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钿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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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钿碎-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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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闵心道:邓崖真的是出来引路的,怎么连这么点小把戏都没看穿!

    “哎呀!杀人啦!快来人啊!”

    一对母女不知从何处冲出来,扑到歪吊眼身上便哭,“我的天呦!你怎么就死了呢,丢下我跟姑娘可怎么过呦!跟着你死了吧!”

    “哎!哎!大娘子,莫哭莫哭,我说,你们把死了人,该送到官府里去吃官司,如今李都督坐镇大城手下军兵如狼似虎,可不是你们说逃就能逃的!快走去府里说话!”

    那对母女哭哭啼啼跟着过来拉扯李闵。

    邓崖一个箭步冲到李闵之前,道:“打死你家男人的人我!我去与你们见官,与他无干!”

    “说的轻巧,明明就是他们主使你干的!”

    邓崖急了,提起两个钵大的拳头。

    “怎么!杀了人还想打人!快去叫差人来!”

    人越围越去,李闵四下去看,见金小六站在远处,还有些人围过来,总算安了心,便蹲到歪吊眼身边,见他眼皮一跳一跳,明明是个装死的。

    “怎么回事!”头上方帽的差役按刀挤了进来。

    有人道:“回大老爷,这个指使杀人,又要打人,请老爷主持公道!”

    差役探身看了看,哗啦一声拿出缠在腰上的铁链道:“得,跟老子去衙门里走一趟吧!”

    来喜挡住道:“有什么,我去讲!”

    众人大叫道:“不拿他,只拿主使人的公子哥!”

    邓崖被众人叫得大汗淋漓,正要说话,李闵道:“这人要是没死怎么算!”

    有人道:“怎么没死,大老爷,你看这对母女多可怜!”

    不管知道不知道的,内头的外头的都点头道:“就是就是,多可怜!”

    外头的有人道:“先让他嗑两个头,要是不尝命不行!”

    差役蹲下来假装检查死尸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是个外地来的人,打死了人可怎么是好?如今坐堂的是李都督,最容不得串通,要真把你押到衙门里就不好说话了!”

    李闵道:“差爷怎么说?”

    差役押低了声道:“公子是个富贵的人,不在乎几个钱,你看他撇下这对母女无依无靠,不若公子出些钱财,我假意押着公子去衙门,赶走这些看热闹的,就途中放公子走,不再来陆浑城如何?”

    李闵朝邓崖摆摆手,道:“多少钱能够?”

    差役挑起嘴角道:“怎么着也要两百贯给这对母女才能让她不告,再拿两百贯用得衙门里打通关系,总不能让我担这个干系对吧,统共四百贯了了这事,之后公子只管走就是。”

    李闵笑道:“四百贯买条人命再是不贵。”

    差役笑道:“其实也不用这许多,公子爷看这对母女入看吗?”

    李闵道:“还怎的?”

    差役小声道:“若公子看这对母女入眼就带了她们回家,收做侍女用,她们得了生计,母女同侍一夫,公子得可享受又省了两百贯岂不是好?!”

    李闵道:“还能有这种好事?”

    差役笑道:“省了他们上告,小人也好做。”

    李闵道:“要是他没死呢?”

    差役脸抻了下,道:“公子真会开玩笑!”

    李闵猛从怀里拿出匕首,寒光一闪,众人惊呼,歪吊眼跃身跳起夺路便跑,大叫道:“杀人啦!”

    看热闹的人大叫“诈尸了!”

    一时候大人叫小孩哭,钗飞发散,留下一地的鞋子。

    差役趁乱起身便走,却被马三福拦住,手里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逼到差役脖子前,道:“走啊?”

    差役跪到地上朝李闵连连磕头,那对母女早被来喜押过来摊倒做两堆肉,又有两个人架着歪吊眼走过来,往地上一扔,歪吊眼站不住爬到地上,朝他腿上看,原来他的一双腿已经折了,托在他下身摆出下奇异的造型。

    邓崖被这伙人的雷厉风行惊得张大了嘴。

    李闵笑道:“邓先生,没吓到你吧!”

    马三福嘿嘿笑着:“邓先生,你这个引人做的可不行啊!”

    邓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我,我就是——”

    李闵道:“咱们的事以后再说。”然后朝歪吊眼道:“说一说咱们的事情吧!”

    歪吊眼脸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滚,他也算条汉子,这么半天竟然没叫了一声来,听李闵说了话,便道:“小子,老子今天算着了道,你已经废了老子一双腿,还想怎么样,骗你几贯钱就想要人命?!”

    李闵道:“她们是你老婆孩子?”

    歪吊眼道:“不是,几个山民,吃不起饭,你要是喜欢带走就是!”

    李闵道:“山民?官府不是让人安排了吗?”

    歪吊眼咬着牙笑道:“狗屁官府,有李都督盯着老子们还能有口饭吃,李都督不在的时候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房无忌道:“不是新排来个屯田的官吗?你为何不去找他?”

    歪吊眼看着李房二人不说话,马三福上去就是一脚。

    歪吊眼硬撑起半截身子,道:“有派来个姓任的,可那小子只管军屯,山民他不官!”

    李闵道:“你也是山民?”

    歪吊眼道:“不是,老子就是吃这行饭的。”

    李闵道:“你只要承认是山民,你这条命就能保下!”

    歪吊眼脸色一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敢杀人!”

    “什么事!”

    从城门处呼啦啦来了十几个官差,被押住的那个差役大叫道:“有土匪!杀人啦!”

    他这一喊,那起人纷纷抽刀大叫着冲过来。

    突然从四周冲出几十个人,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要是散在人群里根本发现不了他们,这几十个人手里都拿着短刀,为首一人正是金小六,金小六高举铜牌,道:“卫司办事,退下!”

    那几十个人站住,都傻了眼。

    那个差役扑嗵一声摊倒在地上。

    歪吊眼张大了嘴,似乎连痛都忙了,颤声道:“你,你们是卫司的人!都督府卫司的人?!”

    李闵笑道:“算是吧!”

    歪吊眼托着断腿呯呯呯连连磕头,脑门上都带了血,道:“小人眼不有识泰山!求您老放过小的吧!小的有钱,情愿送给将军!还有这对母女都送给将军受用!”

    李闵朝走过来的金小六道:“小六子,你们卫司的名声看来不大好,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

    金小六大惊跪倒在地,道:“回都督!卫司一向为都督之命是从,秉公守法!这家伙不是个好人,落到卫司手中自然没有好下场,所以才会对卫司畏惧!请都督明察!”

    李闵笑道:“是这样吗?”

    歪吊眼瞪大了眼,道:“都——都督?!”

    邓崖也傻了,喃喃道:“你,你是李都督?”

    李闵回头笑道:“邓先生,我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惹出个麻烦,不是有意骗你,不过你这个引人做的可不好,今天也就是我,若是换个别人岂不是要陷在这里?”

    邓崖跪倒磕了个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都督制罪,小人在城门口看了几天引人做事,以为自己也行,所以,所以想挣两贯钱添铺赶考来的费用,没想到一出门就遇见这么一伙强人!”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强人,就是骗几个饭钱!”歪吊眼大叫道。

    李闵道:“算了,你们的事自有去管,金小六。”

    “末将在!”

    “叫几个人押着他们去县衙,让原庆好好审一审,特别是这个官差。还有他们,一同根着去吧!”

    “诺!”

    金小六自去吩咐人不提。

    李闵转过来,道:“邓先生是引着我们继续走,还是回城?”

    邓崖叹道:“小人不知深浅,立即回乡,请都督恕罪!”

    李闵笑道:“等发了榜再走不迟。”说着随手拿过房无忌手里的扇子,道:“这个送给你,算我的一点心意,以后好好做事,不可再莽撞,不然会丢脑袋的!”

    邓崖两眼一亮。

    李闵笑而不语。

    邓崖再次跪倒重重地磕了个头,道:“都督大恩,小人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李闵道:“行了,行了,快走吧!”

    邓崖走了,房无忌却一脸肃容。

    李闵道:“回去让人再送房先生一把扇子。”

    没想到房无忌竟拱手道:“小人告诉,后回有期!”

    李闵心道:这家伙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把扇子吗!连忙拉住道:“房先生这是做什么。”马三福来喜两个也根着拉住。

    房无忌道:“都督以为我是为了一把扇子?”

    李闵心道:不是?

    房无忌道:“请问都督,科试条例里可有一条,在张榜之前不得向外泄露?”

    李闵点头。

    房无忌道:“都督,你这就是明知故犯!”

    李闵没把这个当回事,自己是陆浑州的都督,说句大话,就是陆浑的土皇帝。

    房无忌面色冷了三分,又欲走。

    李闵忙道:“房先生,是我错了,我不是见邓崖也算个人才,要是这么让他走了实在可惜,以后不再了。”

    房无忌道:“将军以为这是个小事?”

    李闵心道:真是个酸儒书生,以前看史书上写的就觉着麻烦,如今眼前真站着这么一位,更是麻烦三分,可人家有本事,自己还真离不了!

    “先生,我这回真是错了,你监督,以后我不再犯!如何?”

    房无忌叹道:“将军还是不知错!”

    马三福小声道:“房先生,都说错了,你怎么还这么抓着不放,难不成是嫉妒邓崖——”

    “住嘴!”李闵喝道。

    房无忌道:“都督,你爱才没错,所以方才错就错在不应该带头违反自己制定下的规矩,试问,都督都把规矩当成无物,您叫下面的人如何守规矩,无人守规矩政令又如何畅通。都督,在您看来这是小事,但它不小,防微杜渐啊都督。”

    李闵听房无忌这么说,察觉出自己的不对,现在他在怎么说也是一方诸侯,一举一动不能不甚,今天的事看似小,可反应了他潜意识里并没把自己当个重要的人物看,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房无忌也不是小题大做,看来他早就想着还这以一下,邓崖的事也只是个由着而已。

    李闵退后一步,长揖道:“是我的错,多谢房先生,以后我有错的地方,请房先生知无不言。来喜,回去的时候拿十匹绢送到房先生的住处。”

    房无忌道:“送的时候叫几个鼓乐手,最好让全城都知道。”

    马三福脸色一变,偷眼看了看李闵,小声道:“房先生,过了,过了!”

    李闵却笑道:“不过,不过。房先生可是匹千里马!”

    房无忌拱手道:“都督言重了,小人不过就是具马骨,只希望为都督招引到贤才!”

    马三福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不明所以。

    李闵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后多读点书。”

    马三福一脸不在乎道:“小人学好了少主的武艺,做少主的鹰犬比读什么书不强多了!”

    李闵踢他一脚道:“你个没用的东西!”

    马三福傻笑道:“从小看了带字的就犯困!”说着一拉来喜道:“不过来喜到是个读书的材料,回门之前我还看他在读书。”

    来福不好意思道:“我,我是看戏文。”

    马三福笑道:“那敢比我强!”

    几个人骑上金小六带过来的马,顺着大路走,过了能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见前关与别处不一样,农田开出来如棋盘一样,往往一块田中有农夫,另一块则没有。李闵的马慢下来,朝一个正端着水喝的老夫道:“老伯,你们这里种地怎么跟别处不一样,都聚在一起,那边的田就不种了吗?”

    老农警惕地看李闵一眼,道:“你闵这个做什么?”

    李闵看他的样子,心道:任唯在耍什么花样?

    房无忌在旁道:“老伯别误会,我们是从荆襄往东都去做生意,路过你们这里,一时好奇所以问问,难道你们都是官府强征的?”

    老伯摆摆手道:“你们既然是过路的人,就快走,一看你们就是世家大族里的人,这儿可不是你们耍的地方。”

    田里人喊道:“哎!你磨蹭什么呢!今天的田不耕完可算在你身上!”

    老农回头道:“我怎么磨蹭了!没看见这么有人问路的!”说罢回头道:“你们快走!别耽误我做工!”也不等李闵几个回话就匆匆回田里去了。

    李闵诧异道:“这里的田是分下去了吧?”

    房无忌有些不大确定,道:“应该是,出来的时候我查了账册。不如去问问任唯,到底怎么回事!?”

    李闵道:“先不用去,走一走看。”

    四个人打马走了一程,见四周农田都是这样,到了小河边,见一群人正忙着安水车,房无忌道:“这个任唯还是做了一些工作,有这个东西,可保田里水量充足,看来今年可有个丰收。”

    李闵翻身下了马,道:“看看再说。”

    李闵面色不好,房无忌三个也没多话,四个人走过去,只见一架龙骨水车已经安好,两个农人兴奋地跳上去踩踏板,水流从河中引出,泄在沟渠里,旁边的农人欢喜地叫起来。被他们围在中间地却是个穿着官服地少年,袖子用麻绳绑了,下襟撩着,露出腿,没穿鞋,踩在泥里,抬眼正好与李闵对视上,顾不得别人,慌忙走过来,跪在泥地里,把两边上人都吓着了。

    少年道:“军屯曹主笔任唯见过都督大人!”

    李闵伸手将他扶起道:“不必多礼。”

    任唯身后的农人全都跪倒在地,道:“见过都督大人!”

    “都起来,都起来吧!任唯,你带我四处走一走,看一看,叫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诺!”任唯反身吩咐两句走过来。众人匆匆都散了。

    看着农人们投向自己畏惧的目光,李闵心里不大发受,临都城里那一副副吓人的面也似乎又浮现眼前。

    李闵指着龙骨水车道:“这个是你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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