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分高昂的税率了,要知道战前每磅的售价也不过10美分而已,政府相当于征收了三分之一的税收,另外还有出口的关税,欧洲进口也需要关税,无形中将的成本提高了一倍多。
在这种情况下,种植园主当然不满了。
明军进入德克萨斯之后,尽管遭到了各种反抗,但在各种对北方佬不满的势力中,还是有跟明军接触,表示支持的,对有些过去的奴隶主来说,对北方的仇恨,远远压到了对黄种人的种族歧视。
尤其有一大批,原本是富足的,高高在上的奴隶主或者奴隶主后代,现在落魄成了贫穷的南方白人,他们的心理落差之大,让他们恨透了北方政府。
于是明军在占领每一座城市之后,大肆招募这种人为明军服务,尤其是那些奴隶主的后代,往往小时候都受过封建主式的贵族教育,教育水平相对较高,明军大肆委任这些人为政府官员,帮忙恢复占领区的秩序。
这些情况在新墨西哥州的时候,已经有了经验,到了德克萨斯州,就顺风顺水了,因为德克萨斯州可是当年奴隶制度比较浓厚的地区,有大量的黑人和奴隶主后代生活。
奴隶主的后代那好说,高官厚禄就能满足了,黑人怎么办,没有那么多的高官厚禄,但有这么多可以利用的力量不用,陆云起觉得太浪费,他很快写了一封报告,要求组建黑人民团。
为了得到黑人的支持,陆云起希望能够直接免除黑人的债务,将黑人租种的土地直接交给黑人。
报告到邓世才这里被压住了,因为邓世才咨询过几个当地的精英,是跟明军合作的几个精英,虽说对美国政府不满,但确实是有能力的人物,他们跟明军合作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希望明军支持他们能够独立建国。
邓世才比较喜欢这种人,他认为这些人是最理性,最有能力的一群人。尤其他听取了其中几个政治和法律专家,都是从美国大学的政治学和法学专业毕业的人才,即便在战前,也是当地的高输入阶层。
这些人坚决反对将土地分给黑人,认为此举破坏了身上的私有产权,会带来社会秩序的崩溃。
邓世才是求稳定的,他不希望看到自己占领区发生秩序崩溃的事情,现在种植园主们已经人心惶惶,因为持有庞大的地产,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留在这里,那些对中国人最不友好,排华意识最强烈的一群人,要么走了,要么就在暗中支持甚至参与破坏运动。
经过陆云起多次坚持之后,邓世才认为,做为惩罚手段,没收一部分已经被确认排华的种植园主的土地给黑人,不会引起秩序的崩溃,而且还能得到黑人的支持。
于是他很快同意了陆云起的建议,开始着手制定相关的政策,这时候刘危得到陆云起的推荐,拿出了一整套方案来。
他提出三收三不收原则,所谓三收,那就是抵抗明军的地主土地没收,之前在当地明确排华的地主土地没收,已经扔下土地逃走的地主土地没收,三不收则是战前主要以雇佣华工经营成片种植园的地主土地不收,目前跟大明合作的地主土地不收,黑人的土地不收。没收来的土地,直接分给当地黑人种植。
至于压迫黑人的另一个债务问题,抵抗者、排华者和逃亡者土地上的黑人债务,宣布全部免除,跟大明合作的地主土地上的黑人债务,建议由占领军政府出面一次性偿付,争取做到让广大的黑人全都受益。
其实这个方案所费不多,需要偿付的部分债务不过牵扯到几万人,几百万美元而已,与庞大的军费开支相比,不过九牛一毛,而能得到的支持,绝对物超所值。
但即便是这种方案,依然被当地的精英所反对,他们认为法律和产权乃是美国社会的两大支柱,一旦破坏,势必带来持续的混乱。
刘危则承认法律和产权是美国社会构成的核心要素,他们是从一张白纸上建立的国度,人口来自各个国家和民族,没有一个传统的社会道德约束,因此法律即是他们社会运行的底线,也是唯一的准绳,不向成熟的西欧国家或者东亚国家,有复杂的传统社会规矩所束缚,有各种各样的规矩管着,法律这套社会运行的大规矩的作用,反而淡了。
但刘危告诉邓世才,正因为这些是美国社会运行的支柱,所以才更应该打断,即便允许占领区的美国人独立建国,也不应该顾及这些,因为大明不需要一个新的美国,大明需要的是一个最好跟美国社会有些区别的国家。
所以即便是打断了美国的社会支柱,对大明也没有什么害处,反倒能让大明得到更多底层百姓的支持,又费不多,为何不做。
刘危说服了邓世才,允许他施行这一套政策,虽然得罪了不少精英,但邓世才认为,给他们高官厚禄,准许他们独立建国,还是能够笼络住他们的。
只是邓世才有些低估这种砸碎社会基石对一个社会的影响力了,就像当地精英说的,果然占领区乱了。
那些得到债务减免、得到私人土地的黑人,确实对明军好感倍增,可同时他们看到明军的支持后,开始要求更多,他们不再给与地主或者地主留下的管家缴纳租金,他们抢光了种植园商店中的商品,他们还想占有地主家的豪宅,还想要地主家的女人,分地主家的财富。
总之新的法令一时间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但邓世才还是决定坚持下去,因为他看到美国统治区更加混乱。
大明在休斯敦以西的德克萨斯州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引起了休斯敦以东,种植园经济更发达,种植园主和黑人矛盾更大的路易斯安娜、阿肯色、密西西比亚拉巴马,甚至远在南卡罗来纳都掀起了黑人拒绝支付债务、要求瓜分地主土地的暴力事件。
与美国人的麻烦相比,半个德克萨斯州的混乱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这里的混乱相对来说力度比较弱,破坏也比较小,因为大多数地主其实已经逃亡,根本就没有对抗力量,所以混乱只是短期的一种矛盾释放,而不是大规模的利益集团冲突,而美国的问题却很严重,尤其是将美国政府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如果选择镇压,势必将五百万黑人推到政府的对立面去,如果放任自由,不但南方州的社会秩序崩溃,而且是对美国产权和法律观念的背离,会让政客们背上相当大的政治负担,和来自中上层阶层的巨大压力。
邓世才看到这种情况,非常的满意,于是他打算趁热打铁,推出美国西南部独立建国的方案,但这种大事,尽管朱敬伦许可了他所有的权力,他做是没有问题,但他决定还是请示一下皇帝,因为他已经独断的太多了,这种程度的决定,他可以下,但是他不能下,这也是刘危强烈要求他的。
邓世才发现,刘危简直就是一个人才,他突然对刘危的际遇相当的同情,仅仅因为污了几百两银子,就被发配到了阿拉斯加十年,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
第七百六十二节 朝鲜东学道起义()
按照刘危的建议,邓世才将支持德克萨斯州、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独立人士建国的报告回报了回去。
朱敬伦看到这些报告,才知道原来美国也有分离主义啊,不过想想就能明白,这几个南方州,过去都曾作为美国南方联盟国的成员,跟美国北方作战过,也许不是所有当地人都想要独立建国,但总是有一部分对现状或者历史不满的人物存在,总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中国的林子是这样,美国的林子也概莫能外。
于是他立刻就批准了,尤其支持邓世才提到的组织黑人民团,向美国南方腹地渗透的计划,他建议邓世才优先支持这种渗透,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为这种计划提供军事上的配合行动。
比如美军如果在集中兵力镇压当地黑人,明军可以趁机发动大规模攻击,支援这些起义的黑人,如果黑人逃入明军控制区,则给与大力支持,帮助他们恢复力量,给他们提供军事装备,进行军事训练,甚至派遣军官作为他们的顾问,帮助他们进入美国腹地招募兵员,占领地盘。
朱敬伦联想到中国后世打土豪分田地的威力,他十分期待这种方式运用到美国的时候,能激发出多么强烈的社会力量,为此他一改始终不干涩邓世才军事行动的态度,破例提供了大量的意见。甚至告诉邓世才,也不要光顾着照顾黑人,那些美国底层白人也值得争取,有些白人也欠下了大笔的债务,日子过的未必比黑人好多少,总之凡是对之前的美国社会有怨气的,明军都应该支持。
朱敬伦相信,在美国工业高速发展的镀金时代,也是流氓大亨崛起的时代,社会财富集中,贫富分化等等社会问题肯定积压了大量的社会矛盾,将这些矛盾都引爆,足够美国人喝一壶的。
如果能引发后世越战时期美国国内的反战运动,那这场仗就好打了。
发完这些意见之后,朱敬伦开始不再干涉邓世才的行动了,依然告诉他他拥有全权,这场仗所需的一切,政府都会尽可能满足他。
然后朱敬伦就去关心另一件事了,这是一件让他十分矛盾的事情,因为有历史经验,朱敬伦很少遇到让自己矛盾的问题,在相当多时候,他都是游刃有余,可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矛盾重重,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就是朝鲜的东学道起义。
今年1月份的时候,数千东学道徒在全罗道参礼驿集会,展开了“教祖伸冤”运动。
所谓教祖伸冤,其实就要求给他们东学道的教祖崔济愚进行平反,崔济愚在1860年,为了对抗传播入朝鲜的西方宗教,也就是所谓西学,创立了融合儒释道以及朝鲜民间信仰的东学,与西学对立,俗称东学道。
崔济愚周游各地,宣传东学思想,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朝鲜王国担心此人借机兴风作浪,形成类似白莲教一样的**力量,1863年将他逮捕,次年以传播邪教的罪名处决。
崔济愚虽然死了,但是他创立的学说反而影响力更大了,这就是历史上常见的悖论,往往某种宗教领袖活着的时候影响力未必很大,一旦死了,反而越传越邪乎,活着只是人,死了反而成了神。
主要原因就是,这种人物的死,容易将各种**的力量集中起来,大量对政府不满的力量都希望打着这种人的旗号,所以影响力反而会变大。
崔济愚死后三十年,朝鲜的东学道已经发展出了几十万信徒,这些年东学道不时的对抗政府,抗捐抗税之类的时间从未断绝,但大都是在乡下帮助普通百姓主持公道性质的,尚未发展成全面对抗政府的行为。
直到去年年底到今年初,积累了三十年的东学道和积累了三十多年的朝鲜社会矛盾结合起来,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
1893年3月,东学道信徒集中在首都汉城,在王宫景福宫光化门前“伏阁上诉”,并不断举行威示活动,要求政府为其教祖崔济愚平反并承认东学道合法地位,以及驱逐在朝鲜的外国人(除中国人以外)。
1893年4月,上万名东学道信徒在忠清道报恩郡举行大规模集会,公开揭起“斥倭洋倡义”的大旗,后来被朝鲜政府以软硬兼施的方式强制解散。
虽然朝鲜暂时压制住了这种对日本和洋人入侵不满的民间组织行动,但一场大规模的**行动正在酝酿,东学党起义的大局已经无法改变了。
朱敬伦知道,就是这场起义引发了满清和日本的战争,当然日本蓄意找借口,跟满清的战争迟早要爆发,这只是一个机会,如果没有这个引子,日本迟早还是会找借口开战,但又能推迟几年。
因为根据大明的情报,日本人的备战还在进行中,自1890年后,日本以国家财政收入的60%来发展海军、陆军,1893年起,明治天皇又决定每年从自己的宫廷经费中拨出三十万元,再从文武百官的薪金中抽出十分之一,补充造船费用。
今年才刚刚掀起了第二轮省钱造舰运动,显然日本觉得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够充足,要知道李鸿章的北洋水师看着还是很唬人的。
李鸿章在这个历史上,依然打造了一只规模相当的北洋水师,跟历史上的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概是受到大明的刺激,北洋水师的主力舰是四艘,两艘德国建造的定远、镇远,还有李鸿章挪用铁路借款向英国订购的两艘吨位更大的万吨铁甲舰安远和抚远。
不得不说国家庞大有国家庞大的好处,随便挤一挤建造军舰的资金就有了,尽管满清的财政比历史上更困难,但他们没有打那场成本高昂的新疆之战,节省了上千万两军费,加上比历史上遇到的海上威胁更大,但是大明就多次进军渤海湾,给满清朝廷上下带来了巨大的海防压力,李鸿章借助这股压力,就打造了比历史上规模还要庞大的北洋水师。
相对北洋水师,日本的舰队则变化不大,依然是以巡洋舰为主,速度比较快,火炮比较新。因为一艘铁甲舰动辄上百万的成本,让日本有些消受不起,因为满清的财政困难,日本的财政其实也很困难,由于受到大明的强势挤压,历史上原本让日本收获了大部分外汇来源的茶叶和生丝产业,始终举步维艰不成气候。
在明治维新的大方向没有改变的情况下,财政比历史上还要紧张的条件下,日本依然能打造出一只以装甲巡洋舰为主的舰队,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样的日本,真的有勇气跟满清开战吗?
朱敬伦很怀疑甲午战争是否会再次爆发。
这就是他矛盾的地方,因为他实在是判断不出这件事的好坏来,历史上这一仗,就是打醒满清士大夫迷梦的一仗,此战过后,满清文人士大夫兴办实业的风气才开始打开,这个历史上,由于大明的带动作用,满清士大夫比历史上要开明一些,鼓励创办洋务的呼声更高,但仅限于官办的洋务运动,即便是山西土财主开办的煤矿,其实也是加入了大量官股,官府派人监督的官督商办企业,虽说商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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