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的赫梅利尼茨基推开了木门,门外一片的光亮。在门外地广场上,唱歌跳舞的哥萨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跪倒在地的人以及无数色彩斑斓的团旗和军旗。
“歪鼻子”马克西姆•克里沃尼弯腰向自己鞠躬。
“大统领,波托茨基和卡利诺夫斯基听候您的发落。”
那是扎波罗宁哥萨克的光荣。黄水河、科尔松两战,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的主力全军覆没,正副统帅被擒,原本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波兰贵族们,终于不得不低下了他们那“高贵”的头颅。
第649章 枭雄谢世四十()
赫梅利尼茨基忍不住想高唱一曲,可是他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接着,他看到了草原上一个落寞大身影。由于离得远,赫梅利尼茨基看不真切,可是他本能地感觉,那便是自己。可是这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赫梅利尼茨基已记不十分清楚了。
那身影身穿着一身鞑靼人的羊皮外翻的袄子,头上没有带帽子,一绺子子的头发挂在眉心间,油油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梳理了。
身影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寂,他伛偻着腰,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功绩。
“全能的上帝,我该往何处去?又该往何处寻?”
赫梅利尼茨基听到那身影自言自语道。
“啊!”
赫梅利尼茨基大喊了一声。他想起来了,记起来了,是的。那就是自己,是别列斯捷奇科战役战败后的自己。
在那场战役中,由于自己在战役进行中便被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个异教徒、背信弃义者所掳去,所以并没有和自己的哥萨克战友们一同战斗到最后。在这个时候,他刚被鞑靼人所释放,走在前往佩列亚斯拉夫的路上。
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彷徨无计。扎波罗热哥萨克和波兰共和国地实力差距之大,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哪怕自己曾经三番五次击败共和国的军队,可当这个国家真正的觉醒,那些在乌克兰利益受损的贵族们放下与国王的矛盾团结一心,哪怕自己联合和鞑靼人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鞑靼人还在中途背叛了自己。
赫梅利尼茨基听到自己在自言自语:“尤里,我的儿子,你怎么样了?我的书记官(指伊凡·维戈夫斯基)你是否还活着?还有包洪、希尔科、波波维奇……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属猫的,应该都没事吧。”
就在自己自言自语间,赫梅利尼茨基看到自己念叨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父亲,你回来了!我们都在等着你!”
自己的儿子,尤里·赫梅利尼茨基高兴的叫嚷道。儿子的脸上满是硝烟,他的外衣黑黑的,胸口和胳臂上还残留着血渍。
“大酋长,这枚权杖太重了,还是该你拿着。”
包洪将黑杖递给了自己。
在自己不在的期间,包洪,这只哥萨克的鹰儿被推举为了临时的大酋长,正是因为他的勇敢和机智,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起义军才没有被波兰人歼灭,才保留下了继续战斗的火种。而现在,这位为自由而生的哥萨克将权杖交还给了自己,丝毫没有贪恋权位。
“大酋长,所有人都撤到了佩列亚斯拉夫。同志们都在等着您。”
伊凡·维戈夫斯基,这位小贵族出身地哥萨克头领一如既往地将事情办的井井有条。虽然在对波兰的问题上他倾向于和共和国议和,并且在哥萨克中很不受其他头领的待见,可是他对自己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大酋长,我们的鲜血还火热,我们的火药袋没有空,我们的战马还能奔驰,我们都在等着你带领我们和波兰人继续打下去!”
希尔科,这位传奇的哥萨克,曾经带着五条小船,百名哥萨克水兵便从第聂伯河顺流而下,偷袭了伊斯坦布尔郊区的勇士,虽然脸上那被波兰马刀砍出的豁口依旧在流着血,可是那战斗的斗志却丝毫不减。
波波维奇只是傻傻地笑着。波波维奇是自己最忠诚的战友,也是自己最信任的哥萨克。
赫梅利尼茨基和他们一一拥抱了。从他们的嘴里,赫梅利尼茨基知道了哥萨克酋长国的情势危机到了怎样的程度。
基辅、切尔尼戈夫等乌克兰的重镇都已沦陷。占领基辅的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军队在城内烧杀抢掠,几乎将这座城市摧毁。而十二万的起义军,经过别列斯捷奇科的重创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并且人人带伤。而波兰共和国的军队正几路进逼而来。
哥萨克们该往何处去?这一问题又摆在了赫梅利尼茨基的面前。
“大酋长,大酋长,我回来了。”
也就在这时,自己派往莫斯科的耶路撒冷总主教派西回了来。
其实早在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之初,自己便让派西与沙皇俄国建立了联系。只是当时的沙皇政府还没有从1632至1634年俄波斯摩棱斯克战争中遭受惨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同时对自己的的实力也存有疑虑,因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而当时,自己相继取得了科尔松、黄水河战役的胜利,并且又有了克里米亚鞑靼人的相助,自以为羽翼丰满,所以也没有更积极的加强与莫斯科的关系。
而在兹巴拉日围城战的最后,鞑靼人再一次背叛了自己,赫梅利尼茨基终于也明白了异教徒大不可靠,他重新与沙皇俄国联络。
几经波折,派西带回了俄国沙皇和杜马愿意与哥萨克结盟的讯息。而之前,双方的要价差距实在太大,一直没有谈拢。
“太好了!”希尔科高兴的大叫道。他是哥萨克中积极的亲俄派,这会终于得偿所愿了。
伊凡·维戈夫斯基沉默不语。而包洪直截了当地问道:“沙皇的条件是什么?”
派西看了一眼包洪,又看了一眼赫梅利尼茨基,然后拿出了协议。
协议的内容包括:乌克兰承认沙皇最高权力,但同时保留独立国家的所有权利;
保留乌克兰哥萨克制度,拉达仍为乌克兰最高权力机构;
哥萨克有权选择盖特曼,但需要向沙皇通报;
保留哥萨克军团的行政机构,以及市民和农民选举的地方行政机构;
保留乌克兰原来的财政和税收制度;保留乌克兰独立的司法机构;
保留哥萨克特权和农民、市民的所有权利。哥萨克军队不归入俄国军队,仍由大酋长指挥,册编哥萨克为6万人……。
协议看起来宽松,可却隐藏了致命的两点,那就是乌克兰最高权力机构必须承认沙皇;盖特曼需向莫斯科通报来访的外国使团和谈判结果。
这将导致乌克兰人民失去了国家和民族独立。
听到这样的协议,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希尔科露出喜色,而包洪当即的拂袖而去了。临走,他扔下了一句话:谁签了这样的协议,谁就是哥萨克的罪人。
可自己当时又能如何?没有沙皇俄国的帮助,哥萨克就会被波兰人亡国灭种。
沙皇俄国的这份协议就像是给溺水的人投去救生圈,挽救了其生命,同时等待他的是前途未卜的将来。
望着那协议落款和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的鲜红印章,赫梅利尼茨基摘下了戒指,然后在自己的名字上盖了下去。
缔约双方:乌克兰哥萨克领袖赫麦尔尼茨基和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
协议完成。
第650章 枭雄谢世四十一()
这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终于醒了过来。他把头转到了一边,然后看到包洪、希尔科、波波维奇还有自己的儿子正围站在自己的面前。
“大酋长你醒了。”维戈夫斯基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睁开了眼睛,弯腰说道:“你命我叫的人我都叫进来了。可我们看你闭着眼睛,就没敢打搅您。”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虚弱无力地点点头。他示意维戈夫斯基将自己扶起来。
维戈副斯基照做了。他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背后放了两个枕头,为了能让大酋长坐的舒服些。
“我刚才做了个梦。”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开口道。他的嘴唇干裂,说话的声音也是细弱游蚊。
一旁的四人仔细听着。他们知道,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或许都将是他的遗言了。
“包洪。”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第一个点到了包洪的名字。
希尔科“唰”地一下将脸转到了包洪的方向。这位哥萨克紧张了,他担心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会将代表哥萨克大酋长权力的黑杖交给他。
其他人动作虽然没有希尔科来的激烈,可他们的内心也有着和希尔科同样的想法。
“是,大酋长。”包洪应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继续说道:“我梦见了你,你这只哥萨克的雄鹰在我被鞑靼人掳走期间带领着大伙突出了波兰人的重围,然后到找到了我,你对我说‘大酋长,这枚权杖太重了,还是该你拿着。’”
“那个时候您是全体哥萨克人合法的大酋长。我只是在您不在的时候代理。您回来了,我当然应该将黑杖还给你。”包洪坦率地说道。
“对,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完这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将头转向了希尔科。
“希尔科。”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叫道。
“是,大酋长。”
“希尔科,我还记得你写给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那封回信,那叫一个骂的酣畅淋漓。”
接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开始默诵起了那封回信的全文。特别是念到希尔科称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是这在巴比伦打杂的,在马其顿修车的,在耶路撒冷耍马尿的。在亚历山大港操山羊,上下埃及的猪倌。亚美尼亚的懒虫,波朵利亚的窃贼,鞑靼的**,卡玛亚尼特的刽子手。你就是阴间阳界的傻X,真主面前的白痴,恶蛇的孙儿,老子那里的一个抽抽,你这公猪的鼻涕,母马的屁股,屠宰场生养的杂种狗,没受过洗的脑门子的时候,连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希尔科当然也附和着笑。可他心里不住地想,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会儿是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或许什么意思都没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只不过是在缅怀过去。
在和希尔科聊完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把头转向了波波维奇。
此时,病重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了这么多的话后面色更加的苍白了。在一旁,尤里恳求自己的父亲休息会,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拒绝了。
“波波维奇,我的好兄弟。”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朝他招了招手。
波波维奇赶忙上前。他双膝跪倒在地,两只大手死死地握住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无力的手中。
这位哥萨克虎目含泪。
“尤里就拜托给你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只对波波维奇说了这么一句。
波波维奇哽咽了。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谁都看得出,这个汉子将用生命来完成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最后的嘱托。
希尔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意识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才是真主地托孤了。他又悄悄看了眼维戈夫斯基,却见这位书记官依旧面色如常。
“难道我们未进来前,大酋长已经向维戈副斯基这个家伙托孤了?”希尔科想道。
在他想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将尤里同时托付给维哥夫斯基和波波维奇是最保险的。
“尤里。”
这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喊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父亲,我在。”尤里的声音中带着哭音。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伸出了另一只手,那只手握黑杖的手。
“尤里,你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从今以后,你要向对待我一样的对待四位叔叔。依靠着他们,守护好乌克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我起誓,父亲。”尤里说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待尤里说完,他不待四人有所反应便将黑杖伸向了尤里,他要将大酋长的权杖交给自己的儿子。
这一切都看在包洪的眼里。他怒火中烧、难以自己。
传言变成了现实,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果然是要破坏传统,把权力在他的家族世世代代地传下去。
“赫梅利尼茨基!哥萨克的传统,大酋长由选举产生,难道你忘了吗?”包洪质问道。
他浑然不顾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现在还是大酋长,也不顾他已是将死之人。
“包洪,注意你的口气,你是在和大酋长说话。”波波维奇见包洪如此无礼,他横眉竖目,大声地指责道。
可包洪连千军万马都不惧,又怎么会害怕波波维奇的威胁?
这时希尔科悄悄的踏前一步,他即是在表明自己和包洪是同一战线,也是在保护包洪以防波波维奇突然暴起伤人。
抽空的,希尔科还朝维戈夫斯基望了一眼。
原本,希尔科以为这时候维戈夫斯基肯定是站在波波维奇那一边的。可这位书记官却与争吵中的两派都保持一定距离,俨然自成一派。
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咳咳!”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激烈地咳嗽了几声。
可以说,包洪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包洪,你以为我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位,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欲吗?”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侧过身子,他把手撑在床沿支撑平衡,然后对如棵白杨树般挺立的包洪问道。
“难道不是吗?”包洪嗤笑道。
“当然不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状若失望地摇了摇头。此时的他,颇如同一位高明的琴师在哀叹自己的曲高和寡。
“我是为了哥萨克的团结。”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接着,他不容包洪插嘴,自顾自地说道:“包洪,你应该明白,你和希尔科还有维戈夫斯基,你们三人在哥萨克中都有很高的声望,并且都有着一批支持者。我活着的时候,你们敬畏于我尚能团结。可一旦我去世了,无论你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