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庞德,怎么,准备好了吗?”
此时赵旭的眼中已然没有了其他人,就如多日不见的好友一般,他笑着便就向庞德打起了招呼。
而庞德见此,一直都是紧绷着的脸上也不由强挤出了一抹笑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县尊,县尊来了。”
众人在校场上等候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在一番前呼后拥之下,县尊张勉也可算是姗姗来迟的出现了。
此时的他往常时候一样,依旧是头戴长冠,身着直裾,腰佩官印绶带。乘着他的那匹马车,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县尊,此番有劳县尊了。”
“恩!”
矜持的点了点头,甩了甩袖子,张勉便也不由迈步来到了校场上的那处看台处。
“咳咳,今日我襄武县尉赵旭要和獂道郎君庞德较量武艺,请本官我来做公证。而这武艺上的较量,却也与比试射技一般,属于君子之争。
现在虽说已经临近冬日,可柳枝却又不少尚青。所以本官决定,你们今日比试,便就比试骑射,比试射柳。你们二人以为如何?”
“谨遵县尊之言!”
赵旭、庞德两人闻言,倒也不由异口同声。
射柳?
可以说这时中华大地上最为古老的一种比试方式了。
就连所谓“百步穿杨”说的便也就是春秋时楚国神箭手养由基百步射柳,箭无虚发的故事。
甚至不光中原汉人有射柳故事,就连匈奴和鲜卑人的蹛林大会,策马射柳也乃是一项十分重要的活动。
西凉地处边州,民风彪悍,近乎蛮夷。
为了比试武艺,从而又不伤的人命,像匈奴鲜卑人那般策马射柳的确也是西凉最为常见的方式了。
是以县长张勉提议以这种方式让他们较量,赵旭、庞德两人却也是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很好。来人,去给本官折一些尚绿的柳枝来,然后再取些安着两翼箭镞的箭矢,也好让他们比试一番!”
“诺!”
第38章 射柳()
两名斗食小吏麻利的取来了一捆柳条和两壶安着两翼箭镞的箭矢。
看他们那模样,显然他们是很期待赵旭和庞德两人的这场较量的。
“县尉,您的箭矢。”
一名县卒从斗食吏的手中接过了一壶箭矢,便也不由快步来到了赵旭的面前,恭谨的将手中箭囊递给了赵旭。
见此,赵旭点了点头,便也不由从那县卒的手中接过了这壶近乎是专门用来射柳的箭矢。
像这等按着两翼箭镞的箭矢,也就是匈奴、鲜卑那等草原蛮子还在大规模使用。至于中原,早在战国时就已然将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箭镞被逐步淘汰了。
为了追求威力,现在大汉军队的制式箭矢都是装着破甲力和穿透力更强的三棱镞。
不过三棱镞的接触面实在太小,可以用来杀人,但却根本无法用来射柳。想要在奔驰的战马上射柳,便也就只能用这接触面更大的两翼镞。
“等下!”
“恩,怎么。可是箭镞出了什么问题吗?”
见赵旭才手下箭囊,忽的便就喊了停,那两名正准备将柳条插在地上的斗食吏,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箭镞无事。我只是想让各位将柳条上的青皮去下三寸。”
“去下三寸青皮,这是为何?”
“为了增加些难度。”说着,赵旭不由直接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对手,“庞德,我欲将柳条去青三寸,中青者为下,中白者为上,你以为如何?”
“好,正合吾意!”
“哈哈,二位听见了吧。如此,便劳烦二位了。”
“这,诺!”
当事人都没意见,这两名斗食吏就更没什么了。再说平常时候的射柳就已然让他们有种热血沸腾之感了,就更不要说增加难度之后的比试了。
是以两人快速的用小刀将柳条中上部的青皮各自取下了三寸,接着便也不由将一组三根柳条,各自插在了地上。
无叶的细柳插在地上迎风招展,却是比人的小拇指都还有细很多。
故而周遭旁观之人见此,皆也不禁是一阵咋舌。
一心围观的县卒更是不禁暗想,‘这么细的柳条,莫要说在奔驰的战马上射中了,就算让他们拿着弓矢站在十步开外,估计都难以射中。’
“咳咳,好了。现在都已然准备好了,若要比试,便也就开始吧!”
虽说心中轻贱武夫,可不得不说,即将亲眼见此一幕,张勉的心中还是不禁感到一阵激动。
是啊,在这等娱乐匮乏的年代,这样的比试对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人来说,都不亚于后世那四年一届的世界杯了。
“庞德,你先请吧!”
比赛开始了,显得信心十足的赵旭不由大方的请庞德先出手。
而庞德听闻赵旭此言,却也是没有丝毫推辞。
手持强弓,两腿一夹胯下战马,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的庞德便也不由如风一般在校场上奔驰起来。
“喝,喝喝!!”
围观的百余县卒兴奋的开始吼叫。是以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庞德的心中也不禁赶到了一阵热血沸腾。
不过有着强烈好胜心的他在这个时候也并没有鲁莽行事。而是催着胯下的那匹白马,如同炫技般的在校场上围着那柳条奔驰了良久后,方才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杆箭矢。
柳条儿迎风招展,可方才的一番观察却也已然让他找到了些许规律。所以当自信已然有了把握时,他当即一催胯下战马,手中随即拉弓引弦,一杆箭矢便也不由“嗖”的带着一阵破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立在地上的一根柳条。
“咦~!!!”
一阵嘘声传来,定睛一看,那细柳却是中而未断。
只是被庞德射出的箭矢‘擦’中的柳条根本就没有断成两半,而是藕断丝连般的耷拉在了地上。
射柳射柳,讲究的便是一箭之下,一分两段。以庞德的这一箭,莫要说什么中白中青了,简直就算是不合格。
所以听得校场周遭的阵阵嘘声,庞德脸色也不禁一阵青红。
年轻气盛,到底还是受了周遭环境的影响了。
他从小便就练习骑射本领,战马和弓箭对他而言简直就像是书生手中的笔杆子一般听话。方才哪一箭,绝不是他真实的水平。
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庞德在催战马,也不由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又是抽箭、拉弓、引弦。心情平复下来后,庞德也终不由射出了自己的第二箭。
“中!”
箭矢如一道闪电般从众人的眼前划过,定睛赶忙转向立着的柳条处,一根细柳此番却也直接被射成了两段。
“好!”
亲眼目睹这一幕,这一箭虽然依旧没有中白,可校场众人却还是不由欢呼连连。
“嗖!”
乘胜追击,又是一杆箭矢从手中射出。而此番,却也终于是一下子射中了那三寸白杆,将那柳条儿一分两段!
“彩,彩!”
亲眼见此,此时不要说校场上一众围观的县卒了,就连县中的功曹贼曹们此时也不禁大声喝起彩来。
“此子不俗啊。单凭这一身武艺,从军之后,任一六百石军候当也不在话下啊!”
先前庞德在这些人的眼中尚且属于一个无名之辈。
可如今在大开眼界之后,獂道庞德的名字便也不由被他们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之中。
可以说此番庞德也真的是扬名了。
因而三箭过后,依旧是少年心性的庞德也不禁策马围着校场欢呼起来。
“呵呵,赵旭,该你了!”
白马少年看着赵旭,此时的表情同样是胜券在握。不过对此,赵旭却是哈哈一笑,一催胯下战马便就奔驰在了校场上。
没有像庞德那般借战马奔驰之机观察考虑,在场下早已然观察了良久的赵旭,拔箭引弦抬手便就是一箭。
“嗖!”
箭矢犹如迅雷,细柳霎时中青而两段。
“哈哈,再来!”
一阵轰然叫好声下,有抽出一支箭矢催着战马一箭射出,伴着这箭矢的破空之声,众人赶忙定睛望去,此番却是中白而两段。
第39章 醉问苍茫()
“好,彩!”
校场之上,欢呼之声已然响起了一片,众人已然完全沉浸在了这等激动人心的气氛之中。
上百双眼神现在齐齐盯着赵旭,却是只等他射出至关重要的第三箭了。
拉弓、引弦。赵旭终于要射出这决定胜负的第三箭了。
可众人却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赵旭却是将胯下战马催的更快了。
“嗖!”
“驾!”
箭矢带着一阵破空声飞出,赵旭也猛的催了一番胯下战马。
战马吃痛,霎时间便也不由带着赵旭犹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而后,但见马背上的赵旭灵活的就是飞鸟轻羽一般,却是伸出了自己那只原本正式握箭的手,一把将即将就要因为中白而落在地上的细柳抓到了手中。
“……,好,彩!!!”
见此,校场上的众人愣了一下,接着却也响起了如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之声。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在此之时,莫要说县中的那些个功曹、贼曹被赵旭这一手震撼到了,就连出身世家子的张勉同样是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此子骑射之术,简直不亚前朝飞将军,可为‘小飞将’矣!”
心下激动不已,却是连外号都忍不住给赵旭起了。
而至于方才还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已然是胜券在握的庞德,见此一幕却也不得不默然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做不出无理取闹的事情,输了就是输了,心服口服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垂头丧气的他,当下便也不由准备如一个失败者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处。
但不成想,就在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一人催马却是来到了他的身旁。
“庞德!”
那人叫了一声,庞德转身望去,见那人翻身下马向他大步走来。
然后接着,却是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乘骑在马上,看着忽的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的赵旭,庞德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赵旭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见赵旭脸上露出的那抹微笑和赞赏的表情,庞德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善意。
所以他便也不由翻身下马,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学着赵旭将手放在了赵旭的右手上。
“哈哈哈,何必着急走,接下来一起去喝杯酒,如何?”
“……,好!”
等县长张勉带着县中众官吏离去,很快,酒宴便也就在赵旭的那处庭院开始了。
同时年轻人,今日庞德的一身武艺也真的是让马循、赵晆他们为之心服口服。所以等三杯水酒下肚,接着酒劲,众人间的那种陌生与隔阂便也就为之消散了许多。
现在他们俱在一起谈天说地,呼吹乱侃,倒也不由让赵旭找到了几分自己前世在学校的感觉。
“来,让我们饮满此杯!”
举杯高呼一声,众人便也不由将杯中之酒再度一饮而尽。
“哈哈,痛快,痛快。我赵晆,可真的是好久也没有这样痛快过了。”
喝的大醉,赵晆抱着一个酒坛,也不禁直接躺倒在了坐席上。
而见此,众人为之哈哈一笑,一旁庞德却也不由再度为自己倒满了酒,然后举杯看向了坐在主坐的赵旭。
“我庞德,六岁起便就开始随家中大人长者学习武艺。十余年来,可谓从无一日荒废过。而我所期盼的,便也就是期望此生能够建立像我凉州三明或是临洮董公那般的功业。
所以起初,当我听到赵郎你的名字时,我心中真的也是不服的很。你我年纪相仿,家室相当,凭什么你赵郎如此年轻就能名满州郡,得郡守看重,拔擢县尉。而我,却还只是獂道一无名小卒。
所以我当时脑袋一热,便也就寻上了门来。所为的也不是其他,就是想要看看我庞德和你相比,究竟差在了那里。不过今日,我庞德却是心服口服了。
但,我服的不是你的武艺。我服的乃是你的练兵之法,容人之量。这些天来,庞德无礼,唯有敬赵郎你一杯酒,还望勿怪!”
说着,庞德便也不由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而见此,赵旭呵呵一笑,同样也是端起酒杯,饮尽了杯中酒。
“庞郎,庞郎,你有侠客之风啊!”
“侠客,呵呵。若真的能入书中那般快意恩仇,做一侠客倒也甚好。可像我大汉立国三百余载,又有几个侠客能够比得上前朝郭解。而如郭解那般,以武犯禁,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了一个身死族灭。侠客虽好,非吾愿也!”
“哈哈哈,庞郎有大志啊!”
“呵呵,赵郎那你呢。你与我一般,也都是自小便勤练武艺,现在你得到了郡守看重不说,也已然堂堂一县之尉。那么却是不知,你赵郎的志向又是什么?”
“我的志向?”
赵旭闻言,不由一愣。
‘我魂魄来此多年,每日闻鸡起舞,数载如一日,我的志向又是什么呢?’赵旭不由得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仅仅是求活求生?不,这太卑微了,太渺小了。称孤道寡,它日取曹孟德而代之?这太空,太大,太愚蠢!’
默然端着酒杯,赵旭的脑子乱糟糟想着。
然后,他终不由方下了手中的酒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庞郎你可知这天下之大?”他拿手指天,“这片中国有豫、兖、青、徐、杨、益、幽、并、冀、交、凉、荆十二个州啊。
十二个州,多么广大的一片天下。若有一日,这天下风云起,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这苍茫大地到底又是那个执掌沉浮吗?
我的志向无他。只是希望有一日,能够见到这位执掌苍茫大地之人,然后亲口问一问他。”
“你,要问他什么?”
“我要问,我要问他执掌这苍茫大地,快意否!!!”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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