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太傅对于他多年前秋闱所作策论的“富民之策”十分推崇,本意是想让他牵头带着户部去实施,却被他推拒了。理由是那是他少年时不成熟的想法,不值得大动干戈,使得李太傅很是生气……
至于其他时候,好像都待在府里,也没做什么别的事。”
旻宁实话道。
正庆帝听了也就点点头,又听他说了几件事,正庆帝也给他简单提点了,便让他下去。
等旻宁一走,戴权连忙捧了一杯热茶过来,正庆帝喝了一口,骂道:“这个猴头,大概还是怕朕过河拆桥,所以故意做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甚至还学萧何自污!
哼,真是自作聪明。也不看他干的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也能和萧何相比?”
戴权听了微微一笑。汉代萧何故意盘剥民财,毁自身根基以自污!贾清呢?
大嫂……
侄媳……
听说还有侄孙子变儿子这样的新闻。
宁国府也不遮掩,任由这样的新闻穿大街……
虽然格局大不一样,但是不得不说有异曲同工之妙。萧何毁的是他在民间的根基,贾清误的是他在士林的名声……
至于正庆帝不满的话,戴权也就听听。真要没心没肺,对皇权没有一丝敬畏退避之心,历朝历代,这样的臣下都没好下场。
贾清要是不知进退,他都要想好与他划清界限了。
“陛下是仁圣明君,待宁国公至诚……
但正是宁国公有这般觉悟,知进退,才值得陛下如此信任呢。
这些日子,宁国公已经将京营的兵马先后撤离皇宫与皇城,只等城外勤王的兵马也全部散去,京城就可以完全解封了。说起来,宁国公办事也是相当稳妥的。数十万大军聚集在城外,居然没有发生一点乱子,这才不过二十几日,就快散尽了。”
戴权笑道。
战乱之时,正庆帝将京城大权全数交给贾清,皇宫,皇城,京城都被贾清把控。如今禁军重整,北镇抚司也按部就班的重建,贾清已经将皇城与皇宫的防卫工作交了出去。
正庆帝面上也有欣慰之色。不论怎么说,贾清这个朝堂的异类,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贾清越是出色,就证明他的眼光越是不凡。
虽然帝王心术要求对太出众的臣子既要用也要防,但那是对于普通、难辨忠奸的臣子!贾清,他是真的信任。
别的不说,贾清要真有异心,前面二十多日,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京城尽在掌握,城外大量勤王之师大部分也是他征召而来!
可是贾清怎么做的,一方面尽快交出皇城的控制权,另一方面严防死守京城,以防勤王之师有异动……
甚至正庆帝还知道,这一次因为带兵勤王而得到封赏的人都欲去宁国府拜见,可是贾清一律闭门谢客!
这是什么?这就是知进退,知敬畏!
哪怕正庆帝早就决定了要以贾清辅佐他还未出生的皇儿,也对贾清这般举动满意,甚至感动。
自来情意都需要双方来维持,君臣之谊尤甚。
贾清的所作所为,处处赤诚、忠贞。
有这样的臣子,是他之幸。
若不是天不假年,他真的好想,好想,亲自去开创一个大楚盛事……
可惜。
一个黄门太监进来禀报:“宁国公贾清求见。”
“让他进来。”
黄门太监便去了,正庆帝让戴权扶他起来。而后又对戴权笑道:“你道他此来,是坐不住了,还是另有他事?”
“奴婢不知……”
戴权心中一动。他可是知道正庆帝针对贾清草拟了几道圣旨的……如今看正庆帝的反应,怕是还要重赏贾清啊……
那些圣旨的具体内容戴权不知道,但是能让正庆帝思虑再三的,不用猜也知道定然郑重!
戴权一个老太监,心中都开始嫉妒了……
……
“臣贾清,叩见陛下龙体金安。”
正庆帝看着当中跪下的贾清,微微一笑。这小子,如今娶了亲,到底多了几分成熟之气。
“起来吧。”
“谢陛下……不过微臣今儿还是跪着好……”
正庆帝眉头一皱,见贾清一副罪孽深重的模样,便道:“说吧,你又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旁边戴权差点笑出声。
多咋时候,“偷鸡摸狗”这样的词汇也能从正庆帝口中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
贾清撇撇嘴,并不为正庆帝的挖苦介意,而是抬头张望了正庆帝偌大的寝殿。就在正庆帝眼中快要露出不悦之时贾清才道:“微臣斗胆,请陛下屏退左右……当然,戴总管可以留下来。”
戴权大惊,要不是下面跪着的是贾清,他都要大喝一声“大胆”了!从来没有臣子敢对正庆帝提这样的要求。
正庆帝倒是不介意,摆手示意那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下去,然后道:“如此你可以说了吧。”
正庆帝虽然身体虚弱,如今也只是坐在龙床边上,但是身上的气度丝毫未减。
贾清连忙再次磕了一个头道:“陛下,微臣今日是特地来请罪的。微臣有罪,且是大罪,请陛下宽恕……”
贾清表现得郑重,不说正庆帝,连旁边站着的戴权都差异了。
贾清这副模样,不像是说笑呢……
他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
正庆帝眼睛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危险一些,道:“哦,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贾清伏着头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前番康亲王谋逆兵围京城之时,曾经派西宁郡王府靳强前来游说微臣,意图使微臣变节……”
正庆帝面色变了变。
若真是那样,康亲王便不一定会败了……
不过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康亲王当时不可能不试图收服贾清。
“此乃康亲王谋逆手段,你能坚守忠义,朕应当嘉奖于你,此并不为罪过。”
“多谢陛下体谅,不过微臣说的大罪并不是指此事……
当时靳强见微臣拒绝,便说当年义忠亲王还有一个孤女,而且正好就在微臣家里,做了微臣的侄儿媳妇……”
戴权面色大变。二十多年前义忠亲王和正庆帝之间的恩怨有多深,当时的朝野尽知。后来随着义忠亲王兵变致死,这么多年了,无人敢在正庆帝面前提及义忠亲王这几个字。
正庆帝目光深邃的瞧着贾清,可惜贾清并没有抬头,也不知道,而是继续道:“靳强威胁说,要是陛下您知道堂堂郡主竟然被屈居在宁国府做儿媳,定然会把微臣一家抄家问罪,以为陛下的侄女出气……”
正庆帝眉头一挑,他知道贾清这话不真。为侄女出气?在他们眼中,朕怕是恨不得义忠亲王断子绝孙呢!
“微臣自然不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第一,微臣知道陛下乃是仁圣之君,第二,微臣那侄儿媳妇的来历众所周知,她是前工部营缮郎秦邦业的养女,后来被我们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儿媳妇。康亲王如此说,不过是诓骗我罢了。
因此,微臣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将此事上秉。”
正庆帝嘲笑道:“既然如此,你罪从何而来?”
贾清抬头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道:“可是微臣到底留了一个心眼,待逆王被诛杀之后,军务略松散下来,微臣就派人明察暗访,以安己心。
不料,却发现微臣那侄儿媳妇的身世确实存在可疑的地方。。。。。。
微臣虽没有能力查明白,却着实吃惊。加上兹事体大,因此,不得不进宫向陛下禀报此事。
若事情不实则罢。若当真如康亲王等人所说,天下竟有这般凑巧之事,微臣也不敢狡辩脱罪,只求陛下看在微臣主动坦白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置微臣。。。。。。”
“哼!”正庆帝冷哼一声,寒声道:“你果真近日才发觉蹊跷?”
贾清沉眉,仔细想了想。焦大死了之后,整个贾府只有自己和陈寿知道秦可卿的事,陈寿是不可能将此事泄露的,那么。。。。。。
“回陛下,微臣到现在还不相信此事为真,因为这也太荒谬了。。。。。。”
贾清如此道。
正庆帝道:“你如何知道,此事若为真,朕便会处置你?难道在你眼里,朕也是那连亲生侄女儿也容不得的人?”
“臣有罪!”贾清连忙跪伏。
“朕不论你是如何想的,今日你能主动上殿来向朕说明此事,可见你心存敬畏,对朕还算坦诚。
朕也实话告诉你,你家那侄儿媳妇,确实是当年义忠亲王的女儿,也是他存在于世上唯一的血脉!
朕若是容不得,你宁国府也不可能存在到今日!
朕这么说,你可明白?”
贾清心头一震,目光炯炯的抬头看着正庆帝,只见他眼中一片光明磊落之意。
原来,正庆帝竟然早就知道了此事。
“陛下胸怀伟岸,远非世人可及,微臣替臣那侄媳谢过陛下,也替先祖叩谢陛下不罪之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清诚挚无比的道。
第八二一章 传旨()
连着见了旻宁与贾清二人正庆帝已经略感不适了。
戴权见了,连忙要扶他回龙床上躺着。
正庆帝拨开他,谁知就这么简单一用力,竟感觉喉头一甜,忍不住咳嗽起来。
戴权忙用帕子给接着,正庆帝直咳了三四下才好。
忽然他的眼睛一定。
戴权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叫道:“快传太医!”
戴权手里的锦帕上,除了“龙涎”,竟有一大块鲜红的血迹。
正庆帝,又咯血了!
“不用!戴权,御案挪过来。。。。。。”
戴权哭道:“万岁爷,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吧,保重龙体要紧。”
可是正庆帝哪里会听他的,不得已只好与两个小太监一起,将正庆帝寝宫中常用的一张御案抬过来。
“朕要亲拟旨。”
戴权又连忙按照正庆帝的要求将笔墨和空白诏书取来,备好。
然后就见正庆帝神色凝重,却下笔如神,飞快的在五彩的诏书上写下内容。
带权并不敢悄悄窥视。
不一会正庆帝就写好了,看了一遍,搁下笔,交给戴权,道:“令太子亲自往宁国府宣旨!”
……
……
贾清有些庆幸自己今日到大明宫坦白秦可卿之事。
别看正庆帝似乎很光明磊落,一点不在意秦可卿的存在。
那是在自己坦白之后!
真要一点不在意,他就该早传自己进宫提点了。
当年正庆帝继位最大的障碍便是义忠亲王,甚至正庆帝才是劣势的一方。双方争斗不休。
义忠亲王的孤女嫁入宁国府为大妇?正庆帝会以为是巧合?
事实上也不是,贾清已经知道,当年他的祖父代化公背地里原来是义忠亲王的人……
正是贾代化暗中救走了秦可卿,并偷龙转凤,最后接到宁国府做儿媳。
要知道那时义忠亲王已经一败涂地了,贾代化居然不惜得罪正庆帝,也要保下义忠亲王唯一的血脉。可见忠心!
可惜,这份忠心对贾家太不利!
贾清不知道正庆帝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但一定不会太久。否则,正庆帝不可能一路对他优容有加。
也幸好,秦可卿只是个女子,对正庆帝没有威胁。不然,就算正庆帝再喜欢贾清,也定然容不下这等心怀异心的家族。
好在,正庆帝气量不算小,贾清今日进宫这么一说,正庆帝最后一丝芥蒂应该也消了。
正庆帝也明言他不会再追究此事。也对,他是胜利者,有资格大度。
毕竟义忠亲王死了二十多年了。
回府之时,正好碰见一队贾府的人出行,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日是妙玉师傅的忌辰,她要去牟尼院为其师傅超度三日。
之前就回禀了秦可卿,秦可卿给她安排了四个婆子随行……
贾清看这几个婆子懒懒散散的跟在马车后面,想来大概是对于这一份苦差事不甚乐意。
贾清理解,富贵心嘛人人有。
妙玉在贾家既不是主子,也不是正经亲戚,只能算是暂住客,还是个尼姑,谁愿意随她到荒郊野外住几日去?
“王将,你亲自带领十名亲兵护送妙玉仙姑这一趟,好生守卫,切莫使闲杂人等冲撞了她。”
贾清对身旁的王将道。王将领命,立马带走十人,护卫在了妙玉的马车两侧。
如今虽然城门开启了,不过进出都是严查。盖因城外还未完全肃清,也就是不太安宁。
这小娘儿们生的太好,又是个假尼姑,容易遭人惦记。有贾家亲兵护卫,一般人也就安分了。
看着这般仍旧没有掀开车帘与他道谢的妙玉,贾清撇撇嘴,策马便走了。
他做事凭本心,本来也没邀好处的意思。只是这小娘儿们这般不知礼数,让他有些不爽,但也仅此而已。
怪癖的人到处有,再说,人家也没求你保护啊……
妙玉车厢内,她的丫鬟道:“小姐,国公爷人真好,还派人护送我们呢!”
妙玉原本不是真心皈依佛门。她是小时候怪病不治,不得不遁入空门消灾的,她的父母还为她安排了好些下人服侍她。到如今她家已经败落了,身边依旧还跟着两个老妈妈,外加一个丫鬟。
都随她住在栊翠庵。
三个人都是最忠心的了,否则她们又不是空门中人,也不会坚守到现在。
妙玉没有应丫鬟的话,她神飞物外,神情怔怔。
一时眼中又浮现一抹疑惑之色。
他这般做,代表什么?
疏忽,不知想到了何处,眼神迷醉,脸颊发烫,赶紧掐紧了佛珠,快速的拨弄,以驱除魔怔。
丫鬟好奇的看着,心里纳闷道:小姐这是生病了吗?
……
贾政这几日有些不得劲。
他大哥被侄子打发到道观里修行去了!
他三番几次想上宁国府说情。都是一家人,何苦弄到这般田地?
不过王夫人劝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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