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游哨也不会斩尽杀绝,反倒是在搭救,遇上敌方则直接捉生。
“韩保正果然不愧是老将,还挺有耐心啊!中路快溃散了还岿然不动,他在等一个合适时机么?”慕容延钊抚着下巴浓密的黑须,目光沉静地望着战场说。
三营马军一千五百骑以梯队阵列在坡地上横向铺开,中军骑从三百骑则在三阵之前跟随章钺和慕容延钊,因为形势还不明朗,马军不能先合并列阵,得依战局而定。
“应该是吧这才叫沉稳有度啊!我们这可是马军,可随时机动支援,他若再增兵我保证不让他全军覆没,所以,蜀军主力不胜,他不会再轻易增兵的。”章钺大笑起来,虽然两冀战局不理想,但他并不担心。
虎捷左厢禁军普遍都是老卒,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持久作战当然没有问题,而蜀军就不一定有这个韧性。只是拖得久了,已方伤亡也会加大,但是底牌在手,不能因小失大乱扔。
“将军!要不我先率一个营冲他一阵,将他左冀打残冲乱,让罗彦环的三军跟上去!”郝天鹰勒马提枪,早就跃跃欲试,大声请战道。
“不急韩保正手头手还有两个军左右,那应该是他的牙军精锐,你这么一冲,他就得吓跑了!我们马军只有三营,面对两军劲卒有备而战,很难占到什么大便宜。”章钺淡定自若地笑道。
“章将军!我看可以先将东面小树林里那支伏兵解决了,免得一会儿顾不上他们,或者跑过来搅局。”慕容延钊建议道,他也是老将了,考虑战局还算周密。
“嗯在理!郝天鹰去吧!快去快回!”章钺点头同意,又对身后杨玄礼道:“去传令!让陈嘉的二军五个步营不要再观望了,立即跑步前进,从战场东侧迂回直逼其中军,看韩保正作何反应。”
“哈哈好!韩保正死攒着手里的精锐,我们就从他手里抠出来!”慕容延钊会意,大笑着倒提起斜形锋口大片子状的长柄鬼头刀,从马鞍下掏出一块抹布擦试起来,他这是准备亲自冲阵作战了。
他的鬼头大刀全长约八尺,长柄是乌黑色铁木硬杆,前锋刀头宽大,加厚了许多,这是特意加重前端的重量,利于马上辟斩,但不适合刺杀。
章钺也从马鞍上摘下玄鹿枪,伸手解去枪头上的黑布套,黄铜枪锷口下雪白的马尾枪缨倒垂下来,但枪头黑乎乎的实在有点难看。经过一直勤练不缀,臂力有所增强,章钺都打算以后换一杆更好的精钢长枪了。(。)
第0305章 张驰有度()
主战场上,罗彦环的三军锐气不减,越战越勇,渐渐与张从昭的五军汇聚到一起,形成一道大大的弧形向蜀军左冀兜转,击溃其前侧角两阵直逼左冀中锋,不知不觉已跟上李处耘的中军节凑。
而战场东侧偏师,陈嘉二军五个精锐步营,对阵李光济部几乎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接战不到一刻时便破其前锋两阵,然后紧咬败兵倒卷追击,蜀军左、中两阵先后崩溃,右阵本来想退却,结果退着退着也跟着溃散了,李光济仅带着几十名亲逃回中军。
陈嘉正率部围堵抓捕俘虏,身后突然传来咚咚鼓响,这是总攻的命令。他不由回头一望,中军最后的马队已经开始启动,向战场西侧小跑着渐渐加速,轰鸣如雷的马蹄声如一道催命符,让蜀军心神大乱。
全军都在作战,而自己这边的战斗结束,又没新的军令传来,陈嘉一阵茫然,抬头扫视战场,终于发现蜀军左冀后阵那儿正在绕开前移。
“杀啊!给我堵住他们”陈嘉举刀大吼,带着亲兵队先冲了过去。正忙着抓俘的士兵们根本没听到,见大伙儿忽然都跪了,便也跟着跑。
不是陈嘉不想传令,士兵队形一旦散开,派亲兵去各指挥传令,那不知要耽搁多久,而将旗移动了,身后的军官们自然就自然知道。
因为这个时代,军队的指挥系统一靠锣鼓、号角、旗语,一靠传令兵,两者同时用还是难以快速而又准确地传达到各级作战单位,所以很多时候,主将需要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起到表率作用。
身在战阵之中的军官和大将们,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推进到了什么地方,只凭着本能和一点方向感指挥战斗。
而在战阵之外,章钺却看得很清楚,李处耘的中路前锋离蜀军主力将旗已经很近了,但两冀还是没有跟上,所以蜀军也还能坚持。
蜀军主力加之前六花阵中靠过去的共十四个小方阵,此时几乎溃散了五六阵却还在坚持,但也绝对到了临界点,只需要再施加一根压跨骆驼的稻草,全线崩溃就是必然。
章钺可不会给他时间,将后面待命的三四个方阵填补到前面来挽救不利战局,那可真是添油了。蜀中人也是炎黄子孙,这实际就是内战,除了增加杀伤,让无数个家庭破碎将毫无意义。
而对于韩保正来说,危机将全面爆发。周军马军一千三百骑一动,他就要立刻做出选择,是全军投入战场,还是中军撤走并传令退兵,再迟一点他就得应对章钺的骑兵冲锋。
自古以来,出兵容易退兵难。虽然他的牙军绝对称得上精锐,但现在主战场一边倒的颓势难以挽回,就算他击退章钺的马军,也再难鼓起士气,何况这不仅仅是士气的原因。
一个明智的将领,不但要善于选择合适的战机出兵,更要善于把握时机退兵,这样就算败,也不会彻底葬送国家武力。
“传令!押衙骑从向西一百步警戒,牙军左右遮护,中军准备撤离!”韩保正脸色凝重,喉咙沙哑着,用尽力气大吼了一句,艰难而又痛苦地作出了决定。
中军开始行动,仅有的三百马队在中军前方集结,在都押衙一声令下缓缓打马向前,士兵们脸色惊慌,远望着来势汹汹的周军马队有些裹足不前。
中军牙兵在紧张地忙碌着收拾行军物资,能带走的要尽量带走,不然就是资敌了。节帅仪仗队也开始收起钲钶等用不上的东西,旗鼓手见这情形有些心慌,想收起旗子又不敢,因为全军撤离的命令还没下,都眼巴巴地望着站立在将台前的主帅。
韩保正在看周军马队,他很担心那支马军向已方中军杀来,那牙军都得出战,真的危险了。可周军马队竟然从西侧一头冲进前方主力后阵,在协助右冀跟上中路突进。
他已经听说了,周军主将叫章钺,是大周皇后的堂妹婿,才二十多岁就做到了禁军大将,可为何这么用兵呢?识大体,顾全大局么?
“传令中军撤退!一柱香后鸣金收兵!”兵败如山倒,退兵哪能走得从容,韩保正很是不甘地怒吼了一声,大步下了将台,骑上亲兵牵过来的战马,回头望了一眼,已方右冀快要崩溃了。
败退回来的李光济等节度幕僚已打点好行装,立即喝令随从僚属带队跟上,一指挥牙兵还守着将台,指挥使眼望着自家节帅队伍走远了,忙喝令牙兵鸣金撤兵,一脸紧张地望着远处战场。
果然,呛呛呛的急促鸣金声响起,已方全军都开始骚乱,哭喊暄哗声掩盖了喊杀,全军大乱,士兵们丢掉武器和头盔转身往回跑,遍地都是乱哄哄奔走叫喊的人群。
“别被他们追来缠上了,帅旗大幡带上,快走快走”牙军指挥使急得跳脚,赶紧指派下属带上重要的仪仗旗幡,跳下将台汇合士兵,一群人扛着旗帜、锣鼓撒开脚丫子狂奔。
蜀军全线崩溃,周军压力陡然放松,作战的士兵们呆楞了一下,跟着欢声如雷,呐喊声响彻云霄。各级军官们也跟着叫喊,欢闹一阵后都是疲倦之极,却发现蜀军跑得到处都是,然后要开始抓俘捉生了。
“快看韩保正走了!为什么不追?”蜀军后阵被冲了个对穿后,章钺没有再率马军冲杀,而是勒马列队观望。慕容延钊大惑不解,奇怪地问道。
“自此一战,蜀中小朝庭摇摇欲坠,孟昶的统治基础已经不稳了,我们把韩保正抓住会让孟昶无大将可用,蜀中大乱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们只需打下汉中盆地,又不是要灭蜀。再说他的牙兵还是生力军,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可就不美了!”战局已定,章钺放松下来,大笑着说。
其实蜀中也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安稳,不是常年一点战事都没有的。蜀中西北与若尔盖草原的松潘羌交界,但因为地理原因,松潘羌越境很难,所以蜀西北还算太平,但西南与大理交界,偶尔有小规模战事。
大理开国皇帝段思平建国于后晋天福二年,都城在羊苴咩城(现今的大理),已历三帝近二十年,现在是四任皇帝段思聪在位,其人是段思平的侄子。因世代为相的豪族董氏衰落,另一豪族高氏正在谋求取而代之,大理便陷入了内斗,所以蜀国西南也还没什么大的战事。
可蜀中正南面,还有昆明蛮、五溪蛮,这些蛮酋一旦坐大是经常寇边的,所以蜀南设有武泰、武信、永安、永平四节度镇守边境,主要就是针对大理和蛮人。
“这样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抓住韩保正怎么也是一件大功了,章将军别说不感兴趣。”慕容延钊可不相信。
“还没见过韩保正呢,谁说我不感兴趣?刚才他们还没离开战场,心还是崩紧的,追上去他们肯定列队迎战,但现在他们放松了,再追一定有收获,至不济也要将他的牙兵吃掉。这就叫一松一紧,张弛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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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6章 阿咧泼才()
巳时中,天空涌动的云层渐渐散去,太阳又露面了,炽热的光芒倾泻下来,晒得大地上都是阵阵热浪,士兵们铁甲滚烫,大汗如雨混和着血水泠泠而下。
整个战场两三万人溃散开来,漫山遍野都是乱跑的人群,铠甲武器也丢得遍地都是。蜀军士兵发疯般向南跑,再也不管什么队形。周军却还保持着小队散开,四面围堵抓俘,有的蜀军跑得太快,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大获全胜,各级军官们自然知道怎么收取胜利果实,章钺也就不再在此逗留,与慕容延钊领着千余骑向南追击,途中遇上一些蜀军还保持队形的,立即就是一个冲锋打乱他们的行列,好让后面的士兵来抓俘。
追击南下了十多里,就见前方野地上喊杀声震天,这儿居然还在战斗,章钺打马逼近,见是郝天鹰的一营马军正在来回冲杀放箭,而蜀军步阵应该是韩保正的牙兵,约有千多人,竟然布成圆阵死战不退。
“杀!”慕容延钊憋足了一口气,带队直冲而上。
蜀军牙兵原本见郝天鹰的马队仅四五百骑,还有勇气抵挡断后,现在章钺的人马到来,慕容延钊一冲就又发一声喊,四下溃散奔逃。
慕容延钊连斩数人大为扫兴,也不管章钺和郝天鹰,先带着百余骑向南狂追,他想抓住韩保正立个大功,便格外留意沿路丢弃的刀枪武器和旗鼓仪仗,又追了十来里,便见两三里外又有一大片的蜀军在缓缓而行。追近了才发现约有两千多人以战斗阵形展开,不急不缓地向南退却,中军帅旗正在阵中飘扬。
慕容延钊不得不勒马停驻,韩保正手中居然还有后路接应兵力,可见战略部署得十分稳健,此时对方两千多兵他当然不怕,可无谓的伤亡就不必要了。
蜀军这时候走得反而慢了,大概是想收拢一部份散兵,可慕容延钊不再打马冲击,却也不走,隔着里许远远吊着,蜀军跑回的散兵见有周军马队就不敢靠近,都往褒城方向跑了。
慕容延钊吊着韩保正的帅旗一路南下,到未时后,南郑那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之内,韩保正残部陡然加快速度仓惶入城,连城门也都不关,城头旗帜东倒西歪,守卒乱哄哄地暄哗不己。
韩保正进城也不会待多久了,他手中就算还有点残兵,南郑这种大城也守不过来。慕容延钊派十骑渡过褒水,去西城门外监视,未时末士兵回报,韩保正带着三千兵出西门走了。
慕容延钊一听大喜,派人去北面禀报章钺,自带着百余骑就进了南郑北门,城头守卒跑得一个不剩,大白天的街道上家家关门闭户,整个城内死一般的沉寂,只偶尔有鸡鸣狗吠声远远传来,以及自己马队行进,马蹄踩踏石板路发出的嗒嗒声。
前方街口忽然转出来的一队蜀军散兵,肩头长枪挑着大小包裹,腋下还夹着红漆小木箱,手里也提满了大袋小袋的东西,一群人押着几名哭哭啼啼的年轻小娘,边走边不时伸手过去捏一把推一把的,猥琐又放肆地怪笑着。
忽见远处来了一群马队,还以为是自己人,很快发现情形不对,面面相觑脸色发白,齐齐怪叫一声撒腿就跑。
“贼厮鸟!趁乱打家窃舍!抓住他们”慕容延钊哪还不明白这群败兵在干什么,一挥手便带着上百骑冲过去,张弓放箭将跑远的也放倒了。
“慕容厢主!收获不错呢!”十几名蜀军兵痞被放翻了,士兵们夺过包裹打开,金银玉器和铜钱光芒闪闪亮瞎眼。
几名小娘挤成一团绻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连跑都不敢了。士兵们战后巨大的精神压力陡然放松,这时候突然见到年轻小娘,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眼里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一齐看向自家将军。
“看什么看什么让她们走!你家没有小郎小妹的?你娘的!就这点出息!快走快走去州衙!”慕容延钊笑骂着挥鞭一阵抽打,士兵们讪讪怪笑着恋恋不舍地回头观望,只得打马跟上继续前行,路上又遇见几伙兵痞,一一清除解决了。
很快到了城内州衙前,几名差役小吏也扛着大包小包的金银细软想跑,却被堵了个正着,见有马队来了,吓得脸色一白,噗嗵一声跪了一地。
“阿咧泼才!你们想跑到哪里去?”慕容延钊看得大怒,上前就是一顿鞭子,打得差役小吏们闷声怪叫,悲催地躬下身去,将头脸紧紧贴住地面,这要被认出来以后就别想在州衙混饭吃了。
“身为公门官吏,竟也做这等事,与街上那帮打家窃舍的杂碎有何区别?给某滚回州衙,让刺史观察出来维持城内秩序”
差役小吏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乖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