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琴堵气地打了李闵一下,道:“都是你害的。”
李闵笑道:“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发斗脾气。对了,你大哥马上功夫比你如何?”
桓琴奇怪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大哥不喜武艺,是个文官。”
李闵松口气道:“这就好办。”
桓琴笑道:“看把你吓的。”
桓琴小院的会客堂中坐着两个男子。
这两个人明显不习惯李府特有的这种椅子。
等了好半天李闵都没来。说是在那个什么政事堂开会。他们没听说过政事堂,但大概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两个人干着,桌上放着的那盆花不知道被看了多少遍,要是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会出现两个植物学家。其中一个道:“卢兄,听说胡人坐地就是这种东西。”
卢四明道:“胡床不是这个样子。”
终于说了句话,卢四明心里松了口气,初到李闵的都督府就见到桓琴手下的一百女儿兵,个个英姿飒爽横眉立目,让卢四明这个看惯了娇怯姑娘的人有点不适应。特别是看到女兵利索的杀猪功夫,听到猪吼叫的声音,卢四明真有点顶不住,暗道:堂堂都督府怎么弄得跟屠户家一样。
卢四明道:“胡床没有这个坐着舒服。桓兄,琴妹在家的时候没有提过?”
坐在他边上的正是桓琴的大哥桓冲。
“提过什么?”
卢四明拍拍椅子的扶手道:“当然是这个。”
“这个啊——,这个倒是没提过,再说那一阵小妹被关在家里,我被派父亲派到外头办事。”
卢四明小声道:“李都督是个什么样的人?”
桓冲摇摇头,“打小妹回家后,我也只是见过几面。从没谈过,不大清楚。不过卢兄放心,看小妹的意思,她是很愿意帮这个忙的。”
卢四明点头道:“小弟也是没办法,老祖宗近来什么事都不问,对这件事追的倒非常急。杨都督那边又出了叉子。”
屋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人互想看了眼。
桓琴跟在一个人的后头走进来。
卢四明觉着他就应该是李闵。不过此人相貌非没什么出奇,既没有重瞳又没有龙鼻,放到大街上也不会有谁注意他,这会是让朝廷众公忌惮三分的李闵,更何况此人穿的也太没个样子了,裤子上竟然还沾着泥!他是刚从地里回来吗?一个陆浑州的土霸王竟然跑到田里去种地,怎么可能?
桓冲也疑惑地看向桓琴。
桓琴略有点难为情,站到那人的边上抖了抖他身上的土,低声抱怨:“我说了叫你换身衣服来,你偏不听!”
这个亲密的动作无疑地指出了此人就是李闵。
不管卢四明心里有多吃惊和尴尬都不得不上前,施礼道:“在下幽州卢四明,拜见李都督。”
桓冲上前正要说话。
桓琴急道:“他是我大哥,名冲。”
桓琴的身子帖在李闵身边,两个人贴得十分紧,从桓琴的语气里,卢四明可能听出她心里的紧张情绪似乎这位李都督的脾气不大好。这与他来之前的判断相合,一个骤然身身居高位的少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傲气,何况又是个杀场武将。这样最好,说两句好话,就能把老祖宗交待的事办成,大不好许他些好处。从李闵穿着上就可能看出来,他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夫,下田耕地这种寒人才做的事情他都会干,心思也不会太复杂,终究不是世家出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李闵笑道:“原来是大舅哥啊。应该我上门拜访的,没想到让你先来了。请坐。”
这句话说得桓琴两颊绯红,双眼水汪汪,真叫人看了蠢蠢欲动。卢四明暗道可惜,这么个出身好长得标志的美人竟然便宜了李闵这么个寒族的人。
李闵拉着桓琴坐到主位上,两个人亲密地坐下,李闵似乎没觉着这件事有什么不正常,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桓琴倒是抗拒了两下,被李闵一拉,便乖顺地坐到李闵身边。卢四明发现桓冲有点不自然。
卢四明心想,要是将桓琴换做自己的妹妹,自己现在也有点坐不住。这两个人还没得到桓家的同意就这样,有点说不过去,桓家人看不见也就算了,如今桓琴的大哥就在这里,他可是代表桓家来的!这表示李闵并没有把桓家放在眼里。卢四明心提了起来,希望桓琴能看在桓卢两家的情面上多说两句好话。
李闵道:“两位吃了吗?”
桓琴推李闵一下低声道:“还不是等你,我大哥可来了好长时间了!”
李闵道:“你看看,这怎么成。大舅哥,咱们先吃饭吧。”
卢四明能察觉出桓冲的尴尬已经到了极限。也就是桓冲,若是换个桓家人来现在已经甩袖出门了。
卢四明赶紧道:“李都督,饭不急吃,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桓琴道:“先吃点点心吧,兰袅。拿些点心过来。”
“唉!”外头传来小姑娘娇憨的声音。
李闵道:“二位的来意,方才琴儿向我说了说。”
卢四明道:“来的冒昧,请都督谅解。”
李闵道:“卢先生言重了,按礼说卢家的要求不算过份,只是是——”
卢四明听出李闵这是要抬高要价。这到没什么,只要能谈就好。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小姑娘,托着木盘,在四个人身前的桌上各放了盘点心,然后退了下去。
盘里的点心五颜六色十分悦目,淡淡的甜香气飘出来,要是换做平时,卢四明一口就能吃两个,不过此时他半点吃的心思都没有。看了眼李闵。李闵很放松的样子。
卢四明强做镇定,打定主意,李闵既然要耗那就耗一耗。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一股燋甜的味道直冲到胃里。他还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见桓冲坐在边上略有尴尬,便道:“桓兄,你尝尝,很好吃。李都督,不知道为何如此的甜?”
李闵笑道:“从南方运了些甘蔗,做了些糖。卢先生要是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带上两袋。”
卢四明笑道:“多谢李都督。老祖宗平时也喜欢吃甜,要是吃到李闵送的糖一定非常高兴。对了,小的时候桓姐姐还抢过小弟的泥人,李都督送了我糖,两边正好扯平。”
桓琴羞红脸道:“那里有你说的事!”
卢四明道:“冲兄,你可是见证人。当初,老祖宗带小弟去你家。本来塑了个泥人想叫老祖宗看,没想到遇见桓姐姐从树上跳下来,愣是把我手里的泥人抢走了。你当时可在边上呢!”
桓琴啐道:“那里有你说的那回事!”
李闵道:“你想到你小的时候这么好动!”
桓琴道:“你别听他乱说,卢四明从小就不学好,一个人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也不知道怎么会派他来。”
卢四明道:“桓姐有所不知,如今卢家在幽州危如累卵,像样的都在做正事,实在找不到人就把小弟派过来了。总不成把你的那几个妹妹派来?李都督是知道的,如今各种都不太平。陆浑到是不一样,难怪一路上说不清的人往陆浑跑。陆浑城的繁华,我看不比幽州差多少!”
李闵道:“听说杨都督是杨司徒的族人?”
卢四明道:“是的。不过杨都督早年与家中有些矛盾,如今已经在幽州另立宗堂。”
李闵道:“这样也行?别家也不管?”
卢四明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杨家有些理亏。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谁也说不清终究是谁对谁错。杨都督坐镇北方,面对胡人袭扰,有的时候脾气难免不大好。要是有什么让李都督不高兴的地方还请李都督包含。”
李闵道:“没什么,没什么。这次卢先生来也是杨都督的意思吗?”
卢四明收起笑容道:“杨都督在这件事上与卢家有些不同的看法。不过卢家很愿意与李都督谈。”
李闵道:“我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了,卢家可以接受吗?”
“卢家虽是幽州世家,百年经营,但族人众多。还请李都督体量。”
“几个胡人,几匹马而已。卢家不会出不起。”
李闵看了眼桓冲道:“好,看在桓家的面子上,我再降一降。那几个胡人没什么好讲的,就算放他们回去,杨都督也不会讲他们有什么好受的,再说你们那儿也不缺胡人。五百匹战马。”
卢四明为难道:“都督,五百——”见李闵脸色往下一沉,卢四明知道这话没的讲,便道:“五百匹就五百匹!”
李闵一拍桌子道:“好!只要卢家把我要的送过来,玉牌自然奉上。”
那个叫兰袅的小姑娘又走上来,道:“少主,饭已经备好了。”
李闵起身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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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世绩从马车使入东都城的那一刻起就察觉出气氛不对。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两边的商户也大多关着门。到了百乐居门前,诸葛世绩下了车。
裴家大娘正在靠在垱垆边上叹气,突然看见诸葛世绩,不知道因为什么,吓了她一跳,小跑过来,左右看看,低声道:“我的大爷,您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个时候还敢进城来!”
诸葛世绩接到通报,邺王有废后的意图。
诸葛世绩走到酒店里道:“关我什么事,有什么不能来的?”
裴家大娘很不情愿地走进来,道:“诸葛先生,您行行好,换一家成吗?”
诸葛世绩笑道:“怎么,我的钱就是臭的?”
裴家大娘叫了一声,道:“唉呦呦,谁要是说您老人家的钱是臭的。老娘千针撕了他的嘴。只是咱小门小户可参与不起大人物们的事情。你就行行好,高抬贵步。上次就把俺家那口子吓得没了半条命,要是再来一回还不叫小女子守寡了!”
诸葛世绩走到楼边上,笑道:“裴大娘子,就凭你这身板再找一个岂不是更好。行了,你也别废话。你这里我是住定了,快去扫个干净点的房。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我在二楼等他!”说罢就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裴大娘子瞟了眼跟着诸葛世绩进来的十几条大汉,话也不敢讲灰溜溜退到店后去了。
两个小二哆哆嗦嗦跟过来,道:“老板娘,咋办啊!可不能让这群人住咱的店!皇后娘娘都保不住,咱的小店更不成了!”
裴大娘子虎目圆睁,呸了三口,道:“你们当老娘愿意!这帮人,没一上好东西!都他马的小心点,求佛爷保佑吧!”
裴大娘子虎步生风地走了。
两个小二面面相觑,一个道:“咋办?”
另一个跺脚道:“还能咋办,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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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炽站在马衷的面前。
马衷不安地站起来,在大殿里转圈,突然对着马炽道:“只要废掉皇后就可能了吗?邺王会不会有其它的想法?”
“陛下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
马衷坐回龙椅,摇头道;“不行,不行。邺王人多势众,不可能打过的。”
马炽道;“只要陛下亲征四方志士便会景从。”
“再容朕想想,再容朕想想。”
马炽退出殿外,过了会儿,从屏风后头走出一人,穿了件黑斗篷。
马衷道:“你听见了,你说朕该怎么办?杨家会支持朕吗?王家会支持朕吗?他们会支持朕吗?”
黑乌冷冷道:“他们都不会支持陛下!”
马衷诧异的抬起头。
黑乌道:“李闵的使者已经到了东都。”
“他是找谁来的?是那个崔茂吗!还是来找豫章王的?”马衷恨声道:“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黑乌道:“荆州出了事情。是琅琊王下的手。李闵想到名正言顺出兵。”
“想的美!”马衷喊道:“荆州是朕的荆州,朕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杀!杀!让那群乱臣贼子相互杀去!都杀光了最好!”
黑乌道:“陛下,如今您最魇敌人不是李闵,是邺王。”
马衷盯着黑乌,道:“黑乌,你是谁的人!”
黑乌道:“黑乌是大宋人,陛下!先汉董卓欲篡汉先废帝。若是皇后被废,天下人就都会看清朝廷的虚实,天下人便都会以邺王为尊。所以陛下只有这一次机会,听豫章王殿下的话,亲征邺王,若一战可胜,陛下将是名副其实的陛下!”
马衷道:“朕是大宋皇帝,天下都是朕的!”
黑乌躬身退出大殿。
马衷在大殿里高声道:“天下是朕的!”
姜瑜儿坐在席上,手里拿着绷子。一道黑影从窗外飞入。
姜瑜儿拿针在头上蹭了蹭,道:“没必要这样,我已经烦透了这座皇宫,包袱都已经收好了。”
黑乌看了眼放在几案上的包袱,“你是皇后,应该留在这里。”
“就像当初你把我抓走一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姜瑜儿两手在颤抖。
黑乌道:“我是为了你好。”
姜瑜儿冷笑道:“算了吧!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那个贱人!”
黑乌打了姜瑜儿一巴掌,愣在那里,“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姜瑜儿笑道:“我还是大宋的皇后吗?”
黑乌道:“你应该是,你一定,你一直都是。”
黑乌转身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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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公道:“最近黑乌很不正常。”
杨恢笑道:“他的老情人马上就要被废了,他能正常才怪!”
杨公将杯子放到桌上,发出砰地一声。
杨恢惊道;“孩儿知错!”
杨公道:“再管不好你那张嘴就不要出门去了。”
“祖父不好了!”杨安匆匆跑进来。
杨恢心里偷笑。
杨公沉着脸,道:“我好的很!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一个这样,两个是这样!杨家还能指望上你们吗!”
杨恢心道,明明是杨安的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不得不认错。
杨安走进来跟着杨恢拜道:“孙儿知错。”
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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