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诸侯一锅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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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侯一锅烹-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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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底说了什么?”

    齐格对信中的很是好奇,居然把老公输气成这样。

    “君上……”

    老公输‘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肩头不住的颤抖,悲不成声:“君上啊,乐凝此人当不得人子啊,他把同甘共苦的发妻休了,却命人送信给我,说是对我的女儿念念不忘,希望我能把我那可怜的,守寡的女儿嫁给他,这,这,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啊,他,他是疯了啊!!”

    老公输一把鼻涕一把泪,羞怒欲狂。

    “他确实疯了。”

    齐格冷冷的说着,目光冰冷如剑。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下棋的女人() 
乐凝是齐格的封臣,一位封君想要杀掉自己的封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怕齐国富甲天下,纵然他是当之无愧的万乘之君。

    在广袤无垠的中州大地上,虽说是大争之世,唯有强者方能生存,然而,就连诸侯与诸侯之间的战争都需要寻找借口,尽管那些借口千奇百怪,有些甚至非常滑稽,连三岁小孩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借口就是借口,再糟糕的借口也有它符合道理的一面,要不然,就会遭致天下人耻笑,因为借口代表着礼法,只有蛮夷才会不顾礼法。同样,封臣若是想杀自己的封君,那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唯一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引起天下人群起而攻之。譬如,那位弑君篡国却被雍公砍掉脑袋的狂妄之徒。

    狂妄,这便是齐格的借口。

    疑心,这便是齐格诛杀乐凝的源头。

    自古以来,因狂妄而产生的疑心,因凝心而导致的杀戮数不胜数,一个诸侯国都有,齐国自然也不例外。自从齐格继任国君以来,他的身旁便一直响着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告诉他,乐凝必须得杀,因为他是鲁国人,鲁人与齐人有刻进骨子里的仇恨,总有一天,不是齐国灭了鲁国便是鲁国灭了齐国,而齐国之所以用他,是用他的才学壮大齐国,如今齐国已然强大,正是卸磨杀驴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则说,齐国的强大还远远不够,每一次君侯更替都是血流成河,齐国也会因此而衰弱,仿佛太阳落下月亮升起一样不断的反复。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又像是一道枷索,紧紧的勒着齐国的脖子齐国总是不够强大,至少不足以一吞天下。

    结症倒底在哪?

    世世代代的齐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齐格却为此而深思了很久很久,因为他的胸中藏着天下,要么单骑走天涯,要么君临天下,淡看风云变化。

    “乐凝,该不该杀?法,是不是该变一变?”

    阳光落在竹窗上,照着齐格的半张侧脸,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毕竟他还太过年轻,又是站在巨人的肩上,难免会举棋不定。

    “君上啊,乐凝得杀啊,狂妄已经填满了他的心,*却在不断的增长,若是不除掉他,便是齐国的又一位妖姬啊。”

    老公输仍然匍匐在地上抽抽咽咽。齐格听到‘妖姬’两个字,眉梢颤了颤,血色妖姬是他祖父的女人,也是东夷之王的女儿,五十年前,齐国经历了一次险些灭亡的浩劫,罪魁祸首便是那血色妖姬,她用齐人的血染红了她的裙子,而齐格的父亲齐白眼-齐重申便是直接的受害者与受益者。

    “君上啊,五十年前的血,至今还在流着啊,非我齐人,其心必异啊。”

    是啊,非我齐人,其心必异,这句话,我与舅公一起谋划,与老齐人一起谋划,给乐凝挖了一个巨大的坑,他站在那坑上,不疯也得疯,可是,我倒底该不该杀他?

    齐格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乐凝就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拔掉它,会隐隐作痛,然而一旦拔掉,却又是如此的惶恐。这,倒底是为什么?

    “君上啊,乐凝现在已经是众夭之的啊,偏生他还狂妄无比,竟然自己把脑袋搁在了刀口之下,现在若是不趁机杀他,那就是后患无穷啊。”

    “他为什么要休掉发妻?”齐格突然问道。

    “呃……”

    正在把鼻涕往腿上擦的老公输怔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抬起那张老泪纵横的脸,一坨鼻涕糊在嘴巴上面,颇是滑稽又恶心,他想了一想,说道:“君上切莫被他蒙蔽了眼睛啊,他休妻只是自保,妄想由此告诉君上,他与鲁国已然毫无瓜葛。但是,越是如此,越是足以证明他的不臣之心啊,君上……”

    齐格头痛起来,他向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烂漫的樱脂花,这种花是天下最为素洁的花,花瓣是白色的,正中心有一点嫩红,清风吹来,淡淡的香气也就随之而来,他却仿佛在那浩洁的花海里看见了一只雪白的老狐狸,它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眼神很冷,好像想要扑过来咬他一口,而在那狐狸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撕牙裂嘴的狗,它们环围着狐狸,朝着狐狸狂吠,想把狐狸撕碎。狐狸轻蔑的看着它们,也看着他,那眼神越来越是怪异,冷嗖嗖的直往心里钻,蓦然之间,他浑身打了个颤,顺着那狐狸的眼光看向自己,却骇然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狗,一只强壮而年轻的白狗。

    恐惧一层一层的裹紧他,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变回齐格,可是却徒劳无功,反而不由自主的裂开了牙齿,从嘴巴里发出一阵咆哮。

    它朝狐狸奔去,裂着冷冷的牙。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就像是一滴冰冷的雪水滴入了干枯纹裂的大地,那雪水沿着大地上的纹路伸展,一寸一寸的冻结了时间与空间,下一个瞬间,无声的碎裂。

    齐格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在他的面前飞着一只蝴蝶,而对面,老公输还匍匐在地上,啰哩叭嗦的叠叠不休。

    梦魇,白日梦魇?

    这个梦齐格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自从他开始谋划诛杀乐凝,便会时不时的梦到那只雪白的老狐狸,只不过,却不是那样场景罢了。

    梦由心生,它是在召示什么呢?

    浑身湿漉漉的,齐格觉得口渴难耐,捧起茶碗一饮而尽。茶汤顺喉入肚,使他的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就在他搁下茶碗的时候,香气越来越浓。

    “止步。”

    屋外响起了黑剑士的声音。

    “我是来告诉两位尊贵的客人,有人要下悬盘棋。”

    一个女子说道,声音很是淡漠,就像窗外的风,东飘西荡不着痕迹,可是听在耳朵里,却又像一只素手柔夷正伸着两根手指头,捏着人脆弱的心弦。在它的**之下,就连那匍匐在地上的老公输都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向屋外看去。但是,房门却紧闭着。

    “悬盘棋?”

    齐格来了兴趣,在燕国时他便喜欢看人下悬盘棋,当今之世,下悬盘棋是士子们向诸侯展示才能的一种途径,自小他便随着君父学棋,只不过他学的却是,以棋观人,以棋度人,更以棋用人,而此,也是每一位诸侯的必修之课。

    “是稷下学宫的两位学子,尊客可需人解棋?”那声音淡淡的说着。

    下悬盘大棋并不是一件小事,这关系到下棋士子的前途与命运,通常都是由行棋的人自行解说,但是也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棋手棋艺相当,厮杀极其惨烈,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浪费口舌。这样的场景对于齐格而言,不容错过。

    “进来吧。”

    门一开,香气愈发浓郁,那只一直缠绕在齐格身周的蝴蝶扑扇着翅膀飞到了来人的肩上,她是那个在门口迎宾的侍女,手里捧着棋瓮。

    室中有两人,一个老贵族,一个年轻的贵族,按理说,她应该先在门口拜上一拜,然后落座在两位贵族的旁边,可是她却直直的走到了老公输的面前,老公输顿了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然挪着坐在了陪座的位置上。

    她跪坐在齐格的对面,把棋瓮放在案上,朝着齐格款款一拜。一切都很自然,带着一种天经地义的意味。

    香气扑面而来,却不渗人,也不腻人。

    近距离看她,她很妩媚,每一根手指头,每一缕发丝都很妩媚,尽管她很扑素,就像窗外的樱脂花一样,除了白就是红,然而正是那雪嫩中的一点红,惹人无限的遐思。

    她捏着棋子,一枚一枚的落下,阳光照着手指,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一楼的厮杀果然很惨烈,两位行棋的稷下学宫士子都如临大敌,整个墨香楼里不闻窃窃丝语声,只有‘噼里啪啦’的落子声。

    二楼同样如此。

    侍女棋子落得很稳,每落一步便轻声的解说着,仿若是梦语一般娓娓道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齐格一眼,却把自己的影子深深的刻进了齐格的心里。

    这是一个奇女子,甚至比一楼的两位士子的才情更高,齐格默默的注视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填满了纵横的脉络,心跳越来越快,因为那个女子突然说了一句话。

    “棋盘如天下,棋盘如樊笼,唯变,方能破樊笼,得天下。”

    ……

    牌匾已经擦拭了十八遍,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然而,就算再怎么擦试,残缺的终究是残缺的,不去补它,永远都只会是残缺。

    “大将军府,少了个大字,那怎么成?”

    乐凝把抹布投在水盆,珍贵的楚锦在水盆里荡开了一层涟漪,粗大的手掌伸进去,把那层薄薄的涟漪搅烂,它捞起抹布用力一拧,污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水里。

    密密麻麻的甲士肃立在台阶下,人人顶盔贯甲,腰上的剑在日光下叠着光芒。他们都是大将军眷养的死士,生为大将军而生,死为大将军而死。

    乐凝最后擦拭了一遍牌匾,把它用锦布包起来,背在背上,抬头的一瞬间,目光炽烈的就像天上的太阳。

    太阳照着台阶上的一截木头,那木头只有手指粗细,透着细长的影子。

    “时刻到了。”

    有人牵来了马,那是乐凝最为钟爱的一匹马,浑身雪白,通体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它原本属于余国的国君,如今,它的原主人被大将军砍了脑袋,它便自然而然的归属了大将军。

    乐凝翻上马背,从这个院子到墨香楼,不到半炷香的路程,若是下手够快,来回只需一炷香的功夫。成败便在今天,然而不论成败,都是无路可退。乐凝冷冷的扫视着甲士,慢慢的抬起了手。

    “将军。”

    就在此时,有个影子翻进了院墙,跪倒在乐背的马前:“将军,君上回宫了,带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哈哈哈……”

    乐凝狂笑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们都是我的封臣()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仯紗d閲讀網メ.。kàn。。ge.lA

    月亮黯下去,太阳亮起来。

    从燕京到陇山这段路上,平原变成了丘陵,丘陵化成了高山,日复一日的走着,燕十八觉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每到一处地方,那里的领主都会把燕十八迎入领地,热情的款待他,纵然,在面对陇山燕氏与燕十八,以及燕十八的三位兄长时,这些领主都选择了缄默,他们谁也不,只是静静的着结果。车敬告诉燕十八,他们都是他的封臣,他应该像个封君一样,可若是封臣,怎会不遵从封君的令,反而关上起门来,掩上耳朵,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呢?

    燕十八不是傻子。

    在这些领主的领地上,他赞美着领主们酿的美酒,表扬着领主的儿女们,然而同时,他也把这些领主通通的记在了心里,他想,既然你们喜欢风平浪静,那么便永远待在风平浪静的地方吧,此生再也不要浮出水面来。

    越往北走越靠近陇山,听说,燕氏三兄弟也知道新君来了,他们把大军勒停在了位于陇山山脉边缘处的落羽城,那可是一个古老而又充满着传奇的城池,世人都说,天赐玄鸟,降而生燕,而玄鸟落下的地方便是落羽城。

    老卿相越来越沉默了,在面对那些领主时,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随时随地会拍翅而起,可是一旦走在这条漫长而冷寂的路上,这只鹰就像被人锁住了爪子,蹲在鹰架上,供人观赏。

    老卿相老啦。燕十八曾亲眼看到,当老卿相捧起一碗烈酒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口气把酒饮尽,却趁着没人注意时,吐在了地上。

    飞鸟从头顶飞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迎面扑来的风有些冷,燕十八紧了紧大氅,燕国的版图可真大啊,若是我也有一只大鸟,我就会骑上它,从上到下,从西到东,飞上一遍,把燕国统统置于我的眼光之下。唉,可惜我不是姬烈,捅个鸟窝都能捅下来只神鸟。

    燕十八有些羡慕他往日的难兄难弟了。

    玄鸟大旗飘扬在风中,骑士举着它爬上了山岗,又箭一般的冲下来。

    “君上,落羽城到了。”

    落羽城到了,玄鸟降临的地方。

    燕十八打起精神,车敬捧来了诸侯的礼服,车英拿出了崭新的大氅,燕十八穿上礼服,披上大氅,戴上了高达五寸,只有诸侯才能佩戴的墨玉板冠,再背着手往车辕上一站,顿时,整个人焕发出了威严而凌厉的气势。

    护卫们跪了一地。

    车敬、车英也跪下了。

    战马默无声息的看着他,仿佛也被那截然不同的气势震住了。

    老卿相独自一人屹立在马上,眯着眼睛与燕十八对视,过了一会,老卿相的目光慢慢的温和下来,他翻下马背,朝着燕十八大礼三拜。

    马队起行,燕十八没有乘马,而是站在由六匹黑马拉着的战车之上。车英是他的弓箭手,老车敬是他的甲戟手,而老卿相则充当了他的御手。

    巍峨的山岗就像是一把横躺着的剑,锋利的剑刃横拦切天,黑色的重甲单骑护卫着黑色的战车爬上了像剑梁一样的山岗。过山风吹着燕十八的大氅,他眯着眼睛,向山下看去。一眼便看见那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六万人的大军聚在一起,那是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它带给人的震憾。与它相比,那雄伟的落羽城反而显得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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