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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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江相-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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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戴罪,但毕竟是一县正堂,牢头将他安排在距离魏水的监室不远的一间监室之中,独自一人。

    “二爷,饭菜来喽!还有您最喜欢的,绍兴黄,您尝尝。”牢头拎着食盒走过牢中的走道,香气飘进沈增的鼻子,他不禁把脑袋凑近铁栅栏,想看个真切。却遗憾的发现,那牢头带着食盒拐了几个弯,以至于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不错诶。”魏水看着摆上桌子的小菜和一壶温热的酒眉开眼笑,“孙头儿,谢谢了!”

    “嗐,二爷,您跟我客气什么啊?”牢头可不是白干活,每一次魏水都会给他一些好处。这些好处加起来,比他的月俸还要多呢。跑腿是个美差事,以前牢头不知道,现在尝到了甜头,便包揽下来,不许手下干了。

    这监室中的声音不小,但由于是特意隔开的,声音并不能被其他人听到。唯独这酒菜的阵阵香气,实在是搅得临近的几个监室里关押的囚徒们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沈增。

    看魏水大吃大喝起来,不像是会犯病的样子了,牢头松了口气,告退出了监室的门。魏水有钱,为人还大方,说真的,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就算为了每天的打赏,牢头也希望他能早日生龙活虎才好呢!

    “差爷,差爷!”走了没多远,牢头冷不防被一只伸出铁栅栏的手给拉住了。转头看去,才认清,正是今日刚刚才扔进来的萧山知县沈增。

    “沈大人?”牢头晃晃手臂,脱开沈增抓住他的手,斜着眼睛道,“怎么?您不抓紧时间,养好了精神,等着府尊大人参劾。没事儿抓我干什么?说真的,我也就只有这么点儿小小的权力,能给您安排个单间就已经不错了。别的,就别想了,别想了啊!”

    牢头的语气丝毫不客气,但沈增却并未表露出不满。县官不如现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他为官多年,心里是清清楚楚的。

    “这位差爷,我实在是饿了,您看能不能”

    “饿了?”沈增的话被牢头毫不掩饰的嘲讽语气打断,“我说,你还真拿你自己当知县呢?告诉你,听清楚了,进了府牢大狱的门儿,我不管你是知县还是别的什么,在我这儿,都是一样的囚徒!照顾你,别不识抬举!否则,老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沈增当然知道,这些小吏最是难对付,也最是好对付。有钱自然什么都好,没钱那自然就什么都不行了。只不过,他进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个干净,现如今,是一文余财也无。可连夜赶到绍兴,他也的确是很饿了,无奈,只得对牢头赔笑道:“差爷,您就帮帮忙”

    “嘿!还没完了是吧?”牢头一撸袖子,指着沈增说了声,“你等着!”说着,便转身飞快离去。

    不多时,回来的时候,手上便多了一串钥匙。三两下捅开监室的锁头,打开门,一把便将沈增拽了出来。扬手刚要挥拳,却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响起的,还有那十分熟悉的声音,“这是干嘛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49 狱中师爷·密室杀人() 
“谢谢!”沈增说,“真是谢谢了!”

    魏水摇头说‘不必’。看着牢头将重新从汇友楼叫来的酒菜摆满桌子,随手又塞了点赏钱给他,便挥手打发他下去了。连带着守在门口的家伙,也一并打发走。

    “听口音,沈大人似乎是北方人。却不知道,这绍兴府的菜肴,是否合您的胃口?”魏水一边说,一边拿酒壶给沈增倒酒,“像天下酒,有灰者甚多,饮之令人发渴,而绍酒独无。天下酒甜者居多,饮之令人体中满闷,而绍酒之性芳香醇烈,走而不守。故嗜之者为上品,非私评也。沈大人,请!”

    沈增学着魏水的样子,端起酒杯,满饮而尽。却不禁被呛得阵阵咳嗽,连忙掩面,好久才恢复过来。

    “哈哈,大人不饮酒吗?”魏水放下就碗,对沈增笑道。

    “从不饮酒。”沈增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摇头道,“失礼,失礼了。”

    “没事,没事。”魏水摆摆手,笑着说道,“不会饮酒就算了。大人是否介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小的讲上一讲呢?”

    今日

    沈增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看府尊大人今日的意思,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将此案重判为他杀了。可是,对于一个已经在萧山任上坐了将近十年的知县来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比真相还重要的话,那他怕是早就在重重压力之下将自己染黑了。那样,即便不能升迁,也总会动动地方。

    正因为太看重真相了,即便明知道会被上司误会,可他还是将实情照实呈报。而最终的结果,似乎也和他曾经预料的是一模一样。

    陈登在知府任上的时间,远没有沈增做知县的时间长。但对于这个上司,沈增也自任了解的不少了。自从上任以来,陈登办事,那是无处不推诿,无处不昏聩。能推的一定要推掉,推不掉的就一定会按自己的臆想去评断。

    有些话,他只想跟陈登当面的说。可惜,陈登也许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而当面坐着的这个年轻人,虽然身份还不明白。但一看他随口一声吩咐,就让牢头出去重新给他置办了一桌酒菜,那个随心随性的样子,就足以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琢磨了半晌,最终,沈增还是决定,把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这样,起码还有一线希望啊!

    叹了口气,沈增将那个案子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沈增在此地为官多年,眼看升迁无望。就索性在此地成家,娶妻生子,想着哪一天官儿没得当了,就在萧山县安居,了却残生,也算是不错。夫人赵氏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堪称贤内助。已经八岁的儿子,也是可爱聪明。却唯独有一件事,让他很是糟心。那就是他那个舅哥赵鼎元,性格粗犷,脾气暴躁,论习性,简直和魏山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

    酗酒嗜赌也就罢了,还常常与人打架斗殴。仗着自己的妹夫是萧山知县,平头百姓大多都会让让他。逢赌多赢,积累了不少的资财,拿去放高利贷。

    其中的一个借他高利贷的赌徒,名字就叫张全有。

    张全有也是个嗜赌的家伙,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本分,实际上却经常在夜晚出入赌档,欠下了不少的债款。眼看着债款还不上,他每日就变本加厉地赌,然后再疯狂的借贷,拆了东墙补西墙,只想着有一天能翻本发财。可事与愿违,自古以来,十赌九骗,有赌必有千,张全有一没后台,二没手艺,想赢,哪有那么容易的?

    赔得多了,欠得多了。自然天天有人上门来讨债!这讨债的人中,最为张狂的一个,就是赵鼎元。

    张全有死前的那天晚上,赵鼎元曾向他逼债。在得知他没钱还债的时候,就将他暴打一顿泻火,然后,便将他放归了家中。

    论说,张全有挨打那是常有的事情,说是家常便饭都不为过。可那天就是不知道,他哪根儿弦搭错了,兴许是觉得自己欠的债实在是太多,有生之年是别想还的上了。反正一时间想不开,就动了轻生的念头。

    “是张全有的妻子报案,说她的丈夫被人杀死在家中柴房内。据她交代,前日晚张全有是和她一同休息的,但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不见丈夫的踪迹了。本以为他出门就没在意,谁知道,走到院子里,才看见柴房之中流出汩汩鲜血。她一害怕就喊了人,邻居闻声帮忙踢开柴房的门进去,看到张全有就死在柴房进门处。随后,便将案子报给到了县衙。”

    又是人命关天的案子,魏水皱起了眉头,继续听下去。

    “我得知案子,立刻就带着差役和仵作去了张家。一进门,就闻到血腥味十分浓重。柴房的门是被邻居踹开的,从里面锁住,应该可以确认凶手绝不会从柴房门口进出。而他们家的柴房,虽说木板之间缝隙很多,留有通风的气孔,但没有窗户。这么说来,凶手除了张全有自己,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人。”

    密室杀人?听了沈增的叙述,魏水就立马想到了这个词。而一想到这个词,魏水就更加头疼了。

    他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是忍不住想啪啪啪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子。没事儿闲的,总管什么闲事啊?那密室杀人,是那么容易被侦破的嘛?他一不是福尔摩斯,二不是名侦探柯南,三不是前两部作品的著作人。他就一个职业骗子,上哪儿侦破这么难的案子去?

    算了吧,别管了。外行破案,弄不好还得把人家的案子弄得南辕北辙了呢!

    魏水如此这般的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突然间,身体就抽搐起来,眼睛翻白,牙关紧咬,口唇边溢出了白沫儿。沈增见状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连忙跑出监室叫人。当牢头闻讯赶来,把一截小竹棍塞到魏水的嘴里,又急匆匆的叫人去三埭街找孙郎中的时候,魏水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50 狱中师爷·三木之下() 
在魏水的小小暗示之下,收了不少酬劳的孙郎中,拼命将他的病情往这起新近发生的案子上面推。既体现出了魏水希望为陈登分忧的迫切心情,同时也暗示了魏水的身体状况,实在是需要静静地调养。

    亲眼看到魏水发病的场面,陈登对孙郎中的话已经是深信不疑。再加上沈增在为自己辩解时也说过,魏水就在他面前突然发病,让他猝不及防。这更加坚定了陈登心中的想法,绝对是沈增这个家伙,为了洗白自己,而给魏水造成了困扰和压力。

    于是,陈登一道命令发下来,‘于即日起,除郎中及看守的差役外,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触魏水。必须要让他好好的调养,以期能够早日恢复如初’。

    彻底失去了魏水助力的可能,陈登觉得自己的压力陡然加大了。

    派去萧山县探查的马三很快带人回报,作为第一凶杀现场的柴房已经被修整的丝毫看不出迹象,连血腥味都早已消散得干干净净了。至于那人的尸首,马三顶着颇大的压力,将棺材从墓里头挖出来,直接运回了绍兴府。

    幸好天气早已转凉,尸首腐烂程度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严重。可由于入殓前经过一定的擦拭清理,想看到原状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市井传闻啊?”陈登远远地望了一眼打开的棺材,便掩住口鼻,没有走过去。只坐在太师椅上,问马三道。

    “回大人,倒是真的听到了一些。”马三连忙回答道,“听临近的百姓说起,张全有死前的晚上曾去赌档赌钱。他运气实在不好,每次去都会输掉一大笔,那天晚上也不例外。离开赌档时,张全有与人因债务而发生口角,很多人都看到他被殴打的很厉害。当晚归家后,除其妻子外,便再没人见过他。次日一早,就被其妻子发现杀死在柴房之中了。”

    “与人发生口角?还被殴打过?”陈登乍一听到,便觉得线索应当就在其中。立即追问道,“可查清了那日在赌场与张全有发生口角,后又对其殴打的人?”

    “是,小的查问过了。”马三不愧是老捕快了,对这种容易作为破案关键的地方,从来都不会轻易放过,“与张全有发生口角的人名叫赵鼎元,是当地有名的混混。殴打张全有的,就是赵鼎元手下的喽啰!而且,据小的查探,这赵鼎元家中已无父母,仅兄妹二人。其妹,正是萧山知县沈大人的妻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登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案子会这样判决!本府料定,那案犯必是赵鼎元无疑!朝廷设官吏司牧地方,尊尊教诲要以圣道教化百姓。亏得沈增也是进士出身,饱读诗书,这读书多年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思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反而因小小亲戚,就罔顾王法!怪不得多年不得升迁,原因必在于此!马三,本府命你速带人手去萧山县,将案犯赵鼎元缉拿归案!”

    “这”听了陈登的吩咐,马三却出人意料的并未马上离去,而是愣了一下,才犹豫地说道,“大人,小的也曾怀疑是那赵鼎元杀人,可据死者张全有的妻子供认,她清晨时发现张全有不在,路过柴房之时,却见到向外血流不止。柴房门是从里面插好的,柴房无窗,案犯应该无法进入才对。而且,当晚赵鼎元彻夜都在赌档,没有离开过,很多人都可以为他作证”

    “荒谬!”陈登斥责一句,打断了马三的话,轻蔑地说道:“你个小小捕班班头,懂得什么?那赵鼎元既然手下有喽啰,又何须亲力亲为?再说了,即便他的喽啰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也不能证明他不会买凶杀人!至于他是怎样进入的柴房这倒是个难题,不过,只要将其缉捕归案,三木之下,不怕他不老实交代!”

    沈增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他自问为官多年,清明如水。却不想,因为这一件听起来很荒唐,却实则事实真相再明白不过的案子,而被上官参劾丢官。

    虽然在朝廷旨意下来之前,他在名义上依旧是萧山县的父母官。但例数历朝历代,上劾下,知府弹劾知县,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知县丢官,要么知府就难以再坐稳,只能去官离任。而后一种情况,几乎是极不可能会出现的。

    人家是进士出身,而他只是同进士出身。人家是朝官外放,与同年关系都还不错。而他,榜下即用的知县,一天朝官都没有做过,而且同年大多断了来往,就连上司都被他得罪了个干净。谁肯为他说话?谁又肯为了他,得罪陈登那样眼看升迁在即、大有前途的人呢?

    赵鼎元被扔进监室的时候,蓬头垢面,浑身是血。两只手的手指肿得分不清个数,别说站起来,就连匍匐爬行,都做不到了。

    沈增将茅草堆叠起来,弄了一张简简单单的草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拖着他趴到了草床上面。

    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沈增看着不成人形的妻兄,长吁短叹,“我早跟你讲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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