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有些不服气道:“那你说来看看!”
贾清道:“不但我知道,而且,这屋里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是谁?”湘云问。
众姐妹也四下看,然后,很快就锁定了薛宝钗,因为,只有她一人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张望。
“莫非宝姐姐早已猜出来?”探春高兴道。
薛宝钗确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她不是个张扬之人,明显史湘云是要贾清来回答,她自不会越俎代庖,抢先表现自己的才智。
只是她没想到贾清居然能看出来她已经猜到了,还将她牵扯出来。又见湘云、探春等皆看向她,也不故弄玄虚,虚指了贾清书桌那边一下,道:“瞧那。”
黛玉等连忙回头去看,只见贾清的书桌后面的墙上,悬挂着有三张字画。
众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一下子就都回味过来玄机,连忙走过去瞧去了。
史湘云见状,大是不满,抱怨道:“没意思,二哥哥你这是取巧,不算真本事!”
贾清笑道:“你作的这样的谜,还怪别人取巧?况且,我还没说谜底,她们也是听了宝姐姐的话,和我没有一点相关,怎么就是我取巧了?”
湘云无言,瞪了贾清一眼,坐在高凳上,抱着自己的两条腿,不再说话。
黛玉等也都看好了,现成的诗句,要拿来应湘云的谜题,那还不容易,很快就都知道了答案。
“云妹妹真是促狭机灵的紧,观看二哥哥的提字‘一行白鹭上青天’居然也能想到这般贴切古怪的谜。
‘雪径人踪灭’,可不就剩下‘一条白路’?真是难为她了,还能变个法来糊弄大家。
得亏二哥哥宝姐姐慧眼,识破了她的技俩,不然,现在她指不定多得意呢。”
再次聚拢,探春道。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不乐。她自诩才智过人,此次,到底是在众人面前,落了薛宝钗一个下风。
“云丫头,你说谁要是答不出来,就罚出一道谜出来。诃诃,现在大家都答出来了,你怎么办?”
虽然心中认了落薛宝钗一局,嘴上却不会显,反而调侃起湘云来。
史湘云有心想说:你们都是听了宝姐姐的提示才猜出来的……
又不好说,而且,他的目的只是想让贾清出题而已。在她的原计划里,就算所有人都答不出来,她也只会让贾清出题而已。
咦,有了!
史湘云忽然从凳子上跳下来,道:“谁说都答出来了,还有一人没有!”
众人奇:“是谁?”
贾清眉头一挑,他想到湘云要说什么了。果然,史湘云道:“那人就是二哥哥!
他说宝姐姐知道,果然,宝姐姐确实猜出来了。
可是,这只能说明他知道宝姐姐猜出来了,并不能说明二哥哥他就猜出来了!
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打的马虎眼!反正,我是没瞧见二哥哥说出答案!”
迎春、探春、惜春,宝钗黛玉等闻言皆笑,但都没有出言反驳。
贾清苦笑:“你们这是要姑息养奸,大行冤狱啊!”
湘云笑,不正面回话,复道:“我不管,反正二哥哥没答出来,快想一个出来,让我们猜猜……
好哥哥,你就可怜可怜妹妹,谁叫你们昨晚玩的那么高兴,都忘了我了……”
最终,湘云还是使了一出苦肉计,赚取贾清的同情心。
如此,倒是让贾清要辩上一辩的想法打消了。吃姐妹们一些哑巴亏,于他而言,真不算什么。
“那……好吧。”
心中不介意,面上贾清却装出受了莫大委屈一般,扭扭捏捏的道。
黛玉笑道:“还是云丫头有办法,这么就让二哥哥就范了!”
众人皆笑。
贾清看着偷乐的众女,心中暗思谜题。姐妹们的花容笑貌一一在他眼前划过,勾起了他阵阵舒心。
特别是林黛玉今日,身穿一件白色宫格合领对襟褙子,底下套着浅黄色的纱裙,踩着一双石青色羊皮小靴。神思顾盼,明媚亮丽,倒是比之平时,多了一分阳光之色。
“爱哥哥,叫你出谜,你看林姐姐做甚。她又不能帮你出谜!”
祥云的催促调侃之声,唤回了贾清,他清了清嗓子,不给其他人二次取笑的机会,道:
“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
打一字。”
“什么?”
贾清说的很快,导致好些人好没听明白。
史湘云是个急性子,道:“什么左不出头右不出头,到底出不出头嘛!”
黛玉被方才贾清看的心中微有波澜,因此也没听清,抬头如湘云一般疑望着贾清。
贾清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只说一遍。几女气愤,好在有人听清了。
薛宝钗道:“是‘左边不出头,右边也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这下子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皆低头沉思。
谁知黛玉一听,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贾清说的什么,再思之他之前盯着她看的模样,面色,忍不住有些桃红。
因为,她已经意味到,贾清所言,正是她的姓。
谜底,双木,林!
想到这里,黛玉心中既高兴又嗔怒。
二哥哥,居然拿她作谜玩笑。而且,还说的那般粗浅,除了古怪奇特难猜,一点文采都没有。
薛宝钗虽然一时未反应过来,但她心思沉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林黛玉的异样,心思转动,不一下子,也猜出端倪。
“哈哈,我知道了,这是林姐姐的姓不是?
我说二哥哥怎么先前一直看林姐姐呢,我原以为……谁知,竟是这么个缘故!”
屋内,突然爆发出湘云爽快的声音,蕴含着猜中谜题之后的无限得意与高兴。
只是,她话无遮拦,真是让其他人,包括丫鬟在内的人心中憋了好大一股笑意。只是顾及黛玉的脾性,未好宣诸于口。
“哼,不就是猜中了一道谜吗,瞧你高兴的样子,赶明觅得乘龙快婿,还不知得乐疯成什么样呢!”
黛玉羞恼不过,以攻为守,倒真是让史湘云也得了个大红脸。
这下子,众人就着实笑得欢了。
只是显然,湘云性子更为大方乐观,很快就又调整好了心态,道:“那你也是姐姐,得走我前面。而且,人还是现成的,我哪里能比得上呢,咯咯咯……”
“呀,你!……”
黛玉当真是羞不可遏,心中恼极了口没遮拦的湘云。就想上前撕湘云的嘴,可是碍于贾清在侧,不好意思动。
半个呼吸之间,见史湘云兀自笑个不停,其他人也是一脸戏谑的看看她们,心中羞极。最后瞪了贾清和史湘云一眼,一跺脚,走出了贾清的房门。
身后雪雁连忙跟上。
贾清有些纳闷,黛玉最后干嘛要瞪他一眼呢?想了想,没通,又看了看脸都笑红了的湘云,贾清道:
“好了,小心等会儿肚子疼。”
湘云终于不笑了。方才她虽小胜了黛玉一筹,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贾清看向她,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扭头不好看贾清。
贾清也不逗她,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走,咱们去老祖宗屋里坐坐。”
于是,欢乐声才逐渐离开这座狭小的偏院。
第二三六章 点到为此()
宁荣街,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从街西缓缓驶到了街东,在宁国府门前停了下来。
随后,车上跳下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只见他四下看了看,在一旁停放的几架马车及拴着的宝马处顿了顿目光。
“你们回去吧,代我谢过你们二奶奶。”
年轻公子哥正是贾清,他收回目光之后,对一旁调转马头,招呼人手的荣国府管家林之孝道。
他,是王熙凤安排护送贾清回府的人。
“尊二爷的话,小的一定传到。”林之孝恭敬道。
其实贾清是打算派一个人把为他赶车的人叫来的,只是王熙凤说不用麻烦,让她来安排就是。
如今,他在贾府,到底不再是无足轻重的人了。现在,贾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无视贾清的存在,虽然,他是一个庶子。
换在以前,要王熙凤亲自为他安排车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如今,他可以坦然接受了。
迎着门子恭敬的问安声,贾清信步走进大门,朝大厅而去。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有客上门了。
果然,还没过仪门,就见赖升快步走了过来,问好后,道:
“回二爷,修国公府、定城侯府、襄阳侯府、锦乡侯府的四位公子上门拜访,已经到了一会了。”
贾清一喜,道:“快走!”
说完,当先一步往前走去。
进了会客大厅,果然就见堂上坐着四个年纪皆不算大的人,正在谈笑呢。
贾清道:“不知各位兄弟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实在对不住。”
来者四人分别是谢国伟、侯虎、戚成武、朝超。
朝超是锦乡侯府的公子,锦乡侯府和贾清等几家公侯府邸也是世交,所以几人有机会经常碰面。加上性子合得来,一来二去,就和贾清等成了关系最好的几个人了。
贾清一进来,几人都起身笑道:“恭喜贾兄,贺喜贾兄!”
看来,他们都知道贾清袭爵一事,如今专程来道喜的。
贾清摆手道:“同喜同喜……对了,今儿哥几个怎么有时间,还来的这般齐?”
侯虎笑道:“你忘了,昨儿是中秋节,他们难得放了假。又听说你这里有喜事,所以特意来讨你的好酒喝来的。
哈哈,你可不要舍不得。这么大的喜事,你总不能就这么遮遮掩掩的就过去了吧。”
贾清连忙招呼着众人坐下,然后道:“怎么会,今儿个兄弟几个就不要走了,小弟这里旁的没有,酒是足够的!”
说到这里,贾清对着边上站着的赖升使了个眼色,然后赖升就出去准备去了。
又寒暄两句,侯虎感概道:“真是想不到,咱们几个当中,贾兄年纪最小,却这么早就承袭了爵位……”
侯虎说到一半,也意识到了不妥。在坐的,除了贾清之外,只有他和谢国伟是各自府邸中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戚成武和朝超,都不是长子!
贾清笑道:“侯虎兄弟这话说的不对,什么爵不爵的,不过一虚名耳!
咱们兄弟相知,那是义气相投,脾性相合。难不成,我没有身上这个虚爵,哥儿几个就会看轻于我?”
侯虎连忙道:“当然不会!贾兄弟说的对,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自当肝胆相照,臭味相投,谁在乎那些个!”
众人一笑,戚成武笑骂道:“谁和你臭味相投了?”
贾清心中暗赞。
侯虎脑筋还是很灵活的。他厌学是厌学,却不至于连“臭味相投”这个词语都会用错。难不成,他连戚成武的文墨都不如了?
他,是为了缓解方才他自己提出的尴尬话题而调味呢。
果然,笑容彻底掩去了戚成武、朝超二人眉间的那一抹黯然。
笑罢之后,谢国伟整理了些情绪,有些郑重的问道:
“贾兄弟以后有何打算,是否还会再回国子监习学?”
谢国伟问的很含蓄,其实,他是在问贾清是否还会继续参加科举。
贾清想了想,道:“大概是不回去了……”
谢国伟等了然。
以贾清如今的身份,确实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本朝科举,虽未明文规定有爵者不得参考。但是,几乎没有承爵者会再去参加考试。
贾敬,那也是在中了进士之后,才袭的爵。
谢国伟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因为贾清情况特殊。
一来他刚取得举人身份,而且目测科大举业大有可为!二者,他年纪尚幼,继续参考,不会引起别人异样的目光。
“哦,那方阁老和孙祭酒可能要失望了。”
早在国子监,谢国伟就看出方守和孙俯望对贾清寄予厚望,明显区别于旁人。
这一点,贾清如何不知道。只是,他不会因此迁就,而再耗费巨大的精力去博取那对他如今而言作用不大的功名了!
现在的他,犹如猛犬断了铁链……不对,是蛟龙入了大海!
正是该大有作为、精心整顿贾府的时候。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岂能本末倒置?
不多言这一点,且说贾清陪着谢国伟四人说话,因为有侯虎这个中二少年的存在,话题倒是有来有往。几人谈笑风生之间,很快就午时了。
尤氏早已为贾清备下了一桌上等席面,供几人宴饮。
就贾清五人,围坐一桌。虽满桌好菜,但众人皆出自钟鼎之家,自不会好于此道。只专注于彼此推杯换盏,偶尔吟诗作对,或是谈论风月,真是潇洒快意的很。
酒过五巡,众人都喝的微醺。谢国伟突然朝着贾清这边,压低声音道:“贾兄可知,下个月就是太上皇的八十大寿。”
贾清发现,他的酒量有些奇特。
在内宅中宴饮,他极易醉酒。而出了内宅,他虽称不上海量,却总能保持灵台清明。
或许,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亦或是,他心中的戒备,让他不敢醉。
“有所耳闻……”
谢国伟道:“既如此,贤弟或许应该早做打算!”
贾清头脑猛然一醒,诧异的看了谢国伟一眼,见他眼神清明,显然是认真的,于是也小声问道:“何意?”
戚成武几人正相互灌酒,一时倒没在意他二人的小动作。
“贤弟可知,当今圣上继位八年,此次逢太上皇过第一次整寿,有消息传出,今上欲大赦天下!”
“那又如何?”
“据我所知,贤弟那位犯了事的大哥现在就在刑部天牢之内。”
贾清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川字。谢国伟看出了他的心思,进一步解释道:“虽然一般大赦天下也赦不了十恶之罪,但以当今对太上的孝顺,此次大赦,肯定会很彻底。
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