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烈问她,你的姐姐何在?
小女孩说,被大王带走了。
从今以后,你不用学你的姐姐,再也不用害怕。
姬烈指着那些在泥泞里颤抖着的老鼠,大声的告诉他们,他是这里的领主,将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老鼠依旧是老鼠,或许,在他们的心里,这个大王有些奇怪,不喜欢做大王,却喜欢做领主。
这就是姬烈的领地,领地上的人愚昧而麻木,从他们的眼里看不到生存的意义,无尽的悲哀笼罩着他们,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毫无归宿。但是却也怪不得他们,盗匪确实无比猖獗。
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从杞山的西面绕到东面,短短的两百余里路程,姬烈和他的家臣们却足足走了半个月,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袭击,那些盗匪从山林里一涌而下,悍不畏死的冲来,他们举着生绣的铁剑、木棍,使用树枝做的弓箭,哇啦哇啦的叫着,就像秃鹫一样扑向死亡,敌人的死亡,或是自己的死亡。
“这可真是一片糟糕的领地啊。”
姬烈勒转马头,向身后的海岸看去,眉头皱了起来,士兵们在山坡的背后搭建着简易的营地,远远的地方,有一群老鼠正在探头探脑,往前走一步,又退后三步,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想来问问大王是不是就此不走了,但是却没有胆子上前。唉,怪不得这里会无人问津,就算是武英王来到了这里,怕是也会一筹莫展吧。
“咕咕。”
大火鸟觉察到了他的担忧,用脑袋磨趁着他的肩甲,这家伙还在长个头,它现在直立起来,与骑着马的姬烈的肩头平齐。姬烈抚弄着它头顶上逆羽,眉头越锁越紧。
就在这时,营地里突然窜出一骑,急促的马蹄踩着潮湿的泥土奔向那群老鼠,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骑在马背上的人的样子,然而,姬烈却知道是谁,因为那是一道紫色的虹影。
“她想干嘛?莫不是受不了这里的惨景,不想做侍姬了,要回去做歌姬?走吧,走吧,走了也好。”
这个念头刚从心里钻出来,姬烈自己都觉得好笑,于是,他裂着嘴巴,冷冷一笑。殊不知,他又失算了。
海鸟盘旋在头顶,战马奔腾在潮湿的大地上,拉起了一道紫色的残影,它快若闪电的向那群老鼠奔去,老鼠们大惊失色,尖叫着,向四面八方逃窜。
有一个小黑点逃得特别快,可是因为太快了不好掌握平衡,‘扑通’一声栽倒在了泥泞里,眼看着就要被马蹄踩得稀烂,马背上的骑士猛地勒起缰绳,战马高高的刨着前蹄,不住的嘶啸。
那骑士从马背上跳下来,把小黑点扶出了泥潭,也不知她与那小黑点说了些什么,就见她把那小黑点抱上了马背,然后骑着马向营地奔去,她并未在营地中勒停马,而是直直的朝姬烈所在的小山坡奔来。海风带起了她的长发,像瀑布一般飘展。
“嘿!”
来到姬烈的面前,她再一次展示了精妙的马术战马的两只前蹄在姬烈的鼻子前方肆意的乱刨,战马嘶啸时所喷出的热浪与口沫糊了姬烈一脸。
姬烈一动不动,静静的看她表演。
等到马蹄重重的落下,把地上的泥土踏烂,她轻盈的飘下马背,把小黑点抱下来,理了理嘴边的一丝乱发,嫣然一笑:“告诉领主大人,你叫什么?”
“大王,我叫小黑鸟。”小黑点睁着大眼睛说道,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红晕。
“小黑鸟?”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啊,姬烈翻下马背,蹲在地上,皱着眉头,看着小黑点,这是一个小女孩,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说只要把她洗干净,她便能让姬烈满意的小女孩。此刻,她站在桐华的身边,想要去抓桐华的衣角,却又怕自己的手弄脏了那精美的裙子,神色颇是局促不安。
小女孩只有小小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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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还需要一个人()
回风镇,阴冷而潮湿的风自此而回。哪怕是在这四月天里,也是‘嗖嗖嗖’的,冷得渗人。
姬烈领着家臣与武士们绕着废镇转了一圈,镇子不大,方园不过里许,若是把镇子四周那些遮闭阳光的树木砍倒,再把镇子里面的落叶与於泥清除一下,当真还能住人,当然,那些毒蛇与老鼠以及各类动物也得请它们换个地方居住,而这项伟大而又艰巨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大火鸟,谁叫它那么能吃呢。
一声令下。
大火鸟在废墟里窜来窜去,巨大的翅膀东一挥,西一扇,从那些阴冷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赶出了成群结队的老鼠,毒蛇,狐狸,山猫等等,名叫‘小黑鸟’的小女孩在远处不停的赞美着它的威风。它仿佛知道小女孩很崇拜自己,愈发威风凛凛,时不时的叼起一条条毒蛇,一只只老鼠,把它们通通扔在小女孩的脚下,吓得小女孩跳着脚,哇哇乱叫。
废镇的四周也是一派热火朝天,一株又一株的参天古树被士兵们砍倒,树上的鸟儿惊得四下乱飞,更有甚者因为太过惊慌,一边飞,一边拉屎。
妫离抬起头来,无巧不巧,一坨鸟屎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了他的鼻子上,他瞪大着眼睛怔住了,老半晌,当那热乎乎的鸟屎散发出的臭味一股一股的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猛地打了个喷嚏。
“啊欠。”
“哈哈哈。”
正在伐木的士兵们哄笑起来。
可怜的黑家子弟苦丧着一张脸,抬起手来想抹去鼻子上的鸟屎,又觉得恶心,可是不抹更恶心,两相权衡之下,他把眼睛一闭,飞快的抹了一把,然后把鸟屎拽在拳头里,指着那些嘲笑他的士兵,大声道:“太阳就要落坡了,动作快点。”
“太阳?这里可没有太阳。”
“司器大人被鸟屎给臭晕了头吧,这里只有无尽的风,没有太阳。若是司器大人想看太阳,那得爬到山上去,拔开云层。”
“我猜大人肯定不敢,山上有大王,会把司器大人洗得干干净净,连鸟屎也清理干净。”
“哈哈哈……”
士兵们的笑声更猛烈了。
年轻的司器大人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很是尴尬,悄悄的把手心里稀糊糊的鸟屎在上擦干净了。他是姬烈的司器官,专职研制各类器具,守城器具,农作器具,战车研发,马车制造等等,而现在,他正在指挥士兵们用砍倒的树木制造简易的清理工具。
桐华此刻没有骑马,她偎依着一辆马车,静静的看着正在士兵群中走来走去的妫离,心想,这是一个墨家子弟,并且还是一个精艺精湛的墨家子弟,他怎会在这里帮助墨家的敌人?莫非,他是被那小恶人强行掳掠至此?
“歌姬怎会骑马?”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桐华没有回头,她把目光移到小女孩的身上,决定等收拾好了废镇,便替小女孩洗个澡:“歌姬当然会骑马,君子六艺,该会的我都会。我必须得学会这些,不然就得吃领主大人的鞭子。”
“你的琴声很熟悉。”
姬烈走到桐华身旁,看着正在忙碌的人群,海风带起他背后的大氅,与桐华的裙角偶尔相触相离。
桐华斜长的眼角跳了一下,很快便平复下来,她微微歪过脑袋,从侧面迎视着姬烈的目光:“听琴时的心境一样,入耳的琴声也就仿若相同。”
姬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桐华又道:“大人可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毕竟,毕竟……”她和小黑鸟一样的固执,小黑鸟称呼姬烈为大王,不肯叫他领主,桐华则尊称姬烈为大人,而不是家主。
姬烈淡淡的笑了笑:“毕竟这里近乎与世隔绝,又盗匪众多,入目所见尽是一派苍凉,我带着五百余人来到这里,该如何活下去是么?”
“嗯。”桐华点了点头。
“七八年前,在燕国时,我险些饿死,是战争救了我的命,这里虽然与世隔绝,然而,普天下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只要是在昊天大神的目光所笼罩之下,战争与死亡便无处。”说完,姬烈定定的看了桐华一眼,转身离去,因为他新任命的司寇官刑洛正向他走来。
“真是个小恶人,因战争而生,必然因战争而亡。”
桐华看着姬烈离去,清澈鎏莹的眼睛里倒映着姬烈越来越远的背影,她抿了一下嘴,眼神冰冷若雪。
几辆马车与粮车环围着,形成了一个圆圈,挡住了冷冽的海风,也遮住了视线,一排顶盔贯甲的士兵守护着它。
姬烈从车与车之间的缝隙走进去,他的家臣与武士们席地而座,正在着他的到来。在召国的宣城时,姬烈把的刀币都换成了粮食,可是就算如此,他们最多也只能撑到秋天的到来。
第一个说话的人是慎夫子,他慢吞吞的说道:“此地贫瘠,泥土虽然肥沃,却种不下粮食,海中虽有鱼,却无人打捞,山中虽有野物,却无人打猎。”
诚然,事实便是如此。
经由姬烈授意,桐华曾经问过小黑鸟:“为什么你们不种粮食?”
小黑鸟答道:“粮食种下去了,会被海风侵蚀,会被海鸟糟蹋,收成还不够填肚子的。”
桐华又问:“为什么不进山打猎?”
小黑鸟瞪大着眼睛说:“山里有大王,猎物都是大王们的,谁敢进山呢?”
桐华沉默了一会,再问:“那为什么不入海捕鱼?”
这回,小黑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桐华,过了很久,才说:“漂亮的大姐姐,海里也有大王,他们就等着我们入海捕鱼呢,我们把鱼晒干,堆成了山,他们就在那个时候驾着很大很大的船来,把鱼抢走,把人杀光。”
桐华明白了,幽幽的说:“那你们如何生存?”
“挨饿。”小黑鸟一本正经的答道。
挨饿的确是一种生存手段,并且是最为原始的生存手段,然而,姬烈却并不想挨饿,他来到这里不是来忍饥挨饿的,更不想变成仓惶无助的老鼠,他穿着铠甲,腰上悬剑,终有一天,他会率着大军跃过流渊河,去兑现往日的诺言,纵然那一天,看上去还很遥远。
此心,坚定不移。
于是,他朝着自己的司寇官重重的点了点头。
刑洛一手按着膝盖上的甲叶,一手按着剑柄,声音很沉:“海风糟蹋粮食,我们可以把它拦起来,就拦在那片小山坡上,海鸟糟蹋粮食,我们可以趋赶它们,射杀它们,把它们通通赶进大海里,或是腌成鸟干。”
“谁来筑墙,谁来赶鸟,谁又来种粮?”慎夫子阴恻恻地问。
刑洛道:“这里有人,他们躲在漆黑的泥洞里,我们得把他们请出来到阳光之下。”
“你骑着马去,他们会像老鼠一样钻进洞里,说不定,还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朝你射上一箭。”慎夫子的声音依旧很冷。
年轻的司寇官不为所动,一张脸冰冷的就像石铸铁浇一般:“他们之所以畏惧我们,那是因为他们分不清我们与那些大王的区别。所以在筑墙之前,我们得砍些脑袋,那些大王们的脑袋。”
“愚蠢!”
慎夫子猛地一甩袖子,喝道:“好战者,必亡于战。况且,山高林深,你上哪去寻盗匪的脑袋?若是冒然进山,怕是有去无回,那时就是覆顶之灾!”
“嘿嘿。”
刑洛冷冷一笑,按膝而起,正准备说话。
殷雍微微一笑,抬起手来,示意刑洛坐下:“一路而来,从西到东,两百余里,我们共计遭受了十二次袭击,盗匪扔下了数百具尸体,却仍然不肯放弃。这是为什么呢?是我们的粮草而来?还是别有所图?若是粮草而来,应当知道他们是在以卵击石。若说是证明谁才是此地的主人,那又太过荒谬,山里的大王可不止一个,又是什么让他们沆瀣一气?”
儒雅的老者抚着三寸短须,睿智的目光逐一的扫过在座之人,最后停顿在了姬烈的身上。姬烈皱着眉头,眼角与脸颊上的伤疤轻轻的跳动。
良久,姬烈道:“有人希望我们知难而退,离开此地。”
“会是什么人?”殷雍紧接着问。
慎夫子冷冷的笑着。
姬烈道:“谁获利,谁为盗。”
“便是如此。”殷雍拍了下手掌,笑道:“诸位试想一下,我们若是知难而退,会退向何地?”
“流渊河南岸。”慎夫子立马接口道。
殷雍笑了一笑:“慎夫子所言正是,我们若是跃过了流渊河,想必纷乱的安国又将添上一把火。如此说来,谁将获利?”
“陈、召二位君侯。”慎夫子智珠在握。
殷雍笑道:“既是如此,那么我想,在没有达到意图之前,山里的那些盗匪根本不用我们去寻,他们必然还会再来,或许,就是今夜。”
姬烈看着自己的两位谋臣,脸上浮起了怪异的笑容,他说道:“大王们的脑袋得砍,海墙得筑,海鸟得杀,钻在泥洞里的人也得请出来。这里并不是我们的牢笼,而是我们的起点,我们会用手中的剑赋予它和平。”
“要做到这一切,你还需要一个人。”殷雍笑道。
“谁?”
“桐华。”
殷雍的话刚一落地,一直搭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的蒯无垢便睁开了眼,英俊潇洒的白衣士子举了举手里的小酒壶:“是啊,很多时候,美丽的女子总是能带给人迷惑,人们会震惊于她的美丽而忘记美丽的事物背后,往往很危险。不过,我想有了她的帮助,那些老鼠们会少一些戒备,慢慢的从泥洞里爬出来。”
姬烈点了点头。
刑洛不屑地挑了挑眉,冷声道:“有些人,只会动嘴皮子。”
“很多时候,我的嘴皮子,胜过你腰上的剑。”
蒯无垢饮了一小口酒,脸上飞起了潮红,他淡淡的看了刑洛一眼,把目光转向姬烈。
“领主大人,你若不想被困在这里,那么,还需要一个人。”
“谁?”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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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戮与魅惑()
“我得活着,活着回去。”
“我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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