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旻拍拍胡春田的手,笑道:“把心放到肚子里,真当我在尚书省这么多看是白干的?”
胡春田松了口气,但心还是悬着。
东都城外杨家庄,如今已经变成军营。一骑从东都飞来,打破了宁静,一支大军迅速形成。
裴大娘子背着个大包袱,裴大拄着拐,自从被打以后他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就算好裴大娘子也不打算让他背着这个包袱因为里头是她一家的继续。主家是靠不住了,连百乐楼被人砸上门他们都不帮着说一声,还回话让裴大娘子老实一点,这让裴大娘子很不高兴。听说陆浑那边还算平静,可是朝廷突然和李闵打起来,不过如今也没办法,向南跑跑,实在不行就躲到山里头。城门堵,裴大娘子带着伙计七八个人赶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到了城门口,一看排着长长的队伍就傻眼了。裴大娘子让伙计四门都看看,回话说都是这个样子,西门还算好的,东门那儿都搭了帐篷。
看着越来越长的队伍和缓缓移动的人群,裴大娘子心如油烹,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城,方才秦杀过来又出不去城那不是死定了!天在这时候,她猛然看见一个人,以前看见过他在书画院里出入。裴大娘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大老远的打招呼道:“那不是谁家的那谁吗!”
这种特别的招呼立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人连忙挤过来,笑道:“姨!你怎么在这里!”
一听是亲戚,大家就没兴趣了。
那人凑过来道:“你想怎么样?”
裴大娘子道:“我知道你是乐大家的人,现在替李都督办事?带我们出城。不然我现在就声张!”
那人左右看看。
裴大娘子道:“老娘带了十几个人,都盯着这边呢!你要是不想活就动刀子!”
那人道:“行了,跟上我。”
裴大娘子兴奋的挤回去,带着裴大了伙计往回走。这时一骑从皇宫方向驰来,顺着专为驿马准备的路到了城门口,马上人怀出令牌道:“殿下有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什么!凭什么关门!让我们出去!”众人大哗。眼看就是一场民变。
守门将抽刀高声喝道:“敢乱动者杀!”
“杀!”士兵们寒气森森的刀锋终于让众人冷静下来。
高大的城门缓缓关上,嗵地一声将城外清爽的景色隔开。
裴大娘子攥住那人的袖子道:“带我们走!”
那人道:“你也看到了,我也出不去!”
“你们总会有办法!不带我们走我现在就声张起来!”
那人叹了口气道:“跟我走吧。”
一行人闪进小巷里,七拐八拐之后裴娘子惊奇地发现又回到了老地方,对面就是百乐楼。这人带自己来的地方不就是书画院吗!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裴大娘子心里打鼓,裴大和伙计们都缩到一起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也不答话,朝后边看了看,走到前边敲了三下门。门开条缝,那人推门而入,对裴大娘子等人道:“进来吧。”
“进去?!”裴大娘子道。
这里两道黑影落到裴大娘子一伙的后边。门里那人突然抽刀在手,架到裴大娘子的脖子上。
“谁敢叫一声,立马捅死谁!”
裴大娘子心里这个悔呀,他们是什么人,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自己去威胁人家那不是上茅房打灯笼——找屎吗!
裴大拄着拐凑上前道:“大爷!大爷!这娘们一个妇道人家,您多多包涵!小的们一句话不敢多说,什么也没看见!这就走,不敢麻烦您老!”伙计们连声附和。
门里那人冷笑道:“现在想走?晚了。都进来吧。不会杀你们!”
几人只得跟着到了院里。
荒草凄凄,一派非人类居所的样子。从楼里走出个汉子,脸黑如锅底,五官僵硬。
“大哥,城门封了。这几个在城门口认出我了。”
裴大扔了拐跪倒磕头道:“大爷饶命!在爷饶命!”
裴大娘子两腿一软摊倒在地上,哗拉拉湿了一片。
黑脸汉子皱了皱眉,进裴大娘子道:“既然来了,那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不杀你们。”
裴大等人连声称谢。
黑脸汉子转回屋中,那人跟上去,低声道:“黑夫哥,为什么不杀她们?”
黑夫道:“封城之后豫章王必定加紧盘察,咱们都不是东都人,很容易引起怀疑。需要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去办事。”
那人道:“就怕他们坏事。”
“裴大娘子胆子小点,可骗人的功夫比你我都强,你就放心好了。”
那人道:“真担心陆浑那边的情况。东都又出不去,真是急人!”
“崔大人安排好?”
那人道:“大哥放心,都安排好了。”
“给他换个地方,城门边上一定是他们紧抓之处。”
那人道:“要不用一下百乐楼?”
黑夫道:“我去和裴大娘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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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的救兵没到,索方的秦军却到了。
索黑引两千骑兵在东都城外任意驰骋,不时向城上射箭。距离上看,明显射不到,可守城士兵都会莫明的出一身汗,情不自禁避到城垛里。
副将往城上指道:“少将军!你看,那不是豫章王吗?”
索黑顺指看去,只见城上多出一群人,隐隐约约穿着华丽。索黑道:“不是豫章王也是城里的贵人。源弘!”一骑出列,拱拳道:“在!”
索黑道:“城头上那能不能射死?”
源弘是拓跋部人,秦方在拓跋部招募了两千骑射敢战士,源弘就是其一,因为射法超群被索方留到身边。这回索黑为先锋特意将此人要了过来。
源弘打量了下,用生硬的宋话道:“要用大人的宝雕弓和铁箭而且射不死人。”
索黑拿出自己的弓扔给源弘道:“能把那人身边的旗子射下来,这把弓就是你的了!”
源弘贪婪地摸了摸弓,道:“谢将军!”
索黑大笑道:“还不是你的!”
源弘道:“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属下的箭!”说罢打马向后而去,带转马头奔着城墙而去,正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骑士傻了的时候源弘猛拉弓,一箭飞出直奔城头而来。
城上众人大哗纷纷奔走躲避,两个侍卫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豫章扑倒。就在豫章王方才所立外的旗杆被射中,铁箭直穿过,落到城头上,那面旗滚落下城,飘飘而落。
秦军兴奋地高呼。
侍卫扶豫章王起身。
索黑笑道:“好像的,那把弓是你的了!回营!明天再来玩!”
“谢将军!”源弘抱着弓跟着索黑回营里了。
豫章王两腿颤抖,看着索黑肆意地奔马回营,低声道:“回,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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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公公吊着只胳膊,细声道:“公主,吃点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渭阳嘟着嘴把头拧到另一边。
蔡公公叹了口气,放到勺子,出了门。
渭阳鼻子抽了抽,喉咙动了动。小红低声道:“公主,你吃两口吧。今天的蛋羹又嫩又香,还加了香油,您闻闻!”
小红把蛋羹端到渭阳鼻子下头。
渭阳杏目圆睁,道:“不吃,不吃不吃就是不吃。皇叔要是不收回征讨李闵的命令我就不吃!小青把饼拿出来两块!小红,你把碗放下,去门那边看着点!”
“诶!”小红答应一声跳到门边上。
渭阳拿过甜饼盯着蛋羹狠狠嚼了两口。
小红猛一缩头,回身道:“公主!娘娘来了!”
“母后!”渭阳大惊,连忙把饼扔给小青。皇后姜瑜儿同时出显在门口。渭阳哼一声,把头拧到一边去,脸颊却一鼓一鼓的。
姜瑜儿走进来道:“听说你又不吃饭了?”
渭阳不说话,脸颊缓缓地一鼓一鼓。
姜瑜儿叹口气坐到渭阳对面,渭阳迅速将脸转到另一边,蔡公公正站着那儿,与渭阳正好打了个对脸,渭阳两眼一瞪,威胁蔡公公,然后迅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噎到了,渭阳扶着桌子猛烈地咳了起来。
姜瑜儿边笑着扶住渭阳边叫人拿水来。
渭阳涨红了脸,狠狠瞪了眼蔡公公。
皇后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道:“好了,好了,我们的小渭阳什么也没吃,都是母后害的你出丑。”说着捧起碗道:“快把这个吃了吧,蛋羹是按着从陆浑传回来的法子做的很好吃!‘
渭阳犹豫了下接过碗,舀了一大勺,道:“母后吃。”
姜瑜儿笑道:“渭阳吃吧。母后吃过了。”
“母后吃过了?”
姜瑜儿脸红了下,催促道:“你快吃吧。”
渭阳吃了两口,手慢下来,盯着姜瑜儿。
姜瑜儿略显慌乱,道:“看着母后做什么,还不快吃,都凉了!”
渭阳道:“母后,你去求皇叔不要打李闵好不好?他虽然是个大坏蛋,可,可也算是好人啊!”
蔡公公忙道:“公主,这都是朝廷上各位大人的主意,豫章王殿下也没办法。”
渭阳急得两眼含眼道:“那怎么办!渭阳喜欢皇叔也喜欢李闵,怎么可能让他们打仗呢!”
屋子里的人都吃惊的看着渭阳!
公事房里,侍从给豫章王摆好饭菜。
豫章王道:“渭阳吃了吗?”
宦官道:“皇后娘娘去看过了,公主已经吃东西了。”
豫章王松了口气,真不知道渭阳着了什么魔。
“殿下!殿下!”胡旻拈着奏本拉着衣襟跌跌撞撞跑入殿中,“爹!你慢点!”胡春田在后急跟。
胡旻颤声道:“殿下!来了!来了!”
豫章王愣了下,“来了?”
胡旻道:“敬炅带人来了!敬延寿为先锋!”
“什么!”豫章王手一抖,筷子落到桌面,整个人跳起来冲到胡旻身前,抢过本章。
胡旻道:“是王洛芳大人送来的!”
“快叫他上殿!”
胡春田拿着豫章王的令牌将王洛芳带上来。
王洛芳一身平民打扮,手拿破斗笠,粗布短衣,裤角也还挽着,衣服上沾了很多泥点。上殿跪倒,高声道;“臣王洛芳拜见豫章王殿下!”
豫章王紧行两步扶起王洛芳,上下打量,动情道:“辛苦王大人了!”
王洛芳二目含泪道:“为大宋社稷,臣愿肝脑涂地!”
豫章王拉着王洛芳坐好,道:“国乱显忠臣,正说的是王大人!”
王洛芳道:“臣羞愧难当,比之敬大人,臣不算什么。”
“敬大人在危机之下千里赴援,实为众臣楷模!”
王洛芳起身,跪地拜道:“敬大人为抽调人马入都,私自与逆臣王弥答成和约,割东海城阳两郡,请殿下治罪!”
“这——”
胡旻叹道:“敬大人与王弥和破家之仇,如今为救大宋社稷竟能与仇敌妥协。牺牲之大让人侧目,殿下怎会怪罪!”
豫章王道:“没错。都是权宜之计,本王相信群臣都能明白敬大人的苦心。王大人快请起。”
王洛芳这才起身坐好。
豫章王道:“敬大人派来多少人马?”
王洛芳道:“先锋军两千骑军,由敬延寿率领。另有两万步军由敬大人亲自率领在后。”
豫章王看了眼胡旻,迟疑道;“如此甚好,只是秦兵来势凶猛——”
王洛芳道:“请殿下放心,这两万两千人是青兖精兵,比之曹孟德的青州兵不差分毫!”
豫章王笑道:“这就好,这就好!王大人,留下来一同用饭吧!”
胡旻忙道:“王大人久在外藩,此次一路急行而回,还没到家看过一眼,殿下您看是不是……”
豫章王一拍额头笑道:“对,对对,你看看我。王大人,是我的不对,你快回家里去看看。来人让厨下备桌上好的酒宴送到王府去,再送彩锻百匹,以慰王大人一路劳苦!”
胡旻送王洛芳出了殿,见四下无人,低声道:“王大人,胡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洛芳忙道:“胡大人是朝中前辈,请不吝赐教,晚辈一定虚心接受。”
“赐教不敢讲。王大人方才以青州兵为拟似乎不大妥当。”
王洛芳急道:“这当如果是好?万一引起殿下的误会使社稷垂危洛芳百死莫赎!不行,晚辈要回去说明!”
胡旻一把抓住王洛芳的手道;“如此刻意反而引起猜忌。殿下心胸宽广,应该不会有如此误会。这样,本官常在中枢,若殿下真有疑问,本官从中替你调和一二就是了。只是王大人以后可要小心一些。若是换做邺王秦王那样的,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王洛芳长揖道:“晚辈多谢大人!必当后报!”
胡旻摆手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听说你的小女儿还留在陆浑没走?”
王洛芳愣了下。
胡旻道:“王大人,你别怪我这个上了年岁的人多嘴。李闵对大家来说很特殊,你要么把家放到陆浑去,就像房无忌那样,要么就把你小女儿接出来。女儿跟在父亲身边总是好事,对不对?”
王洛芳拱手道:“多谢胡大人。”
胡旻笑道:“不用谢,对我来说也就是多说一句少说一句的事。我还有公事就先回去了,再会。”
“送胡大人。”
胡春田扶着胡旻,看不见王洛芳的时候问,“爹,你干么和他说那么多?”
胡旻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安全。”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东都越来越不安全了。殿下让秦王妃的哥哥去劝劝秦王,你去送送。准备点金银,算是胡家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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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羌骑探马被索方撒出去,却没见到敬家骑兵的踪影。秦王的军令一道接着一道。索方无奈只得进兵。
索黑为先锋,两千羌骑开路,直到东都城下,没有发现异常,抓了许多百姓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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