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爵爷,据他自称叫布韦加。这位爵爷进屋后拿起一根铁签,将一个范围内的火腿和香肠清理了开,为客人们整出一块空间来。
接着,庄园内的仆役拿上来一盆盆的列巴和粗酒以及蘑菇汤。
彻辰以前没有吃过列巴。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感觉磕的牙齿生疼。
“团长,列巴要沾着蘑菇汤吃。”叶利谢伊小声提醒道。
说完,叶利谢伊还亲自做起了示范。他用短刀割下一小块列巴,然后放进了蘑菇汤里。不一会,列巴就软化了。
饭桌上是最容易产生和联络感情的。布韦加爵爷也看出了彻辰他们不是难说话的人,渐渐地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老爵爷开始炫耀起自己的家世来。
据他所说,他的家族是一个以“三文鱼”作纹章的古老王公世家,源出留里克王公。而他这一支后来又有两个分枝,其中一支定居在了诺夫哥罗德,另外一支,也就是自己这一支的祖先定居在了洛克尼亚。自己的祖先虽然没有诺夫哥罗德的亲戚富裕,可以说很贫穷,可却非常的有骨气,不愿去投靠富亲戚仰人鼻息。布韦加的父亲于是投奔了俄国将军谢因,并且参加了斯摩棱斯克战争。虽然这场战争以沙皇俄国的失败而告终,可因为战斗中立下战功,自己的父亲还是在战后获封了洛克尼亚的这一处庄园。于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照顾着家族的地产、经营领地,总算有了中产之资。布韦加的父亲死后,布韦加继承了爵位和庄园。他有一儿二女,两个女儿被他分别嫁给了邻村的贵族,而那个儿子,布韦加爵爷则将他送到了诺夫哥罗德去,让他在那里接受教育,学习贵族的规范。所以现在,庄园里只有他一个人。
彻辰假装认真地听着,待老爵爷讲完自己家族的光荣历史,彻辰才貌似不经意地问起,最近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的事情。
彻辰这么问也是希望知道,雅科夫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在想方设法地阻止和截杀自己。
小地方的新鲜事本来就少,布韦加爵爷苦思冥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件可以算是新鲜事的事情来。
“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情。”老爵爷说道:“两个多月前,也可能是一个半多月前,从普斯科夫来了位官老爷,他要求我们如果有波兰人来借宿或者见过,第一时间通报附近的巡逻队和哨卡。”
这时候一名叫西蒙的哥萨克抬起了头,他醉醺醺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失口道:“布韦加老爹,我们就是波兰人。”
这话让布韦加爵爷闻言一愣。
还好叶利谢伊反应快。他马上用标准的俄语接口道:“西蒙的意思是说你看我们像吗?”
一句肯定句就这么被叶利谢伊变成了反问句。
布韦加爵爷果然误以为西蒙是在开玩笑了,他笑着说道:“当然不像,你们要装波兰人好歹得把头上的发型变一变。”
万幸西蒙的失口就这么被掩盖了过去。
接着,布韦加爵爷接下去刚才的话题,他说道:“开始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询问是否有波兰人来借宿,并且哨卡也查的很严。不过这几天慢慢松懈了。”
听了布韦加爵爷的讲述,彻辰有些猜到了,这事情肯定与雅科夫有关。看来自己的小心和乔装打扮并不是多余的。他果然想阻止自己去普斯科夫。
“这里去普斯科夫的哨卡还多吗?”彻辰问道。
布韦加爵爷想了想,然后用手指一个个算数道:“总还有七八个吧。”
随着晚餐的结束,喝多了酒的哥萨克们开始在客厅里跳起了舞。同样喝高又颇有雅兴布韦加爵爷从村子里叫来了会弹奏巴拉莱卡琴和敲手鼓的人。伴随着琴声和鼓点,哥萨克们蹲下身子跳起了踢腿的舞步,而布韦加爵爷本人则双手叉腰,犹如一只精瘦的鸭子般伸长了脖子,他开始原地蹬动着两条腿,唱着,跳着。
叶利谢伊疯狂地拍着手掌,将手拍的通红。
第679章 前进普斯科夫三()
正当所有的人玩的兴高采烈的时候,布韦加爵爷家一名驼背的老仆人走了进来。他走到自家老爷的身边,大声地说道:“老爷,又有人来投宿。”
布韦加爵爷跳的正欢,他被打搅了以后一脸的不高兴。
“没看见我在跳舞吗?真是的,我们这又不是客栈,怎么什么人都来投宿!”
话说到这,布韦加爵爷住了口,他笑着抱歉道:“各位,我不是说你们。”
说完,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老仆。
“叫他们去别家去。”
“老爷,”那老仆说道:“来的是位贵族,还是个少爵爷,从特维尔来的。”
听说是位贵族,还是来自大城市,布韦加爵爷又变了脸色。他向彻辰和叶利谢伊说了声去去就回,然后让老仆在前面打灯,自己出了去。
又过了一会,彻辰听到沉重的开门声。
彻辰走到窗户前观看来的是何许人物。因为虽然那老仆说的是来自特为尔的贵族,可他还是担心这会否是雅科夫的人在发觉了自己这队哥萨克的异常后,乔装前来探听虚实。
可他看到的的确是一辆四轮马车,紧跟其后的还有两辆大车,马车上是坐着三五个车夫,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这一眼看去就不难判断,来的的确是位远行的旅人。况且的这辆四轮马车由四匹驮马牵引,所有的马匹都是骨瘦如柴并且年齿很大,是不适合做军马的老马。
四轮马车在庄园内的水井旁停了下来。从车内走下来一位少年。他穿一件无袖的狼皮外罩,密密麻麻的铜纽扣一直扣到脖颈。
他一下车就开始指挥后边的两辆大车上的车夫搬运自己的私人物品。
从他的马车和仆役,以及这位少年的打扮也可以看的出来,他显然出身于一个中等的贵族家庭。不贫穷,但也绝称不上富有。而他的样子看上去还很年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他生得肥头大耳,面色红润,小小年纪竟然有了啤酒肚——根据他的体形不难看出,他并没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这下彻辰有些放心了。
布韦加爵爷走到了那少年的面前。接着,他们二人朝房门走了来。
彻辰快步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一副在喝酒的样子。
那少年昂首挺胸地走进门,可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屋子的哥萨克,少年在玄关处停住了叫,站在门口神情有些犹豫。
布韦加爵爷见少年有些犹豫,他对其说道:“安纳托利少爵爷,请不要担心!这些哥萨克并不是野蛮人。喏,那还有位也是我国的贵族。”
说完,布韦加朝叶利谢伊招手道:“叶利谢伊爵爷,这位是来自特维尔的安纳托利少爵爷。他的家族是沙皇陛下在特维尔的田庄的管事。真是上帝的安排,他是去普斯科夫投军的,和你们同路。”
布韦加爵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无讨好的神色。显然,那为沙皇管理田庄的名头极大震慑了这位乡下老爵爷。
顺着布韦加的手,那名叫安纳托利的少爵爷昂起头一脸傲气地看向了叶利谢伊。
在这位少爵爷的心中,叶利谢伊会和哥萨克们混在一起,显然是个破落的贵族。
叶利谢伊没有起身去理会安纳托利少爵爷。
因为他读出了这位来自特维尔的少爵爷的傲慢。而且的,自从跟了彻辰,叶利谢伊的眼界也高了。他平日里见的那个不是大人物?瑞典的将军、哥萨克的团队长、沙皇俄国的亲王还有波兰的国王。和他们比起来,这贵族少年算什么?他也配自己起身相迎吗?
布韦加爵爷见叶利谢伊没有理会自己,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而那安纳托利少爵爷则一脸的愠怒。
不过当少爵爷的眼睛扫过整个客厅,看到那些哥萨克水兵们各个长得身强体壮、腰圆膀粗的时候,他脸上的愠色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副亲善的笑容。
安纳托利走到叶利谢伊的身边坐下,他为叶利谢伊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布韦加爵爷见二人坐到了一起,他深怕二人话不投机,于是赶忙走到彻辰身边,希望他能过去从中斡旋一二。
而在那边,安纳托利举起酒杯说道:“嗨,朋友。你们也是要去普斯科夫吗?这些都是你的人?”
“他们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朋友。”叶利谢伊冷冷地说道。
安纳托利的脸色僵住了。他没想到叶利谢伊如此不给面子。
这时候彻辰适时出现。他拍了拍叶利谢伊的肩膀,然后对安纳托利道:“我们是要去普斯科夫。”
安纳托利看了眼彻辰,问道:“你也是贵族吗?”
显然,在他看来,如果彻辰是个普通的哥萨克,那是没有资格和自己说话的。
“我虽然清寒,但也是贵族。不过是哥萨克酋长国的贵族。”彻辰道。
安纳托利往旁边让了让。
“我刚才真是失礼了。快请坐。”
彻辰在安纳托利和叶利谢伊中间坐了下来。
而由于彻辰的暗示,叶利谢伊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他告诉了那位傲慢的安纳托利爵爷自己的姓氏和家族纹章。
当听说叶利谢伊出自一门古老的波耶家族的时候,这位少爵爷肃然起敬了起来。
眼见着三人“融洽”地坐在一起,布韦加老爵爷也松了口气。他亲自端上来一盆零食,说道:“寒舍难得今天有阁下赏光,虽说我们没什么好招待的,只好请阁下来点儿葵花籽和煮豌豆。”
“我的行囊里倒是有比这更好的美味,”这位少爵爷在面对布韦加的时候显然优越感十足。他不无某种傲气地回答说,“不过,我天生有副当大兵的胃口,熬豌豆只要浇上好调料汁,我是最爱吃的了。”
布韦加连连点头称是,他赶忙令仆役上了一份调料汁。
安纳托利吃了几颗豌豆,他将豌豆盆推到彻辰和叶利谢伊面前,然后又开始旁敲侧击地了解起二人来。
“阿勒瓦尔,请问贵家族出自哪里?”
“基辅省的一个偏僻小贵族庄园。”
“偏僻倒没什么,只要是贵族就行,这才是根本。现在乌克兰有什么新鲜事吗?我听说你们的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入膏肓了。”
“阁下不知道吗?”彻辰故作惊讶道:“老赫梅已经去世了,现在是维戈夫斯基做了大酋长。”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安纳托利本是无话找话,他听闻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了,脸上赶忙露出悲戚的表情。
“是啊,愿他安息。”
“那你们那位新大酋长怎么样?”
“愿上帝赐他健康,他可是一位卓越的书记官!虽然这是对于波兰人来说。因为他给他们敞开了大门。”
“看来阁下不是他的支持者。”安纳托利说道。
“是的,我是伊凡·希尔科的支持者。那位团队长是亲俄派,我也是。所以在维戈夫斯基当选后我就离开了基辅,卖掉了一切和我的朋友叶利谢伊一同去普斯科夫为沙皇陛下的英明统帅阿列克谢亲王效力。”彻辰说道。
一听说彻辰他们也是去普斯科夫为阿列克谢亲王效力,安纳托利的眼睛放了光。
第680章 前进普斯科夫四()
这位少爵爷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装作善意地问这问那,其实是在打探彻辰他们的底细。
安纳托利虽然是贵族可家底并不丰厚。并且也正如彻辰所见,他那不富裕也不显赫的贵族家族只能为他凑出三五个仆役服侍他去投军。这让安纳托利觉得极为的寒碜但也无可奈何。
而他的父亲虽说是沙皇田庄的管事,可实际上只是管事之一,并且还是其中权力很小的那种。
所以他那沙皇管事家族的名头哄哄布韦加这样的乡下贵族可以,在特维尔他要是自报身份时如此自称,那可就要被知根知底的人笑掉大牙了。
刚才他一见到哥萨克水兵们的精良装备,他心中就冒出个想法:若是能将这群人收为己用,那么带着这一队的哥萨克去普斯科夫,虽然未必能让阿列克谢亲王对自己另眼相看,但直接做一名中层的军官那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这会儿听到彻辰说原来他们也是去普斯科夫投军的,安纳托利心里有了底。
“你若投奔到那里,他们自会接纳,因为阿列克谢亲王正需人手。可到这也就到了头,因为你们毕竟都是外人。不过我看你这个人挺合我的心意,我愿作你的庇护者,有我的庇护,你得到提拔就十拿九稳。”安纳托利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
说到这里,安纳托利便抬起他那张胖乎乎的脸,伸出一只手神气十足地捋着那还没有胡子的上唇,摆了一阵子威风,终于图穷匕见地说道:“你愿给我当名贴身亲随吗?腰挂佩刀跟随我左右,领管我的仆役。相信我,跟着我你一定能飞黄腾达的。”
叶利谢伊听了这话忍俊不禁,他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
不过最终他还是忍耐不住,爆发了一阵真挚的开心的大笑,以至满口白牙都在闪闪发亮。
“你有什么好笑的?”安纳托利皱起了眉头问道。
“因为我很乐意接受这份差事。”叶利谢伊说道。
这当然是反话。
对那少爵爷说完,叶利谢又转头朝向喝的东倒西歪的哥萨克们。
“嗨,各位。这位少爵爷想让阿勒瓦尔和我们做他的亲随。”
众哥萨克水兵们爆发出哄堂大笑。他们哪个不知道彻辰的身份,那是和包洪这样的英雄称兄道弟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贵族竟然要彻辰做他的亲随,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听到这嘲笑自己的笑声,安纳托利可真来了气,他嗔怪地说道:“叶利谢伊阁下,你若是不懂就别耽误了阿勒瓦尔。你以为阿列克谢亲王那里真是什么阿猫阿狗投靠去都会要的吗?若是没有达官显贵的引荐文书,哪怕你是出自古老的波耶家族,那也是连亲王副官的面都见不到的。尤其是阿勒瓦尔他们还是来自乌克兰的哥萨克。说不定走到半路就被当做哥萨克劫匪给巡逻队剿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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