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看来,这孩子在之前的考试里面可以取得如此优秀的成绩,第一次科举就连闯数关,还真不是靠着关系走来的,那是有真材实料的,之前所听闻的郑光的一些言论,也不是虚妄之言,而是扎扎实实的真实感觉,联想到他之前所立的功劳,孙承恩越发越确定自己的猜测,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孙承恩很快就把试卷放回了原位,不再继续观看,因为第二个交卷的士子也来了,一个大约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相貌堂堂,面如冠玉,十分的耐看,孙承恩接过他的试卷,给了他第二场考试的试卷,又扫了一眼这考生的名字,嗯,张居正,我记住了,这笔字的确漂亮,而后,这文章,似乎也不错啊
郑光领了第二场考试的卷子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号舍之内,翻看起了卷子,同时开始淘米做饭,等饭熟了,卷子也看得差不多了,难度是有的,但是绝对没到无法接受的地步,会试本就是面对一群被选拔出来的精英举子,若是难度还比不上乡试,哪又算什么呢?所幸第二场第三场考试要的是中正平和文理通顺,真正决定名次的,已经结束了。
热乎乎的饭菜吃下肚,身体又得到了足够的热量,郑光便开始就这些题目进行草稿,进行作答,到第四天下午,郑光已经基本完成了全部的定稿,第五天一个上午的时间认认真真的誊卷,到中午吃饭之前,就把第二场考试的考卷交了,照例,还是第一个,孙承恩没有轻视过郑光的才能,翻看了一下他的试卷,结果依然很让他满意。
等到第七天下午,郑光把策论也完成了,洋洋洒洒数千字,几篇策论就全部定稿,并且誊抄完毕,本想立刻交卷离开这折磨人的地方,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时间毕竟还早,出去太早了,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波折,便决定先吃饭,把卷子全部收好之后,就把食材都拿出来,把之前省着用的材料都大把大把的用上,煮了很多饭,味道更加香浓可口,接着还有些不满足,吃饭的时候,还用腊肉住了一小锅肉汤,喝的很痛快,看得很多人都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那些知道内情的锦衣卫们,为这位大心脏的考生折服。
至于李春芳那就是痛并快乐着了,得到了郑光的照顾,但是也每每第一个遭到香气炸弹的进攻,虽然有热水喝,但是这也是极限了,食物是不能互相交换的,更别说让郑光做饭给他吃,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天天啃着冰冷的糕点,虽然有味道,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本能的开始呼唤热量,寻求高热量的美味了。
郑光那一边吃饭一边喝汤的奢侈行为,都快要引起考生们的公愤了。
不过第八天一早,郑光把面条全部吃完之后,就收拾收拾,准备交卷了,不少考生才刚刚把策略的初稿完成,还有些动作慢的初稿还没完成,还打算拖到明天的最后一刻,不过郑光是不想继续折腾下去了,连着七八天在这个地方待着,实在是给憋坏了,看着郑光起身交卷,他们都给看愣了,这大概是速度最快的考生了吧?李春芳刚完成初稿,正在润色修改第二版,就看到郑光拿着考卷向主考官走去,惊讶之余,不由得催促自己加快速度,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一百六十七 交卷()
郑光双手把考卷奉给主考官孙承恩,低声道:“考生交卷。”
孙承恩已经是第三次见到郑光了,原本想与他交谈几句,不过显然不合时宜,现在他已经交卷,就不再有所顾忌,低声笑道:“每每都是你第一个交卷,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郑光微笑道:“学生自问已经做到最好,再继续拖延时间,也无法做的更好,与其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如收拾收拾回家,准备殿试。”
孙承恩眼睛微微眯起,笑道:“你便那么有信心可以考中?老夫多次参加乡试会试的考试工作,可从未见过如此自信的学生,自信是好事,但若是自信的过了头,那可就是自负了,自负之人,可是注定无法进入官场的,就算进入官场,也难以得到善终。”
郑光答道:“若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学生也不敢说今后有何宏图大志要施展了,连一场科举都没有信心,如何敢触及国家大事呢?”
孙承恩愈发觉得这少年的不平凡,不由得欣赏起了这少年,开口道:“那好,但愿在放榜之日,老夫能看到你的名字,见到你的人,到时候在大殿之上,也能看到你的身影,如何?”
郑光笑道:“学生必然赴约!”
孙承恩笑了几声,便挥手让郑光离去:“收拾东西,去吧!”
郑光行礼道:“学生告退!”
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号舍,把收拾好的东西提起来,和看守的锦衣卫打个招呼,锦衣卫自然明白,便有一人带着郑光往贡院大门离去,一路上见着不少举子仍然在奋笔疾书,没有注意到他,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心中滋味难以言说,不过郑光一回首,却看到明远楼下,又有一人正在交卷,距离太远,没看清楚,心里好奇,还有谁能和自己一样,那么快的交卷呢?
锦衣卫的看守把贡院大门缓缓打开,一开门,郑光便看到了门口无数送考之人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眼中充满着好奇羡慕和别的感情,郑光没兴趣管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洗个热水澡,然后闷头大睡,便四处寻找郑江的身影,一直没找着,直到郑光听着一声欢呼:“光儿!”
顺着声音望去,郑江满脸通红的朝着自己挥手,郑光也笑着挥挥手,快步走过去,郑江也走上前,接过郑光手里的大考箱,忙问道:“光儿,你可是第一个出来的,怎样,考得如何?题目可简单?有没有信心考中?”
家长三问
郑光对此很无奈,但是,也没有办法,只是实在是疲劳的紧,在号舍里面无论如何都睡的不爽,睡不够,主要还是无法营造出在床上的感觉,号舍里睡觉的地方太短了,腿都伸不直,因此,郑光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自己掌权了,一定要把各地的考试院全部推到重建,至少,要让考生可以伸直腿睡觉,否则,半躺着,实在是不舒服,后面几天,郑光都睡不安稳。
要不是长久练武的强大体魄支撑着,郑光还真是难以承受那么久的折磨,所以便无奈的说道:“三叔,我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醒来以后狠狠的大吃一顿,就像乡试考完了以后一样,别的,等我醒了以后再说,行吗?”
郑江立刻笑道:“可以,可以,这是自然的,你也累了,我这就给你送回去!”
郑光打了个哈欠,疲劳的说道:“那把我送回去之后,三叔可别忘了安排人过来接文长那胖子,他那么胖,体质还不好,肯定比我还累,说不准一出考场就要睡倒了。”
郑江笑道:“放心好了,一切交给三叔,来来来,快回去,回去给你洗个热水澡,好好儿一觉睡他个一天一夜,起来以后,三叔给你弄咱们苏州的家乡菜来吃!”
郑光笑道:“那就多谢三叔了!”说完,郑光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就眯着了,等到了府上,郑江先一步去吩咐下人赶快少热水给郑光洗澡,郑光以自身的洁癖为动力,强撑着眼皮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洗的干干净净,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这才舒舒服服的跑到已经暖暖的炕上,被子一裹,一沾枕头就着了。
话说张居正在科举考场上也是以速度闻名的快枪手,一旦找好立意便文思泉涌,文采虽然不能说是最优秀的,但也是在第一梯队之列,尤其是在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在郑光家里组织的学习会上,和诸多本科优秀举子相互切磋勉励,觉得自己的学问大有长进,更加有信心,看到本次科考的题目之后,略一思索,就觉得文思泉涌,所以相当有信心。
不过让他感到郁闷的是,每当他以极快的速度把文章写好之后准备交卷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考官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份考卷,三场考试,每次都是如此,总是看到另外一份考卷已经躺在了那里,好像在嘲笑他一样,这让他相当不爽,便偷偷的瞧一瞧那卷纸上的字迹,却觉得十分眼熟,细细一想,这可不就是郑光的笔迹吗?那极为标准宛若印刷体的楷书,就是郑光的特色。
他四处张望,没看到郑光,今天交卷也是一样,最后一场考试了,他想追上郑光的进度,便以最快的速度把策论完成,检查一遍之后便誊写交卷,结果临到交卷之时,还是看到那承载着熟悉字体的卷子躺在那里,考官还在观看,似乎非常欣赏,抚着胡须,不断的点头。
一抬头,考官看到张居正交卷了,想到这三次每次都是如此,也难得开口笑了笑:“你与那考生莫不是在比谁快?这会试可容不得你们比试谁快,还是要看真才实学的,关乎未来的考试也容不得你们乱来,不过我观此考生是有真才实学的,文章写得极为扎实,就是不知你如何?”
张居正的好胜之心被激起,双手奉上自己的考卷,递给了主考官,主考官笑呵呵的接过考卷,稍微看了看,抬头一看张居正没走,便笑道:“你莫不是真的以为老夫能在这里给你一个评语?快回去吧,等着放榜就是!”
张居正愣了愣,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会试考卷是需要在极为正式的状态下由大家一起阅卷总结,绝对不像童子试的时候,可以由知县知府和提学来决定谁优谁劣,自己也笑了笑自己甚至不如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稳重,告罪之后,便离开了考场,会家里休息了,这心态一放松,张居正也觉得困顿的紧,走出考场,书童早已在外侯着,张居正便随着书童离开了考场,回到自己的邸店里睡大觉去了。
至于徐胖,这次倒是难得的稳重了些,写文章的时候不再像之前那样激扬文字挥斥方遒,而是处处小心谨慎,以圣人之言来表述自己的想法,并没有过激的文字出现,等文章做完,他自己审视自己的文章时,都有些吃惊,因为他几乎完全无法看出这篇文章出自不久之前还锐气十足的自己,心下暗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想起那时郑光的眼神,咬咬牙,交了卷。
等到徐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八天的下午接近晚上了,徐胖见识过郑光做文章的速度和质量,知道郑光肯定在自己之前交了卷,还担心郑光把他给丢在这里了,结果一出考院门便听到了郑江在呼喊他:“文长!”徐胖一看,果然是郑江朝着他挥手,徐胖连忙走上前,恭敬道:“麻烦三叔了,平之那小子,肯定已经回去了吧?”
郑江微微笑道:“是啊,平之是第一个交卷出来的,今儿个早上就出来了,回家洗个了热水澡,早就睡下了,文长,咱们回去吧,你也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吧,我看你也累的慌。”
的确,徐胖的黑眼圈十分明显,面容也极为憔悴,便不好意思的笑道:“还真要多谢平之教我如何使用小锅煮饭吃煮水喝,否则这几日当真是熬不下来,第二天开始贡院里已经有捂着肚子喊肚子疼的士子了,也多亏我都是吃热饭喝热水,这才能撑到今日。”
郑江笑道:“光儿那孩子对这方面可了解的多着呢,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那么多东西的,呵呵呵,来来来,咱们回去吧,好好儿的睡一觉,别的就先别管了。”
徐胖点了点头,随着郑江上了马车,往郑府而去。
一百六十八 阅卷(上)()
第九天,随着最后一名举子满脸沮丧的将试卷交上,嘉靖二十六年的会试正式结束,,如乡试一般,由收卷官签名用印,然后由外帘的弥封官把姓名封了,送往誊录所由誊录人员用朱笔誊成朱卷,再经专人对读,确定无误后,才将弥封朱卷弥封,把两卷送到收掌所,核对朱墨卷的红号无误,又将两卷分开,墨卷在外帘官处存好,朱卷送到内帘飞虹桥上。
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免考官因为知道学生的字迹而作弊的可能,虽然仍然无法避免一些缺漏,但是这已经是做得非常好了,十八房同考官已经在阅卷之所里等待着主考官孙承恩和监视官陆炳的到来,随时准备阅卷。
不一会儿,主考官孙承恩穿着官服、监视官陆炳穿着儒服进入了阅卷之所,陆炳作为一介武官、特务大头子之所以穿上儒服,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有读书人共同的老祖宗孔夫子的塑像存在,所以大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孙承恩的带领下,向所有读书人共同的老祖宗孔夫子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装模作样的发一番誓言。
为国家社稷秉公取士,不循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有负此心,神明共殛!
所以由此看来,大明朝地位越高的官员,越是不在乎自己发下的誓言,这十八房同考官里,有六七个已经得到了内阁次辅严嵩的吩咐,要在阅卷的时候做些手脚,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手脚,他们可不在乎什么久远的报应,他们只在乎眼前的利益,眼光长远的,毕竟只是少数人。
这一点,孙承恩这样久经官场、甚至还和严嵩有比较恶劣关系的人,自然是门儿清,拜祭完孔夫子之后,便站起身子,以威严的目光扫视着这里的诸位,以即将入阁的大学士的威严,开口道:“诸位也该知道,本次考试是多么的被陛下看重,所以,诸位评卷之时,务必注意公平二字,就算到时候记得不大清楚,就想想自己的家人,想想家里的孩子和家族的香火,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警告有些人不要做小动作,被自己发现了,自己可不是他严分宜的人,严分宜就算再强势,头上还顶着一个夏首辅和一位皇帝,别以为他严分宜的小动作小心思我孙某人完全不知道!
几名考官心里有鬼,不过好在大家一起低头受训,孙承恩也看不出什么,便对着陆炳点点头:“陆监官,可以分发试卷了!”
陆炳点了点头,挥挥手,开口道:“分发试卷,招子都给我放亮一点,要是有些忘掉了祖宗和香火传承之人,咱们就帮他们长长记性!”
陆炳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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