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冬天的夜晚,凉风嗖嗖的灌进衣服里,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魏水,刚一出门,就被冻得差点儿再拔腿回到屋里去。但回头看看两个睡得很香的家伙,魏水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周公一点儿都不公平,还是决定既然睡不着觉,还是顶着寒风出去冷静冷静。
真的,如果魏水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他肯定不会作死出门。就算出门,也绝对不会往院墙的方向走。就算往院墙的方向走,也绝对不会站在现在这个位置。
但可惜的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哎哟!”一声惨叫后,魏水身前一片冰凉,身后倒是瞬间变得蛮温暖的。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庆幸一下?如果不是当时他正探着头,想看清楚地上扔着的是一包什么东西,怕是上头掉下来的家伙能直接把他的脖子压断了。
掉下来的家伙自然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压到了人,但压到人还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如何解释他大半夜的出现在人家的墙头上,又不小心掉了下来。
脑子里这么一想,动作就卡住了。被人莫名其妙压在身下的魏水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正想说点儿什么。却突然身后一凉,紧接着,一个人影就在魏水的面前飞过,在不远处摔了个狗吃屎。
“二爷,没事吧?”唐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双手将魏水扶了起来。
魏水很想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了?但扫了眼飞出去的人影,魏水抿了抿嘴,还是决定不跟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一般见识。
身上更冷了。魏水开始后悔,没事出来冷静什么?
不远处的人影,此时已经慢慢爬了起来。看上去,刚刚唐骥那一下子,把他摔得不轻。站起身来,还不停地揉着脑袋。
“你是”魏水看着这人的背影,顿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那人听到魏水的声音,登时就是一愣,紧接着,慢慢的转过身来。
魏水终于想到他是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了,这不就是那个界河浮尸案里头,替死鬼四号,名叫庞笑的那个惯偷儿吗?
“好啊,你小子,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无缘无故被砸了一下,魏水心情已经处于爆炸的边缘了。再加上认出了庞笑,更是一瞬间就被引爆。冲过去一把扯住庞笑的衣领道,“庞笑,你胆子可够大的啊。说,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家的?”
庞笑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目光一歪,落在墙边那包东西上。
魏水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顺着一看,便自然发现了那包刚刚就已经注意到的东西。一甩手,将庞笑推给唐骥道:“带他进屋去,我一会儿就来。”
唐骥应了一声,扯住庞笑往屋里走。
魏水走到墙边,翻过那个黑色的布包,在上面摸了一摸。随即,便快速的打开。只见那布包里头,歪歪斜斜的堆放着足有二十个银锭子。
这一看不要紧,魏水当时便愣住了,难不成,这贼是来送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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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策马江西·监视()
魏水抱着那装着银锭子的布包走进屋里的时候,田明理也已经醒了,好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庞笑。唐骥冷冰冰的站在一旁,似乎在恢复他护卫的身份之后,他便一直都是这幅面瘫似的冷漠表情了。
“阿嚏哎哟,冻死我了。”魏水打了个喷嚏,回手关紧房门。走到庞笑身边,明显感受到刚刚压在他身上的家伙正微微颤抖。魏水轻轻一笑,把布包放在桌上,蹲下身子道,“你害怕啊?”
庞笑的表情已经快哭了,“怕了,小的怕了,二爷您饶我一次。”
“饶你一次?”魏水歪了歪头,道,“你说,我凭什么饶你一次啊?就凭你还没得手?不能真的算偷?”
庞笑仰起头,看着魏水,认真地说道:“二爷,小的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再别试探小的了。小的昨晚才从您家偷了二十四个银锭子,您今天就回来了。这不小的也算是弃恶从善,知错能改,这不是给您送回来了吗?”
魏水站起身子,用力揉了揉脑袋。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你在逗我’。谁来告诉我,我这真的不是在梦里?
他活了两辈子,几十年的时间,从来都只听说过‘贼不走空’,还是头一次听说到手的东西还可以再还回去的!连小偷都开始做慈善了,这日子还有法过了吗?你说你既然都已经获得了财富,就把荣誉留给好人不行吗?
终于,在魏水难以置信的眼神压迫之下,庞笑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还是魏水想得对,家里有钱,总会让人家惦记上的。这跟露不露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看那贼的眼睛够不够厉害。魏水这些日子一直在诸暨,压根儿不在府城,庞笑是知道的。所以在忍耐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他终于决定,趁着魏水不在府城,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魏家偷走一些钱财。
他倒是想得很明白,除了魏水,魏家的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但事情坏就坏在他运气不好,本来打算下午就离开府城,等风头过去再回来。可谁知道,却偏偏在府城里头发现了魏水的身影。他以为魏水知道了家里丢钱的事情,回来处理的。于是左思右想,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偷到的东西还回来。
听完庞笑的说辞,魏水真是笑不动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还监视我?”
“冤枉啊”庞笑叫道。
“闭嘴!”魏水一脚踢在庞笑身上,喝了一声,“偷了我的东西,你以为还回来就没事儿了?啊?告诉你,听好了,没那么容易!你你就啊,对了,你就卖身吧。”
庞笑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悚起来。什么就卖身啊?我堂堂七尺贼儿,随随便便就卖身吗?
但魏水显然是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在魏水笑眯眯的眼神,以及唐骥冷冰冰的注视之下,庞笑最终还是明智的选择了低头。
魏水一笑,向庞笑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口一句‘卖身快乐’,便让庞笑的腿上一软,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总共在家里只待了两天,魏水便决定动身前往江西了。临走的时候,扬言要去找他家公子的三元满脸怨气的站在院子里瞪着他。想来,是查达磊吩咐过他,要他盯好自己跌家人吧?也是的,魏水此去江西,山高路远,要是想玩儿什么手段,查达磊真是防不胜防。但是有这一家子攥在手里头,就不怕魏水不乖乖听命。
对于查达磊这点儿小心思,魏水早已洞察。辞别了家人,坐上备好的马车,一出绍兴府的辖境,他就借口下车方便,然后在上车的时候,很不小心的把原本作为车夫的唐骥给扔下了。
“先生,这不好吧?”刚刚好一会儿,不知道被魏水怎样摧残的马像疯了似的冲出去,让坐在车里的田明理和庞笑都不禁心惊胆战。直到马车缓缓降下了速度,田明理这才有工夫回头看一看,可唐骥已经被甩的没了影子。
“不好?有什么不好的?”魏水随口反问道。说实在的,他自己其实也被吓得够呛,毕竟他又没怎么和马打过交道,把马弄惊了,用不着技术;驾驭惊马不出事故,才考验技术呢!还是他平素引以为傲的心理素质,算是在刚刚救了他一命。
对于唐骥被无故扔下,老江湖庞笑的反应显然比田明理稳重得多。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二爷,您故意甩开他,是想说什么?”
“甩开?”田明理一听,又急着跳出来秀智商下限。
魏水随手将他推回车里,对庞笑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废话了。替我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别让他坏了我的好事儿。”
庞笑从车里出来,和魏水并排坐着,转头看了魏水一眼,脸上似笑非笑,“您也太高看我了。再说了,您就这么肯定,我会帮您,而不是帮他?能让你忌惮成这样,显然是他更厉害吧。”
魏水毫不隐瞒,“他是平虏伯的人,跟在我身边,专门用来监视我的。”
庞笑想到了很多可能,甚至想到唐骥会是陈登的人,却唯独没有想到魏水会和平虏伯扯上关系。一时间,他愣了愣,好半晌才缓过神来,道:“这我就更该帮他了不是吗?平虏伯啊,二爷,您确定是我想的那个平虏伯?”
“瞧你那点儿出息!”魏水冷不防抬腿就是一脚,险些把唐笑踢下车去。语气之中,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平虏伯怎么了?平虏伯是你财神爷吗?我现在把你踢下去,平虏伯救得了你吗?人活一辈子图什么?吃喝玩乐啊!你帮了唐骥,平虏伯什么都不会给你这小人物。但我不一样,跟着我,日后吃香的喝辣的,那是必定的事情啊!庞笑,拿到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啊!”
庞笑手里攥着魏水扔给自己的银锭子,突然觉得其实魏水说得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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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策马江西·市井传闻()
被魏水很不厚道的扔在路上,唐骥看着疯了一样疾驰而去的马车,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便放弃了追赶。也许是因为当时在诸暨县,他被查达磊安排,尽可能的去参与魏水的计划,算是骗了魏水一次。自那以后,魏水对他便总是视而不见,要不就是敬而远之。
不过,在唐骥心里,其实对魏水还是蛮感兴趣的。既然人家不愿意让他同路,他也不想勉强魏水。堂堂平虏伯的手下,曾经在疆场上血沃对垒的老兵,还不会被这点儿小小的障碍难住。掐算着速度,当他赶到南昌府城的时候,正好在客栈门口堵住了魏水三人。
完全没料到唐骥来的这么快,将人家甩下的魏水顿时感到很尴尬,“你不能怪我丢下你,因为因为”
“故意的!故意的!”鸟架子被田明理拎在手上,鹦鹉扑腾着翅膀,唯恐天下不乱。
魏水恼羞成怒,冲他的宝贝鹦鹉吼道:“闭嘴!再乱说话我烤了你信不信?”
受惊的鹦鹉从架子上飞起来,不多时,就不见了影子。
“有种你别回来!”魏水恼怒地叫着。
唐骥看着魏水这幅孩子样,冷冰冰的脸上忍不住带了些许笑意。
借着这么个小插曲,魏水索性糊弄过了刚刚将唐骥甩下的事情。几人进了客栈,直接包下了客栈后面的小院住下。宣布各玩各的,好好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办事,魏水便要带着天敌出门。走到门口,却发现唐骥落后两步,跟在自己身后。
“你跟着我干嘛?”魏水明知故问。
唐骥自然也知道他明知故问,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
叹了口气,魏水选择妥协,“好了好了,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南昌,魏水前世倒是来过一次,只待了两天。那次时间紧张,他只走马观花的看了几个景点儿,就匆匆离开了。当然,别说他没有印象。就算是有什么印象,那后世被高楼大厦铺满的南昌,也不可能带给他任何的破敌灵感。
查达磊给魏水安排的第一任务,是成功混进宁王府。唐骥见他出门,本来以为他是出来想办法的。却没想到,魏水在府城里转了大半日,却只是一个小摊子接一个小摊子的吃下去,将府城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街边小吃基本上吃了个遍。然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总算打道回府。
唐骥一直跟在魏水身后,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大半天真是过得好浪费。回到住处,还不可避免的又浪费掉了他的那份晚饭。因为吃得太饱,实在不愿意动弹,早早地便往外间的软榻上一躺,然后宣布他今晚就睡在这儿了。
围坐在桌边吃饭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魏水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由于魏水反生物钟的作息紊乱,这一顿饭,三人都吃得非常沉默。就在他们都以为魏水早已睡着的时候,魏水却突然坐了起来,问道:“城里有药铺吧?”
庞笑被他这突然地一问,吓得差点儿把一口饭喷出去。咳嗽了半晌,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回答道:“药铺自然是有的。二爷,您不是需要吃点儿药吧?”
“你才该吃药了呢!”魏水毫不客气地将话推回去,继而吩咐道,“明理,明天帮我去药铺买点儿朱砂和焰硝,顺便再问掌柜买一坛酒。记得,酒一定要二十年以上的陈酿,假了我可不干的!”
田明理虽然不知道魏水想干什么,但还是答应下来,“知道了先生,明理一定给您办妥。”
“嗯。”魏水应了一声,又要躺下。一直不太说话的唐骥,却突然开口问道:“二爷,您要这些干什么?”
要么说,惜字如金,惜字如金么。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像唐骥这样本性不怎么爱说话的,往往一开口就能收到不一样的效果。
果然,本来不打算解释的魏水,听了唐骥发问之后,盘腿坐在软榻上,向他一笑道:“你跟着我走了这大半日,还不知道我要这些干什么吗?”
唐骥疑惑道:“依我所见,您似乎整日都只是在试吃南昌的名点罢了。难道难道是学到了什么菜谱秘方?”
“哼,俗气。”魏水哼了一声,转开眼神不看他,“我原以为平虏伯的属下,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也是个任事儿不懂的。”说着,他转过头来,对上唐骥不明所以的眼神,道,“怎么?你还真的以为我走了这大半日,就是为了吃啊?啊?想吃那些东西,我在这客栈里头一躺,多打发两个大子儿,这店里的小伙计就能一样不差的都给我搞来。听好了,坊间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的。市井之中,能听到、看到的东西多了去了,只看你带没带眼睛,带没带耳朵。你明显没带。”
魏水说完就又要躺下,觉得自己还是没太听明白的唐骥站起身,一个箭步过来,拦住了他。
“你再碰我,再碰我,我喊非礼啦!哎哎疼疼疼,松手松手,祖宗”魏水一边脱离唐骥的毒手,一边揉着被他抓疼的地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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