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紧紧咬着牙,只觉得这春阳也如此耀眼,几乎要刺激得他落泪,不得不加步伐飞地往内院走去。
许氏车窗处看着季衡身影消失,而孩子还哇哇大哭,她心疼孩子,也跟着落了泪,只好又不断柔声哄着,“乖乖,不哭,不哭,你进宫了,你母亲还会来看你。”
皇帝马车前面一辆,也听到了孩子哭声和许氏叫季衡声音,从车窗帘子处回头去看,只看到季衡转身飞离开身影,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但是季衡倔强,却是完全不愿意成全这番母子之情,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样硬下心肠来。
季衡回到内院房间里,便坐内室榻上发呆,杜若姑姑没有跟着回宫去,依然留下来要照顾季衡,看到马车出了院子,她也就回来了,专门端了热茶进来给季衡,便看到季衡怔怔坐那里,眼眶些微泛红。
杜若姑姑便将茶送过去,说道,“季大人,用茶吧。”
茶是红枣茶,正是用于补血,季衡接过茶愣愣地喝了一口,又把茶放下了,杜若姑姑知道季衡是难受,但是他一向性格内敛,为人冷清,性情又很好强,故而即使难受不舍也不愿意表露出来,其实这样是伤身。
杜若想了想便道,“母子之情,血脉相连,乃是人间至情,无需多言,无需雕饰,便能明白,有所感应。殿下虽然很小,但定然是有所感应,所以才啼哭不止。方才大人前去哄两句也无不可。”
季衡抬头看她,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只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杜若听季衡这个意思,似乎不仅是让皇帝将皇子抱回去意思,甚至是以后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意思了。
杜若有些吃惊,但是也没有再多说。
季衡本该当日下午就回季府,但是许氏入了宫一直不出来,季衡坐房里,又去皇子殿下育婴房里徘徊探看,竟然忧思起来,并没有心思这天就回季府了。
许氏跟着皇帝将皇子殿下抱回了宫,皇帝早几日就吩咐过柳升,让将麒麟殿西阁给设置成婴儿房,柳升得到这个吩咐时很是吃惊,因为这些日子皇帝出宫都没有带过他,故而他还不如侍卫清楚皇帝季衡那别院里养着一个婴孩儿。
柳升满心疑虑,不过也没有多问,就去设置了这个婴儿房。
其实这不难,因大皇子之前就被养这麒麟殿里过,即使大皇子东西全都被烧掉了,但按照当初设置再细加置备就行,倒不需要耗费柳升太多心力。
这天要近午时,皇帝銮驾回了麒麟殿,除了皇帝銮驾,后面还跟着一顶四人抬宫轿,皇帝下了銮驾,内侍们行礼声里,他转身接了抱着孩子许氏下了轿子,皇子殿下路上哭累了,又马车里撒了一泡尿,就睡着了,不过即使睡着了,也蹙着那淡得要看不出来眉毛,正是一脸委屈相。
皇帝从许氏手里接过了儿子,经过这一个月训练,他已经从初抱孩子害怕惹了他哭胆战心惊到现熟能生巧了。
他搂怀里,孩子还是睡,只是微微撅了一下小嘴巴,并没有哭闹起来。
皇帝让内侍们平了身,柳升起来后看到皇帝怀里孩子,便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又看了许氏一眼,还看到了许氏身后跟着奶娘以及一直伺候小殿下四个侍女。
皇帝虽然处置了当初接生接生婆,也因皇子出生,上天有好生之德,且也不能让他出生就染上杀孽,故而并没有赐死接生婆,只是赐了一副哑药罢了,那接生婆不会识字,又得了钱,受了威胁,便也不会泄露出季衡之事。
但这些伺候过季衡,且养过皇子殿下侍女们也没有处置,自然也有为皇子殿下积德意思,多大约也是皇帝并不觉得季衡那个样子是不能见人之故,心里应该还是想着季衡有朝一日,能以太子母亲身份入宫。
皇帝见柳升惊疑不定,就轻斥了他一句,“乱看什么,将夫人带进宫来皇子要用之物安排进给皇儿屋子。”
柳升赶紧请罪,然后领着许氏往麒麟殿里去。
跟许氏后面,便是专门抬着小殿下东西,不仅是衣物用品玩具金银玉器饰品这些,连小殿下睡惯摇床都给带进宫来了。
许氏吩咐宫人将带进来东西全部为小殿下准备西阁里放好,里面空间阔大,有卧房,还有专门玩耍间,自然是设置得十分完备。
但许氏还是仔细做了检查,皇帝也让宣了已经回太医院销假复职翁太医,以及专事儿科几位太医前来这西阁里检查,怕有对孩子不利之物。
等孩子彻底安顿下了,皇帝才有心思用午膳,而且让传礼部尚书和宗人府宗人令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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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三卷()
第七十章
皇帝突然从宫外抱了个满月婴孩儿回宫,是近午时带回去;当时迎接皇帝宫侍们都震惊了;不过这些既是麒麟殿当差;没有谁是蠢人;故而都不会乱说,但是这个消息还是通过隐秘方法当天就传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皇帝抱了婴孩儿回麒麟殿;且是个男孩儿;还和皇帝长得十分相像,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这个孩子是皇子;大皇子夭折且没有上玉蝶情况下,现这位就是大皇子了。
要说东南沿海海患,那是震惊朝野大事,但是那毕竟距离京师太远了,宫里这些娘娘们和宫人们心里,海寇只是一般贼寇,又不可能打到皇宫来,故而不是关注家族利益后宫上层人物,这些后宫之人根本就不关心那海患之事,但是这被抱入宫孩子,却是近咫尺,与大家切身利益相关,故而谁都会关心这个,这事才传得那么,其引起反应恐怕比福州一案朝堂上引起还要大。
皇帝午时抱了孩子回宫,吃午饭时就急急忙忙地让传礼部尚书和宗人进宫,只要是有脑子人就知道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下午,皇帝勤政殿里召见了礼部尚书欧阳大人,以及宗人杨钦桉。
因宗人府已经下属礼部,故而宗人手里几乎没有职权,但是因杨钦桉受皇帝看重,又是齐王第二子,便让宗人地位比之前要高了不少。
虽然宫中已经传皇帝抱回孩子之事了,但礼部尚书欧阳大人和宗人杨钦桉都还不知道此事。
不过既然两人同时被召,勤政殿外两人遇到并且等候被皇帝召见之时,通过互相打招呼,已经有所猜测。
不过欧阳大人还以为又是说给慈圣皇太后迁墓之事,故而胸有成竹,同杨钦桉打招呼时十分和蔼,气度俨然。
杨钦桉才二十多岁,被皇帝任命了宗人府宗人位置,虽然宗人府现整个受礼部管束,他身上并无太大职权,但他也可算得上是身份清贵年轻有为了。而且以他所见,皇帝是有将宗人府从礼部剥出来意思,故而才这般提拔他。
内侍宣了两人之后,两人又整了整官袍和头上帽子,抻了抻袖子,杨钦桉做了个请姿势,让欧阳大人先行,两人这才进了勤政殿皇上书房。
皇帝坐御案之后,看样子精神不错,见到两人还喜笑颜开,两人行礼后,就温和地道,“两位爱卿平身,坐吧。”
皇帝既然赐坐,那就可能是要长谈,两人谢恩之后,欧阳大人去坐了右边第一个位置,杨钦桉坐了他下手位置。
皇帝也不客气,开始和颜悦色相待了,此时就直接抛出了一记强力炸弹。
“朕宫外遇上了一个人,心生爱慕,但对方不愿意入宫,朕不好强求,只得作罢。”
皇帝说这话时候语气带着些无奈和慨然,但是却听得这两位一老一少一头雾水,心想皇上您对着我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再说,您不是一直宠季状元宠得很么,怎么又看上了别人了。不过只要对方不是有夫之妇,且怀着别人孩子,两人就觉得还好。
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两人也没有打岔,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
皇帝继续道,“他为朕生了一子,既是朕儿子,皇室血脉,当断无流落民间之理,故而朕将他抱回了宫。朕叫你们来,第一是为他定名之事,第二是上玉牒之事。”
前面那一句是句美好引子,就像是春花秋月,后面这话就像是突然有人跳出来大喝一声,“留下命来!”实是让人措手不及。
欧阳大人和杨钦桉都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脸露错愕,显然似乎是没有听懂皇帝话样子。
皇帝也由着他们花费时间反应,所以就坐那里一脸深沉地看着两人。
还是欧阳大人作为老臣,遇到大风大浪不少,先反应过来,愣愣道,“皇子殿下,已经接进宫了?”
皇帝坦然地道,“正是。朕已经为他定好了名,不过既然请了欧阳大人你来,便是希望礼部可以写个请名折子上来,宗人府那边,也今年修玉牒吧,就将他上了玉牒。”
欧阳大人怔怔不知如何言说,而杨钦桉一向是唯皇帝之命是从,已经起身行礼恭贺皇帝了,道,“微臣恭贺皇上喜得皇子。后宫多年无所出,大皇子又夭折了,皇上正是悲伤之时,能又得皇子,慰藉皇上,实乃大雍,臣民之福。”
皇帝非常高兴杨钦桉善解人意,而欧阳大人却没有那么识时务,故而起身说道,“皇子殿下既然是宫外出生,朝中大臣们恐怕不易接纳。”
皇帝之前还开开心心,欧阳大人这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他一声冷哼,“那是朕儿子,还要大臣们接纳么。再说,朕儿子,难道朕不知道那是朕,还需要每个大臣来看一眼承认吗。真是笑话!”
欧阳大人一想也是,既然皇帝都抱了孩子回宫了,皇帝能不知道那是自己儿子吗,皇帝可不会拿皇室血脉和皇位传承开玩笑。
只是,这事可没有先例,要怎么办,要大臣们都接受,欧阳大人却是觉得为难,于是就说道,“微臣恭贺皇上喜得皇子,只是,此事要如何昭告天下,还请皇上定夺。”
皇帝看欧阳大人也想通了,便比较高兴,说道,“朕喜得皇子,自然当昭告天下臣民,大赦天下。等明年他周岁,便册封太子。”
欧阳大人和杨钦桉又被这个重磅炸弹炸了一下,欧阳大人战战兢兢地说,“册封太子?”
皇帝道,“他是朕皇长子,又是唯一儿子,难道不能册封太子?”
欧阳大人道,“但其生母……”
他还没说完,皇帝已经大怒,“欧阳大人此意,是认为他生母身份不明,不足以册封太子吗!”
欧阳大人不卑不亢地站那里,虽然恭敬,但是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又道,“你们先下去吧。既然朕已经对你们说了此事,欧阳大人还请回礼部好好做你分内之事,请名之事,本该周岁时才请,但他既是朕长子,又是现唯一孩子,现请名也无不可。宗人府重修玉牒之事,也近就办。”
欧阳大人还想再说什么,但皇帝却道,“好了,就如此罢。”
欧阳大人长叹一声,又看了杨钦桉一眼,杨钦桉倒是神色镇定如常,两人对皇帝行了告退礼就出来了,从勤政殿往礼部衙署走时候,路上又遇到几个或是求见皇帝或是被皇帝特别召见大臣,欧阳大人也不是个迂腐人,既然皇帝将他和杨钦桉是第一批召见说皇子之事人,他们自然要担负传播消息职责,遇到季阁老,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侍郎相携去勤政殿时候,工部侍郎秦简安看欧阳大人一脸深沉,就问道,“皇上又是召大人去谈为慈圣皇太后迁墓之事么,大人怎么一副愁相。”
欧阳大人便道,“不敢。老夫这哪里是愁相,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还对着皇帝所勤政殿方向行了个礼,又说,“皇上喜得皇子,要臣给请名,昭告天下,要大赦。这全是好事呀。”
这几个位高权重,皆为皇帝肱骨大臣都吃惊了,兵部尚书刘尚则老大人马上道,“皇上喜得皇子?此前并未听说宫中哪位娘娘有身孕了呀。”
只有季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沉着脸一言不发,也做出很好奇样子。
欧阳大人轻轻地唉了一声,但又知道要是这哎地一声被皇帝知道了恐怕要不妙,便又说道,“各位大人也知道,我们陛下年轻气盛,很喜欢微服出宫,这个皇子,是和一位宫外女子所生,皇上就将孩子抱回来了。”
“啊?”几位大人都是一脸惊诧,且比此前甚,户部尚书是皇帝提拔上来,正直盛年,四十来岁,沉不住气,便道,“那皇子殿下母亲呢。”
欧阳大人道,“这个,老夫便没问了。”
几位大人都是面面相觑,后是季大人道,“皇上痛失大皇子,且后宫多年无所出,现皇上抱了一位皇子回宫,虽然不是后宫娘娘所出,到底是皇家血脉,我等臣子,恭贺皇上,便对了。”
虽然季大人这么说,但是几位大人心里还是莫名震惊,就这么从宫外抱了个孩子进宫,说是皇子,那要如何让天下臣民信服。
不过皇帝年岁尚轻已经雄才大略,手段有很果决,大臣们就此事虽然心中震惊,但是也没有发表过多言论。
几位大人又和欧阳大人,杨钦桉拱手行礼告了别,两边便分道而行,欧阳大人和杨钦桉去礼部,另外几位大人则去勤政殿。
几位是又去和皇上商讨东南沿海对抗倭寇之事,因闽浙总督汪大人已经到了福建,没几天就给皇帝写了折子上来,说了调查到福州一案具体情况,和福建海防现今规模。
皇帝看了这个折子,又让抄了几份送到了内阁,让大臣们看,现是召这几位大臣前去商量了。
这几位大臣都是偏向边开商埠边打击海寇大臣,皇帝只宣他们前去,可以看出,皇帝确是十分坚决地认定了这个政策,非这么执行不可。
即使禁海派言论占上风,但是也无法动摇皇帝决定。
这几位本是去商讨海防之事大臣,此时也舍了海防之事,关注起皇帝抱回皇子之事了。
兵部尚书刘大人小声道,“以皇上性子,这个皇子,朝中是不承认也得承认。只是现这个皇子是宫中唯一皇子,不知皇上要将他放哪位娘娘宫中教养。”
几位大人都是知道皇帝性子,既然他抱了孩子回宫了,那么,此事就该是定下来了,大臣们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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