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茨凯维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陛下!”密茨凯维奇含着泪说道:“刚才击毁浮桥的炮弹激起的碎片击中了我家主人的头部。其中一枚尖锐的钉子插了进去。”
“上帝啊!”卡齐米日国王惊叫道。卡齐米日内心很清楚,这么重的伤势,雅努什恐怕是要不行了。国王紧紧地握住了雅努什的手,仿佛在和这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老臣诀别一般。
或许是上帝不愿看到雅努什就这么未和自己的国王道别就无声无息地离去,雅努什竟醒了过来。
“雅努什,雅努什,你醒过来了。”卡齐米日国王将雅努什的手握的更紧。因为他发现老人的手越来越冷。
“陛下,”雅努什硬挤出一丝的微笑。可那简单的面部表情竟也牵动了伤口,雅努什瞬间疼的整张脸变形扭曲了。
卡齐米日国王赶忙要老大人不要说话,并安慰他说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雅努什摇了摇头。此时,在浮桥的附近,又一阵密集的炮弹落下,四周围也越来越慌乱。围着卡齐米日国王和雅努什的圈子被越挤越小。
“陛下,我们过去了多少人?”雅努什听到炮声、看到拥挤的人群,他用力地想坐起,可如何做得到?。
“我们已经过去了一半的人。雅努什,我马上命人把你也送过去。”见雅努什伤的如此重却还在担心战事,卡齐米日国王的眼中闪着泪花。
雅努什露出了一个安心地微笑。
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卡齐米日国王说道:“陛下,您快过河吧。这里有萨佩加大统领在,他威望着著,能应付的了。然后再把扬·索别斯基将军调过来接替我的位置。”
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对于雅努什这最后的建议,国王哪还有不听从的。
雅努什又转向了密茨凯维奇。
“密茨凯维奇,”雅努什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密茨凯维奇的脸。他说道:“我忠诚的孩子。我不在了,娜塔莉以后就靠你照顾。你去告诉她,告诉她我不再反对她和彻辰的婚事了。我背弃了我自己的承诺,如果上帝要惩罚,就让上帝惩罚我吧。只要娜塔莉能幸福,能幸福。”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告诉小姐的,主人。”密茨凯维奇哭的面容抽搐。
又是一阵炮声传来。雅努什仿佛是听到了召唤一般,突然挺直了身子。
“愿共和国永远战胜她的敌人,愿共和国永远长存!”
雅努什说出了最后的誓愿,与世长辞了。
悲伤至极的卡齐米日国王扶住了雅努什僵直倒下的后背轻轻地放下。他用手将雅努什还未闭上的双眼合了上去。
围在雅努什身旁的一众人纷纷脱帽,向雅努什的遗体穆哀。
穆哀完毕,卡齐米日国王站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戴上了帽子。
“一切按照雅努什说的办。去把扬·索别斯基找来。”卡齐米日国王对随从说道。
吩咐完这一句,卡齐米日国王又对密茨凯维奇说道:“密茨凯维奇,我会命人将老大人的遗体送到对岸去。你现在去找娜塔莉,把她带回来。基什卡家族已经为共和国付出了太多太多,我绝不能让雅努什唯一的女儿再有什么不测了。”
“感谢您,仁慈的国王。”密茨凯维奇哭倒在地,感激着国王对基什卡家族的细心关照。
而在佣兵团防守的棱堡内,正在指挥一门6磅炮射击的娜塔莉心口一阵绞痛,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知这预感从何而来。
第439章 再战华沙十六()
娜塔莉的手撑在炮架上。开始的时候,她怀疑是不是彻辰在克里米亚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刚才的那阵感觉却是不同的。因为在大光明山修道院的时候,娜塔莉也为彻辰前往摧毁瑞典人的巨炮而没有回来而心痛过,可是完全不是现在这种感觉。
“难道是……父亲他……”
娜塔莉不愿再想。她回过了头,眺望着身后的远方。
从棱堡这里当然看不到渡口的景象,娜塔莉看了会便失望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同陷入激烈鏖战的米哈乌他们不同,佣兵团应对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军队的进攻要从容的多。这倒不是因为选帝侯又故意要放水和保存实力。事实上,选帝侯的求胜心恐怕比卡尔十世还来的激烈。因为只有今天一劳永逸地消灭卡齐米日和波兰共和国军队的主力,他就可以尽快地娶到克里斯蒂娜和获得小波兰的土地了。
选帝侯没有全力进攻,实在是因为在前一天的战斗中,选帝侯的炮兵损失惨重,火炮和炮弹都所剩无几。而众所周知,要攻克一座棱堡,哪怕是最简易的,没有火炮也是不行的。所以选帝侯一面向卡尔十世要求炮兵的支援,一面派出有限的日耳曼步兵进攻,以牵制棱堡内的敌人。
两百多名日耳曼步兵散布在一公里宽的战场上,这个时候,用火枪齐射是不成的,只会浪费子弹。所以娜塔莉特意挑选了佣兵团里枪法好的士兵,用米克莱火枪进行精准射击。
“娜塔莉,你怎么了?”
见娜塔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一旁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善意地问道。
娜塔莉勉强的展颜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神父。我很好。”
接着,娜塔莉又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神父,皮德罗团长呢?”
“团长他在下面。”
“他还在看那块怀表吗?”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有回答。
娜塔莉叹了口气。从神父的眼神中,娜塔莉已经知道了答案。
见娜塔莉叹气,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以为娜塔莉对皮德罗有了芥蒂,他赶忙替皮德罗辩护道:“娜塔莉,皮德罗这样你不要怪他。毕竟他和彻辰一直以来相依为命,他把彻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才如此患得患失。”
娜塔莉却认为,斯帕索库科茨基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的原因是皮德罗并不是共和国的国民,虽然接受了国王的赏赐,可是他对共和国是没有感情的。所以皮德罗做事一切的出发点肯定是自己,就像这一次。
可这话,娜塔莉只能心里知道,不能说出口来。
“我明白,神父。他是彻辰的叔叔,我怎么会对他有意见呢。”娜塔莉对神父回答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点了点头。此时,恰好炮手们重新装填好了炮弹,斯帕索库科茨基点燃了引线,朝着几名站起来前进的日耳曼士兵开了一炮。
炮声消散。娜塔莉听到身后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娜塔莉,密茨凯维奇来了。”
这是皮德罗的声音。皮德罗的声音低沉,包含着哀伤。
“父亲!”
娜塔莉又是一阵心痛。她听到密茨凯维奇来了,便知道肯定是自己的父亲出了事情。
密茨凯维奇从皮德罗的身后走出。他一句话也不说的走到了娜塔莉的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姐,老爷他为国捐躯了。”
娜塔莉感到眼前一黑,她及时地用马刀杵住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踉跄倒地。
好一会儿,娜塔莉才有所恢复。她对密茨凯维奇问道:“密茨凯维奇,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在炮火声和枪声中,娜塔莉的这句话格外的清晰有力。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娜塔莉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说话。
密茨凯维奇将雅努什为国捐躯的经过和雅努什要自己转告给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娜塔莉。说完后,密茨凯维奇对娜塔莉说道:“小姐快和我走吧,国王陛下要你马上渡河离开。您现在是基什卡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了。”
娜塔莉没有说走与不走,而是越过密茨凯维奇看向了皮德罗。
娜塔莉不带感情地对皮德罗问道:“皮德罗叔叔,现在几点了?”
“啊?”
皮德罗正沉浸在雅努什的死讯中,他没想到娜塔莉会突然问自己时间,手中的怀表差点脱手了。
“10时20分了。”皮德罗说道。
娜塔莉再次看向密茨凯维奇。
“密茨凯维奇,我答应要在这里坚守6个小时,那么我就一定要做到。你先回去带着我父亲的遗体过河,等到了12时,我就赶过来。”
“不!小姐。和我一起走吧,这是国王陛下对你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吗?”
见娜塔莉不离开,密茨凯维奇搬出了卡齐米日国王来。
可这对娜塔莉却完全没有作用。她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密茨凯维奇。
“密茨凯维奇,现在我是基什卡家族的族长。你难道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娜塔莉,你还是和密茨凯维奇离开吧。阻击的任务本就是交给我的,我向你保证,我会带着佣兵团坚守到12时。”
虽然和娜塔莉闹了不愉快,可是皮德罗毕竟不是无情之人。他见娜塔莉强忍着悲痛要留在此处作为表率,皮德罗的心软了下来。他决定由自己代替娜塔莉。
“不,皮德罗叔叔。谢谢你的好意。父亲走了,他是为了共和国牺牲的。作为他的女儿,我要杀满一百个侵略者为他陪葬!”娜塔莉咬牙发着誓言。
接着,娜塔莉命令火炮继续开火,而她则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下了楼梯。
“热爱共和国的士兵们,都和我来!”
娜塔莉的声音飘到了楼上,也惊醒了皮德罗、密茨凯维奇和斯帕索库科茨基。
他们一个飞快地扑到楼下,两个扑到了火炮的垛口前。
“疯了,娜塔莉疯了吗?”
皮德罗楞楞地说道。
只见娜塔莉率领着半个中队的佣兵团士兵跃出了战壕,扑向了呈散兵线的日耳曼步兵……
第440章 再战华沙十七()
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看着面前三名丢盔卸甲、衣衫褴褛的日耳曼步兵的军官,两个鼻孔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声响。
这声响无疑是在表明选帝侯本人对他们的不满的——两百多名日耳曼老兵,竟然被和他们人数差不多的军队击退了,这怎么看怎么也是奇耻大辱。
一名金发的,也叫威廉的日耳曼军官向前一步,他想为自己和同伴的失败做解释,可是他越解释,选帝侯的火气就越大。
“是啊,一个女人。你刚才说一个女人?”选帝侯冷笑着冲着威廉反问道。
“是的,侯爷。他们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的士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好几名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勇士的士兵,只一回合就伤在了她的手里。我敢说,就是传说中的亚马逊女王也没这么厉害的。”
威廉秉承自己那做事详尽的作风,尽量想把娜塔莉如何战斗的始末讲清楚,可是选帝侯并不想听这些。
“够了!”
选帝侯怒吼道。他用手指用力的点了点威廉的胸口,语带讽刺地说道:“我是不是该给你的胸口挂上一枚勋章,上面写上:日耳曼勇士败于一女人之手。”
这番话显然是对威廉莫大的侮辱。威廉的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
“侯爷,日耳曼人没有懦夫。我更不是!”
说完,威廉不顾礼节走了开去。他骑上战马,向着佣兵团的阵地飞驰而去。
不一会,阵地上传来消息:威廉连人带马死在了敌人的排枪下。
这下子,另外两名从前线撤下来的军官不由得噤若寒蝉。
对于威廉的死,选帝侯丝毫没有表现出悲伤、喜悦、愤怒的情绪。他紧绷着脸,对两名军官也是对身边的所有人说道:“已经11时了。你们看着办吧。”
所有人轰然一诺。
没有人去提自己遇到的困难。因为他们知道,在一个小时内如果不能拿下棱堡,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军法。
弗雷德里克·威廉叹了一口气。如果有的选择,选帝侯本不想用铁血的手段。他更希望士兵和军官们将自己当做慈父。因为过于严苛意味着在合约到期后,许多的雇佣兵将选择离开自己的军队。可是卡尔十世接连派来的使者让他没得选择,只能用士兵的生命去攻占棱堡。
而在卡尔十世所在的战场,米哈乌、巴拉巴卡等人正用忠诚和热血拖住瑞典大军合围的脚步。由于他们的奋战,瑞典军队前进的脚步被拖住了。眼见越来越多当波兰军队渡过了维斯瓦河,焦躁的卡尔十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命令炮兵将浮桥摧毁,可是向上一次一样的奇迹再也没有出现。
炮弹只是在维斯瓦河上激起无数的水花,像卡尔十世的祈盼一样起来又落下。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瑞典军队的压上以及阻击部队的不断消耗,米哈乌等人的处境也岌岌可危了起来。
从11时开始,几乎每一分钟都有数名波兰士兵倒下。
巴拉巴卡,这位参孙般的勇士手中的巨斧早已是第四把了。前面的三把都被他砍缺了口。他的胸口和肚子被刺了三枪,一支耳朵也被流弹击中。可他仍然浑然不觉地挥舞着斧头阻止着敌人的靠近。
普通人要双手才能举起的巨斧被他单手舞动,斧刃划过犹如刮起一道飓风,所到之处,瑞典士兵纷纷后退。
在巴拉巴卡的身边,是近百具的尸体。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和巴拉巴卡一同离开大山为卡齐米日国王效力的山民。此时,他们早已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杀死他们的是被称作战场绞肉机的瑞典剑士,带领他们的则是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
这些死神使用着德意志产的精良的双手剑施展出的剑术是一种基于几何学和力学的精妙技术,没有东方式的宗教意味和玄幻色彩,一切招式均是为了最高效的结果对手的剑术。这些剑招早已被无数鲜血证明有效,而巴拉巴卡等人还纯粹地依靠着本能和天生神力在作战,高下早已立见。
巴拉巴卡再一次将手中的巨斧挥了个半圆。此时,他身上流出的鲜血早已在地上积的如同小池塘一般。
或许是用力过度,或许是失血过多,巴拉巴卡的脚步一个踉跄了。这极短的破绽被两名瑞典剑士给抓住了。他们一人挡住巴拉巴卡的回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