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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义谦最初是和陈嘉一起在唐州投军,同在章钺麾下为牙兵,而陈嘉现在都做到军都使了,义谦还是个团主,这个级别虽说也等同于军都使,但若没什么过硬的本事没打过硬仗,以后扩军也很难扶正。军中也要论资排辈,但更加看重军官治兵和作战能力。
“好嘞!”义谦闻言大喜,打马出列招呼,同时阎成望也派亲兵传令,镇远军一团一营的士兵们随着本营指挥使驱马离队,随着副团主义谦打马加速。
夏绥军一个营是从缓坡上冲下,借着地利优势一下就将马速提了起来,如一阵旋风般纵马狂奔,马上的党项士兵们身披轻甲,一手持小方盾,一手高举着夏绥军自行打造的弯刀,还有些甚至来自辽军、北汉,有些参差不齐。
同时,义谦也纵马飞奔迎战,但马速一时没提升起来,眼看敌骑冲近到三百步,便大喝一声传令“预备!”,随之放下马缰,改由双腿控马,伸手从绑套在身上铁甲外的多功能挂件背心腰部,摘下已装填的角弓弩,探马飞奔的同时迅速上弦,转头扫视左右,身后两侧的士兵也做好了这些准备工作。
两方同时接近,跨过百步的距离只是一瞬间,马蹄轰鸣声中,大吼传令没什么用,更多时候需要默契。等上弦完毕,距离只剩一百四五十步,义谦端起弩机瞄准前方,随意寻找到一个目标便扣下悬刀,对面一骑应声而翻倒,身后的士兵们立即明白,跟着一齐举弩射击。
啉啉啉的破空声响中箭如飞蝗般扑去,夏绥军马队中人喊马嘶,上百名士兵中箭落马,梯队一阵大乱。待冲到百步,距离更近意味着射击精度的提高,又遭受一轮更沉重的打击,五百骑几乎折损一半。
两方马队对冲时刻不停,几息间就接近到百步,趁着周军士兵重新挂上弩机,摘下盾牌防御的时候,夏绥军党项马队开始张弓射箭还击,但百步之外角弓的准头并不怎么样,而周军铁甲非精良,中箭者十之一二,入肉不深情况下,忍忍也就过去了,真正倒霉受到致命伤害的不过十来骑。
弓箭上弦快,所以射速也比弩快很多,到五十步夏绥军射出二轮箭雨,但很快就遭到尝到了周军呼呼呼投掷过来的透甲锥,连人带马串成糖葫芦的滋味。
投掷透甲锥时会借着战马的冲力,速度比弓箭更便捷更快,两轮之后,五百夏绥马队只剩稀疏的一小半,幸存的士兵眼见同伴不停地惨嚎着落马,心惊肉跳下发出恐惧的吆喝嘶吼。但战马跑起来,近距离马队根本无法调头,迎接他们的是一片片横伸过来的斩马刀。
在周军马队趁着战马冲势拖刀之下,仅一个对冲,夏绥军便被击溃队形,但周军冲过去很快调头,二次收割之后,地上只剩下一片翻滚哀嚎的人马,在血泊中徒劳地挣扎。
“嗬嗬嗬”周军马队发出胜利的欢呼,再次兜转回来,在战场寻找未死透的夏绥军残兵一一补刀。
见惯了无数次的马队训练时射杀、辟斩草人,加上近十年的战阵经验,对于这个结果,阎成望毫不意外,此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面带微笑,视若无睹。见义谦率兵打马归队,阎成望笑着远远朝他打了个双手环抱的动作手势,然后又竖起了两根手指。
这是以两营马队分从左右迂回包抄的暗语,义谦当然明白,笑着点点头,带着一营绕去阵列之后,找来六营指挥使简单传令,当下两个营悄然向来路退走。
而三四里外的缓坡上,驻马观望、引兵待发的李光信脸色就很难看了,按这小队作战来看,自己的兵力虽比周军多两千骑,但绝难占到便宜。
若打吧,可能损失惨重后大败而回。可不打吧,周军会直接开到河岸边攻打军寨,一意防守的话那太被动了。与大多数入侵中原的游牧民族一样,党项羌人虽在李唐时代从关中人那里学到些一知半解的农耕技术,但本心并不愿归化,作战也只知道骑马进攻冲锋,根本不擅长防守,所以,李光信内心本能地不愿意退守军寨。
周军小胜一场退了回去,仍是在狭长的谷中平地那头列阵对恃,等了约莫一刻时,周军似是失去耐心,不断地派士兵出来辱骂挑衅,但同是马军,就是不主动冲阵。
李光信内心深处也隐隐意识到,若全军冲下去会不会被周军马队绕道截断归路的问题,可他又不愿往这方面想,被周军士兵骂得怒火中烧下,率四千多骑分从左右冲了下去,试图以高速冲锋让周军无从举弩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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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0章 豆腐渣工程()
夏绥军马队从缓坡上冲下,以雷霆之势席卷而来,阎成望手提斩马刀向前一挥,传令兵随之吹响号角,镇远军剩下的两个马团也分为左右迎战。
两军马队在狭长的山谷内疾奔,轰鸣的马蹄声震得山谷内一阵阵回响,镇远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清一色配备的河曲良驹,短距离冲锋爆发出的速度惊人,一点儿都不比夏绥军战马慢,更兼后面主力就快赶上来了,阎成望可是有恃无恐。
双方很快接近,虽然两军马速都提到极致,但之前一幕仍继续重演,一百五六十步到七八十步的两轮劲弩打击,让夏绥军损失近千骑,再加最后一轮透甲锥,彻底打掉了夏绥军的锋芒锐气。
随之展冲锋肉博,镇远军面对两倍之敌仍锐不可挡,丝毫不落下风,那长长的斩马刀让夏绥军吃尽苦头,想要反击却多半够不着。虽是首轮冲锋仍有兵力优势,但也就是僵持了那么一会儿还是被镇远军冲杀穿透,随之两军各自调头整队。
李光信终于确定,镇远军马军士兵战力比己方强,还有着巨大的装备差距,这可不是兵力优势就能弥补的,当下心生退意,决定再冲一次便撤走。
二次冲锋时,双方的距离近得多,镇远军士兵来不及持弩填装上弦,便摘下角弓射出两轮箭雨,很快就又高举透甲锥,而夏绥军已经见识到透甲锥的威力,嘶声怒吼着举盾,但近距离下这种牛皮木盾如同纸糊的一般,还是有不少士兵纷纷落马。
李光信被左右亲兵簇拥保护着,这波打击之下去了一半,眼前光线一亮,视野随之开阔,一抬头忽然就发现,之前自己驻马列阵的缓坡上竟出现了成排的周军马队,顿时心中一阵发寒。
很快再次接阵,李光信看到了身披山纹铠的周军主将,却没有再亲自上前拼杀,悄然带偏马头方向从边上逃离,但他实际不是冲透敌阵,而是被周军马队分割了。逃出接敌的战场身后仅剩下数百骑,还不及喘口气,对面缓坡上两支周军马队疾奔而下,李光信大吼一声,拍马舞刀拼命迎了上去。
“呛”的一声巨响,李光信挥刀格开当先一骑周军的辟斩,手腕震得一阵酸麻,但后面一排马队紧跟而上,李光信奋不顾身,长柄朴刀舞得如车轮一般,仍只有防守之力。身后士兵所用弯刀非常吃亏,声声惨叫中人数越来越少。
好不容易终于破阵而出,打马飞奔上前方百步的缓坡,李光信发现身后仅二三十骑跟了上来,并一边没命地逃离,一边转身弯弓放箭,阻击周军尾追。
李光信不敢停留,一路逃回河边军寨,此时李光俨已过河来紧急布防,正在寨墙上观望,见周军数百骑随之追上来,纵马在军寨前百十步外来回游戈,试图找到薄弱点继续进攻。
李光俨见李光信五千骑兵败,仅以自身逃回,浑身是血的狼狈不堪,但在辕门后下马时动作仍是敏捷有力,似乎并没受什么伤,不由勃然大怒,见李光信上来迎头就是一鞭子,阴沉着瘦削的长脸怒斥道:“蠢…货!某让你去阻截周军,给军寨布防赢得时间,可你竟然将五千骑都丢下了,你还有脸回来?”
“周军前锋还有九千步骑在二十里外,这支先到的是三千骑会州兵,某便想趁机歼灭”李光信躬腰低头行礼,不得不解释。
“既如此,紧守这座军寨三天,你能做到吗?”李光俨手按刀柄,脸色严厉地喝问。事实上别说三天,若周军主力一到,能守一天就不错了。
“愿拼力死战”失去五千骑,现在军寨内只有三千步卒,李光信也不知能守多久,可不敢把话说满了。
“能守便守!万不得已你可以自己悄悄地先走”李光信低头看着脚下染血的牛皮靴,忽听族兄小声说了一句,正惊讶间,就见李光俨已转身走开,大步下了寨墙,骑上战马带着三百亲兵从军寨东门离开。
很快,军寨河沟谷地下,牛皮绳绑着大木架起的栈桥冒起了浓烟,烈烈火苗冲天而起,映照得阴沉天空下的河川两岸一片通明。
又是一阵阵闷雷般的马蹄声传来,阎成望的前锋马队三千骑很快赶到,留下一个营驻马待命,其余五营在距军寨以西两里的平地上下马,并派了做“马桩”的士兵将战马拉走,随之五个方阵以前二后三的方式排列,缓缓向前推进到两百步停下。
“弓弩手出列掩护,一营马队准备!”阎成望在后三阵中间位置,他是打算抢在后面史彦超、权道谨的九千步骑赶来之前先把这座军寨拿下,可惜栈桥被烧了,今天没法过橐驼口。
“预备!”阎成望这边传令兵一出阵,在步阵外侧带队待命的义谦立即会意,高喝了一声便打马小跑着前行,将过来的传令兵远远甩在后面。
一营五百骑士兵手中高举着多用途飞狐抓,在头顶转圈甩动蓄力,同时,步阵两个营已到寨墙辕门两边一百四五十步外,列成左右三长排轮流不间断射击,密如飞蝗般的箭雨压制得墙头并不多的党项士兵根本抬不起头。
马军梯队边跑边缓缓变阵,原本五十骑一横排渐渐变为十骑,队列也拉成了一字长蛇,并并缓缓地绕着步阵兜了个圈,再转回来时便直冲向寨墙转角,贴着寨墙二三十步小跑。
义谦的目光在寨墙上搜寻,很快看到一根略小些的干枯木料,头顶甩动的飞狐抓猛地抛掷了出去,后面士兵见状跟着出手,一片呼呼风响中,一次一百条飞狐抓集中钩住了墙头一小段,随着疾奔的战马拉拽下弹动不止,但还挺稳固,士兵们为避免被拖下马只得放了手。
但列成一字长蛇般的马队这时就是为了继续循环不断地发力,前一阵没有成功,后面又是一百条飞狐抓抛出去拉扯一阵,两轮下来士兵们都扔下了手中的飞狐抓,那段寨墙上挂了一大丛牛筋绳,远看像长了毛一样。党项人立寨本就是豆腐渣工程,连续几轮让立寨的大木一点点松动摇晃,到最后一轮终于吃力不住,咔嚓声响中,成片的轰然倒塌下来。
初春雨雪天气之后,地面还有点潮湿,并没有漫天灰尘,弓弩手见状立即退往两边,整队后转而拿起了长枪,并跟上后阵。五个步阵随之跟进,从容而有力地一步步走向那巨大的缺口。
营寨内的夏绥军步兵没什么防守作战经验,一个个惊惶失措,发出一阵阵慌乱的叫喊,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李光信勉强集结了千余士兵到缺口后阻击,但面对阵列严整,密集持枪突进的周军步阵没挡多久便宣告溃散,躲在人群中的李光信也悄然逃走了。
黄昏时分,史彦超、权道谨率九千步骑跟进,听说前锋告捷大喜过望,在半路那处作战的谷地打扫了战场,押着两千多党项兵俘虏到军寨下,听说栈桥被烧掉,命党项兵俘虏连夜重新搭建栈桥,计划次日午后过河攻取橐驼口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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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1章 对阵红柳原()
章钺率主力四五万步骑跟在前锋十五里之后行进,半路接到灵州王景派人送来的快报,李光睿与耶律休哥得知周军援兵已到,已于前一天率兵退回盐州五原。
章钺接报大喜,当即找来候章、宣崇文、史德远、李多福等将帅商议了一番,派人回复王景,让他率兵赶来会师。随后加快速度行军,于当天傍晚天黑时分赶到了橐驼口河岸。
史彦超、权道谨闻讯亲自出迎,禀报了之前两场小规模战斗情况。章钺对此却不大感兴趣,打马到河岸边高处察看,见栈桥已经烧毁,韩志平正监督着夏绥军俘虏重新修建。
“派斥候过河监视李光俨的大营了吗?”见栈桥不存,章钺已经意识到什么,便如此问道。
“报”史彦超还没回答,便听远处十来骑斥侯打马飞奔过来,前一骑正是柳光业,他一跃下马,上前禀道:“经过小半天观察,李光俨先是命士兵烧断栈桥,然后回营便广派探马警戒,卑职等无法近前细看,但可以确定,李光俨一定是准备连夜撤走!”
“马军可以涉渡吗?”那河面是泥沙河,水面不过两丈宽,就不知水深如何,章钺早就想到李光俨可能会退走,但没桥的话渡河比较费事,再加上天色已晚,这丘陵地带展开夜攻也不合适。
“可以,水深处能淹到马背,但夜里太冷了,这天还没黑透,河岸边就开始结冰呢”柳光业以为章钺要抢渡,顿时也不知该不该劝告。这初春季节,西北高原上昼夜温差极大,淌水涉渡的话对人马都受不了。
“算了,等后军赶来明日再进兵,拿下此地,后方粮道就不必再走泾州,可从庆州白马川、买道川过来,只要粮草不缺,收复五原不在话下!”不到万不得已,章钺也不想让士兵们玩…命,不过就算夏、辽联军全都退到五原,一举决战的话也许会更有利。
果然,当天夜里陆续有斥候回报,李光俨部主力天黑之后便撤走,留下逃过河的李光信率三千骑驻营断后。章钺接报没有理会,在此宿营一晚,次日上午栈桥建成,派人传令王彦超率兵过来接管俘虏,总揽后勤转运。
到了下午,薛处存率五千朔方军、董辰光率五千彰武军相继赶到,各军汇聚下,总兵力已达到七万多人,全军在此休整小半天。
正月三十日中午,前锋史彦超、权道谨到达五原西南二十里的红柳沟遇上夏绥军与辽军游骑,经过小规模战斗,逮住活口讯问后才得知,夏、辽联军剩下的七万余兵力已在前方十里外的红柳原平地摆开了大阵,正等着周军赶来。
史彦超便和权道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