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诸侯一锅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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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侯一锅烹-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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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烈跟着‘花胡子’向院外走去,另一名侍女歪着嘴笑。名叫‘花胡子’的侍女轻声嗔了一句:“笑什么笑?你不也是美人舌。”

    那名侍女不笑了,神情有些幽怨。

    出了院子,姬烈向‘花胡子’告辞,‘花胡子’却拦住了他:“东主说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冀师随我来。”

    姬烈这才回过神来,这侍女是要带自己去见冀怀,当即跟在她的身后,一颗心恍恍惚惚,暗觉方才的所见所闻颇是怪异,但是具体异在何处,却又说不出来,不由自主的回头一看,却见那篱笆墙上的门已经关了。

    “请随我来。”

    侍女又重复了一遍,对于姬烈的异样她并不惊奇,凡是见过东主的人,不论男女,哪个不是这样呢?纵然,他只是站在阶下,而东主又隐身于帘内,但是,东主却与他说了那么多的话,这与见面差不了多少呀。

    绕过一片荷塘,姬烈终于来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冀怀正在荷塘边的院子里看书,见姬烈来了,神情一喜,迎上前来。

    姬烈与冀怀下了一盘棋,结局当然是姬烈告负,姬烈并没有问那院子里的女子是谁,可是冀怀却主动告诉姬烈,那女子是他的一位尊长之女,身份尊贵,不可与人言,她偶然来到景城,他便将院子让给了他,却忘记了告诉姬烈。既是如此,姬烈自然不会多问。

    罢了棋,姬烈替冀怀煮了一壶茶,诚恳的奉给他,然后一拜揖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冀怀捧着茶碗,凝视着姬烈,耐人寻味的笑了一笑,说道:“以你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来请我帮忙。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问你是何原由,只希望你能不负胸中的棋艺与棋品。”

    “多谢冀师。”

    姬烈感动不已,挽着袖子朝冀怀深深一拜,怎么会不感动呢,他身边的人,要么是他的护卫,要么是他的亲人,冀怀却是他的老师与朋友,或许知已更为恰当一些。

    冀怀坦然受了一礼,道:“之所以受你一礼,是因你我都是棋道中人,你回去静待,快则日许,慢则三两日,定可起程。”

    这么快?

    姬烈更喜,正想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冀怀看见了,脸色一沉,冷声道:“怎么?难道你认为一面通关牒文比得过你面前的这壶棋子?”

    姬烈羞得满脸通红,他当然知道冀怀赠送自己的这壶棋子价值不菲,可是求人帮忙,总不能空手而来,满载而归呀,不过,眼见冀怀的脸色越来越冷,姬烈也不敢再把钱袋掏出来,只能再次行礼,然后告辞离去。

    沿着来时的路回返,小虞站在进院的巷子口等他,原本小侍女想跟他一起去,但却被他坚定的拒绝了,求人怎么可以再带上一个小尾巴呢?

    小黑也在巷子口东张西望,见姬烈抱着棋壶慢慢的走来,他快步迎上去,人还没到近前,急冲冲地问:“如何?可是颇难?”竟然忘记用尊称。

    唉,姬烈知道在这个巫官的心里,肯定是矛盾的,一面希望能够尽快的离开,一面却又怕人笑话他没用,姬烈决定让他正视自己,便道:“快则日许,慢则三、两日。”

    小黑呆住,一语不发。

    ……

    ‘叩叩。’

    有人扣门。

    篱笆墙内,‘花胡子’站在左边,‘美人舌’站在右边,歪脖子柳树上的黄眉鸟又在叫着:“小偷,小偷。”

    但是,这回来的却不是小偷,而是冀怀,他来到青竹帘前,正准备行礼,帘后却传来那女子的声音:“进来吧,不用多礼。”

    “是,东主。”

    冀怀小心翼翼的走入室内,对着那正在摆弄锦瑟的女子又是一礼,然后问道:“东主见过他了,觉得如何?”

    琴有五根弦,瑟却有五十根弦,案上的这把瑟大部份的音色都不准,所以才会哑了三年,而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来了三日,也足足较正了三日,到得如今,很不幸,每根弦都不准,不过,她却并不气馁,从早到晚都在很认真的较正着。

    此刻,她的脑袋微微歪着,眉心浅浅拧着,十根葱嫩如玉的手指都在忙活,不时的拔一下,听一下。

    冀怀安静的。

    良久,她想了一想,不再较弦,拍了两下手掌,认真的说:“恐怕,你这把瑟我得带走。”

    冀怀笑道:“冀怀相信,总有一天,东主会修好它。”

    “应该是的。”

    女子淡淡的看着冀怀,点头道:“宋伯约正在景城,那两个阴月卫定是他派来的,能把宋国的阴月卫给招来的人,不会太多,而能让你都不敢太过靠近的人,天下间更是曲指可数,至于那个叫虞烈的小孩,他自称是宋国人,可是最近,我只听说安国不太平,宋姬的儿子出使燕国却消失在流渊河上,我想,这一切必然有所关联。”

    冀怀神情一震,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他的东主会说下去。

    果不其然,那女子又道:“宋姬的儿子叫姬烈,宋国的小孩叫虞烈,姬烈消失了,虞烈却招来了阴月卫,并杀死了其中一个,另一个逃之夭夭。这,难道不是离奇的巧合么?哼。”她说的很认真,就连那最后的一个‘哼’都不带半点情绪,仿佛只是在表达,难道你以为我猜不出来么?

    冀怀眼里闪了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名护卫非常可怕,他的剑极快,在他偷袭阴月卫时,我根本没看清他怎么出的剑,而那阴月卫便被他一剑封喉,这样的人绝非无名之辈!对了,还有那妇人奴隶,她也突然消失了!”

    “嗯。”

    女子抿了抿嘴:“这事记录在策便好,不论是安国还是宋国,暂时都与墨香楼无关,我说过,这些小事,你自行做主便可,只是你当知道,墨香楼的职责。”

    “多谢东主!”

    冀怀神情霍然一松,脸上露出喜意。那女子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觉得他有多聪明。”

    冀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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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血信子,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它的样子,它像血一样的红,孤零零的盛开,花束极其雍容,像是昊天大神不慎从天上扔下来的一团云彩,有它的地方,就不会再有别的花,因为它会霸道的吸走附近的养份,百花凋残,唯有孤芳自赏。

    不过,现今却有人正在默默欣赏着它,审视着它,这人是安国的国君姬狄。

    它的身茎已经完全好了,可是缠在它身上的布条却没被卸下来,或许是照顾它的宫人怕它太过娇贵,承受不起太大的风雨。

    寥寥娜娜的香从陈旧的熏香炉里升腾而起,慢慢的充盈着同样陈旧的殿堂,安君站在《芳阕殿》的窗前,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远方那雄伟的雕塑浮在层层节节的宫庭海洋中,而血信子便在那海底,就像是侍奉着雕塑的礼花一样。乍眼一看,还颇是协调,可细细一看,意味却又突然变了,那花就像一束火焰正从雕塑的底部燃起。

    高大的雕塑上有人爬上爬下,像一只只蚂蚁一般,那是宫人们正在擦拭着雕塑的身体,它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洗过澡了,以至于它竟然瞎了,而这,显然是安君不愿看到的,于是,宫人们只能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顺着一根根绳索往上爬。

    三天前,有名宫人成功的爬到了雕塑的脖子上,正准备把它的眼睛洗干净,突然一阵风来,将那宫人像吹纸片一样刮走,当然,结局是悲哀的,可是安君却没被吓倒,他派了更多的宫人,并下了严苛的命令,如果三日之内不能让雕塑睁开眼睛,那么这些宫人便将为它陪葬。

    陪葬人殉的传统自古就有,但却从未听说活人给石头陪葬,一时间,朝野内外议论纷纷。

    议论吧,你们就议论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倒底想干什么?安君紧紧的抿着嘴角,神情极其坚毅。

    近来,安国不太平,哪怕是处身于这森严的堡垒中,安君也能时刻的体会到那隐隐的风浪正在无声的搅动着。自从将两个儿子逐出安国,这一片温暖而又静谧的港湾便不再安静了,从水面下冒出了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该换世子了,该换世子了!

    是啊,该换世子了,人都这么认为,就连安君也这样认为,可是为何他却会如此的愤怒。

    有人说是安君老了,贪图国器,以为可以长生不老。也有人说,安君在奇迹的发生,希冀世子姬云能从床上爬起来。更有人说,安君觉得身强体壮,完全可以再生一位侯子。

    荒谬,这是何其的荒谬?他们难道都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也蒙上了自己的眼睛?或许他们以为自己是傻子,而我也是傻子,傻得不知道流渊河上的船消失了,一个人也没回来!

    是的,一个人也没回来。

    安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复杂万分,有愤怒,有心悸,有恐惧,难言的火焰在他的胸口燃烧,他真希望这把火能把胸膛烧得更明亮一些,以好使自己可以睁开眼睛看清楚倒底是谁把手伸在了安国的上空。

    他有些后悔了。

    “君上!”

    老巫官拄着蛇头拐杖潺潺危危的走来,他的身旁换了个贴身小巫官,不像以前的那个那样黑。

    安君没有睁开眼睛,微昂着脖子,仿佛在嗅着风中的花香,也好像正在沉思,这使他看上去没有半点破绽。

    老巫官匍匐在地上,拱着的背像条蠕虫一样难看。

    半晌,安君睁开眼来,问道:“可有消息?”

    老巫官答道:“回禀君上,前几日流渊河上起了风,暴雨足足下了半日,掩盖了一切的痕迹,而横州渡至今没有等到它泊岸。”

    安君道:“起来吧,下去吧。”

    连续两个命令,简短而有力,老巫官废力的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借着作揖的机会,向窗边的安君看去,但却看不出一点情绪,他只能转身离去,心想,看来,国君对我的信任也同那流渊河一样有了起伏,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君上!”

    老巫官方去,下右大夫姬糜又来了,这家伙眼睛无比晶亮,再不像以前那副模样,以前的姬糜可是成天昏昏欲睡的,是什么使他焕发了生命力呢?

    在姬糜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大大小小都是安国的重臣,他们来到这个森冷的院子里,就像在《启蛰殿》一样齐齐拜揖。

    “君上,后日便是黄道吉日,宜祭祀,宜废立,臣请君上早作决断,勿使国器梁悬,君上应知,昔年齐国之变故,正是储君不明,妖姬祸乱……”

    呼……我还没死呢,哪来什么国器梁悬?安君暗暗深吸一口气,只觉太阳穴两侧的那根筋跳得特别厉害,要不是看在这个姬糜是同父同母的胞弟份上,他真会命人将这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给绑起来,然后让这不学无术的东西顺着那根绳子爬上去,去替雕塑开眼。

    不过,安君倒底是安君,以仁厚著称,他并没有让自己的胞弟去爬绳子,而是让他带着群臣快快的消失,至于废立世子一事,需得三卿六御共同商议后,再行决定。

    “君上三思,臣等告退。”

    众臣去了,他们都知道,安君扛不住了,用不了多久,残废的姬云便会被换下,正值壮年的姬绡会被封立为世子,成为下一任国君。

    安君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他却感到一阵无力,看着外面那束血信子,他情不自禁的走出殿来到它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想要用手去抚摸一下它的娇艳,可是就在即将触手的那一瞬间,他却又猛地缩回了手,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样。

    “君上!”

    又来人了,安国什么时候如此多事?这回来的却是上左大夫姬英,安君起身见是他来了,心头微微一松。

    姬英是安君同父异母的胞弟,而这位胞弟与方才那一位可是有天壤之别,姬英文武双全,能征善战,自从他十五岁以后,凡是安国的战事都会看到他的身影,因为安君不善武事,他更是多次代替国君出征,如此一来,他的功勋领地自然也是安国境内,除国君直属领地外最为广袤的,是侯族屏藩的中坚力量,有他在,安国就不会大乱。并且,这位胞弟向来不热衷于国内政事,安君对他很是尊重与欣赏。

    看见了他,安君的心情都好了一些,笑问:“上左大夫所来何事?”

    姬英道:“回禀君上,南楚越江后厉兵秣马,导致江北各诸侯惶恐不安。日前,郑侯召江北二十八国齐聚郑国都城玉丸城,共商抗楚大策。”

    “郑国?郑侯?”

    安君眉头皱起来,郑国紧临大江沿岸,是千乘大国,是江北二十八国里面最强大的,在南楚没有越江之时,经常欺负他国,五十年前更是因为一件稀奇古怪的事,与安国爆发了一场战争,所以,一听到郑侯这个名字,安君心里便有些抵触。

    姬英道:“是的君上,江北二十八国之中,屈国已为南楚所灭,虽然我安国离大江较远,但是前车之鉴,不可不虑。况且,景泰王得知南楚越江后,也颇是忐忑不安。依我看,雍、齐、燕、宋也不会坐视南楚北来,想来,雍公不日即会召开诸侯盟会,共驱南楚,而我安国与其旁观静待,不若早日置身于其中。”

    安君想了一想,说道:“说得也是,昔年,因苞茅缩酒一事,先王为惩戒南楚之不诚,率北地各诸侯越江伐楚,不想船至江中,却为风浪所裂,先王与大军也一去不归。这事,景泰王与众诸侯可都记着呢。嗯,以下犯上之辈,定为天下人所不耻,驱逐南蛮的事,安国不能落后。至于郑国玉丸城,稍后我便与上卿协商,还是让上卿跑一躺吧。”

    姬英犹豫了一下,回道:“君上,上卿前日抱病,听说卧床不起。”

    “抱病?”

    在这个时候卧床不起?安君闭了下眼,心中明亮如镜,看来,老上卿孟于溪还在与我置气呀,这是在无声的抗议我令他的女婿姬风出使宋国啊。

    想着,安君心中一阵烦燥,冷声道:“既是如此,便请英弟代表安国前往玉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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