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共驻兵二百五十名,城上东、南、西三面配炮三十二位,有5ooo斤炮一位、4ooo斤炮一位、3ooo斤炮四位、25oo斤炮六位、2ooo斤炮二位、7oo斤炮二位,其中大部分炮还是从新安城移来的。
历史上,第二次鸦爿战争之后,英国人割占了九龙巡检司,但是却允许清政府保留下了这座城寨。直到清朝灭亡前,九龙城都一直归清政府管辖。清政府灭亡之后,英国也没有取得九龙城的管理权,导致这里成为一个三不管地带,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与英国对九龙城的管辖权始终没有达成一致,直到香港回归前,才达成一致,港英政府才将这里拆除,修建了一座公园。
几年前,太平军领李文茂、天地会领陈开等率兵在广州附近起义,后来分兵攻占了九龙城,最后被九龙都司杨以德率兵反攻夺回。
这次英法联军攻打广州等战役,九龙城始终没有对香港进行威慑性军事行动,朱敬伦相信杨以德跟港英政府肯定有猫腻,守着这里,香港又是一个走私的集散地,跟港英勾结谋取暴利,对武官来说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如果不挣这份钱,才是对不起自己。
勾结归勾结,朱敬伦相信,杨以德还不敢反叛清政府,所以自己给他写封信,杨以德肯定知道该怎么办,同时杨以德也有办法将信转交给英国人。
给杨以德信中,朱敬伦会告诉杨以德,自己已经轻取新安城,在信中朱敬伦将自己的兵力如何枪声,如何强行攻下新安城绘声绘色的描绘一番,力求给他一种自己很强大的错觉,又告诉他自己还奉命攻打香港,另附一封劝降信,让杨以德转交英国人。
相信杨以德会将自己绘声绘色听来的情报转告港英政府,港英政府肯定会误读,他们并不知道新安城是怎么被打下来的,绝对不会想到是没放一枪一弹就投降了,现在香港空虚,他们肯定紧张。
到时候派人去沙井哪里请求回援也就顺理成章,朱敬伦也就完成了解救沙井的任务。
至于朱敬伦自己:“黑狗做先锋,带你的营赶往九龙城。我跟魁哥为后援,缓缓开进。一路多打旗帜,广造声势。”
任务分配停当,立刻行动起来。
黑狗出后半个小时,朱敬伦胡乱扯的那些旗帜也做好了,红的、黑的、黄的都有,花花绿绿极为扎眼。还拖拉着十门步兵炮,带这些炮不是为了去打仗的,真打仗,九龙山炮台上的大炮更有用。带这些大炮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去攻打香港的,增加香港的恐慌。一旦真的开战,朱敬伦会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丢掉这些大炮,因为无论如何这些大炮,都不可能跟香港岛上的英军炮台对轰,就是九龙城炮台都不行,所以英军才敢放着九龙炮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没有拆毁,因为他们有信心一个火力覆盖就让这个炮台哑火。
出城过沙河,经福田村过深圳河,一路南下,声势很大,还不断的派人跟周边村落联系,告诉大家我们要去打香港了,欢迎各村民壮共襄盛举。一路过元朗、沙头角、大埔等村,各有一些民壮汇合。
九龙半岛这里的村子对香港的洋人并无好感,原因有很多种,在鸦爿战争之前,到还无所谓,英国人占了香港岛之后,九龙半岛上有些地主在香港有土地,租给了一些佃户,结果香港割让之后派人去收租,对方拒绝付租,在洋人法庭打官司也打输了,因此半岛上的士绅阶层对香港异常不满。而这些士绅,也是团练、乡勇和公局等组织的头目,手里都有些兵。
等到傍晚,朱敬伦赶到九龙城寨外的时候,已经汇聚了十几个村子的上千号乡勇,加上自己的士兵,人数两千人,还真有点攻打香港的样子。
这一天,朱敬伦缓慢行军,香港政府则吵成了一锅粥。
负责香港防务的格兰特将军和港督包令意见不一。
格兰特是6军司令,但在英国6军向来没有海军地位高,是从属于海军的,所以上次进攻广州东炮台,这次进攻沙井都是由海军司令西马糜各厘指挥,但格兰特的身份摆在哪里,他在香港,香港防务自然应该由他来负责。
俩人的争吵是从收到杨以德转交的那封信后开始的,包令认为香港对英国重要无比,现在还是整个远征军的后方基地,不能有失,主张立刻派人通知西马糜各厘回援,暂时放弃攻打沙井的计划。
而格兰特则认为,岸上的清军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是他同意召回部分英军救援香港,但是不能停止攻打沙井的行动。他认为放任沙井有一只清军军队,十分的危险,长久看来,对香港更为不利。同时格兰特还有额尔金的尚方宝剑,额尔金才是对华全权公使,他们从sh南下前,额尔金可是主张进攻的。所以他们回来后,才第一时间选择兵广州,给中国人一个教训。
由于有额尔金的支持,在香港的防务问题上,包令、格兰特和西马糜各厘一直都是共同决定,现在包令和格兰特意见不合,西马糜各厘又不在。最后吵到午后,俩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决定写一封信去给西马糜各厘,由西马糜各厘决定是抽调部分兵力回援,还是放弃军事行动全军回援。
对于俩人来说,这个折衷的方案是俩人都能接受的。包令认为,如果西马糜各厘知道香港的重要性,一定会支持自己。格兰特认为,西马糜各厘作为一个军事将领,会根据战场的情况做出自己的决定的。他相信,如果西马糜各厘全军回援,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已经彻底摧毁了沙井的反抗力量。
当朱敬伦在香港人惊慌之中,带兵声势浩大的进入九龙城的时候,包令和格兰特的信已经送到了西马糜各厘手中。
朱敬伦需要走一天的路,人家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双腿和英国人的火轮船相比,实在是太没优势了。
朱敬伦并不知道港督和格兰特的争吵,也不知道一切决定权都在西马糜各厘手中,更不知道西马糜各厘那边攻打沙井的军事行动进展的如何,他只知道杨以德对他进攻香港的计划十分不看好。
杨以德倒是热情的把朱敬伦迎进了他的巡检司衙门,可是却一个劲的诉苦,强调英国人的兵力强大,香港岛上的炮台如何犀利等。
这家伙明显是在为英军说话,试图打消或者拖延进攻香港的行动,朱敬伦不认为这家伙已经叛变了,只是他的立场明显出了问题。
一来他跟香港有共同利益,而来也是出于清朝官员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外交观念,不太乐意招惹洋人,一旦朱敬伦在这里跟英国人打起来,杨以德敢肯定最后最倒霉的会是自己。
朱敬伦打不过洋人,大不了一走了之,九龙城打烂了,可是他杨以德的损失。朱敬伦如果带种,把英国人打败了,攻占了香港岛,对他杨以德也没什么好处,功劳肯定都被朱敬伦拿走了,以后朱敬伦留在这里,他杨以德如何自处,当惯了土皇帝的他,也不想屈居人下。
反正杨以德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希望朱敬伦在这里跟英军开战。
朱敬伦认真的听着杨以德的理由,不住的点头,但就是不下决定,他在等一个消息。
而这个消息跟沙井的战况息息相关,只是没人知道,此时的沙井已经岌岌可危了。
第九十九节 土地和祖宗都不能放弃()
才打了半天的仗,陈芝廷觉得仿佛过了很多年一样,已经不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了,简直是度时如年。
他双目血红,看着狼藉的战场,心也在滴血。
倒不是仗打的不好,数一数战场上躺着的那一地尸体,洋人的绝对多过沙井人的。
老实说仗能打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多亏了朱敬伦的传授,朱敬伦教会了他们挖掘战壕,不是沙井人不会挖沟,只是他们从没想到用壕沟对抗洋人,如果是他们自己,更愿意建造壁垒,这是一个传统思维定式,就是最喜欢挖沟的湘军,也主要是用壁垒保护自己。
可洋人的战斗方式跟清军和太平军都不一样,能挡住弓箭的壁垒根本挡不住洋人的炮弹,于是他们在沙井墟外面,一连挖掘了五道壕沟。动员了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男女老幼齐上阵,他们挖掘的壕沟比当初东炮台的壕沟更深,还根据朱敬伦的建议,用原木进行了加固,甚至建造了一些坑道,用来躲避对方密集的炮击。
通过这种方式,沙井乡勇在洋人舰炮的密集打击下几乎毫无伤,迎来英军步兵攻击的时候,他们战斗力毫无损伤。
洋人的步兵排成密集的队列向前挺进的时候,如果是以往,他们只能拿命去拼,向对方起野蛮冲锋,用人命换取靠近的机会,最后通过贴身肉搏搏杀对方,在广州的时候,沙井乡勇就用这种方式多次打退巴夏礼的扫荡。
但以前总是伤亡巨大,杀敌寥寥。
这次借着壕沟的保护,他们的弓箭都能不断的射杀洋人。反而是洋人冒着箭羽用命来换取距离了。等到洋人终于冲到壕沟前的时候,乡勇们早就通过相连的坑道退到后一道壕沟了。
通过这种方法,以放弃五道壕沟的代价,他们杀伤了英军四五百人,而自己损失极少。本来按照陈芝廷的了解,在损失这么大之后,洋人就会选择撤退了,可是这一次洋人的态度竟然极为坚定,死战不退,继续向沙井墟挺进。
觉自己失算的陈芝廷命令乡勇跟洋人在最后一道战壕中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惨烈厮杀,最终还是败退了,一战就损失了三百多号人。
乡勇是死不起人的。
就像湘军是死不起人的一样。倒不是这些人死了,抚恤金如何的高。成本完全不是拿金钱来衡量的。曾国藩的湘军作战,按照曾国藩自己来说,叫做“结硬寨打呆仗”,总是一步步用坚固的营垒向前推进,极少冒进突击,更少强攻坚城。后来攻打天京的时候,湘军不惜围困天京城长达半年之久。
因为湘军这种宗族武装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组成往往都是族人,曾国藩手下一个将军带领的士兵都是将军本人招揽来的,都是他们村子里的青壮,如果让军队冒死攻城,一个团伤亡殆尽损失不算大,但是对那个村子来说,很有可能就是全村的青壮断根了。
所以这种绝根式的伤亡,是宗族武装无法承担的,成本无法估量,因为这是道德成本,而不是经济成本,经济账能算得清,道德账是算不清的。
现在陈芝廷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此次洋人围攻沙井,他动员了沙井周边所有的乡勇,上次在新安城他们已经死过一茬人了,所以这次为了带头,陈氏压上了所有的青壮,上次新安城战败,对家族存续无伤,这次这些青壮每死一个,就有可能意味着一房亲属断绝香火。
陈芝廷真的难以忍受这种道德压力。在最后一道壕沟中抛下了三百人后,命令退到沙井墟的街道之中。幸好这时候洪圣庙后山,朱敬伦留下的大炮响了,给了他们时间,所有人安全撤进了沙井墟。
可是之后山头迎来了英军的舰炮覆盖,很快就哑火不说,连带沙井墟也几乎成了地狱,洪圣庙和天后庙都给摧毁了。
之后英军步兵以大炮开道,在沙井墟步步为营,乡勇甚至找不到贴身肉搏的机会,最后被逼退出沙井,一路往东撤退。
他们每退一步,陈芝廷的心中就多流一滴血,每退一步,就有一个村子,就有一片土地被洋人践踏。可是能眼睁睁看着子弟们为了这些土地,把血流干吗,不能,所以只能一次一次的退后。
一直退到了岗头再也不能退了,这里是陈芝廷的村子,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村子被毁,而是因为这里一直都是宗族长房居住之地,长房居住在这里,是为了打理祠堂的,陈氏祠堂就在这里,所以还怎么退。
陈家人不能放弃土地,更不能放弃祖宗,一个是他们生存的根本保障,一个是他们心灵的安乐故乡。
祠堂里有祖宗的排位,当然不能放弃,如果放弃了岗头的祠堂,那么岗头后面的新桥的祖坟还能放弃吗?所以这里就是他们撤退的最后底线。
带着逃到这里不足八百的族人,陈芝廷祭拜了祖先,娶了宋朝理宗皇帝公主的陈梦龙,也是他们这一只陈氏,驸马房陈氏来由的祖先,之后带着残存的族人决心在这里血战,在这里死去,最后埋在这里。
英军追的很紧,装备精良,炮火犀利,岗头村根本挡不住,一座座房子倒塌,一个个子弟战死,但是每当英国人要靠近祠堂的时候,就有陈氏子弟冒死向他们起冲锋,用血肉智取将他们一次一次逼退。
这一次陈芝廷几乎动员了整个沙井陈氏的青壮,灶下的,周家村的,渡溪的,塔子前的,后亭的,无论远近,无论贫富,能来的宗亲子弟都来了,也可能都要死了。
英军几乎包围了驸马房祠堂,陈芝廷已经在向祖宗告罪,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声密集的铜锣声响,以及远近阵阵的呐喊声。
接着他听到子弟向他报告说:“曾家人来了。”
曾家是新桥大族,曾家的祠堂就在新桥,远亲不如近邻,洋人逼近曾家祠堂,曾家人援手了。
子弟还报道说:“市桥的来了!”
市桥还在东莞,跟沙井靠的近,这也是一只陈氏族人。
很快有人人说:“南山的来了。”
又有说周家,马家,李家来援的。
最后当听到有人说“夷鬼跑了”,陈芝廷在也忍不住痛哭流涕,嘴里不断的念叨祖宗保佑!
第一百零一节 金融操作()
门外的影子是方山,朱敬伦一直在等他,等他给自己信号。
什么信号,英军撤军的信号,英军撤军了,自己也就该走了,围魏救赵也就成功了。
真在这里跟英军主力决战这种事,朱敬伦从来没有想过。
他心里很清楚,他手里这些大烟鬼现在还没有跟英国龙虾兵玩排队枪毙的能力,就是给他们抽多少大烟都不行。上次能打死那8oo个英国兵,是各种条件集合在一起的,当面锣对面鼓真刀真枪的干,此时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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