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过听那些下人传说那位贵族小姐选择了成为修女,在修道院度过一生。”皮德罗说道。
“唉。”彻辰叹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彻辰才又开了口:“我现在觉得,我自己真是错过了几百个泰勒。”
显然,他以为这已经算完的了。可皮德罗的消息,可不止这么一点。接下来皮德罗说出的话,才让彻辰真正心惊。
战争爆发了——和沙皇俄国战争。
这消息是阿拉贡带回来的。这位老乡带领手下外出巡逻的时候,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在斯摩棱斯克靠近勒热夫要塞的边境发现了无数沙皇俄国的尖兵。这些沙皇俄国的先头部队脚踩着雪橇,头戴纸帽,在棉甲的外面套着件毛皮外翻的兽皮袄子。他们行动如风,瞬间就从密林深处蹿了出来和阿拉贡他们交上了手。而战斗的位置,是在边境波兰共和国一侧的。在这场遭遇战中,阿拉贡损失了四个同伴,另外有三个人受了伤。连阿拉贡也身中了四箭,三支射在了手臂和大腿上,一支射中了胸口。若非他身上的铠甲结实,他的命就送在了那里。可即便如此,阿拉贡仍然流血过多,一回到斯摩棱斯克便昏死了过去。
现在,斯摩棱斯克全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所有的侦察兵都被派了出去,侦查敌军的规模。
听说阿拉贡受了重伤,彻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皮德罗制止了。他告诉彻辰,阿拉贡经过军医的救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他们需要的是休息。彻辰这会儿过去,不但对阿拉贡的伤势没有帮助,反而会打搅他的休息。
听叔叔这一分析,彻辰也觉得有道理。他不再强撑起身子了。
这时候,他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叔叔,既然阿拉贡受了伤、凯瑟琳下了地牢。那么佣兵团由谁带领?”
彻辰如是问道。
皮德罗仿佛就等着彻辰问起这个问题,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一次、两次、又一次地提了提腰带。
皮德罗那条腰带金光闪闪,带子是丝的,上面满是黄金饰品。
“这是?”
“这是城主赏赐给我的。现在,由你的叔叔——我,皮德罗中尉带领阿拉贡那小子的雇佣兵连队。”
“你?皮德罗中尉?”彻辰惊讶的嘴巴张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当然。你叔叔那会在德意志的时候,就带领过佣兵团。你忘了?”
确实,彻辰记起皮德罗叔叔早年确实经历了三十年战争,这是他极为得意的一段经历。
“恭喜您,皮德罗中尉。”彻辰向着自己的叔叔敬了一礼,他确实为叔叔感到高兴。
听彻辰恭维自己,皮德罗眉开眼笑了。
“呐,我的侄子。你赶快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教堂。”
第36章 祈祷(二)()
去教堂?彻辰没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教堂,难道今天是礼拜日?可皮德罗叔叔明明说自己昏迷了三天,那怎么看今天也是星期五来着。
“为什么去教堂?”彻辰不解地问道。
“去让神父给你去去邪,最近你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说起去教堂的理由,皮德罗少有的一本正经。
原先皮德罗还没想道这一层,可前天经由鲁斯提醒,皮德罗才发觉自从侄子跟自己来了共和国,运气确实一直不好。开始的时候遭遇强盗被绑架,再后来进了城鼻青脸肿了一回,再现在,差点被炸死。这不是被诅咒了是什么呢?所以,皮德罗才决定,等彻辰一醒来便去修道院做一场弥撒,接受圣水的洗礼。
为此,他还特意拜托了基谢尔主教。主教很乐意地答应了下来,告诉皮德罗随时可以来找他。
听了叔叔的解释,彻辰有些哭笑不得了。按着皮德罗的说法,自己应该是深受上帝看顾了。每次自己遇到危险都可以逢凶化吉。即使是这一次,虽然自己被鲍庚(他还不知道鲍庚是包洪的化名)打晕了过去,可鲍庚把自己放到了胸墙的后面,没有让自己直面爆炸。
他努力想让皮德罗相信自己没有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可老佣兵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执意要带彻辰去教堂。
彻辰拗不过自己这位叔叔,只得答应皮德罗吃完饭后去教堂。见自己终于说服了彻辰,皮德罗眉开眼笑地张罗起午饭来。他回身跑去打开房门,吩咐门外的仆役将午饭端上来。
午饭很是丰盛。既有面包、蔬菜汤、香肠,又有葡萄酒。看得出皮德罗身任中尉以后,薪水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皮德罗拿过两个玻璃杯,先给彻辰倒上了一杯葡萄酒,酒没倒满,只有一半的量;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恭喜你康复,我的侄儿。”
“也祝您身体健康,我的叔叔。”
两人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拿起刀叉开始吃起午饭来。
不一会,餐盘中的食物便扫荡了个干净。皮德罗又吩咐仆人拿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衬衫和外套给彻辰穿上,待彻辰穿戴整齐后便下了楼,骑上马出了门。
去教堂的路上,彻辰发现街道上多了很多露宿街头的人。这些人的行李最多就是一个不大的包裹,有人人身上只包了一块麻布,在冰冷的雪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斯摩棱斯克附近村子的人。沙皇俄国的士兵烧毁了他们的房子、掠夺了他们过冬的粮食,并把他们赶进了城。那些在城里有亲戚和朋友的还好,可以寄住;这些没门路的只能露宿街头了。这么冷的天,每天都要冻死几个人。”
在马上,皮德罗对彻辰解释道。
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彻辰不禁心有戚戚。
“那为什么费奥多城主不怕人出城消灭那些侵入村长的敌人?”彻辰不解地问道。
皮德罗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在成为中尉后皮德罗对费奥多和佛朗哥的战术才有了清晰的认识。他们打算利用斯摩棱斯克这座坚城死守,以便等待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的平叛结束或者来自立陶宛的援军。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保卫村长上面。
可这些深奥的军事和政治,对于现在年轻的侄子恐怕还是难以理解,自己就是解释了或许他也听不懂。
见皮德罗没有回答,彻辰也很自觉地没有再问了,经历了这么多彻辰也成熟了起来,不再是原先那个咋咋乎乎的少年了。
两人继续并肩而行。这时候,彻辰突然发现在前面的一众难民中,有一个灰色的熟悉身影。因为其他的人都是坐着或蹲在,只有他是站着的,所以格外的显眼。
等走的近了,彻辰才看清楚那身影赫然就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神父您好。”彻辰在马上欠身问安道。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转过身,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大块的黑面包和一把小刀。他也认出了彻辰。
“您好,孩子。”
“您在做什么,神父。”彻辰问道。
“我在给这些可怜的人分发面包,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作为上帝的仆人,我又怎能对这些人的苦难无动于衷呢。”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比划了下手中的黑面包和小刀,说道。
“您真是善良的人。”彻辰赞道。
同时,他把手伸到衣服口袋,准备布施些钱给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可手一入袋他才想起今天自己穿的是一件洗衣服,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他只好以目示意皮德罗叔叔,想让他拿出点钱来。
可皮德罗对彻辰的暗示竟然故作不知,等到彻辰第三次看向他的时候,皮德罗才极不情愿地摸出了一个泰勒。
没办法,彻辰只好把这一个泰勒递给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敬爱的神父,请接受这点来自上帝仆人的心意。”
“上帝会保佑你的孩子,我也会为你祈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接过泰勒说道,双手合十说道。
告别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两匹马转过了一个街道,彻辰才埋怨起皮德罗叔叔的小气来。
“亲爱的叔叔,只是一个泰勒,你还要我示意您这么久。”
可皮德罗也是一肚子的道理,在他看来,哪怕城主打开仓库,对这么多城外的难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而且自己是佣兵,是拿钱办事的工作,没有道理自己掏钱救助这些人。说到底,就是吝啬了。
“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答应替我祈祷,你不是说我最近运气不好,是被恶灵缠身了吗?神父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他曾经在里加负责过一个教区。”彻辰只得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服自己的叔叔。
“你怎么不早说!”听完彻辰的话,皮德罗激动了起来。他没想到那个粗布衣的中年神父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在他想来如此一个神父,显然是有神力的,如果他愿意替彻辰祈祷肯定不逊于斯摩棱斯克的神父。
于是,他一扯缰绳就准备返回去。彻辰又赶紧拉住了他。
“你现在回去就显得太功利了,而且前面就是教堂。”彻辰努了努嘴。
在两人的前方,白教堂的尖顶已遥遥在望。
第37章 祈祷(三)()
在白教堂的耶稣像前,彻辰和皮德罗下了马对教堂大门前的仆童画了个十字。
“我们是来找基谢尔主教的。”皮德罗对仆童说道。
“你们有约过时间吗?”
“我们和主教说好了的。”
“那好,我去通报下。请问我应该向主教大人如何通报你们的姓名?”
“你就说是皮德罗中尉。”
仆童进了大门,不一会,一个高大的神甫随着仆童出了来。
这位神甫确实配得上高大两个字。在彻辰的眼中,这位神甫的身高接近两米,他的肩膀有两个彻辰的肩膀那么宽,神甫穿着一身白袍,长长的袍尾拖到地上,身子挺拔地向一株白杨树般,又像是一堵高高的雪墙。在他的胸前挂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像是铁质的,外面镶着黄铜。
“您好,神甫。”
“你们好,亲爱的孩子。”
“敬爱的神甫,我这孩子最近总是厄运连连。我怕他是被什么魔物缠上了。”一客套完,皮德罗赶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你们就是来自西班牙的皮德罗和彻辰叔侄吧,你们的来意主教大人已经告诉过我了。主教大人今天不在,如果这孩子真是被魔物缠上了的话,我会负责驱除的。还有,你们可以称呼我吕保玛神甫。”
显然,基谢尔主教已经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那太感谢您了。”皮德罗高兴地说道。他那眼睛简直要眯成一条缝了。
于是皮德罗和彻辰在神甫的带领下进了教堂。
进了里面,彻辰才知道白教堂被称作白教堂不仅是因为它外面都刷着白浆,它的里面也是一律的白色。教堂的地面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廊道的四周是无数圣徒的雕塑,这些个圣徒,彻辰并不能认全,只认得圣乔治等寥寥几个——这些个雕塑也是用白色的石材雕刻而成的。
彻辰走在里面,被圣洁的气氛所感染,每个雕塑都看过来,连脚步都放慢了几分。等他回过神来,神甫和皮德罗叔叔已落下他老大一段。他赶忙敢了上去。
这时候,他又对神甫胸前的那个匣子产生了兴趣。
“神甫,您这胸前的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生怕这个唐突地问题引起会引起神甫的不高兴。
可神甫并没有生气。听彻辰问起,这位神甫露出虔诚的表情,他昂起头,脸在屋顶彩色玻璃的反射下竟显露出圣洁地表情。
“这是一件圣物。”神甫说道:“你们都知道圣子耶稣是在一个马槽里面出生的吧,这件圣物就与此有关。”
“是什么?”皮德罗惊问道。他没想到这个匣子竟然个耶稣有关。难道是圣子的裹身布?或者是圣子的一缕胎发?
“是马槽里驴子的蹄子。”神甫说道。
紧接着,这位神甫又向两人展示了他身上其他的所谓圣物。在皮德罗叔侄眼中,这位神甫简直是位圣物收集家。
例如沾染了耶路撒冷圣地灰尘的戒指、用十字军长剑碎片筑成的手链、圣保罗吻过布条做的腰带,几乎每一件都是有大来历的宝物。
“神甫,您……您……”彻辰真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些圣物虽然神甫说的头头是道,可什么尘土啊、碎片啊,怎么听怎么的虚无缥缈,还有那驴蹄,也是让彻辰哭笑不得。可他可不敢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这位神甫是真的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对于彻辰的震惊,神甫显然会错了意。他更加的得意,面色也更加的虔诚。
“这些都是我花了无数的心血收集起来的。为了能更接近主的荣光,我甘愿舍弃了尘世的财富,以换去上帝的赐福。”
“冤大头。”皮德罗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对于皮德罗的咕哝,神甫没有听清。
“我说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皮德罗“重复”了一句自己说的话。
“只要你们一心向主,他也会保佑你们的。”神甫欣慰地笑道。
终于,三人来到了祈祷室。在这里,一群唱诗班的学生正在咏唱圣诗,可他们的声音高低不平,很多时候都没在调子上。见神甫进来,学生们都赶忙闭上了嘴。显然,这位神甫也是个很有地位的人。
“吕保玛神甫好。”众唱诗班的学生说道。
神父回了一句,然后向皮德罗两人介绍道。
“这些唱诗班的学生,都是附近神学院的。可是他们的成绩太差了,没有办法成为神的仆人。于是主教大人收留了他们,把他们编成了一个唱诗班用歌声取悦上帝。可你们听到了,他们唱歌比乌鸦叫还难听。”
不等皮德罗和彻辰说话,吕保玛神甫自顾自走到了唱诗班众人面前,霹雳哗啦地将唱诗本翻到了其中一页,然后命令他们唱了起来。然后,就在这原本应该是悠扬的歌声中,神甫捧出了一个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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