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陛下的意思?旨意是怎么说的呢?”章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薛居正一楞,苦笑道:“这还不是章巡检你,一再向晋王提到河西战马,晋王为此上了心,几次向陛下进言,所以才授我为河西宣抚使,择日还要继续西行。”
“哦原来如此,这也是重要的事,可以啊!”章钺闻言笑起来,他确实向晋王郭荣说过,河西战马对中原的重要性。
正是六月中的下午,太阳仍似一盆炽烈的炭火,晒烤得大地上热浪滚滚。双方的官员们都进了亭子遮阳休息,士兵们只能在太阳底下,铁甲晒得滚烫,已经在哇哇叫着解去盔甲,很没形象地光着膀子在路边喝水。
“这太阳烈得很,再赶一段路进城休息吧!”章钺见这情况便邀请道。
“好!再不走那些军士要骂我们了!”薛居正说着起身,当先走出亭子,飞快地爬上自己的马车。
一行官员先到城内帅府,接着又是走程序宣读中书敕命。首先是索万进授彰武节度使,章钺命亲兵请出节帅仪仗及兵符印信,正式办理了交接事务。
接着是章钺自己的旨意,果然是仍守本职,不过散秩晋正五品上定远将军,算是升了两级,再升一级就是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可以领下州刺史了。可见对于封赏,皇帝还是把控得很严的。
然后是恢复延州观察处置衙署,章钺举荐延安县令秦明善为度支使;金城县令边从翰为观察判官;金城县主簿姚光淳为掌书记;延安县主簿张敬真为推官,这些人选都一应照准。
而且朝中没有委派观察使和副使,财税度支就是秦明善实掌其事,政务由州衙负责,观察判官预以监督,也可以直接过问,其余人都是僚属。还有一些是补缺的,到时带旨意前往各县交接上任,将来州治上任的人选替换过来。
公事处理完,亲兵指挥陈嘉过来见礼,章钺让他找索万进的亲兵指挥办理帅府防务交接。让李处耘陪着索万进四处看看,他自己则与封乾厚、李多寿引着薛居正到馆驿暂住。
“权知州事不久,事情却是很多,这帅府馆驿破旧,也没来得及修缮,薛大夫见谅!若有什么短缺的,照顾不周的,可随派人找我。”一应随从都安排好,章钺告辞道。薛居正散秩是正五品上的中散大夫,所以章钺尊称为大夫。
“无妨无妨!你我平级,我也该称你为章定远了,在此休息几天就去灵州,不必破费花钱。我这次是沿路走沿路宣旨,皇城司执事董光买同行,只带了一指挥殿前司马军护卫,此去河西恐路上不安全,章定远你可派出多少兵?”
“一指挥马军,一指挥步军如何?”章钺想了想,心里已有了人选。
让宣崇文带郝天鹰去,张全绪或者是刘显声,择一人带货物随行,护卫与行商都是次要的,刺探各河西各蕃部势力分布情况,绘出军用地图才是大事。
“好!在东京辞行时,晋王殿下说你办事是雷厉风行,快人快语,果真如此!”薛居正大笑起来。
若仅去朔方还没事,冯继业还是可靠的,但河西凉州孤悬在外,路上要越过河西党项与青塘羌的领地,肯定有危险,而且凉州也不安全。
去年,河西节度折逋嘉施,请朝中派遣将帅官吏节度河西,王峻举荐了申师厚。但此人能力不行,不但难以抵御诸蕃,还大量起用吐蕃遗族六谷部羌酋为州刺史、镇将等,这简直是引狼入室,外部又是群狼窥视。
而薛居正是个文官,看上去也不像个长袖善舞的人,心机智略可能也一般,若出了事,来文的不行,来武的吧,那几千兵都不够填的。章钺当然想到了这些,但他有更深远的考虑,也就不在意。
帅府让出去,章钺只能回军营住了,刚出门,封乾厚突然道:“去河西!有意思!我想同行去看看!”
“你去不合适吧?我身边都无人可用了!”章钺不太赞成,其实他想自己去,但要向朝中请示,太麻烦。
“李处耘在啊,这位也不错”封乾厚微笑,目视李多寿说。
第0105章 准妹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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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朝庭来使,章钺与封乾厚回军营,让陈嘉找来张全绪和刘显声二人。这要谈的是私事,也就不那么庄严正式,几人同案而坐,章钺亲自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让两人受庞若惊。
“朝中派薛大夫宣抚河西,明面上是宣旨,实际是为战马和商贸的事,到灵州可能还会停留,要召见李彝殷。而我手中就有一大批货物,你们两个谁愿意随行,替我销掉这批货物,可寻到紫苜蓿牧草的种子,换回战马,或者种马,还有奶牛,也就是身上毛色有黑白花块的那种牛,你们见过吗?”
“奶牛我见过,但娇贵得很,这儿不大好养;种马恐怕很难换到,蕃人一般是不卖的。”张全绪比较了解,接口回道。
“什么东西都要试试,不是吗?你们两个自己商量一下,擅长行商,了解河西蕃人情况的去,擅长管理商铺产业的留下来,稍后有重要事情交待。”章钺笑眯眯地说,想要人办事,至少要给个好态度。
“我去吧!管事他比我在行!”张全绪目示刘显声说。
“行!那就这么说定,你回家准备一下,到时接收货清单随军出发。”章钺对张全绪说完,转头看向刘显声道:“你明天早上到军营来找我,随我去金城县。”
延州一应事务交接完毕,章钺率三个指挥离开肤施,转移到金城县驻扎,宣崇文之前率一、三、八三营到白于山搬货,已先在原地扎好大营,章钺率兵进驻。
正是下午时分,天色还早,章钺先组织军官们开了个会,决定以三指挥宣崇文为随从都押班,六指挥权道谨为副,领三、六两指挥护送薛居正前往河西,加上其本部一营禁军骑兵,共一千五百人,以封乾厚为行军司马,掌收集情报、参赞军务。
“这事敲定了,但带多少货物呢?沙翁走了吗?”章钺想了想,又问道。
“还没有,李多金与他会过帐了,盐货已交付清楚,但沙翁派属下运货回关中了,他还留着一些人,想跟着去灵州!”宣崇文与卞极是师兄弟,与沙翁也熟识。
“那我们还剩下多少货物?白于山运回多少,我还没看帐。”事情有点一团糟的样子,章钺想着有些头痛。
宣崇文回道:“公私分明,你私人的财务帐目已交给李多金,与军队有关的在李处耘那儿,白于山这批货,现钱加货物,总值两万余贯,应该怎么分?”
“这属于战利品,按老规距,军官士兵都有分成,剩余的记帐,钱我保管,以后给军官和士兵抚恤。”
章钺敲定这些事,带着刘显声到城西庄园,让他先跟着李多金接管货物,只待上手之后,再把这些商务的事都交给他,李多金就可以替出来做幕僚的事。
李多金拿出帐册,章钺翻看了一下,这是流水记帐法,也没个统计,需要边看边算,大致摸清了帐面上的财产总值,约十五万贯钱,这可是发大财了。现钱有四五万贯,目前是存放在军营,老是搬来搬去,就随军安全点。
“一万贯的货物,可换战马两千匹,奶牛的话应该会更多,但种马就怕难买到啊。”章钺盘算了一下,喃喃说着。
“张全绪去的话,想想办法说不定也能买到,牧草是没问题的。”刘显声说。
“行了!你们两个先管着,州城西面那个庄园现在不酿酒,改做铁匠作坊,专造铁锅、剪刀、柴刀等各种器具、农具等,以前官府遣散的甲料作坊中,那些手艺好的制甲、制刀工匠都可以雇来。那儿有个田庄里,种的有苹果、棉花,你们要偶尔去看下。丰林山下那个酒庄在扩建,入秋之前要完工开业。”
“卑下记住了,一定办好这些事。”刘显声点头应下。
“李多金你继续带一段时间,我要用人了,随时派人找。”
章钺交待完,正要回县城,沙翁闻讯找来了,询问随军到灵州换牛马是否可行。章钺不希望他去,商道就一条,走的人多了,利润就会减少。但沙翁精明老辣,坚持要去。
“那卞小妹呢,押货回关中了吧?”章钺猜测她应该走了,便问了一句。
“没呢!那丫头性子野得很,执意要与我同去灵州,没答应她。我家郎君现在东京,就等跑完这趟,与我一起回去交差了。”沙翁笑着说。
章钺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哦卞小妹不太懂生意啊?卞极让她来作甚,风尘朴朴还累。”
“嘿嘿”沙翁一听,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脸上挂着暖昧的笑,瞅着章钺上下打量,点点头说:“小妹可是郎君掌上明珠,长兄为父嘛!你得准备准备了!”
卧槽!真是这个意思啊!章钺心里一惊,不由露出腼腆之色,讪讪笑道:“呵呵那个你备好货物,到时随宣崇文出发,我先回去啦!”
“唉!你可是我家郎君看上的准妹婿,我还有话与你说,别急着走啊!”沙翁在后面跳脚大喊。
章钺飞快地出了庄园,骑上亲兵牵过来的战马,一溜烟地跑了。倒不是他不愿意,本就与卞极交情不错,还有宣崇文在麾下,再亲上加亲当然更好。可卞小妹任性的,就是个粗枝大叶的傻大胆,章钺有些犹豫。
出了庄园,沿小路转上官道,就见七八名随从簇拥着三名女子骑马过来,前面的正是卞钰,她身头戴帷帽,身着红色黑边的箭衣窄袖,腰悬短剑,乍看还真是女侠一样。她也看到章钺了,顿时就勒马减速,让到了路边,却也不说话。
“哟!来的巧啊!白天是有点热,但这黄昏的景色还真是美不胜收。”章钺打马靠上前,没话找话地说。
“哼!”卞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那帷帽晃动着,白色帷幔遮住了她的面容表情。
章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那晚请你喝酒,是我冲动唐突了!咳咳不如下马来,一起去看看风景如何?”
“看你个头!你滚开!”卞钰恼怒地娇斥一声,却想起那次的事,忍不住抬手捂着帷帽垂下来的纱幔,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0106章 不经意()
“哈哈”这时候傻子才会相信她的话,章钺可不傻,他怪笑一声,提起双脚踩着马鞍,纵身一跃就坐到了卞钰的身后,双手自然环抱住身前佳人腰带束得细细的小蛮腰。
“呀!你给我下去!”卞钰又惊又羞,浑身崩得紧紧的,挥起粉拳就猛擂章钺的大腿,人在她身后,就这儿顺手。
同时,那战马一惊,撒开四蹄飞跑,一下就把身后的随从远远地甩在后面。章钺一阵哇哇痛叫,卞钰越打,他就抱得越紧。两边田野飞快倒退,风声呼啸,卞钰头上的帷帽一下被吹走了。
“啊!我的帷帽!快停下来!”卞钰惊叫一声,不觉就收回手,回头张望。
“是你自己在骑马,夹紧了马腹,它自然就飞跑!”章钺大声说。
卞钰一听,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紧张,有些不好意思地放松下来,一抖马缰勒停了战马,嘟着嘴嚷嚷:“你去给我捡起来!”
娇躯在怀,幽香扑鼻,眼前佳人的脸蛋都红到了耳根,章钺不觉心神一荡,吻向了那白腻修长的脖颈。
卞钰感觉脖颈间一阵温热,身后之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顿时一阵娇羞难抑,躬下腰去躲开,双手捂脸大叫:“都叫他们看见了!你不能这样轻薄我!再不下去我拔剑了!”
唉!这话说的都替你害羞了!章钺心里一阵好笑,很想问一句:是不是没人看见,就可以这样啊?
不过他嘴上却诱骗道:“你拔剑?武艺练得如何?我们去那边走几招怎么样?”
“今天不和你打,我喘不过气,心慌得不行你快下去!”卞钰伏在马背上不敢起身,娇声笑着说。
章钺忍着笑,一跃下了马,转身走过去将帷帽捡起,又跑过来递给她笑道:“你这是要去庄园见沙翁么?”
“是啊!我要去灵州,这儿一点都不好玩,住在客栈快闷死了!”卞钰接过帷帽戴上,见随从的护卫和两名婢女过来了,她打马小跑着迎了过去。
“别去灵州了,去我家玩吧,婵娘子在家闷闷不乐,去帮我陪陪她!”章钺笑道。
“你这是求我么?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给我牵马!”卞钰歪着头笑,她只是呆萌娇憨,有时会刁蛮任性,对男女之情不太懂,但其实一点不傻。
“好的!我答应你!”章钺笑着上前拉过她的马缰就走,随从护卫和婢女们只好在后跟着。章钺的亲兵马队又远远地吊在后面,但他们可不怕,还偷偷地哄笑着议论:将军真是太烧包!
章钺这么爽快,卞钰心中一阵惊讶,她以为章钺会像他哥哥卞极一样,臭着脸拂袖而去,不想他真给自己牵马,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柔声细语道:“我不能住进你家了,不过可以去你家玩,还有你不能像刚才那样乱来,我嫂嫂知道了会说我的。”
“好的!我答应你!”章钺甩开大步走着,还是这么响亮的一句。
路上没什么人,可进城人就多了。章钺今天是穿着官服的,于是,县城的居民都看到了新奇的一幕。头戴黑纱幞头,身着绯红官服的章巡检,居然走路给一个小娘牵马。
“唉看到了没,那小娘是谁家贵人?真是好不知礼!”路边一个老汉惊叹道。
“可不是么?反了天了,牝鸡司晨呐!让俺们这脸面往哪里搁”一名中年男子酸溜溜地说。
“哎呀!哪来个好不知羞的小贱人,怎么能这样欺负章巡检呐,你们这些汉子,咋就不敢上前评评理呐?”一个长得又黑又丑的矮壮老妇气呼呼地说,但心里巴不得那马上坐的人是自己。
卞钰见路边驻足观望的行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心里开始发虚了,小声喊道:“哎好了!你骑你的马吧,他们在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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