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啊,你与张凤仪情同姐妹不假,可你为何迫不及待地对外宣传此事?用这种方式,告诉诸公皇上很有实力?你这个蠢…傻女子,你可知诸公是乐见此事的。此种幼稚的手段,只会让他们笑掉大牙…
张道浚掌兵后,朝堂中必然暗潮涌动。以后我的任何决议,都会遭到质疑,许多很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更加复杂。朝堂诸公别的本事没有,但绝对有能量把好事办成坏事…
皇后,你安安静静呆在宫内就行了,为何硬要干预政事?现在东林蛰伏以待时机,田尔耕一伙早已蠢蠢欲动,其余党派也在伺机而动。朕,不希望再看见后党出没于朝堂…
孙元化从皇上脸上看到了隐隐的怒意,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以前只要有事牵扯到皇后,皇上一定是全力维护的。但这次…他悄悄回头看了看外屋的王家兄妹,心中顿时一凉…
正在孙元化苦思冥想如何化解皇上心中愤怒的时候,却听见屋外人声嘈杂,说话间正门被猛地推开,一股雪雾伴着冷风扑进屋内。众人一惊,顿时就有士兵抽出刀枪迎了上去。
两个卫队士兵架着一个衣衫破烂面容肮脏的年轻女子,急急进了屋内。随后,猛如虎拎着一把板斧跳进来大声说道:“赶快救人,第一小旗集合,跟劳资出去,快!!”说罢,猛如虎转身没入了大雪之中,第一小旗士兵也跟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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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士兵迅捷而忙碌的身影,朱由校极为满意:很好,平时训练的战地简易医疗起了作用,拿木桶的,烧热水的,准备衣物、药品和针线缝合的,都有条不紊。嗯,那个脱衣服的动作很是熟练…“滚,让凤姐她们来做,这是个女子!!”皇上怒了,一脚踹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凤姐从里屋出来跪在地上急声道:“皇上,这女子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其余只是有些擦伤并无刀创,但她的右手臂好像脱臼了,奴家不是医生,不知道如何处理。”
朱由校抿了抿嘴唇:“你怎么又忘了,卫队禁止下跪。另外不要再说奴家,用民女或者在下即可。军医呢,去哪儿了?”
钟迅拱手道:“皇上,军医去村北义务诊疗去了,小的马上去把他叫过来。”
“村北?离这儿还有一两里地呢,还要爬一个大山坡,这大雪天的来回要耽误不少时间,救人要紧。你们有谁懂治疗脱臼的?”朱由校问道。
王婉琳闻言,转头看了看周时纯,目光接触后周时纯只是低头不语,还想往人群后躲。
朱由校看在眼里,便问道:“周时纯,你躲什么?你是不是懂正骨之术?”
周时纯硬着头皮,脸一红道:“皇上,小的…小的确实略懂正骨之术。只是…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污了姑娘清誉就不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救人,又不是让你逛青楼。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把这女子下嫁与你?”朱由校没好气地骂道。
在周围一片或鄙夷或羡慕的眼神中,周时纯带着大红脸,跟凤姐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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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赵赫平上前将事情原委告诉了皇上。他被猛如虎等人欺骗,去到树林里抬木头的时候,与两个蒙古小王爷一直在吵嘴。此时突然发现树林深处,有七八个壮汉正在追赶一个女子,他们觉得很奇怪,就悄悄埋伏在一侧。
待女子跑近后,他们阻拦并质询那些壮汉。但那些壮汉不听劝阻,嘴里念着什么天地三界十方类似咒语的东西,拔刀相向。卫队警告无效之后,就将这伙壮汉斩杀,这才把那女子救了回来。猛如虎则带队扩大搜索范围,以防意外。
此时,南岭庄里长急冲冲地进了屋内。老头神色匆忙地左右看了看,急切地出言问道:“那女子在何处?”
朱由校淡淡一笑,摸出烟卷点燃,深吸了一口道:“里长大人,这人还在里屋抢救,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着急嘛。”
几日相处下来,里长知道眼前这个被称作大公子的年轻军官不好对付,嘴巴刁毒的很。他自觉此时也有些失态,便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道:“老夫身为里长,自然有守土安民之责。听闻有贼人作乱,老夫担心有村民遭难。方才失态了,小官人见谅。”
说罢,老头就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捧着个茶碗,两只眼睛贼溜溜地四处乱晃。
王婉琳轻轻走到皇上身边,悄声道:“大公子,那伙贼人嘴里念的,应该是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也就是无生老母的别称,乃西大乘教供奉之一。此处距离京师不远,那些贼人只怕与西大乘教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个里长好生奇怪,他怎知我们救了一个女子?”
明朝某些宗教势力很庞大,甚至在朝堂之中都有极强的影响力。朱由校之前虽有耳闻,却一直无暇顾及。如今听王婉琳这么一说,他搓着下巴,将里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贼人…这顶帽子扣得好啊,无论如何都和你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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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会儿,猛如虎搜索完毕带着人回到屋内。他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道:“大公子,周围搜索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异常,小的已经派人扩大搜索范围了。对了,那个女子怎样?”
话音刚落,周时纯又红着脸从里屋出来了。他没敢抬头,只是低头拱手道:“大公子,那女子右臂脱臼已无大碍,休息两日就没事了。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行退下了。”
这时,凤姐从里屋跑出来快速地福了福,佩服地说道:“周大兄弟可真厉害,不仅治好了那女子的脱臼,还发现那女子肋部骨折多处,也出手包扎好了。”此话一出,凤姐就赶紧捂住了嘴巴。以前在教坊司自然百无禁忌,可现在…
肋部…骨折…包扎…见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周时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完了,清名不在,徒呼奈何…南岭庄里长,更是惊讶地将手里的茶杯摔落于地,脑门上分明刻着几个字,有辱斯文…
朱由校不置可否地一笑,有些观念还不是他能左右的。他把猛如虎叫道一边,小声道:“猛如虎,朕听闻,你可是酒精考验的战士。有一事你可愿意做?”
猛如虎收起满脸的八卦,沉声道:“大公子请讲。小的照做就是。”
“南岭庄并非富庶之地。但此处不仅有先皇亲赐的牌坊,而且这寒冬腊月的,家家户户都有余粮,这可不多见。而那个里长,虽居此偏僻之地,但待人接物毫无普通村夫之感,而且看见朕拿出烟卷也不以为奇。
还有你们救人之后,就直接来了这间大屋,中途并无耽搁。这里长无凭无据,为何就直接说有贼人作乱?而且,还知道你们救的是一个女人?
军医前几天去义诊的时候,听村民说这老头儿嗜酒如命,而且喝多了什么话都敢说。今天,朕需要你的胃。命你奉旨喝酒,把这些疑问都摸个清楚。”
第九十章 有好有坏()
虽然北直隶大雪纷飞冰冻三尺,但依然无法阻挡敬业的明朝快递小哥。就在朱由校正要询问关于西大乘教详情的时候,数封京城急报被送了过来。只略略浏览了一下,朱由校脸上便露出近期难得一见的笑容。
经过近一年的坚壁清野及物资禁运,后金的内政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国土资源调查科的特工,借机煽动并引导辽东汉民,或造反或投奔辽西,使得后金农耕实际上已陷入瘫痪。而老奴残酷对待汉民的政策,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危机,其内部不满之声业已浮出水面。
天启二年老奴将李永芳罢黜之后,后金策反明军将领就屡屡受挫。当满桂及赵率教等忠勇之臣,成了关宁要塞的一线将领后,经过锄奸惩恶整顿边务,后金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失去了内应的帮助,后金数次与明军的小规模交手,都以惨败告终,明军士气也借此慢慢恢复。
早期潜入辽东的上官毅,以挥金如土的做派及高超的交际手腕,成功获得了不少后金贵族的认可。因其英俊不羁和见识非凡,已有后金贵族愿意招其为婿。当他神通广大地弄来了后金紧缺的物资以后,引起了几大贝勒的关注。
明朝虽然全力禁止与后金贸易,但并未彻底关闭与蒙古的互市。科尔沁部吞并喀尔喀草原后,虽然实力大增,但各种开支也水涨船高,因此急需从明朝采购大批物资。但明朝互市官员能掐会算,互市的物资比科尔沁部实际所需,就只多一点点。爱买就买,不买滚…
后金在失去了山西商人的助纣为虐后,发了疯一般找寻粮铁和药材。于是老奴把主意打到了科尔沁部身上。科尔沁的奥巴台吉,只好捏着鼻子把部分物资‘廉价’卖给了后金,这又引起了老奴的不满。
老奴不止一次抱怨道:科尔沁明明可以通过互市得到物资,却只愿给我女真一点点,而且还坐地起价,太不仗义了。于是,双方原本还算不错的关系,慢慢出现了裂痕。
大量汉蒙双文的宣传画,在辽西莫名其妙的出现,令后金统治者感到无所适从。其中关于后金贵族内部的秘闻,让其暴怒不已。老奴因为身体原因被退婚的八卦,已经誉满辽西,甚至传到了朝鲜和日本。老奴被儿子戴绿帽子的香艳传闻,早已成为辽西美谈之一…
而更让后金感到恐惧的是,不少叫做连环画的小册子,在辽西如鹅毛大雪般铺天盖地,根本无法彻底收缴。这些连环画除了讲述华夏历史上的民族英雄,还重点着墨华夏的壮丽山河及悠久历史。并且对于萨尔浒一战及辽西军民的抗争,予以了积极和正面的宣传。
伴随连环画出现的,还有大量华夏民歌,其中有一首《茉莉花》广为流传,另一首《精忠报国》更是妇孺皆知。不少宁死不屈的辽民,高唱“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踏入了滚滚鸭绿江中…
朱由校看完奏本,揉了揉湿润的双眼,这屋里风沙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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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完全处于亢奋中的皇上,与孙元化等人,在里屋就下一步计划展开了激烈讨论。不时能听见大嗓门的吆喝和拍桌子声传来。平日里满口‘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王大个,进屋去送过一次饭以后,都舞剑高呼‘血债血偿’。这让他的两个妹妹又惊又忧…
等皇上商量完对策又蒙头睡了一觉,已经是三天之后。此时的大雪早已停了,宝石蓝的天空下阳光明媚,喜鹊叽叽喳喳地提醒着众人,春天不远了。
钟迅前来请示何时出发,朱由校摆摆手道:“不用了,就在这里等,反正京营距此很近了。”说罢便裹上小羊皮披风去到了前屋,他想去看看那个被营救的女子情况如何。
刚到门口,就见到眼睛通红脸色发白的王婉琳从屋里出来,显然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她急忙上前万福,随后道:“皇上,那女子刚服了药睡下,民女这就让她起来觐见皇上。”
“不用了,让她好好休息。你跟朕出去一下,朕有些话要问你。”朱由校说罢紧了紧披风,便跨门而出。王婉琳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其他人,急忙整了整有些散乱的头发,将皱巴巴的衣服扯直,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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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靴子踩在雪地里‘卡兹卡兹’作响,朱由校似乎很喜欢,于是像个孩子似的东跳西跳,还抽空包了个雪球偷袭猛如虎。猛如虎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表示随便砸。
自觉无趣的朱由校,转过头对身后的王婉琳道:“看到了吧,朕想玩个雪仗都没人陪,没意思。哼,待会儿把这怂货绑树上,大家都朝他扔雪球。有仇报仇,没仇打。”
第一次见到皇上如此孩子气,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王婉琳也不禁莞尔,掩着嘴巴身子抖得厉害。她眉宇间的风姿,不似皇后的端庄,不似张凤仪的直爽,不似允儿的青涩,自有成熟女子的柔美,就像一颗熟透的蜜桃…
“咦,看来往日里你都在敷衍朕,非得看朕出丑才会认真地笑,还笑得这么好看。罢了,为搏美人回眸百媚,朕以后多出丑便是。”朱由校佯装无可奈何道。
王婉琳急忙敛住笑意低头道:“皇上,民女…民女不懂规矩惹恼了皇上,民女知错了。”但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能被人当面称赞回眸一笑百媚生,就算再矜持的姑娘心里也会乐开花。女人嘛,对她们多说点好听的没错。
“算了,朕今天心里高兴。再说这又不是在朝堂,那有那么多规矩。对了,那个女子的来历,你们弄清楚没有?”
“回皇上,那女子不愿多说。但猛大人从里长处得知,这女子是东大乘教的一个香主。”
“东大乘教?香主?朕记得天启二年,东大乘教教主王好贤和白莲教徐鸿儒在山东造反,王好贤兵败后逃往扬州被杀,徐鸿儒等被压往京城伏诛。这个香主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皇上您怎么忘了,当时除了王好义、王好礼被流放外,王氏家族和其余人等,皆因皇上‘余党系从宽宏’的谕旨,并未收到过多牵连。只是没过多久,王氏家族又聚众暗中传教如故,听闻他们还重新树立了很多新的香主,这姑娘便是其中之一。”
“额,这么回事啊。那这个香主被西大乘教的人追杀又是为何?”
王婉琳闻言,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轻咬嘴唇低头细语道:“皇上,这事儿猛大人昨天跟我们提过。让他跟您说说吧,他最清楚。”说完,就羞急地退到一边。朱由校莫名其妙地摸摸脑袋,便唤过猛如虎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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