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回去和大家同生共死。”彻辰头也不回地说道。
“拦住他!”
包洪对门外的侍卫一指道。
他又怎能看着彻辰回去送死?
彻辰的手臂被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牢牢地架住,他们将彻辰拖到了一边去。
眼见着连彻辰都说服不了包洪。维戈夫斯基哀叹了声:“战争,无穷无尽的战争。”
一旁的希尔科看到维戈夫斯基这副表情,他幸灾乐祸地嬉笑道:“别这样,维戈夫斯基。战争是哥萨克的好母亲,她会给我们带来财富和地位的。况且的,一旦包洪做了大酋长,说不定我们马上还能喝一杯喜酒呢。”
这是希尔科又拿包洪爱着海伦娜公主的事来取笑了。因为一旦发生了战争,作为两国前线的兹巴拉日将是首当其冲的。
包洪和维戈夫斯基都没有说话。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没心情。
可彻辰听到这话,脑海中有如一道闪电闪过——海伦娜公主,还有那孩子。
“包洪大哥,我有话要说。”彻辰大叫道。
那个秘密彻辰本不想说,可现在他不得不说。因为这或许是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他们唯一的办法。
看着彻辰那急迫且认真的眼神,包洪示意左右放开彻辰的手。
“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彻辰走近道。
于是,二人走近了里屋。
没人能形容包洪听到那个消息时候的表情。他那张脸仿佛在痉挛似地抽搐着,脸颊没有一点血色,两眼紧闭,双眉倒垂。
显然他内心深处正发生着什么的剧烈的变化。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包洪艰难地吐出话道。
彻辰点了点头。
“这是我在兹巴拉日亲耳听一名叫安德热伊的鞑靼仆役说的。而且看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样子,我想那孩子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彻辰没有说下去。
包洪的脸色由白变成了红,他被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所笼罩着。
“我有孩子了,我的孩子!和海伦娜的。”包洪来来回回地暴走着,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要去兹巴拉日,去接她们。我包洪的孩子不该是个莱赫,他该是个真正的哥萨克。”包洪吼道。
说完,他竟想就这么走——放下一切——什么大酋长、什么波兰使团,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彻辰一把抓住了包洪的手腕。
“你做什么!”包洪见彻辰拦住了自己,少有的凶恶道。
“包洪大哥,你要去哪?”
“去兹巴拉日。”
“去送死吗?兹巴拉日防御森严,你去就是个死!”
“我不怕死。况且我不是一人去,我要出兵兹巴拉日,没人能拦住我带回孩子。”
“那你会害了她们!”彻辰死死地盯着包洪的眼睛。
“包洪大哥,我在基辅不敢告诉你这消息就是怕你这样意气用事。凭上校的性格,哪怕就是死,他也不会将孩子交给你的。”
包洪的拳头松开了。彻辰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他的头脑不在那么发热。
包洪知道,彻辰不是危言耸听。同归于尽的事情,扬·斯科热杜斯基绝对做到出来的。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包洪喃喃自语道。
这位一生都是真正的自由的哥萨克人,此时却只是一位患得患失的父亲。
“包洪大哥,你听我说。为了你的孩子,哥萨克和波兰不能打仗。你现在救下波兰使团,只有这样,哥萨克和共和国才有和平的希望。我答应你,等我回到波兰,我一定想办法将你的孩子从兹巴拉日救出来,交给你。”
彻辰这么说,绝不是在诓骗包洪。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彻辰的妻子法蒂玛是一个精通潜行的刺客,彻辰相信,凭法蒂玛的本领,她肯定能在兹巴拉日要塞中来去自如。
包洪看着彻辰,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里在想什么。
“和我来。”
半晌,他对彻辰说道。
第669章 你来当()
“不!!!”
一声悠扬且绝望的哀嚎在屋内响起。
这一声是如此的响亮,以致于在门外最忠于职守的哥萨克也不由得回头张望房间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彻辰曾经听过无数绝望的哀嚎,可没有一声可以与伊凡·希尔科所发出的这一声相提并论。
哪怕是在赌场内输光了底裤的新赌徒也有所不及。
而事实上,希尔科可谓和赌徒一般,将自己的底裤,包括马格努斯的、图布尔林的输了个精光。
在包洪河彻辰联袂从里屋出来后,包洪宣布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放弃参选大酋长的位置,并且将支持维戈夫斯基成为下一届的大酋长。
这也就意味着,两国大使和希尔科之间的所有的谋划在一瞬间落了空。
同喊完那一声后失魂落魄的希尔科不同,此时的维哥夫斯基简直有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维戈夫斯基看的出来,创造这一奇迹的便是彻辰。虽然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可这并不妨碍他向彻辰投去感激的目光。
从彻辰的身上收回目光,维戈夫斯基再次的看向了包洪,他满面红光地对包洪说道:“包洪,多谢你。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放心,我做了大酋长后,你对布拉茨拉夫的绝对统治权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于拉蒂任,我也将……”
维哥夫斯基这是在对包洪投桃报李。可包洪却阻止了维戈夫斯基说下去。
“我并不要什么拉蒂任。”包洪说道。他的语气甚至有些超脱一切的圣人的感觉。
“维戈夫斯基,我之所以支持你,是因为只有你能为乌克兰和波兰带来永久的和平。所有我只要你承诺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和平。”
“我一定做到。”维戈夫斯基坚定地承诺道。
彻辰看着包洪和维戈夫斯基,脸上洋溢起愉快的笑容。
可猛地,彻辰想起来,现在不是讨论两国和平这么大的议题的时候,因为身边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小事”。
“包洪大哥,还有维戈夫斯基书记官,你们快去从暴乱的哥萨克们手中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他们吧。”
说到这一点,维戈夫斯基率先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要从暴怒的底层哥萨克的手中救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它所花费的不仅是体力,更多的是脑力。
“我们需要一只替罪羊。”维戈夫斯基说道。
“你是说和波波维奇那次一样?”包洪沉吟了下接话道。
维戈夫斯基点了点头。
十几天前,波波维奇的死也引起了他团队中的哥萨克的大暴走,希尔科和卢基扬甚至小命难保。最终,靠着包洪和维戈夫斯基的担保,以及出来顶罪的那名连长,二人才逃过一劫。
现在,波兰使团虐杀俘虏的事情是的确存在的。如果不交出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光靠二人的担保,很难平息众怒。
维戈夫斯基看中的那只替罪羊便是康尼茨基公爵,整个波兰使团,只有他最合适。
康尼茨基公爵并非凶手,他甚至最初连是个看客都不是。可他是波兰使团的副使,在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对不能出来承担责任的情况下,只有他是合适的。
随后,维戈夫斯基开始说到,光包洪和自己做担保,这一次分量是不够的,况且上一次的担保,二人已经消耗了自己的公信力。这一次,必须叫几位其他的团队长来。
说这话的时候,维戈夫斯基还有意无意地看向趴坐在一旁的希尔科,那意思很明确,希尔科必须来站台。
维戈夫斯基不愧是一名真正的政治家。哪怕是在救人这件事情上,他都能想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为自己造势。
可以想见,当所有人看到一向与自己不睦的希尔科都支持自己的时候,对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将是怎样的震撼。
而维哥夫斯基并不担心希尔科不会屈服。他欠自己的人情,他欠包洪的人情,两个人情足够换他的一次低头了。
维哥夫斯基和包洪关于康尼茨基做替罪羊当对话是当着彻辰的面说的。对二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
死个把人对他们来说,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更何况死的还是波兰人。
可彻辰不同。
此时的他,没有了救下众人的兴奋感,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恐惧于康尼茨基公爵的命运。
虽然他和康尼茨基公爵有过过节,并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完完全全都是康尼茨基公爵的责任,可是本质上,他是无辜的,因为在虐杀俘虏这件事情上,公爵虽然没有制止,可他的确没有参与。
而公爵之所以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波兰使团的副使,是个有分量的人。
但副使这个位置,原本是彻辰的。
因为那件事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撤销了自己的职务,改任了康尼茨基。
也就是说,假如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撤销自己的职务,那么今天,承担起替罪羊这样责任的,就是自己。
死的就是自己。
彻辰完全能够猜到,事若至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绝不会舍不得牺牲自己。
第一次的,彻辰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政治的可怕,比在克里米亚更能感受到这一点。
彻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包洪看着魂不守舍的彻辰疑惑地问道:“彻辰,你怎么了?”
彻辰打了一个机灵,他掩饰道:“没,没什么。”
“我们走吧,”包洪见彻辰没事,亲热地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对他说道:“希尔科被维戈夫斯基说服了,我们快赶去广场。”
知道自己有了后代的包洪甚至连性情都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他忧郁中带着颓废,可现在的他却满是开朗和豁然。
看着包洪的变化,彻辰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他知道,不论其他人怎样,包洪大哥不是那个会把自己变成替罪羊的人。
第670章 劫后余生()
康尼茨基公爵像一条狗一样被拖了走。
从始至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都没有看他一眼。而那些使团的文职人员、亨里克·波托茨基听说他们得救了,罪责将由康尼茨基一个人承担,脸上甚至于露出了或如释重负或劫后余生的表情。
并且不止一个人在那里庆幸。
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是波兰使团的所有人经历的最恐怖的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觉得死亡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虽然黑森骑兵们和布莱尔率领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竭力地阻止着哥萨克暴民对使团施暴,可是他们能挡的住人、却挡不住暴民们的声音传进屋内。
那些丧失理智的哥萨克人丝毫不管使团成员的使者身份以及使者是受保护的这一通例。他们叫嚣着要把莱赫们碎尸万段,并且用各种的酷刑和他们好好“玩玩”。
那些酷刑,甚至连最坚强的人听来都会感到恐惧。
透过木屋的高窗,哥萨克暴民们朝屋内扔进来一些猪牛羊甚至是人的肠子、心脏等秽物。那掉在地上,如同蚯蚓般在木地板上蠕动的花花绿绿的肠子,让使团的好些人都呕吐不止。
只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平静地坐着。
老大人已经从失败的绝望中苏醒了过来。可他却对一切充耳不闻,只是交代侄子,如果哥萨克暴民们闯了进来,那么他就给自己来一刀。
作为大贵族和共和国的重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不能被下等人所羞辱。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所有人本以为大劫将至。胆小者藏到了屋子的角落或者站立着瑟瑟发抖;如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等军人则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做绝望的一搏——不做安安饿殍,尤效奋臂螳螂。
而当看到进来的是彻辰和帕夫洛·戈蒙的时候,大伙终于松了一口气。
死亡没有到来,至少是现在。
彻辰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和包洪以及希尔科他们解释清楚了,哥萨克将不追究使团的责任,只要……
“只要你们把虐杀俘虏的主谋交出来。”帕夫洛·戈蒙在一旁说道。
这话让所有人又紧张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有份参与的人。他们深怕自己被交出去。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波兰人这副狼狈相,帕夫洛·戈蒙心里暗自嘲笑了声。而当他看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
“嘿,斯坦尼斯瓦夫。这次救下你们我可是没少出力的。”帕夫洛·戈蒙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抬起头看向这位谢契的最高长官。
“放心吧,我们波兰人有恩必报。”
帕夫洛·戈蒙笑着点了点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要一个人。”他说道。
“是谁?”不止一个人在心里问道,可没人开口。
帕夫洛·戈蒙指了指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康尼茨基公爵。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下。
“好。我们的确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人说道。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径直回到了里屋。
随着康尼茨基公爵被当做替罪羊被拖走,围在外面的哥萨克暴民们也纷纷散了去——在广场,有一场好戏在等着他们。
彻辰安慰了使团的其他成员并感谢了布莱尔的帮助。
此时,那些个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们都又把彻辰当做了他们的救命恩人,一个个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当然,感激的话他们是说不出口的。
待安抚好众人后,彻辰走进了里屋。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正伛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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