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学生出身寒门,自负胸中抱负不弱于他人!我之所望,唯殿试头名尔!唯那面对天子当面奏对之机遇。
三元之名固然能动学生之心,但侥幸为之,或会成为学生一生之憾!’
你们说他狂不狂?这位主居然看不上一甲开外的二甲进士,更不用讲三甲之同进士了。
不过听说后来祭酒大人却十分赞扬他的选择,并将其收为入室弟子。要知道咱们祭酒大人此前从不收徒的,居然为他开了先例。”
看来这个张子文的事在当时的国子监果然是件大新闻了,连戚成武都知道的这么详细。
贾清也很理解张子文的决定。像他们那样的普通寒门出身之人,纵然得了二甲靠前的进士出身,那也只能到翰林院熬资历,然后等到吏部安排缺口。
而好的缺口,自然由那些有“门路”的人占去了。而他们只能从地方一级一级的往上升,或到了天命之年才有机会再进朝堂……
而一甲三位进士及第的状元、榜眼、探花可是有单独面见天子的机会的。二甲三甲的进士一般就只有殿试的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天子一面,还没有开口的机会。
而纵然是奏对,皇帝对于被他点为头名状元之人的待遇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简单直接的说,张子文就是冲着得中状元,和皇帝面奏的机会而去的。为了加大把握,甚至不惜放弃连中解元、会元、状元这样的巨大名利诱惑,也不惜再等三年。因为,一旦被取为进士,就不能再参加科举了。
这份决断,令人钦佩!
不过换作贾清,肯定是不会这样选择的!贾清的目标就是一个进士,无论是二甲还是三甲。
他和张子文到底没有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世界也没有绝对的公平!只能说这个和平的世界给了所有人一丝机会,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能力和耐力把握罢了。
第七十四章 只待新雷第一声()
“这几位是谢兄的朋友吗,可能为我等介绍一番。”
正好这时张子文和谢国伟也寒暄完了,看着贾清等人向谢国伟问道。
谢国伟是十分敬佩张子文的为人的,自是愿意为他引见自己的朋友。
“这位是襄阳侯府的戚成武兄弟……”
“这位是修国公府的侯虎兄弟……”
“这位是宁国公府的贾清贤弟……”
相互见过礼之后,纵是张子文这些年努力练的坚毅的心也不禁微微升起波澜。眼前几人的家世不是公府就是侯府,确实给了他一种阶级压迫的感觉。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感慨就抛之脑海了。他知道,要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还在为这些细枝末节耿耿于怀的话,就别想着什么面见天子,施展抱负了。
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干出一番功业!
准备了这么多年,他自信他已经做到最好了。明年春闱就是他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若是成功,以后就少不了要和这些权贵之家打交道。现在提前和他们的子弟交流一番也不错。
然后他也将他身后的两人介绍给贾清他们认识,都是国子监甲班的学子。
“那我们不请自来,不知各位架上的美味可有我们的一份呢?”人既认识了,自然要找些话题加深关系了。突然瞥见众人身后已经升起的火堆,张子文就笑着道。
“自然!”
就这样,在双方都有意交好的前提之下,两拨人倒是相处的很愉快。
等到第一波鱼肉烤熟之后,谢国伟提议道:“今日既是诗会,那我们也不能光顾着吃了,得做些诗出来方妙!”
众人之中多是文采卓然之辈,他的提议自然没有人反对。侯虎与戚成武虽说文采不行,但也能自觉做个听众。
“既然是我提议的,正好我也勉强想到四句,也就不矫情了,先来个抛砖引玉了……”
众人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
“林花扫更落,劲草踏还生。
北国春风起,冰霜一夜除。”
等到谢国伟语毕,张子文首先做出点评:“当是一首好诗,难得是十分应景了。”
贾清几人也纷纷赞扬。然后另外两人也各自下场做了一首,倒也都是颇为不错的春日诗。
这国子监甲班果然都是些肚子里有货的角色。
在这之后,就只有张子文这个甲班中人没有下场了。
谢国伟如此提议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和张子文之间的差距,好对自己的水平做一个判断,此时时机已经成熟,自是不会放过了,催促道:“现在该让我们见识一番张兄的风采了,可不要让我等失望哦。”
其他人也看向了张子文,众人对他自是服气的,都想作为他的作品的第一听众。
张子文也不虚套,缓缓站起了修长的身子。微微仰首,看向了远处盎然的大地,开口道: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果然立意别致,引人遐思。众人顷耳细听,忽然他声音变得高昂:“万紫千红安排著……”
一句未完,只见他稍稍抬起手臂,略低于肩,仿佛要拥抱大地一般,沉声道:“只待新雷第一声!”
缓缓回身。
留下众人各有心思。侯虎二人不甚在意,只觉得说的好!谢国伟略略有些沮丧,虽做好了受打击的准备,但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难受。原本还幻想着自己此次说不定能毕其功于一役,待到蟾宫折桂之日,看着父亲那欣慰的神情……
好在,自己的对手不是他,他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随张子文来的两人差不多也是这个心思。不过他们更了解张子文,知道这就是他的真实水平,心中平复的很快。
贾清则是暗自叹服,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逼格的年轻一代读书人了!结合了解到的他的事迹,就更不能不拜服其昂样的斗志,宽广的心境了。
“只待新雷第一声!”这怕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心里写照吧。剑本已可出鞘,却按捺住躁动的心,潜心淬剑三年,再次出鞘,绝对是天空一声惊雷般响彻云霄吧!
好在,他已经有授业恩师了,倒不用担心他和自己抢拜师的机会。
是的,老师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就像俞渊晨是贾清的塾师,这种老师可以有许多。
像林中奕,钱景润这样的监中先生,那就不用说了,是最普通的师生关系。
而像孙俯望这样的老师则就比较重要一点,就像以后参加科举,会有的房师座师一般,是属于比较牢固的师生关系。
但最重要的老师则就是授业恩师了,也是对学生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俗称师父。
老师,先生,甚至座师都可以有多位,但一般情况之下,师父则只能有一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里面的老师也多指这一位老师。否则,许多平辈甚至晚辈,只要能教授知识、技能都能成为老师,显然是不能等同于父亲的。
不过有特殊的情况可以有超过一位师父。一为师父亡故,二则是师父自觉能力不够或是其他原因允许弟子再拜师父的才行。
若是背着先师再拜师父,则视为大不敬,是会被整个士林唾弃的!
待张子文重新坐下之后,谢国伟也收拾好了心境,问道:“张兄这首诗名为何?”
张子文沉吟了一下道:“就叫做新雷吧。”谢国伟想了想,赞了句:“妙,张兄乃真豪杰也!”
“谢兄谬赞了。”
四个甲班的都作诗之后,就该轮到贾清三人了。张子文不熟悉三人情况,没有贸然相邀。谢国伟知道侯虎、戚成武的情况,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对着贾清道:“早听说贾贤弟的诗名,今日我们可要见识一番!还请贤弟不要推脱才是……”
贾清的诗名只在京城中一定范围内流传,国子监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而张子文三人又是一心读书入仕之人,都没听说过贾清。闻言好奇的看向了贾清,不知道眼前这个称之为少年都勉强的师弟有何不同之处。
贾清知道今日是一定要“作”出一首诗来的,不过必须得应景才好。就像前面谢国伟他们作的诗都很符合今日的情景,自己总不可能在这时做一首秋诗吧。所以,贾清早就锁定了一首符合此情此景的托物言志诗。
“有各位师兄珠玉在前,小弟岂敢言什么诗名!不过,小弟今日确实准备了一首小诗,还请各位师兄们指正。”
“贤弟请说。”
贾清开口道: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柳阴下养精神。。。。。。”
听到这儿,好久没找到机会开口的候虎插口道:“贾兄这说的是癞蛤蟆吗?”
贾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张子文道:“这说的应该是号称‘万虫之王’的青蛙吧,倒是雅致贴切的紧。”
贾清点了点头,继而提高声音道: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第七十五章 评诗稿各抒己见()
等到贾清念完最后两句,全场鸦鹊无声。
张子文很难想象如此豪言壮语般的托物言志诗居然是从这么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口中说出来的。他曾经以神童之称,他也完全可以坐实这个称呼。曾经年不过二十的他就凭真本事从顺天府学考进了国子监甲班。
没错,他刚入国子监就进的是甲班!
继而在两年以后就高中北直隶解元之位,名噪一时。
他以为北直隶年轻这一代应该无人能出其右了。不料,今日居然见到了如此才华斐然、志气远大的一位少年,而且这位少年还是豪门大族子弟。
顿时让他曾经对大族子弟的轻视收回去了许多……
“贾贤弟果然没有让愚兄失望,在贤弟这首首诗之后,怕是没人再敢写青蛙了。今日诗会之魁,怕就是在张兄和贤弟两者中取一了。”
谢国伟对贾清是彻底服气了。原先以为贾清只是算术异于常人的强,后来打听到他曾在刘府上大放异彩,十分诧异,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少年郎怎么可以在多方面远超同辈?不过现在确认了。
今日之后,贾清诗才天授的名声几乎就可以坐实了。
贾清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这不过是略微取了些巧意,涂鸦之作。哪里能及得上各位师兄的佳作,更不用说和张师兄的大作相比了。”
贾清倒是没有完全是谦虚,虽说毛主席这首青蛙诗也绝对算得上是佳作了。不过这也只是在毛主席小时候所作,如今贾清拿过来一用倒是十分合适。
但要说是古往今来之作,却也未必。至少贾清觉得综合来看是不如张子文这首“新雷”那么激荡人心!
之后众人又吃了点烤鱼,在侯虎二人坚决的拒绝作诗之后,时辰也差不多要到巳时末刻了,于是就一起前往写诗之处。
毕竟是诗会,作品的优劣还是要交给监中的先生们评定。
……
山坡上的亭子之中。一众礼部的官员和监中的先生坐在一起品茶聊天,时而有侍者送进来监生们的作品,他们就相互传阅一番,或遇到一首佳作,则一起观赏,或指出不足,或称赞其妙处,倒是一派文华景象。
眼看就要到午时了,甲班的主讲道:“到目前为止,虽说已收到了上百首诗,但其中可圈可点之作不过两手之数,倒是低于了我的预期值了。”
作为甲班的主讲,也是整个国子监中责任最重的职位,他确实有资格说这话。今日的诗作也大都出自甲班监生之手。
听见他这么说,方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孙俯望道:“早就听说行之兄收了一个资质卓绝之人为徒,不知今日的诗作中可有出自他的手笔?”
听见方守提起张子文,孙俯望的嘴角不由微微向上翘,摇了摇头道:“没有,或许他今日都没有来参加诗会也不一定。子文那孩子刻苦的紧,我时常劝导他不要过于劳心读书,可他总是面上答应,回头还是那样。
迂腐的很。”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满意之色任是谁都看的出来。
王显爵呵呵笑道:“哦?那我倒是有点想看看令徒的风采了。”
孙俯望还想谦虚一番,这时门口走过来一个负责传送诗作的侍者开口道:“下面又送来五首诗作……”
众人闻言一惊,孙俯望问道:“一人所作?”
那侍者道:“回大人,这个小的不知。”
“拿过来!”
孙俯望接过来,首先看了一下署名,见不是同一人,才知道自己多想了。笑着将其余几首递给旁边的人,孙俯望笑道:“看来他们是来了个会中会,先比试了一番吧,倒是很有意思,想来这就是他们选出来的佳作了吧。”
然后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诗稿,慢慢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他留下的是他的弟子张子文的诗稿。
其他人看了诗后本想作些评论的,抬头一见他快笑成了菊花的一张老脸,都憋了回去。
王显爵道:“孙祭酒若是看到诗中珍品的话,何不讲出来大家听听,一个人乐也太不厚道了些。”他拿到了是谢国伟的诗稿,自觉是首不错的诗作,但看孙俯望的表情也知道他应该是见猎心喜了,所以忍不住催促到。
孙俯望可能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然后将诗稿传给方守。方守接过来一见署名是“张子文”,会心一笑,压下自己手中的诗稿,却也不递给旁人,只顾念起了张子文的诗稿:
“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
每于寒尽觉春生。
万紫千红安排著,
只待新雷第一声。
”
好是好诗,却似乎有些夸夸其谈的感觉……
下方的林中奕见状连忙把张子文的一些事迹给亭内不知道的人讲述了一遍。因为这番话不论是孙俯望还是甲班主讲来说,都有些夸自家孩子的嫌疑,所以他才出面解释。
果然,这等表明心志的诗一配上相当的作者事迹,韵味瞬间就不一样了。再无半点牵强附会之意!
王显爵称赞道:“今科状元非此子莫属!孙祭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