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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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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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我给,我给,你别寻死,千万别寻死。”

    纠察妥协,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塞进葛震的嘴里。

    “对了,跟炊事班说一声,中午给我来点回锅肉。”葛震叼着香烟说道:“辣椒多点,最近馋这个,今个要是吃不到的话,我怕是还想自杀……”

    “成!”纠察无奈的说道:“你是爷,被关禁闭的是爷,成不?只要你别总想着自杀,什么都好说。”

    他就淡疼了,别人关禁闭,一个个老实的跟兔子一样,这个葛震来到禁闭室完全就是一大爷,动不动以自杀来威胁,整个就是无赖呀。

    可问题是你还没有办法,总不能把他双手双脚全部铐起来彻底控制住吧?现在是调查阶段,还没有一锤定音。

    “再来点酒呗……五年口子窖就行,那个喝着对味。”

    “爷,要不我现在自杀咋样?”纠察毛了:“来来来,一起自杀,一起撞墙,谁不撞谁是孙子!”

    “哈哈哈……瞧你,还急眼了?”葛震哈哈一笑:“逗你玩呢,你不如外面的那哥们,哈哈,哈哈哈……”

    “你tm找抽呀?!”纠察真急眼了。

    他来这里看守的是犯过错的战士,代表的是部队的威严,可现在被对方当做消遣来耍。

    “我tm自杀了啊!”葛震指着墙。

    “有种就自杀,撞呀!”

    葛震二话不说,直挺挺的朝墙上撞去。

    “别呀!——”纠察赶紧冲过去用身体挡着:“你是爷,你是我亲大爷行不行?”

    “行!但是再来一根烟。”

    “没问题,大爷,没有任何问题!”

    纠察欲哭无泪,遇到这样一个兵,谁都没招。

    ……

    “敬礼!——”

    突然,外面的纠察发出雄浑的声音。

    门被推开,两名身材魁梧的军官大步走进来,盯着葛震看了三秒,掏出一张照片。

    “认识照片的人吗?”一名军官发出浑厚的声音。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浓眉虎目,充满逼人的攻击性,属于男人的阳刚通过照片弥漫整个禁闭室。

    “认识,我爸。”葛震扫了一眼照片。

    “他在等你。”

    军官扔下这句话,转身向外走去,雷厉风行到极致。

    “我关禁闭呢!”葛震叫道。

    军官停下脚步,转身头深深的瞅了他一眼,突然举起右手:“葛献之要人,没人敢关,除非踏平右手连。”

    “你们是……”葛震的眼神变了。

    “亡命徒,千万别想太多,你在我们眼里屁都不是,我们的眼里只有葛献之——”

    ……

第16章 我不羡慕别人() 
卡哈尔曼烈士陵园。

    葛献之赤着上半身,右手瓦刀,左右砖头,糊一层水泥砌一层砖,他要在这里建一个房子,下半辈子就住在这里,跟他的兄弟们在一起。

    帮他活水泥的几个人也光着膀子,军装随意扔在戈壁滩上,上面的军衔清一色的两道杠。

    “参谋长,回去吧,位置一直为您留着,就等您回来。”一名军官说道。

    “咳咳咳……”

    葛献之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瓦刀转过身,露出他那跟对方相比充满孱弱的身体。

    两鬓斑白,背部稍显岣嵝,往日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以及那雄狮一般的躯体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瘦。

    “回不去了,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去指挥,也忘记了怎么去杀人,更忘记了……反正都忘了,我也活不了多久,就让我在这里跟我的兄弟们聊聊天,叙叙旧,最后跟他们重聚。”

    葛献之摆摆手,慢慢的转过身继续砌墙,他十八年前没有回去,现在更不可能回去。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

    几名军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埋头努力的活水泥。

    ……

    葛震来了。

    “爸!”

    葛震站在葛献之的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戈壁滩上特有的沙风,平息自己的情绪。

    对他来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在家里是矿工的父亲,摇身一变,成为兵者。

    “儿子。”葛献之扔下手里的东西,披上衣服,冲葛震绽放出慈爱的笑容:“当你来到这里见我的时候,就意味着你本来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葛震用力抿着嘴唇,眼睛泛红,他不知道这会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现在的父亲。

    “走,我们陵园里面转转。”

    “嗯。”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陵园,开启他们十八年来真正的对话,如葛献之所说,当葛震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命运就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咳咳咳……咳咳咳……”

    走在前面的葛震不时的发出咳嗽,跟在后面的葛震看着心疼,心里不知怎么就升出一股怒火。

    “你乱跑什么?”葛震突然吼道:“我回家找不着你,还以为你死了呢。我玩命的赚钱给你治病,你一声不吭的消失,这算啥事?错了没?!”

    这吼声来的非常突兀,偏偏声音还特别大,清晰的传到陵园门口那些军官的耳朵里,让他们一阵愕然。

    参谋长被人训?

    “错了。”葛献之点头,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军官们更是愣在当场,唯一活下来的兵者被儿子给训了,还在那诚恳的接受。

    在他们的印象里,好像真没有人敢训葛献之,连位高权重者,也从不训斥。

    “错了?”葛震一把夺过香烟扔在地上狠狠踏两脚:“还抽?尘肺病晚期了你还给我抽?抽死拉倒!”

    “呵呵,不抽了,不抽了。”葛献之笑笑。

    面对这样的老子,葛震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这才是他老子,从十二岁开始,他老子的生活就是他来照顾。

    葛献之宠爱这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的命根子。

    “这是我妈吗?”葛震掏出从那两张照片。

    瞬间,葛献之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慢慢的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眼睛里充满了痴情与愧疚。

    他笑,在苦笑。

    “是,这就是你妈,胡清澜就是你妈……”

    听到这句话,葛震终于最终确定,胡海浪的小姑就是自己的母亲,他能鬼差神使的走进去,只是源于血浓于水的牵引。

    “可以给我说说吗?”葛震低声问道。

    葛献之慢慢的转过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睛里被内疚所充斥,而这内疚分两种,一种是对胡清澜的内疚,一种是对儿子的内疚。

    “带着她,我们都得死;扔下她,你可以活。我选择扔下她,让你活……”

    说这话的时候,葛献之痛苦的面部都在抽搐,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顺着脸颊慢慢的流淌下来。

    “我妈现在是植物人,她活不了几年了!”葛震怒道,伸手抓住父亲的肩膀将其扳过来:“你为什么不去——”

    话只说了一半,他就呆在原地:我爸哭了……

    在记忆中,父亲就是一座大山,十八年的风风雨雨中,哪怕被生活压弯了腰,也永远一副稳若泰山式的不惊不慌。

    眼泪这东西让葛震无法跟父亲联系在一块,尤其在知道父亲是兵者之后,更不会放一块联想。

    “爸……”

    “我没有办法去把你妈带回来,扔下她的是我,而且我没法让她活这么多年。我在等,等你长大成人,等你做出选择——”葛献之伸出粗糙的手抹抹脸说道:“曾经所有人都认为兵者葛献之无所不能,我也一度把自己当成神,可最后我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渺小的人,跟所有的人一样。我只能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死去,我只能把挚爱的女人扔下任由其自生自灭……”

    这番话透出的无奈让人心酸,再强大的一个人也只是人,是人就得选择,是人就得接受选择之后的命运。

    “儿子,你觉得我强大吗?”葛献之瞅着葛震的双眼问道。

    “不知道……”

    葛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父亲到底算是强大还是不强大。

    如果说强大,那么强大的地方在于当断则断,扔妻保儿;如果说不强大,那就是压根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更无法保证妻儿的安全。

    扔妻保儿对吗?是三个人都死更好点,还是死掉一个存活两个更好点?

    也许从前的葛震会怒骂这样的父亲,可在见识到战场的残酷之后,也搞不清这究竟是对是错。

    “我妈肯定特别爱我,对吗?”葛震吸着鼻子发出哽咽的声音:“是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命来换取我的存活对吗?”

    “她很爱你,她用整个生命爱你!我不肯放弃,大不了一家人死在一块,但你妈给了自己一枪,把自己置于死地……只为保你……”

    葛震泪流满面:我不羡慕别人了……我不羡慕别人了……我有一个最爱我的妈妈……

    ……

    本章完

第17章 你的路自己走() 
当年葛献之带着儿子洒泪离去之后,战争恶虎带着支援赶到,把将死的胡清澜救下。

    这当中就差了几分钟,就差上百米,甚至战争恶虎都是眼睁睁的看着葛献之离开。

    这一点点的偏差,导致胡家怒火中烧,没有想方设法干掉他葛献之,已是看在孩子的面上。

    说到底,葛震是胡清澜的儿子,他的身上也拥有胡家的骨血。

    在这种情况下,葛献之没法进行解释,而胡清澜伤势太重,心中断绝生机,被救回去之后变成植物人。

    这是仇恨了,无法化解。

    “我要把我妈带回家!”葛震捏着拳头,发出坚定的声音。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跪,二是战。”葛献之沉声说道。

    他是没法把胡清澜带出来,选择跪,不行;选择战,同样不要。

    当时的葛献之根本不是自己,他是唯一的兵者,兵者不能下跪;若是战,更是行不通,那是自己女人的家人。

    但葛震可以,他可以选择跪,也可以选择战,因为他是胡清澜的儿子,因为他年轻。

    年轻,就可以为所欲为;年轻,就可以无所顾忌。

    “我选择战!”葛震眯起眼睛说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我不跪,我选择战。”

    “那就去战。”葛献之凝视葛震的双眼沉声说道:“兵者为己,死战不休;兵者为民,舍生忘我;兵者为国,寸土不让。记住,这才是兵者。”

    这是有悖于信仰的理念!

    葛震在部队听到的永远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却从来没有听过任何关于怎么对自己的声音。

    不,有,那就是牺牲跟奉献,反复强调。

    似乎是看出此时儿子的疑惑,葛献之解释道:“不管做任何事,人是根本,拥有自我思维,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先做自己,先为自己,做好一个人,才能解决必然出现的小我跟大家的关系。

    如果连自己都做不好,怎么去精忠报国?奉献跟牺牲也是要建立在前提下的,比如牺牲之后的抚恤金、民政部门的补助等等,都是解决后顾之忧的举措——”

    听到这番话,葛震更疑惑了,他所见到的胡海浪不是这样,而是勇于牺牲,根本不图任何东西,整个人充满信仰之力。

    但这会父亲所说的不是那么回事,似乎有点大逆不道。

    “爸,我们的信仰是……”

    “信仰不是喊出来的,是做出来的。现在是和平时期,每一个进入部队的年轻人都抱着不同的入伍动机,难道必须要求他们都是为了精忠报国而来?”

    说到这里,葛震似乎有些明白了。

    现在是和平年代,许多地方压根没有人愿意来当兵,而来当兵的又大多数是为了一份前程:转士官、考军校、分配工作、考研加分……

    又有多少真的是抱着对军营的憧憬,以及满腔热血保家卫国的理念而来的呢?

    可这些都不重要,进入部队以后,全都要接受熔炼。

    兵者,只是把这一步放大。

    “说的再简单一点,当你怀着满腔热血的保家卫国姿态进入部队以后,一定会出现质疑。

    可怀着私心来到部队,最终愿意奉献与牺牲的时候,就不会存在任何质疑,因为那个时候已经处理好小我跟大家的关系。先把自己的事解决完,再了无牵挂的行精忠之举。”

    “我懂了。”葛震若有所思。

    “懂了就好,你你的路自己走,谁也帮不了你,去吧。”葛献之摆摆手。

    “可你的病……”

    “锻筋、练骨、铸皮——西北是个好地方,黄沙万里地,孤烟直深处,兵者何在?”

    葛献之慢慢的向前走去,走过一个又一个坟,看过一位又一位兵者。

    ……

    葛震从不迷茫,他一直都有强烈的目的性,背着父亲去当兵是为了搞钱帮其续命,铤而走险,不顾军纪,如同亡命之徒。

    现在他也有强烈的目的性,那就是得让自己强大起来,用战的方式把母亲带回家。

    怎么强大?断筋、练骨、铸皮,成为……兵者!

    兵者到底意味着什么?葛震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懂得自己得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半个月后,一道调令下发,葛震调离支队,前往某机动二中队报道。

    接到调令的那一刻,他表现的非常坦然。

    一直在机关上待的,他当然知道二中队的大名,这是整个西部地区最不适合人待的炼狱。

    二中队就是它的番号,从成立的那天起一直都是这个名字,主要负责反恐作战、区间维稳、快速反应作战等等。

    据说能在那里待够两年的,都会被硬生生的折磨疯。

    “有挑战,我喜欢。”葛震一笑,提着包走出支队大门。

    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稳稳的停在他跟前。

    “上车,我送你去二中队。”宛转悠扬的甜美女声传过来。

    这是一个中尉女军官,齐耳短发,眉目如画,冰肌玉骨,美的不可方物,看的葛震浑身一麻,愣愣的站在那里。

    “葛震,上车,我送你去二中队。”女军官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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