。
所以老朽希望,小郎君你能给他安排一个差事,让他跟在小郎君你手下做事。如此,老朽便也就感激不尽了!”
这老人家说着,竟是不由站了起来,对着赵旭这个后辈做了一揖。
见此,赵旭赶忙闪身避开将老人家扶起来的同时,自然也就只得将这件事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等答应下来后,回想着自己这个动不动就连自己一块骂的族兄,赵旭却也真不禁感到有些头痛了。
第8章 老怀大慰()
“阿旭你或许不知,当初你阿兄我也是曾一人一剑独自对付过两个手持利刃的剪径蟊贼的。那时候我正好去安固城访友,就在中途,马面山那段路上遇上了两个剪径蟊贼。
虽是蟊贼,那两人却也着实生的是膀大腰圆。若是寻常人,估计十几人也不是那二贼的对手。可也算他们倒霉,遇上了乃公我。
一番恶战,这二贼到底让乃公刺伤了一个,吓跑了一个。这不,这柄刀,便就是从那被我刺伤的贼人手中夺来的。”
说罢,不由显摆的对着赵旭拍了拍他腰间挂着的那柄“战利品”。
而乘在马上,赵旭看着那柄和匕首差不多太小的小刀,却也着实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膀大腰圆的贼人会用这样的兵刃。
所以在接下来,随意的敷衍两句之后,赵旭也就懒得理会这个族兄了。
因为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族兄虽然有些勇武,但更多的却还是鲁莽、厚颜、好吹嘘。尤其是厚颜和好吹嘘。这两点,从他对赵旭称呼上的改变和一路上从来没有闭上的嘴巴就能看的出。
……
“公子您回来了。正好,主人现在正在厅堂之中呢。”
忍受了一路喋喋不休的吹嘘之言,终于是到了家中。赵旭翻身下马,将胯下战马交给自己仆人后,便也就赶忙带着自己的这位族兄去了厅堂。
他现在真的是想赶快将自己的这位族兄安置下来了。
“旭儿,你回来了。”
赵家厅堂中,父亲赵权身着一袭丝帛直裾,手上拿着本账薄,却是正在料理自家产业。
因而见此,赵旭便也不由带着他哪位族兄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厅堂,对着他的父亲一揖及地,“父亲,孩儿已经将两乡争水之事解决了。并且还以一个不错的价格,雇佣了……”
“等等,这件事先不忙说。”
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赵权却是含笑看向了赵旭身后的赵晆,“别晆,好久不见倒是生的越发雄壮了。怎么,我仲父他老人家身子骨可还硬朗?”
“哈哈,回大人的话,阿翁的身子骨硬朗的呢。有时一顿饭能食三大碗粟米饭,比我吃的都多。”
“哈哈哈哈,好,好。仲父胃口好,身子骨想来定然也是不错的。这样,我看你一路赶来,着实也是辛苦了。阿牡,去给别晆他安排一处院落,再让别晆好生沐浴一番休息休息。别晆,等你休息好后,晚饭时你我叔侄再好好叙叙旧,可好?”
“一切皆遵叔父大人安排。”
虽是为人厚颜、好吹嘘,可面对赵权这样在县中大名鼎鼎的长辈,赵晆无疑显得拘束了很多。直到见他和仆人赵牡走远,赵旭竟都没有听到他多说什么。
“好了,给我说一说,你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吧。”
“诺。”对自己的这位父亲,赵旭还是十分尊敬的。
是以听到父亲发问,便也就不敢耽误。接下来详详细细的便就将此事的经过对自己的父亲交待了一遍。
“恩,好,好。你倒是让为父有些意想不到啊!”认真的听罢了赵旭的交待,看着自己的儿子,赵权的脸上却也不由露出了甚感欣慰的笑容。
“我本来以为你年轻气盛,此番会依仗着自身的武艺,以强凛弱,仗势欺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将此事解决的这般好。”
“父亲,瞧您说的,孩儿又不是没有脑子,岂会凡是都想着要以武力解决。再说,那马泉乡人到底和咱们也是乡亲,又何苦欺人太甚。”
“……,哈哈哈,好啊。吾儿今日真的是让为父老怀大慰啊!”
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笑了好一会,等笑罢后,赵权在看着自己的儿子,也不禁以一种欣慰自豪的语气言道:“单从吾儿能明白这个道理,你可就要比为父年轻时强得多了。
这孔圣有句话说的好,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咱们家虽在县中颇有些权势,可再大的拳头,它却也大不过一个“理”字。
想当初,几十年前,你父我还年纪尚小的时候。县中家业不比咱们家差的,也是还有两三家的。而今,为何就独咱们家笑道了最后。
便就是因为我阿翁你太祖父,知道要与人为善,万事莫要欺人太甚,遇事要先和人讲理的道理。独木难支,要是仗势欺人将乡中人都得罪死了,那任凭咱们赵家再怎么富庶,也就休想再在县中站稳脚跟了。”
“谢父亲教诲,孩儿今日受益匪浅。”
“恩,好。行了,今日你也辛苦了,下去先好好休息休息去吧。”
“诺。”
“嗯,等等。此番既然你为咱家雇佣了六十个人,那么等到四日后,便就由你亲自带着这群人去一趟汉阳可好?”
“好,孩儿却也是想念阿姊了。”
“哈哈,好。下去吧,下去吧。”
“诺,孩儿告辞。”
缓步退出了厅堂,想起父亲方才对自己的夸奖之言,明明赵旭已然是两世为人了,可嘴角却还是不禁为之扬起。
……
“好了,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汉阳郡我又不是没有去过,您就别担心了。”
四日后,家门外。即将准备出发去汉阳郡的赵旭,看着依旧将自己视作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母亲,着实也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您放心好了,路上我会加衣加餐的。再说绩叔此番也会和我一起去,去汉阳郡这条路绩叔走了十几年了,不会有事的。”
费了好一番口舌安慰了自己的母亲,赵旭笑着又对着旁边站着的父亲点了点头。然后一丝不苟的对着叔母赵冯氏揖了一礼,又拍了拍自己堂弟的脑袋,笑道:“阿昂你想要什么好玩的,这次阿兄去汉阳给你带来。”
“阿兄,给我带一把弓,给我带一把弓。咱们县中的那些弓,实在太差了。”
“哈哈,好。阿兄这一次,一定给你带一把满意的好弓。”
笑着答应了自家堂弟,又对着自己的父母、叔母等人揖了一礼。赵旭招呼一声,便就带着那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仆僮赵默、赵骐以及他哪位兴高采烈,知道此事后主动毛遂自荐的族兄赵晆一起,去了县城东门。
第9章 心潮澎湃()
“公子您来了,咱们可以出发了吧。”
城门外,赵家的老佣人周绩却早就有些等不及了。
毕竟外出行商,每日走多远,在何处歇脚都是固定好的。要是在耽误下去,他们等到今天晚上,有可能真的就要露宿街头了。
而对于这个道理,从小便就接触这个的赵旭自然也是明白。
因而当老佣人询问他时,他忙便也笑道:“可以,咱们现在便就出发吧。”
“好咧。”老佣人痛快答应一声,随即便也不由扯着嗓子,对将要出发的一行七十余人招呼道:“二三子,都别给我歇着了,麻溜站起来,准备出发了。
往日的痞懒都给我收一收,要是当着公子的面还敢偷奸耍滑,看乃公我不拿鞭子抽他。”
年纪都已经五十岁了,脾气却依旧火爆的很。
所以在他的招呼之下,马泉乡的那群乡人们也都赶忙站了起来。此番其中虽说新手占了八成,可这个时候看上去竟也是显得井井有条。
不过对此,作为主家的赵旭看上去反倒却并不怎么在意。
在这个时候,只见他却是催马来到了下巴上蓄着短须头戴巾帻身穿麻衣的汉子身旁。如遇到自己的好友一般,笑着对那人打起了招呼。
“循兄,却是又见面了。”
“公子,马循见过公子。”
见到笑着主动对他打招呼的赵旭,马循此番却是一揖及地,显得十分有礼。
可见此,赵旭却是不由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快的言道:“循兄,前几日你见我可不比今日。我本以为你当也是一个人才,怎么也学人前倨后恭呢?”
这话说的甚是无礼。但对于此,当事人马循却是若无其事的呵呵一笑,“有道是‘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
前些日,公子是公子,马循是马循,本无什么上下之分。可如今,公子乃是马循的东家,而马循乃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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