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钿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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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钿碎- 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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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泓笑道:“这世道谁说的清呢?”

    慕容隆沉吟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以我慕容隆的性命担保,慕容家对卢氏绝对不伤一丝一毫。”

    “只有慕容将军的,怕是不够吧。”

    “加上我叔父。”

    卢泓摇摇头。

    慕容隆皱眉道:“卢大人还想怎么样?”

    “听说慕容单于有三个儿子?”

    “是五个”

    “原来是五个,在中原就是多子多福。”

    “草原也是这个道理,多一个人就是多一把刀。”

    “多一个人就多一把刀,这把刀劈向哪里?慕容将军就没想过吗?”

    慕容隆猛然起身道:“卢大人你这是意思。”

    卢泓大笑道:“慕容将军莫急,只是随便聊聊,又不会被别人听去。”

    慕容隆坐下来,道:“还请卢大人慎言。”

    卢泓道:“卢某只是想让慕容将军明白,您在幽州有一位支持者。”

    慕容隆倒了杯茶,敬卢泓道:“卢大人的心意,晚辈心领了。”

    卢泓笑道:“心领了就好。”

    “慕容家的事——”

    卢泓道:“卢某一定会尽全力。”

    慕容隆从怀里拿出志木牌,放在桌上推给卢泓道:“慕容部辖地的所有东西都有卢家的一份。”

    卢泓道:“我已经说过了,族中的事务各司其职。这东西我从来不碰。”

    慕容隆点点头,收回木牌道:“我会着卢大人今天说的话。”

    送走了慕容隆,卢泓走到后堂,理了理衣服,道:“侄孙求见叔祖。”

    屋里传出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卢泓推门而入。

    地上架着只大铁锅,锅里滚着浓汤,汤中有只龟甲若隐若现。炉边坐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拿着勺子,不时舀勺汤浇到龟甲上。

    卢泓道:“叔祖近来身体可好?”

    “就那么回事吧,人老了还不都是一个样子。我这口气啊,就靠着琅琊宫的千年龟甲顶着。”

    卢泓道:“琅琊宫要的玉牌落到了李闵的手上。”

    铁勺被老人扔到锅里,发出“嘡”地一声。

    “我早说过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能派个胡人去办!”说的太急,一口气没喘上来,趴在软垫上咳个不停。

    卢泓连忙上前。

    老人摆了摆手道:“用不着,我还没老的那么没用。你方才说的李闵你以前给我提过的那个青州横海李家的后生?”

    “正是”

    “李横海的后人我也见过,就是群没用的东西。没想到后人里头出了这么个争气的后生。既然杨都督不行,咱卢家自己来。桓家不是有个小姑娘现在跟着李闵吗?你拿一张我的帖子,请桓家人从中说和。一块玉牌而已,李闵拿着能有什么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杨浚的都督我看也做到头了。你以后不给跟他走的太近。”

    “侄孙明白,只是桓家对李闵似乎不大满意。两边也没什么往来,前一阵还因为桓琴的事桓家通过黑乌与李闵较量了一翻。”

    老人哼了声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卢泓连忙退后躬身道:“请叔祖息怒。”

    “起来吧,不是说你。桓家人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家?要是武帝在位,他桓家现在已经是个破落人家!”

    即便叔祖多年不问事务一心修养,可是生起气来卢泓还是冷汗直流生怕他把怒气撒到自己身上。

    老人道:“桓寔那个老东西还活着吗?”

    “听说桓老大人现在隐居在嵩山里,只有桓家人能见到,外人都不见,前一阵楚王想请桓老大人出山,但被桓家人以老大人身体不好为由回绝了。”

    “这么说那个老家伙还活着。跑到嵩山里去躲清静,他想的倒美,真以为能偏过天下人的眼睛!你拿我的名刺,带上这个。”老人从身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个深绿色的锦盒,“把这个带上,告诉桓家老大,就说这是我新炼出来的养生丹。他们自然会教你看他,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有我讲你了吧。”

    “侄孙明白。只是杨都督那里侄孙不方便离开。”

    老人叹了口气,道:“那就叫四明去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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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很热的时候人们称为秋老虎,行人尽量捡凉快的时候走。太阳高悬的时候路上便看不到几个人。一辆马车卷着干燥的尘土从北方而来。车帘挂在铜钩上,风兜进车箱里。乘客的头发被吹起来,额头上湿漉漉的粘着头发。

    车夫回头道:“公子,天太热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一歇,大不了夜里赶赶。”

    乘客端坐在车箱里,道:“你辛苦辛苦,老祖宗吩咐的事,不能耽搁,等回幽州多给你赏钱。”

    车夫道:“公子,小的不是贪您的赏钱,是担心你的身体,颖川这地方也热了。您是北方人,万一有个水土不服,不是更耽搁事吗?”

    乘客扒着车框朝外头看了看,见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很多带着斗笠的人正在收割。

    “早上那人说一上午的功夫就能到,眼看着都中午了。是不是走错了道?你去问一问。”

    车夫答应一声,停下马车,扶乘客下了车,自己去问人。

    乘客将帽子拿下来,抹了两把汗,扶着车箱站着。农田里飘出来的臭味让他很不适应。

    不时有人推着粮车带着热风过去。闷热里带着臭气和粮食的香气让他很不适应。

    车夫竟然跑到农田里去问人,乘客心里暗骂一声,拦住一个推粮车经过的。

    “老乡,麻烦问一下,桓家怎么走。”

    突然被个士家打扮的人拦住,明显让这位农民十分不安,听到他的话后,长出口气,施礼道:“听这位公子的口音不是颖川人。”

    “在下人幽州来,特意到桓家拜访。”

    农民抹了把汗道:“这样的话您还是回去吧。”

    他诧异道:“桓家出事了?”

    农民道:“不是,不是。桓家在里不知道多少年,我爷爷就是他家的佃户,我爹是他家佃户,我是他家佃户,我儿子还是他家佃户,我孙子将来——”

    这么说下去可就没完了,他连忙拦住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让我回程?”

    “桓家现在不见客,还放下话下,要是有人问路直接就说‘桓家不见客’”

    “这么说这里就是桓家的田?”

    农民点点头道:“这里十分田有八分是桓家的。”

    “桓家人住在前头?”

    “我不是说了,桓家人现在不见客。你去了也白去。得了,您要是非要去我也不拦你。”

    车夫跑回来,喝道:“你个下贱货,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呢?!”

    农人瞪了车夫一眼,连带着看向乘客的目光也不善了,“话我是说过了,你们要是去就随你们。”说罢推着车便走了。

    乘客埋怨道:“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还有话要问,得,你这么一讲人都走了!”

    车夫道:“公子,你一直在咱家的庄子里,对外头的人不了解。这帮下贱货欺软怕硬不说,还转让便宜,您一个看不准他就能欺负到你的头上去。方才要不是小的跑过来,说不定就要骗您钱了。”

    “行了行了,别卖弄了。问出什么来没?”

    车夫道:“这里就是桓家的庄子,那个掌柜的没骗咱们。桓家人就住在前头。赶半个时辰的车就能赶到。”

    林间凉风徐徐,层树间渐渐现了段粉白院墙。

    乘客深吸口气,笑道:“果然是百年世家,竟然能在这么一处好地方建座宅院。”

    车夫道:“这趟差使办好了,公子也能求老祖宗赏您这么个院子。到时候您可别忘了小人。”

    乘客笑道:“行啊,你小子好好驾车。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让你当个管家。”

    车夫大喜道:“公子,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可要是你让我不满意,别说是管家,就算倒夜香也用不着你!”

    车夫道:“给公了倒夜香也是小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停车停车!”两个高壮的青衣人拦在前面,仆人打扮。

    一个壮汉道:“谁你们到这里来的!”

    车夫愣了下道:“我们怎么就不能到这里来!”

    别一个壮汉瞪着圆眼道:“你小子长没长脑子。这里是别的地方!这里是桓家的地方!桓家知道吗!滚!滚滚!”

    车夫要争执,乘客拉住他,朝两个壮汉道:“两位,你们可是桓家下人。”

    两个壮汉昂头道:“俺们就是,怎么地!”

    乘客拱手道:“在下卢四明,求见桓家家主。”

    左边壮汉打量了他一眼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我就不说难听的话了。我家家主说过了,谁也不见!”

    卢四明道:“我是从幽州卢氏来的,有事要见你家家主。”

    右边壮汉不厌烦道:“走,走走。都说了,谁也不见!”

    “唉!你们怎么真来了!”

    卢四明回头去看,见是路上搭话的那个农民。

    农民道:“你们两个说话和气点,没看见人家是世家子弟。小心家主知道了披了你们的皮。”

    两个壮汉憨笑道:“老叔。你也知道我们哥俩说谢太不这样。再说这两个人也太不听好话,说了家主不见客。他们偏不走!”

    农民道:“这位公子,他两个说的没错,你们要是不信去问问别人。我家家主确实吩咐下来,谁来都不见。”

    卢四明拱手道:“不知如何称呼?”

    “贱性耿”

    “原来是耿老哥。”

    “不敢,不敢。这位公子,你要是想让我给你去传话或者劝说他人那是万不可能。家主的话没人敢不听。”

    卢四明从袖里摸出十几枚铜钱,这是他娘出门的时候特意让他带上的,说是到了外头没这东西寸步难行。

    “这,这,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卢四明执意将铜钱塞到农民手上,道:“一点心意,请老哥无论如何替我说两句好话。”

    “看公子是个知书懂理的人,来咱桓家一定也是有要紧的事。小人就试着说两句?”

    “说两句,说两句。”卢四明笑道。

    农民走过去,拉着两条壮汉到一边说话,指了指卢四明,三个人头碰头说了好半天。农民走回来,道:“公子爷,谈好了,他们两个答应替您传个话,至于成不成可就要看家主的了。”

    卢四明大喜,拱手称谢。

    “慢,公子爷。小人这还有件事。”

    “尽管讲”

    “公子爷,这话还真不好讲。”农民说话的时候搓着手里的铜钱。

    卢四明笑道:“原来如此,好说,好说。不过出门在外,身上也不可能带多少。”

    农民做羞愧状道:“这话真不好出口。他俩非说万一让家主生气,非丢了差使不可。”

    卢四明道:“要多说,直接说就是。”

    农民道:“每人五十个钱。”

    车夫跳起来怒道:“什么!五十个!两个人就是一百个!你长这么大见过这么多钱吗!”

    “住口!”

    农民道:“公子爷别急,我再说讲讲。”

    卢四明道:“别看我世家中人,可不是嫡房,又是远道来的。现在是个什么世道你也知道,不可能放太多钱在身上。要不这样,每人二十个钱,成就成,不成我们就回去。让我家家主换别人来。”

    农民道:“公子爷别急,我再去找他们讲讲。”

    “公子爷!”车夫道。

    卢四明板着脸摆手止住车夫的话,背对着三个。

    农民转回来道:“公子,能不能再加两个。”

    卢四明一句话都不讲,上马车便走。

    “唉,唉,公子,二十个就二十个,可不能再少了。小人不好讲话。”

    卢四明摸出四十个铜钱钱摞在车板上。

    农民伸手去拿。

    卢四明挡开,道:“让他们去报信,回来再拿。”

    农民看着卢四明。

    卢四明很坚定地看着他。

    农民一跺脚道:“成,看在公子的份上。我再去讲讲。”

    那两个壮汉明显不乐意,朝着卢四明这边怒目而视。最后一个壮汉朝地上呸了一口,转身走了。

    车夫道:“公子。”

    卢四明闭着眼靠在车箱上没说话。

    壮汉跑到府门,正撞见桓家的少家主桓冲。

    桓冲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没个样子!”

    壮汉如同小狗一样,躬腰道:“少主,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姓卢。小的们说家主不见客。他倒好,非要见,还说什么桓家有什么了不起——”

    “你说什么!”桓冲急道。

    壮汉心往下一沉。

    “快说,他姓什么?”

    壮汉颤声道:“他,他说他姓卢。”

    “何处人?”

    壮汉摇摇头,希望不是少主说的人。

    桓冲道:“是不是方脸,有点瘦?”

    壮汉只顾着耍横,谁知道他长什么样。

    桓冲道:“他现在在哪儿你总归知道吧!”

    壮汉真的不想说,可是一见桓冲发急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要是不讲,桓冲一定不放过自己。

    “在,在——”

    桓冲道:“算了,你带我去。”

    那个农民和留下的壮汉站在一起,两个人背对着卢四明的马车。农民不时偷眼往马车处看一看,低声笑道:“怎么样,多好的事,跑个腿就能拿五个铜子。”

    壮汉笑道:“还是老叔你聪明,想出这么个道,比种地强多了。”

    “那是,种地还得给桓家交钱,凭什么,地是他家的不假,种子是他家的不假,农具是他家的不假,就算种好地的手艺都是他家教的又怎么样!可干活的是咱们不是!要我说咱农民就是天下心最好,最能吃苦的人。别的人的良心都是坏的,吃着咱们的粮食还欺负咱们。”

    “可不是吗!”壮汉总算找到一个接话的机会。

    “听说你弟弟找了个城里的?”

    壮汉嘿嘿笑起来,“还不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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