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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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攻略-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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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曾总督或许有信心收复河套,但是,老师,河套已经失落数十年,大明建国之初对河套做的全部建设悉数被蒙古人毁掉,很多地方都是寸草不生荒无人烟之地,更无城池可供大军驻守,若复河套战胜,驱逐鞑虏之后,大军如何自处?是修建城池,还是驻扎在野外?各险要之处如何驻守?是否需要修建防御工事?

    河套若要发挥该有的作用,就必须要有大城池,可以积蓄粮草军械,成为粮秣重地不至于从太远的地方运输粮秣直接到战场,加大粮食的损耗,那么大城池该如何修建?修建的钱、石料、木料、民夫、官员这些,该如何安排?道路是否也需要修建?总不能就放任那样的泥泞之路不管不顾吧?有了城池,要安排官员吧?城池里面没有百姓,是不行的吧?要移民实边吧?

    这些都是很简单的要做的事情,花费几何?蒙古人一来,一把火,就可以摧毁掉一切,而我们重新建设,需要耗费多少钱粮心血?我们花费大功夫把河套重新建设保护,蒙古人一来,我们稍微有些失误,被他们冲进来哪怕一百多人,都能烧杀抢掠造成巨大损失!

    老师,学生不是反对收复河套,河套必须要收复,蒙古必须要驱逐消灭,必须要仿照前汉灭匈奴之例,夺取河套,进而大破蒙古!但是,夺取河套之前,必须要打一场大的胜仗,让蒙古人起码一两年之内不敢南下,让咱们有充分的建设河套这个后勤之所的时间,然后,一鼓作气打入蒙古腹地,纵横草原!

    要打,就要一鼓作气的打掉他们,就要按照汉武帝的策略,不动则矣,一动,起码十万兵!三五万人消灭倭寇足矣,但是要对付蒙古人,没有二十万战兵,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二十万战兵所需要消耗掉的粮秣军械,需要的骡马数量,需要的车辆,民夫,哪一样是大明现在可以承担起的?”

    夏言沉默了,他是大明的首辅,虽然有些问题不如郑光从别的渠道得知的充分,但是最基本的户部国库的问题,他还是一清二楚的,空荡荡的可以跑马车的国库实在是没有打一场二十万人战争的底气,想当年汉武帝为了彻底击败匈奴,可是付出了“海内户口减半”的惨重代价,把文景之治数十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消耗一空,还大举朝民间借债,差点闹出经济危机,这才得以驱逐匈奴,打出强汉的名头,而大明,一个空架子,真要打起来,分分钟断粮。

    郑光则乘胜追击:“汉武帝北击匈奴,依仗是文景二帝数十年积累的财富和军械物资,文景之治不是说着玩玩的,大汉凭此才得以积蓄国力,而在那之前,以屈辱的和亲之策争取时间,匈奴尚且每年南下烧杀抢掠,大汉还是坚持忍耐住了,要打,就要大打出手,让他毫无还击之力,哪怕我们付出再惨重的代价,也要坚持将他彻底打垮!

    当年蓝玉率军远离中原,在漠北捕鱼儿海一战,损兵折将不知凡几,但是彻底把蒙元的残余势力给剿灭了,从那时开始蒙元贼寇才彻底没有了和大明争锋的实力,他们现在恢复了一定的实力,大明若是不能深入漠北,甚至是超过蓝玉,打的比捕鱼儿海更远,就依然会留下后患!咱们要打,就要彻底消灭后患!那就需要更多的钱,更多的粮!东南不平,绝对不行!”

一百九十八 恩师(下)() 
夏言站在亭子里,看着满脸愤慨之色的郑光也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其实他早就默默的承认了东南之战和河套之战不能同时展开,朝廷一定会无法支持下去,但是出于一颗功名之心,无论如何也想在自己首辅的任上为大明至少解决一件困难的事情,他做首辅以来,南倭北虏的现象并未得到改善,自觉无法继续担任更长时间首辅之职的夏言有些着急。

    正是因为此,他才会如此努力的推动河套之战的进行,但是一片策论就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即使他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头上,真正拿主意的是嘉靖皇帝,只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自己碌碌无为的离开首辅的位置。

    他是一个负责任,有进取之心,不甘被蒙古人压着打以致颜面全无的内阁首辅,自成化弘治以来,内阁首辅的职权日重,到张居正时达到顶峰,权倾六部,六部成为内阁的下属而不是皇帝的下属,或者也可以说是内阁首辅的下属,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之间的职权差距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内阁首辅有些时候具有一定的决策权,而次辅没有。

    虽然在嘉靖皇帝的治理之下,什么决策权之类的都在他的手里,但是那也仅限于他感兴趣的事情,并非所有事情他都要揪着不放,若真是如此,那他就堪比明太祖朱元璋,把满朝文武当作纸糊的,自己大权独揽,嘉靖皇帝没那么多时间用在朝政上,他还要有相当一部分属于自己的时间去和天地沟通,所以除军国大事和人事大变动之外,日常政务全是夏言在做决策。

    所以,与其说嘉靖皇帝是帝国的实际治理者,倒不如说行使这个权力的是夏言,夏言才是大明帝国的实际治理者,而嘉靖皇帝是实际统治者,他具有最高决策权,但他并不是每一天每件事情都要去行使这个权力,而夏言的最高治理权却是每天都在行使。

    所以夏言非常在意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执掌如此权力,占据如此高位,却在数年的首辅职业生涯里没有做到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只是在东挪西补,疲于奔命,勉励维持大明帝国这具百病丛生的躯体的生机,如此作为,不过一个裱糊匠而已,怎能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

    这比起他的后辈李鸿章还要不如,李鸿章虽然自称“一生风雨裱糊匠”,但他好歹是洋务运动这个历史大事件的主导者之一,为中国的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至少是个功臣;而夏言,虽然名声很好,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或战绩

    额,提拔了徐阶,为未来扳倒严嵩留下了一线希望,算不算呢?

    如果河套之战成功了,这将是夏言职业生涯的完美谢幕,他就会带着份荣耀完美谢幕,他知道他屡次忤逆皇帝的意思坚持原则,已经使皇帝对他的忍耐心已经渐渐消磨完毕了,他之所以不顾一切的力争这次机会,不惜消耗掉皇帝最后一丝耐心,就是想着办成这件大事之后功成身退,等拿下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大政绩之后,带着荣耀离开朝堂,像他的前辈张璁一样,带着改革的成果,功成身退。

    可是这最后一次争取的希望却被另外一个更加实际的策论给取代了,一切皆为泡影,他自己都预感到皇帝会在近期对他动手,也许是劝退,也许是寻个理由辞退,他最后的地位,历史的盖棺定论,也就是一个勉励维持国家机器运转的裱糊匠罢了

    他应该是非常恼火的。

    但是此时此刻,夏言看着一脸愤慨和自己争论,坚持表述自己心中正确的理念,并且还对未来有所希望的郑光,他突然发现充斥自己心中的不满和焦躁渐渐消失了,直到郑光说完了全部的话语,他甚至觉得自己要被说动了,甚至觉得自己为了留下最后一个政绩而没有去更多的考虑收复河套之后的战略,大明是否可以在此时此刻发挥出河套的作用

    他细细地思考,仔细的考量,从军事,政治,经济等等方面去思考,以一个内阁首辅的专业眼光去探寻这个问题,最后,他沮丧地得出结论,此时此刻,就算大明朝夺回了河套,也无法发挥河套跳板的作用,原因很简单,没钱。

    他微微叹了口气,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瞧着池塘里一跃而起的漂亮锦鲤鱼,将手里一直握着的鱼食抛入池塘中,引得鱼儿争相夺食,良久,夏言低声开口道:“你走吧!”

    郑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夏言的话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了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事情了?也不请顿饭吃吃?按照套路,你不是应该欣赏我,然后把我看作未来的栋梁之才,大力提拔我吗?虽然我一定会拒绝,但是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郑光不知所措之际,夏言的声音再度响起:“尽管你与老夫的看法不同,观点不同,但是,老夫必须承认,你有才华,也是一个一心为国之人,大明能有你这样的官员,是一件好事,翰林院是一节阶梯,也是一块敲门砖,只有进去的人,才能在未来走到那个足以实现理想抱负的位置。

    但是翰林的生活很清闲,很是无趣,不少翰林就在这样的岁月里逐渐消磨掉了棱角,顺带着把雄心壮志也给消磨掉了,他们是入不了内阁成不了大事的,只有耐住寂寞,挺住诱惑,还一直坚守底线,坚持心中信念之人,才能从翰林里脱颖而出,真正的成为一个可以成大事之人,郑光,你有那个才华,有那个抱负,老夫希望你可以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要为外物所动,不要让清闲消磨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然而雄心壮志不被消磨,却也只是一个开始,从郎官,到六部属官,再到六部主事、侍郎、尚书,最后达到内阁阁臣的层次,还有很多路要走,很多事情要学着去做,官场之上,光会办事情,虽然会成为很重要的人,但却永远都成不了领导之人,老夫会办事,但是老夫更清楚,办事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办事,要付出些什么。

    很多人就在这个过程中把雄心壮志给丢掉了,换成了满腹权欲、财欲、****,成了一个人人不齿的贪官污吏,为祸百姓,最后,他们就会倒在那条路上,遗臭万年;还有一种人,不会倒下,他们不仅仅满腹的权欲财欲****,还多了更多的奸诈狡猾,谓之权奸,那是奸佞集大成者,一旦出现,必然祸害一朝甚至两朝三朝。

    只有最后一种人,没有满腹的权欲财欲****,但却有比权奸更多的奸诈狡猾,但是他们一样可以流芳百世,这类人,谓之贤臣能臣,你不要觉得奸诈狡猾之人就一定是奸臣,做官,难,做贪官,更难,做清官,最难,因为做清官,要比做贪官更奸更狡猾,心要更狠,更黑,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失败者。”

    夏言抬头望向了天空,缓缓道:“到最后,他们才能站在至高之点上,施展自己的抱负,完成自己的理想,造福于民,流芳百世,尽管一路走来,他们身上沾染了太多肮脏污秽之物,但是,内里却是干干净净的,如同莲花,虽出自淤泥之中,却清白圣洁,心怀光明,郑光,你的名字里,有一个光字,老夫希望,终此一生,你始终心怀光明,无论在何种逆境之下,都要心怀光明,不忘初心”

    夏言的声音落在郑光的耳朵里,非常温润,却又坚决,宛如冬日暖阳,温暖,圣洁,一如他这个人。

    然而正当郑光以为夏言要说些什么别的话的时候,夏言却又说道:“同样,因为你与老夫看法不同,观点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你不必对老夫自称学生,老夫也不是你的老师,日后,不过同殿为臣而已,你有你的想法就坚持下去,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而轻易改变,轻易改弦更张之人,绝非善类!不可与谋。”

    说着,夏言又一次抛下了一片鱼食,转头看了看郑光,摆摆手,低声道:“走吧!”

    说完,夏言便不再看向郑光,那早已不知去向的老管家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郑光的身后,冷不防一声“郑修撰请随老奴来”吓了郑光一跳,再看向夏言的时候,夏言已没有再关注郑光。

    略有些失落迷惘的往回走了几步路,郑光恍然明悟,夏言虽然不愿意做自己的老师,但是,他已经告诉了自己很多,教会了自己很多,几乎把他一生的智慧都浓缩在这几句话里,他不愿做自己的老师,却已经倾囊相授,虽然不知这是为何,可是这个老头子,他真的很可爱!

    郑光猛地转身,朝着小亭方向跪下,三叩首,高声道:“恩师之言,弟子谨记在心!此生绝不相忘!老师!珍重!”

一百九十九 翰林院的新人() 
四月初二,新官员正式开始上班的日子,郑光一早就已经穿好了六品官服,看着徐胖穿着一身庶吉士常服显得不伦不类的,偷笑不已,虽然大家都是在翰林院上班,不过从本质上,徐胖还是个学生,而郑光已经是官员了,所以徐胖是极为不爽的,看着郑光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满腹怨气无处散发。

    庶吉士们还要经过三年的学习之后才能进行馆选考试,被选中的优秀者才会成为真正的翰林,然后开始喝茶过日子,和现在的生活也差不了太多,按照翰林的规矩,他们大概要喝茶九到十二年,得亏徐胖现在年轻,否则按照正常流程走下来,开始做事的时候都要四十多了,徐胖这个性子肯定要被急死。

    不过该说不说,翰林院的日子还真的挺不错的,郑光一早就和李春芳还有胡正蒙两人碰了头,三人一起去翰林院正式报到注册,然后开始上班,大概是为了迎接三人,作为首辅的掌院学士夏言一早就在几个月没来过的翰林院坐着了,当然按照夏言的性子,就算是在翰林院,也肯定是在处理首辅的工作,果不其然,郑光三人见到夏言的时候,夏言正在批阅奏折。

    “学生李春芳(胡正蒙)、下官郑光,拜见老师(掌院)。”一个普普通通的见面礼,就让李春芳和胡正蒙愣住了,按照规矩,夏言是他们当之无愧的座师,更别说现在夏言还兼任掌院学士,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的老师,他们也该用学生自称,可是为什么郑光却自称下官,喊夏言叫做掌院呢?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夏言似乎丝毫不觉得奇怪,放下手里的奏章,看了看三人,点头道:“郑光,李春芳,胡正蒙,今日开始,你们三人就是翰林院的一员了,老夫知道外人把翰林院看作内阁阁臣的进阶之梯,清贵无比,把你们这些翰林都叫做储相,这些你们都不用去在乎,你们也不要摆着储相的架子,那是毫无意义的。

    翰林院虽然的确没什么事情做,不过,这是你们增长学识,增长见识的好时机,这些时日你们先去随同上一科的翰林们一起校注元史,期限是半年,半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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