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诸侯一锅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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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侯一锅烹-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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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凤仪城,与三侯子一样召集军队,静待乱势。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八侯子燕止云,他从雍都回来之后便一直留在钟离城,既不听调也不听宣,而他背后的力量令人忌惮不已,那是一片血红色,奔腾的火焰战车。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在,什么呢?

    燕十八骑着马跨过吊桥,走出了玄鸟的庇护,他来到了悬崖上,向下面看去。

    温暖的春风刮过绝壁悬崖,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在那百里梨林的前方,伫立着六万黑甲,放眼看去,黑色的铁流掩盖了茫茫的梨花,飘扬的玄鸟大旗在风中肆意的张扬,那一排排的战车,那密密麻麻的戟林,那沉闷而肃杀的马啸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像一支死亡之手。

    死亡之手,必然以血来洗净,以往,都是北狄人,或是燕国的敌人的血来洗净它,可是这一次,流的只会是燕人自己的血。

    这是仍然效忠于新君的军队,燕国有三十万带甲之士,两成在这里,两成在陇山,三成在三位兄长之手,还有三成在观望,先君突然死去,燕大将军随之而去,那些领主们搞不清楚状况,也分不清倒底谁才是正统,按照燕人的传统,胜者为王,不,剩者为王,等到几位侯子决出了胜负,那么,剩下的新君自然而然便会受到他们的拥戴。

    “君上。”

    老卿相骑着马走到燕十八的身旁,今天,八十高龄的管离子并没有穿着朝服,或是宽袍深衣,而是披着一身铁甲,那铁甲并不华丽,样式古朴,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它们见证着老卿相曾经的辉煌。

    “君上,雍公染病在床,仲夫离新败,乐凝又刚刚灭了余国,今时今日,大雍不会轻易与我燕国为敌,至少,明面上不会。老臣已命人前往雍都探望雍公,晓以大义。”

    “若是雍公一意孤行,又当如何?”

    “嘿嘿,燕人的血,流的是铁,面对死亡,燕人从来不惧。若是雍公当真一意孤行,那么一切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到得那时,不论是三侯子还是五侯子,或是八侯子都不得不来到燕京,听命于君上,共御外敌。如若不然,他们就是燕国的千古罪人,这样的罪名,他们担待不起。当然,也包括燕氏三兄弟。”

    管离子冷冷的笑着,眼睛里闪烁着阴冷却又睿智的光芒,那一把雪白的胡子在风中飘扬。

    “咳咳。”

    燕十八咳嗽了两声,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他紧了紧肩上的大氅,虚弱的说道:“时局微妙,大国博弈,如履薄冰。”

    管子离担忧地道:“风寒露重,君上且回吧,燕氏三兄弟只是被人蒙蔽,待老臣领军前去,上则宽服其心,中则臣服其意,下则……”顿了一顿,沉声道:“下则,安定社稷。”

    “老卿相,九叔当真是……”

    “君上!”

    燕十八的话没有说完,老卿相打断了他,并且定定看着他:“君上,燕国这片土地穷啊,武英王分封给了燕人一片不毛之地,燕人流了血却浸不肥它,世世代代都受人欺凌,北有北狄,东有强齐,南有大雍,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把我燕国吞进肚子里。守护这片土地,一代又一代的燕人流干了血,父死子上,子死孙上,如此,方有燕国的今天啊。燕国的强大,不论人都不可动摇它!”

    风越来越冷了,燕十八皱着眉头,他仿佛看到了燕国的过往,一代又一代的燕人在这片土地上倒下,他们手里拿着破烂的兵器,头颅却坚定的朝着前方。

    老卿相说得没错,燕地贫瘠,若不是燕人不畏牺牲,赶走了北狄人,抢夺了属于他们的土地,慢慢变得强大起来,从而灭国吞国,再抢土地,那么燕国早就灭亡了。可想而知,对于强大的燕国,那是数十代人刻进骨子里的*。除此之外,一切阻碍它强大的东西都会被无情的辗碎。

    可是,这样的燕国当真强大吗?

    “君上,如今的局势看似波涛汹涌,稍有不慎即会万劫不覆,其实不然,三侯子五侯子他们都在什么呢?无非是在燕氏三兄弟颠覆燕京城,从而使他们有机可趁。只要老臣可以阻制燕氏三兄弟前进的步伐,那么,他们都会低下头来,争先恐后的来燕京请罪。”

    “一定得流血吗?燕人自己的血。”

    “君上,这是大争之世啊,非存即亡,哪有不死人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越等,他们的心就会越骄纵,那时才是覆水难收,血流成河。”

    老卿相耐心的解释着,语重心长,他想,新君只是刚刚继位,不明局势,所以才会紧张,从而滋生了妇人之仁。然而,他却知道,新君并不是傻子,心中虽怀慈悲,却不会一味的仁慈。

    管离子曾经见过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那时燕十八才五岁,因为染了风寒,积食不畅,需要挨饿,巫官饿了他三天,只给他水喝,就在燕十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先君把燕十八最,一手养大的兔子扔在了他的面前,与兔子一起掉在小燕十八面前的还有一柄短剑。

    要兔子,还是要活命,摆在了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面前。

    一天后,先君与管离子一道去探视燕十八,小小的燕十八乖乖的坐在矮案后面,他把自己收拾得很整齐,头上戴着小板冠,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矮案上放着那把短剑,还有一方木盘,盘里的兔子肉已经被他吃光了,他正在用布条擦着嘴角的血迹与兔毛。

    看见先君与管离子进来,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了一下,双手托在眉前,重重的拜倒在地上。先君问他,这只兔子与你朝夕相处,你为何如此残忍,竟要剥它的毛,食它的肉?

    小燕十八不慌不忙的抬起头来,黑漆漆的大眼睛里闪烁着隐忍的泪花,神态却是不卑不亢,他脆生生的答道,我养大了它,开心的时候与它说话,不开心的时候也与它说话,它是我的朋友,可是我要死了,我很害怕,我不得不吃它,吃了它我就不用害怕,它是我的朋友,应该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所以肯定不会怪我。

    说完,他呜呜呜的哭起来。

    管离子问他,既然你问心无愧,为什么又要哭泣?

    小燕十八耸着鼻子,满脸都是泪水,他说,等我吃了它,我才发现,我还是害怕。

    先君冷冷地问,若是时光可以逆流,你还会不会吃它?

    小燕十八认真的想了一下,吸着鼻子答道,时光不是太阳,落下去了还能升起来,所以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吃它,不过,我现在活下来了,虽然很害怕。

    哈哈哈。

    先君大笑起来,指着胆怯的小燕十八,对管离子道,燕国之强盛,必然始于此子之手。

    是啊,燕国之强盛,必然始于新君之手。

    想到这里,管离子微笑起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先君要立燕十八为储君,只不过,这孩子太过聪明,他的那双眼睛看透了一切,从而使他说话行事更为谨慎,不想,在无知的世人面前却落得了个怯懦的形象,成燕国众所周知的小傻子。

    怯懦么?一个敢直面内心恐惧的人,会是怯懦之人么?

    真是无知啊。

    而这些人,便是那些蠢蠢欲动的蠢货们,他们自己是一只只老鼠,却讥笑着骄傲的玄鸟不敢落在地上与他们争抢石头缝隙里的粮食。

    管离子的眼神锐利起来,玄鸟还很弱小,在它还没有能力翱翔青冥之时,我会拿着剑,守护在它的身旁,斩杀一切对它心存觊觎的人。总会死人的,总会流血的,做过了的事情,就没必要去后悔。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淡淡的声音。

    “老卿相,我想,或许可以不用流血。”

    管离子回过神来,凝视着燕十八。在这一瞬间,燕十八的眼睛又像他五岁时那样亮,他看着老卿相,微笑着:“燕人死在这片土地上,是燕国的强大,九叔死在征途上,自然也是燕国的强大,我想,我的三位仲兄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需要一个人去告诉他们,并且给予九叔应得的荣耀,而现在,在燕国的这片土地上,只有一个人可以避免这场不必要的流血。”

    “那人是谁?”管离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眯着一双凤眼,眼底藏着一丝生冷。

    然而,燕十八却仿佛并未看见老卿相那冷得像刀一样的眼神,他依然微笑着:“那人,自然是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燕十八上路了,骑着马走出了燕京城,穿行在百里桃林,朝着陇山而去。一秒。La】,无弹窗!当然,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老师车敬和贴身侍卫车英跟随他一同前往,另外,还有八十名黑武士。

    并且,还有一人。

    老卿相铁青着一张脸,走在燕十八的身旁,他已经脱掉了那身铁甲,换上了高冠深衣。当燕十八提出召抚陇山燕氏时,管离子没有劝阻,因为他知道燕十八既然在大军即将出征之前提出来,那便说明此事已无寰转的余地。朝野内外,有太多的无知者不想看到这场流血,他们只知道流是燕人自己的血,却不知道,有时候血气过旺,放血就是必然。况且,若是陈旧而腐朽的血液挤满了身体,那么新鲜的血液又从何而来?可是,这样浅显的道理却只有老卿相一个人知道。

    一切都是燕国的强大。

    老卿相已经八十岁了,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呢?于是,他走在了燕十八的身旁,燕人的血,流的是铁,燕国的强大,什么都可以牺牲。

    这是一种信仰。

    ‘那些蝼蚁肯定大吃一惊了吧,君上可能也吃了一惊吧,我无法劝阻他,他也无法劝阻我。’一瓣梨花飘落在老卿相的肩上,带来了清冷的香气,他扭头向身旁的燕十八看去。

    燕十八长得与先君一点也不像,先君眼窝深陷,里面嵌着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燕十八的眼窝却很饱满,眼角斜长,微微往上挑,眼睛清澈明亮。先君有一把浓密的络腮胡,胡子的颜色是深褐色的,可是燕十八的脸却很光洁,比老卿相肩头的梨花还要细嫩,神情气度与先君也是截然不同,先君沉稳的就像一把古朴的铁剑,不怒自威,燕十八却是一枚温润的宝玉,玲珑剔透,偏又散发着一种让人迷惑的光芒。

    他更像谁呢?

    老卿相眯着眼睛,心想,倒是有些像我的儿子管落风,不,比风儿更像我,年轻时候的我。一想到这里,老卿相浑身上下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肩头上的那瓣梨花幽幽坠落,被马蹄踩进了肮脏的泥土里。

    队伍不快不慢的行进着,一路上,燕十八与老卿相都是若有所思,车敬一脸严肃的走在老卿相的身后,颇是戒备的看着老卿相的背影,他的儿子车英与他并肩而行,从安国回来之后,父子俩人就成了燕十八的左膀右臂。现在,车敬是燕国的大史,车英是燕国的禁军都尉。而车敬的目标是取代身前的这位老卿相,成为燕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他并不是为图个人私利,而是有着崇高的理想。

    当队伍行经一处峡谷外面时,从那峡谷上方的悬崖上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音,有些像是略显尖利的埙声,过了一会,那声音越来越急,仿佛是成百上千只埙一起吹动,杂乱无章。

    燕十八勒住马,歪着脑袋向那条峡谷看去,随后又指着那些在悬崖上跳来跳去的小黄点:“那是风猴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风猴群?”

    在燕国,甚至在整个中州,风猴都是稀奇物事,它们聪明伶俐,体态骄小,是贵族们珍爱的掌中玩物,一只刚出生的风猴的价格便高过一个成年奴隶。因此,这种燕国所特有的生物被大肆捕捉,逐渐的消失在燕国的土地上。

    “回禀君上,这里是络邑。”管离子眉头皱了一下。

    “络邑?去看看。”

    “君上……”管离子叫道。

    “耽误不了多久!”

    燕十八拔过马头,不由分说的朝峡谷走去,车英当即纵马护在他的身后,车敬看了老卿相一眼,也紧随他们而去,八十名黑武士静静的肃立,老卿相眼里闪过一丝难言的意味,猛地一挥手,提着马缰追了上去,八十名黑武士鱼贯而入。

    “啪!”

    一块石头突然落在燕十八的马头前,摔得粉碎,不,准确的说,是一只小风猴把它扔了下来,原本,这只小风猴是想扔马背上的燕十八,可是准头却差了一些。

    燕十八抬头看去,那只巴掌大小的风猴蹲在一块翘石上朝着他撕牙裂齿,做出一幅凶狠的样子,而更多的风猴在头顶窜来窜去,它们就像是在恐吓入侵者一般,嘴里发出怪异的嚎叫声。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风猴,居然懂得先礼后兵,燕十八揣摩着。然而,下一个瞬间,他便没有心思揣摩了,因为那些风猴发现恐吓没用,便开始用武力进行干涉,它们抓起大大小小的石头,狠狠的朝着入侵者砸了下来。

    石头像雨点一样砸下。

    “保护君上!”

    车英一声大吼,从马肚子上取出铁盾,冲到燕十八身旁,高高的举起了盾牌,黑武士们也纷纷举起盾牌。“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些石头被盾牌荡开,向两侧激射而去,有些石头则碎成了渣,不多时,眼前便是黄蒙蒙的一片,四周都是石头与泥巴的粉屑。

    “君上,快走!”

    车敬在燕十八的身后大喊,可怜的大史官被一块石头砸了个正着,额头上渗着丝丝鲜血,他的话还没落脚,头顶上又飞来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恰好砸中他的头冠,把那三寸板冠砸得猛地一歪,他惊叫了一声,赶紧钻入黑武士的盾牌下。

    “这里是燕国的土地,我是燕国的君侯,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冲过去!”

    “诺。”

    燕十八苍白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却格外的亮,提着马就往前冲。车英心中一跳,赶紧跟上,他双腿死死的夹着马腹,整个身子打横,斜斜的举着盾牌,将袭向燕十八的石头统统格开,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头与泥块砸在车英的铠甲上,爆起一团又一团的黄芒,其中一部份砸中了座下的马,受惊之下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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